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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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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地一声,她脱下外袍从肩胛处撕破自己的中衣,那朵妖艳的朱砂印记梅花豁然跳进我的视线里,那火红如血一般的颜色,快要把我的眼也炙热了。原来这世上果真有这守宫砂。
  “它美么?”她怪异地瞅我一眼又道:“我想给的人他不要,想要的人我却又不愿意给,哈!哈哈!这个世界从来就黑白颠倒。叶茉!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恨你!”
  她眼里闪烁着熠熠的神光近似疯狂:“女人如花,花开却只有一季,不是绚丽就是凋零。既然我已注定不能绚丽,那就让它燃烧……叶茉,你就是我燃烧前准备拿来做火引的人,不管那次能不能杀掉你我的归途都不过是死而已,可是我就是要杀你!因为我知道那定会叫他痛不欲生,让他能经历我经历过的痛,哪怕一天也值!”
  “我爱他!可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你!叶茉!我就想让你死!”她神态诡异笑着向我走来,手中那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拣起来的那块碎瓷片正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眼前黑影闪过,“咚”地一声……如同被人推了一把。这女人的身子软软地向床后倒去。
  “她疯了。”岳公公依然垂首低睑,仿佛刚才电闪般制住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不是他,而只是我的错觉。
  “她没疯。”也许是装疯,也许是真求一死……不过仍想最后一搏而已。
  见她呼吸平缓如在熟睡,真不知道岳公公方才施了什么手段。
  临走,回头最后瞧了屋子里头那个仍在起伏的身子一眼,心里满是沉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冷,突然特别想念这几个冬夜里他温暖的怀抱。
  远远听得有平安鼓的声音遥遥传来……起更了。

  莲爱

  狭长的东甬道在晚上竟然活活地变成个风道了,南北贯透的风呼呼地咆哮着,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又冻又疼。
  诺大的皇宫的甬道怎么里连路灯都不设一个呢!
  回宫的路上竟是冷飕飕黑黢黢,让人不但身冷,心也跟着觉得寒。
  景和门这个通向交泰殿和坤宁宫的东侧门紧紧地关闭着,这道门在我印象中白日里也未见得开过,本应是最热闹最尊贵的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如今却是这禁宫中最冷清的地方。
  景和门一过就是乾清宫侧面——日精门了,硕大的两排宫灯高挂,在风中摇摆着晕出一大片暖色的光来,寒夜中看来倍感温馨。
  朱门半开着,门口两个人影正探头往甬道瞧来……宫禁早过,定是乾清宫的“主人”给夜归者留着门了。
  “回来了,回来了!”缩在披风中躲着穿堂风的我分不清是哪个小太监的声音,只听得几声纷杂脚步,手上被塞进一只热呼呼的东西,细看……是我煨手的紫铜暖炉。
  “宛仪,皇上都差人来问过三遍了。”
  “哦,皇上在召见谁?”
  见南书房还亮着灯,远远看来门口竖立着御前侍卫和几个等着侍侯的宫人,他还在那里……
  “尚书张玉书、图纳,左都御史马齐,侍郎成其范、徐廷玺,直隶巡抚于成龙……还有河道总督王新民。”这个小太监口齿清楚,回答利索,看就是个机灵的鬼精,可我怎么不记得他的名字。
  “哦,你叫什么名儿。”往南边再望一眼,今夜他定又会忙到深夜,看来又是河工之事。
  “天下事,三大虞,一河二路三官吏。”河务……一直紧紧关系着康熙朝因连连战事并不十分富裕的民生啊。
  “奴才安顺,名字是毓庆宫的总管全公公给起的。”
  毓庆宫,太子居住的宫殿,全公公以前一直是随侍在皇帝左右的亲信太监,那日玄烨看万福臃肿地大身板和我的几个丫头走在一块那样的不搭调,无意中说了句要给我找个机灵点的太监侍侯,想必就是今日的他了!
