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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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擦嘴角，和雨希顿时恍然大悟，说道：“我说呢，这笑容怪眼熟来着。我们编辑部那帮小姑娘，当初看到你哥登在商务杂志封面上的照片就是这样笑的。这种笑容有个十分通俗的名字，叫做‘犯花痴’。”
　　　
　　　杨斐远不满地瞪了和雨希一眼，说：“好歹雨希姐你也是个知识女性，又是干这行的，就不能用个文雅点的词语来代替吗？”
　　　
　　　“白日思春。”和雨希不紧不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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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杨斐远打电话问林雅珊，打算到哪里旅行。
　　　
　　　林雅珊说，成成和父母亲之间还没有缓和过来，目前双方处于冷战状态，看来成成的旅行计划要暂时搁浅。杨斐远继续无耻下去，人面兽心地说，现在双方僵着，不如让成成先出来旅行，也当时散散心，给两边都一个缓冲的时间。
　　　
　　　林雅珊听了，觉得非常有道理，不过说是要先征询成成的意见。到了晚上，她回电话过来说，成成取消了旅行的打算并且他的心情有些低落。林雅珊听出来斐远的声音有点沉，问他是不是感冒了。斐远回答没有，林雅珊就叮嘱他多喝开水，还有就是不要整天呆在屋里，多出去走走。
　　　
　　　这一夜，杨斐远又失眠了。他本想着趁这次旅行，可以制造与成成相处的机会，然后再花前月下，尽量争取你侬我侬。经过上一次的夜间通话，杨斐远相信林渠成对自己多少也是有点好感的，虽说还有林雅珊这个大障碍物存在，但是他私心以为，如果他与林渠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到时候以一种对大家都好的方式说出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林雅珊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然而，林雅珊的一通电话，让他不仅白费心血，而且还令他对她抱有几分愧疚。
　　　
　　　显而易知，林雅珊还是很关心杨斐远的。那么，斐远同学不得不有些自作多情起来——她看起来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林雅珊是个好女孩，为人善良真诚、长相也好，还为自己解过围，就这么伤了她的心，杨斐远实在于心不忍。
　　　
　　　又过了几日，林雅珊打来邀请他参加成成的大学酒宴，定在八月下旬。尘埃随之落定，其间事由，杨斐远不得而知。林雅珊还带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她要带成成来H市逛逛，这对于杨斐远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杨斐远当即殷情地表示，自己的公寓里恰好有两间空着的卧房。如果可以，他有点小害羞的幻想了一下，如果空着的只有一间房……浮想联翩……
　　　
　　　七月的H市正是酷暑时节，杨斐远顶着高温到车站去接林雅珊姐弟。林渠成穿着宽大的米色T恤和蓝黑色的休闲裤——这也是杨斐远夏日里最喜欢的穿着。
　　　
　　　一见到人，杨斐远就赶忙凑上去接过林渠成手中的行李箱，半真半假地责怪林雅珊：“你真好意思让弟弟拎行李。”
　　　
　　　林雅珊的眼皮跳了两下。林渠成大约觉得不好意思，从杨斐远那里拿回了行李，坚持要自己拿。他额前的碎刘海有段日子没剪，在热乎乎的风中凌乱非常。
　　　
　　　把行李放入计程车的后备箱后，林家姐弟为着谁坐副驾驶位争执起来。杨斐远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雅珊，你要让着弟弟。成成不想坐副驾驶的座位，你不能强迫他啊。”说着，就在三人（包括了司机伯伯在里头）刷刷的目光中，打开后边车门、沉稳地坐了进去。
　　　
　　　林雅珊抚了抚额，本来还以为他会“假仁假义”一番，出乎意料啊！于是，林雅珊坐到了前头去。司机师傅的车技并不高超的样子，好几次都差点蹭到其他车子的车身上去，所幸有惊无险，杨斐远三人最后完完整整地到达了中山路的公寓。
　　　
　　　简单梳洗后，林雅珊打开笔记本，跟杨斐远讨论景点和路线问题。杨斐远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对他来说，只要是和成成一起，哪里都无所谓。林渠成虽然兴致盎然，但是也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所以全程基本上都是林雅珊在唧唧歪歪各种东西。