  “平安顺达,好名字。”
  走在乾清宫长廊里坚实的青砖地上,突然觉得温暖起来,那样的感觉像……回家。
  回头的一刹那,无意中瞥见岳公公那瘦瘦小小的身影,正往那亮着光里外通透如昼的南书房前去。
  *
  眼皮刚开始觉得重,外边就传来唏唏唆唆的声音,接着身侧一沉……
  “难得你今夜没睡得像小猪一般。”
  他的气息立刻笼了上来,刚沐浴后的的身子暖暖的香香的,我被他圈住转过来,在他身上嗅了半天。
  “有什么好闻的,嗯?”
  “看你身上有没有别的女人的味道,介意我检查么?嗯? ”挑着眉,学着他的口气鼻子里闷哼道。
  张如妍说我和他身上的味儿一样,我怎么就闻不出来!难道她的鼻子比我的好使?
  他别有深意的觑了我一眼,就开始松起了中衣领口的系扣。
  “你干嘛?”
  “我刚换了中衣,你哪闻得到,索性脱了给你好好检查。”他说得认真,语气诚恳似不是玩笑。
  啊……他居然还脱得那么干净,脸红心跳地捂上眼,不去看那个坏人。
  “不检查了?夫人?”
  “嗯嗯,不了,不了。”从手指的缝隙看去,只见他一脸捉狭。
  “那好,该换为夫的来闻闻你的身子了。”
  虾米?只觉得热血直往头上涌,脸耳蓦地热得烫手,连呼吸都不太畅通只觉得憋气。好多天以来,虽然我们已经如此亲密,自从他把我从恭亲王府接回那晚,我依然还记得那羞死人的回忆,可……那晚我饮酒了不是吗? 那今夜……我可是清醒得要命。
  他把我的手从我脸上拉下,澄澈的眸子里正闪烁着一种醉人的光芒:“茉儿……”他在我耳边反复低喃着我的名字,大手缓缓在我身上游移,似在安慰又似在鼓励和索取。
  他在等待……我就是知道,在等待着我的许可和回应。
  还是那样的一双眼,如海般深邃,如山般悠远,如火般温暖,如云般柔情……只属于我的,和记忆中的那个完全重叠在一起。
  女人如花,花期只有一季,不是绚烂即是凋零。那个女人的这句话一直在我耳畔回响。
  我是叶茉儿,我不是张如妍。我远比她幸运……能拥有他这样的眷恋……
  “怎么哭了呢?”
  他手一紧,问得小心翼翼。
  “我只是高兴,烨……你对我,你对我……”我语无伦次,只是定定地绞着他的视线,你定是懂我的吧,懂我此刻的心……
  “傻茉儿,我说过,她们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你。她们只是皇帝娶的,而你是我的,我唯一的妻子。除了分离的那十年,这辈子也许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定是已经听过岳公公的今晚上的“汇报”了,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今日既然准我去看那张贵人,肯定能预料到我的反应
  对胤禔,我如愿帮他带到信了,任务完成。对张如妍……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人各有命吧。但是对于他……这个男人,我今天又多了些认知,可笑的是来源却是从“敌人”嘴里。
  “恩,我要死缠着你,再不会让你把我摆脱!”八爪鱼顿时扑来缠着她的“金主儿”。
  “呵,想摆脱你也不怎么容易。你的命好重的!你知道不知道。”他突然轻道,不似在说笑。
  “啊,你嫌我肥!最近晚上我都没怎么吃夜宵!”
  “因为你身上系着我的命,很重的,比我的更重……”他咬着我的耳垂呢喃。
  “你是皇帝的命唉,我的命怎么可能比你还重,说的跟真……”我小声嘟囔却为他此刻的眼神所慑,他明明说的是玩笑话,却偏像是真的。
  哦,他定是比喻……是么,他把我看得比他的命更重要?