　　　
　　　因为林雅珊姐弟来H市逛风景，所以杨斐远又住到了中山路的这套公寓。杨斐玮和和雨希对于杨斐远恋爱的事情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介于杨斐远性情变得开朗，他二人对于这场恋爱，还是很支持的。
　　　
　　　既然林雅珊来了，就有人照顾一日三餐了，因此家里也就不再让人过来照料杨斐远的起居。这对于杨斐远而言，是始料未及的好事。
　　　
　　　吃过午饭，三人就启程，是去享有H市浪漫之地盛称的霖山。霖山植被覆盖率高，终年气候湿润，地貌景观丰富。最富盛名的，无疑是现在三人面前的这处——情人阶。
　　　
　　　情人阶不过短短十三个台阶，两旁是枫叶淡黄的枫树，台阶与台阶之间有半显嫣红的泥土，与山头飘落下来的姹紫嫣红的花瓣难分难舍。两侧露出的黄色山石棱角分明，很是好看。
　　　
　　　林雅珊拍了两张照片，其间有一对小情侣牵着手走了上去。“我查过资料，据说，在这情人阶上携手上去的情侣，可以相爱一生，无论是什么外界阻力，都不能让这份爱消失殆尽。”
　　　
　　　女孩子惯喜欢这种，林渠成是男生，自然不以为然。他说：“姐，不要露出这么渴望的表情，都是假的啦，又没有人验证过、出来证明过。我才不会像你这么笨呢！”说完，他拉起身旁的杨斐远的手就一步一步走上了情人阶。
　　　
　　　杨斐远不明所以地被他拉着走上去，心中错愕非常。他刚刚还在寻思，要用怎么样的借口跟成成一起走上去，没想到……这就成了，而且还真真切切是拉着手的！
　　　
　　　走到上头，林渠成就松了手，跑去前头的古风茶摊。情人阶的台阶之间相隔较远，不是很好走，然而杨斐远回过神去看林雅珊时，她已经走到最后一阶。杨斐远赶紧退回去拉了她一把。告白
　　　晚上林雅珊煮了三个素菜和一道红烧醋鱼。杨斐远不喜欢吃鱼，这个林雅珊并不知道。不过林渠成很喜欢吃鱼，特别是红烧醋鱼。J县是鱼米之乡，全县范围内，很少有一眼望去看不见河流的地方存在，而林家所在的小镇，更是典型的水乡，大半个儿就在河边，低头往水里望下去，鱼虾成群。
　　　
　　　林家人常吃鱼，但是林渠成对鱼肉是特别得喜爱，也因此，林母最先教林雅珊炒的菜，并不是蔬菜瓜果，而是鲤鱼，接着就是鲫鱼、鲈鱼等一应俱全。
　　　
　　　吃饭的时候，林雅珊说：“成成，你不是说要学煮菜吗，我刚刚怎么不见你过来打下手？”她是意有所指地在提醒林渠成什么，既然两个人已经牵手上了情人阶，那就没什么好掖着的了。作为资深腐女，她向来以天下大同为己任，现在的情况，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是以，她对这两位的事迹相当支持。
　　　
　　　听到这个，杨斐远从米饭中撑起头，十分感兴趣地问：“成成竟然有这个觉悟？”他看了看对面默不作声、只顾对红烧醋鱼下手的林渠成，言不由衷地感叹道：“真是新时代好男人啊。”说完，他夹了一根粗壮的青菜杆子，却如何都不忍心下口，只好搁在碗里继续扒米饭。另两道炒南瓜和土豆片，他看了更无食欲。这孩子从小就挑食。
　　　
　　　林雅珊看着只顾吃鱼的林渠成，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都给他起了话头了，他竟然还这般直接无视掉了！她暗地里踢了踢林渠成的脚，然后笑呵呵地对杨斐远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不会做菜么，呵呵。”
　　　
　　　林渠成猛地搁下筷子，眯了眯眼，“姐！”
　　　
　　　一看成成这反应，看来后头的事情是水到渠成了，林雅珊心里欣慰了不少。“你这死孩子，一看见鱼就不知其他。”林雅珊夹了块土豆，边夹着鲫鱼肚子上的肉边说：“我先撤了，你们好好聊。”说完，看着他们两个暧昧地笑了笑，抬着饭碗离开了餐桌。
　　　
　　　不明所以的杨斐远咬着筷子，目送林雅珊离去，不解地问林渠成：“这唱得是哪出啊？”林雅珊暧昧的笑容看得他浑身凉飕飕的，这么好看一姑娘，怎么就不能笑好看点呢？
　　　
　　　林渠成重新拿起筷子，握着两根筷子戳着米饭，俗称“打年糕”。他打了一通，发现杨斐远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于是就又打了一通，然后干脆地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利落的字眼，从他嘴里不温不淡地吐了出来。
　　　
　　　“啊？”杨斐远盯着低头用心戳米饭的林渠成，一时无法反应。也难怪他会愣住，毕竟就算是喜欢，这样的告白也太随意了些，随意得令人反应不过来。
　　　
　　　林渠成抬起头，对准杨斐远的视线，直视他迷茫的眼睛，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杨斐远，你听好了，我林渠成喜欢你。”杨斐远，我喜欢你，那天夜里我就想说了，你听到了吗，我喜欢你。