  那一向能蛊惑我神智的眼此刻正熠熠诉说着什么,下次!下次我一定要缠着让他告诉我以前的故事……但是今夜……
  我伸开双臂,把身上的他拉向自己……
  这就是爱了么?当两个互属于彼此的身体合二为一,是那样的契合亲密而又理所当然。
  只觉得有一种东西在身体的最深处悄悄地绽放,绚丽而又神秘。
  就像……莲,静静的开放在只属于两个人的专有荷池里,美丽却不妖娆,沁香却不腻味。
  就是这样淡淡的而又自然……爱,就爱了。
  *
  两场瑞雪后,京城的天空一天比一天蓝,可户外却一天比一天冻了。
  一向畏寒的我几乎就不出宫门了,不过也不觉得闷。 因为,皇帝陛下又给我送来一个礼物……冬儿。
  冬儿的身子已大好,却不愿出宫硬要跟了我,没想到她居然做得一手好女红,这丫头的绣工在这宫里头的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了。
  踩上她刚纳好的旗鞋,石青缎挑金线绣凤头的鞋子造型十分的别致。绣纹皆是繁复的挑针绣法,这样绣出来的图案看着立体而又饱满,可那鞋底却是又厚又沉,比我们平日穿的高了近一寸,目测光底子就差不多有十厘米高了。
  “太高了,这鞋底子怎么做得这么厚来?为什么不用平日的那种马蹄跟?那样的跟高度适中走起来也方便些。”在地上踱了几步,觉得重心有点不稳。
  “呵呵,什么样的鞋子自然是要配什么样的衣裳呢。底子高就要配高级别的衣裳呀。”额真指了指案上那自早上我一起来就发现的几大盒子。
  哦,是尚衣监送来的礼服吧,推开手中的“绷子”,揉了下因为一直盯着细细的绣针早已酸得发涩的眼。唉……我的作品和她的放在一起比较,也太打击人了,索性放弃好了,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自己本就不是做女红的料。
  且去看看送来的是些什么好东西,轻轻拉开覆盖在上面黄色的丝绒,哦……是宫中贵妇穿的吉服。
  是了……快过节了,马上除夕,新年就快到了。明天皇帝天不亮就要率百官祭天,然后去太庙祭祖……大殿朝会……国宴……晚上还有出席与后宫长辈和大小老婆的家宴……这吉服是给我准备的,难道我也要出席今年的“家宴”?
  难怪最近宫人们都喜气洋洋,在娱乐严重匮乏的这个落后时代,没有年休假,没有周末双休日……想想,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只知劳作不知休息,所以……过节就是大家辛苦一年到头最最期盼的大喜的日子了,能休息两天,穿戴一新,吃上点新鲜希罕物儿。
  最让人羡慕的是那些主子身边的随侍宫人,他们甚至还能去听戏,虽然哪怕只是宫里固有的戏班子应节庆唱两嗓子,可这样的娱乐已经足够让他们兴奋。
  咦……怎么不大对,这吉服是黄色的……明黄!
  清宫规矩繁复,礼仪穿戴都有严格的定制丝毫不能逾越。比如啊,吉服中只能贵妃以上的贵妇譬如皇贵妃、皇后以及皇太后的吉服冠能采用熏貂并缀朱纬;龙褂色为石青并配绣文;龙袍色则可用黄色。皇后和皇太后可以用明黄,皇贵妃、贵妃可用金黄。其他妃另外皇子福晋、亲王福晋的吉服冠用熏貂;顶用红宝石……
  除了吉服,另外出席大典、祭祀什么的还有朝服。贵妇的朝服一般由褂、裙、袍组成。皇太后、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和嫔的冬朝裙,用片金加海龙缘,红织金寿字缎和石青行龙庄缎;夏朝裙用缎纱,图案与冬裙相同。文武官一品至九品的夫人所着补服随夫品级;补子的形制为方,比如一品文官绣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四品绣雁;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鹭鸶……武官一品绣麒麟;二品绣狮子;三品绣豹;四品绣虎;五品绣熊;六、七品绣彪……每种服饰的花纹、滚边、配饰以及颜色都代表着不能僭越的身份。
  把一个一个盒子都翻开,共有三件袍子,三件褂子、三条裙子。俱是前后身立龙各二条,下幅八宝立水的五彩明黄缎绣五彩云金龙朝袍,主要绣文为九龙。分布在前后身各三,两肩各一,裹襟一。披领有绣龙二,袖端龙成一、袖相接处行龙各二,两掖前有片金边。另外一个盒子里面是石青色镶紫貂毛的披领,和明黄色的坠绦……
  颤抖着手揭开最后一个盒子……果然,除了一顶配吉服戴的钿子,缀以点翠三凤嵌珠的满钿头冠,还有那顶光芒夺目的九凤朝冠。
  这是一顶底部饰以海龙毛的冬朝冠,上缀朱纬,以金凤为顶共三层。冠底各有一只口衔东珠的凤一共九只。冠后有护领;垂着一条装饰得有碧玺、翠玉、珊瑚和青金石的明黄饰带。
  触目……一片明黄,这些是皇后用的东西,康熙朝已殁了三任皇后如今除了一个钮祜禄贵妃。再没人敢穿这明黄之色更别说这是皇后规格的冬冠,难道……
  疯子!玄烨,你是个疯子!不!这太疯狂了!
  “恭喜宛仪,只怕马上我们都要改口叫您皇后娘娘了呢。皇上终于想通了,奴婢一直等着这一天……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兰嬷嬷侧头过去,吸了下鼻子。
  兰嬷嬷……蓦地发现她的鬓角已现几丝霜白,她,已不年轻了。
  玄烨说她是从小跟着我的侍女,原来……我失落的那部分记忆那样的长,长得也许是别人的一生。
  一时,我怔住了……脑海里有个苹果脸的丫头,穿着湖绿色的衣裳,偏着头侧眼看我:“我呀……才不要学那没情没义的香梅,说走就走了。我要在宫里陪着宛仪一辈子!”
  ““你这个丫头,各人自有各人的姻缘,你这么腻我,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记忆忆中那个女子大着肚子软软地而又幸福地笑着,带着几分爱怜。
  这女人我怎么感觉是自己?但却不是现在的模样……哦,这就是玄烨说我忘掉的那部分记忆吗?苏麻……这个名字每每出现总能让我的心莫来由的一悸。
  大肚子……我怀孕了?那生的却是谁?是了……我怎么就没有问过他这个呢,跟他这么多年,难道我就没做过母亲?
  “兰儿。”我猛地一拉兰嬷嬷地手。
  “宛仪你叫我兰儿?”她语带惊喜。
  “你是正白旗选上来的,父亲是捐贡做的道台。你额娘是个收房的‘包衣’,老被大娘欺负的妾室……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天!这个就宛仪以前知道,宛仪你……你都记得了?”她语气激动眼睛已是红了一圈。
  “嗯,不全部记得,只是偶尔想起一些东西。这次想起了你……”
  还想起了别的,比如……
  “我是不是做过母亲?”
  她神色微讶,见我渴切地眼光,点点头。
  我身子一软;怃然坐下;心中有一种感觉缓缓苏醒;在最柔软的那个角落蔓延……
  …
 
  虚凤

  玉戏崖公兴未阑,
  懋勤营窟御宵寒。
  红虬催上刚烹熟,
  又报传汤牡丹开。
  ——明宫词(崖公是宫中伶人对皇帝的代称,起自唐明皇。)
  懋勤殿位于乾清宫西芜,可见自明朝起就是个冬日御寒的好去处,百花在这个宫殿竟能逾寒争春。
  虽已寒冬,京南草桥的花匠进贡来的本该春夏秋三季盛开的花卉聚集在懋勤殿外的玉阶上。
  走在御道上只觉得触脚生暖,想是殿外丹陛下就生得有“地龙”、火炕,极目看来一派的紫姹红妖,灿若春日。
  这大过年的,乾清宫到处都是一片祥和喜庆,连空气中都能嗅到花儿的芬芳……嗯,是梅香。
  懋勤殿里几个大瓷缸中正盛开着一种叫做“古干梅花”的双色春梅,是以前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能同时在一棵树枝上开红白两色梅花,因成活率低,极其珍贵。
  可我却没心思欣赏,一头扎进了懋勤殿正殿,值日太监见我脸色郁郁不快,嘴张开又合上,竟是没来得及通报。
  知道他在这里,可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安顺刚说逮到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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