　　　
　　　杨斐远慌忙闭起眼睛，再睁开，眼前紧盯着他的林渠成并未消失。“我和你姐姐……林渠成强装淡定地继续吃鱼，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听我姐说，你也喜欢我。”不然，我哪敢说我喜欢你，哪敢跟我姐抢男人，哪敢在还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的时候就贸然把这么不成体统的话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幸运的是，杨斐远与林渠成彼此喜欢对方。不幸的是，杨斐远与林渠成的姐姐林雅珊是一对。所幸的是，林雅珊当年纯粹只是为了给杨斐远解围，她对杨斐远并没有发展出男女之情。自那一晚后，杨斐远就暗自猜测，林渠成对他兴许也有意，但是苦于林雅珊夹在中间，对两人的未来不禁唉声叹气起来。现如今，帮他们一把的，竟然恰恰就是夹在中间的雅珊，杨斐远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了解了事实后，杨斐远瞅瞅林渠成持续佯装淡定的神色，嗫嚅：“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杨斐远小心翼翼地字句斟酌，“……一起了呢……”
　　　
　　　在决定暑假过来H市之前，林渠成特别跑去找齐叔讨教了一下男男之间开始发展的注意事项。齐叔对其终于被自己带到天下大同的新世界感到满足，与此同时，自然教授了一套经验，而一言以蔽之，就是要淡定。齐叔说，成大事者，不可将惊骇与局促现于面部。此间大事，指的自然是男男的大事。
　　　
　　　“你说呢？”林渠成继续打年糕，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杨斐远张着嘴巴，久久无法有所反应。等到林渠成咳嗽了两声，他方回过神，热情地起身夺过林渠成的饭碗，讨好地笑笑：“我给你添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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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姐弟到的那一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换句话说，就是杨斐远在七月的最后一天，摔进了渴望许久的桃花里，成功牵上了林渠成的小手。
　　　
　　　八月酷暑，接下去几天H市更是高温迭迭。三人待在杨斐远的公寓里不出去，林雅珊在不远处的书店里买了一本DIY甜品指导书，日日变着花样。杨斐远则是和林渠成一起做任务、打怪，并且负责解决要保持身材的林雅珊DIY出来的各种五花八门的甜品。事实证明，在男生的世界里，打游戏绝对是最快增进感情的方式。
　　　
　　　这几天，林雅珊变得跟个更年期妇女似的，一天到晚碎碎念，内容无非就是让杨斐远和林渠成二人要低调，不要随便跑上大街就秀恩爱——这是他二人没有做过，也绝对不想去做的事情。
　　　
　　　而原本还小心翼翼、本着要对成成百依百顺的心态的杨斐远，在跟林渠成相处了几天后，随着亲密指数的狂飙、感情的剧烈升温，顿时反客为主。在杨斐远今天第三次指挥林渠成去削个苹果后，林雅珊终于忍不住为自己的弟弟打不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压榨成成？”
　　　
　　　而原本处于优势状态的林渠成，此刻却说：“姐，我喜欢削苹果，所以他才让我去削苹果的。”说完，林渠成就屁颠屁颠、不亦乐乎地削苹果去了。
　　　
　　　林雅珊看得瞠目结舌，都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懒到出虫的弟弟。她不禁仰天长啸：“嫁出去的老弟，泼出去的水啊——”
　　　
　　　整个下午，杨斐远和林渠成就林雅珊这句“嫁出去的老弟”进行了一番促膝长谈。
　　　
　　　杨斐远说：“看，你姐姐都承认了，你肯定是嫁过来的那一个。而且像我这么Man的一个人，嫁给我可是你的福气，就不要再纠结了。”他可是觉得自己怎么也是强大的一方的啊。
　　　
　　　林渠成不依：“我们家三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虽然有个不怎么聪明的姐姐……”
　　　
　　　“喂喂，林渠成，讲话注意点，请不要颠倒是非、本末倒置、混淆视听。”林雅珊不满地打断他。
　　　
　　　林渠成撇了撇嘴，接着说：“但是，也只有我一个男孩子，而且我妈是很传统的女性，对于香火一事很是重视的。所以，我可是不能嫁出去的。就劳烦你委屈一下，嫁过来吧。不然我们家可是要断了香火的。”
　　　
　　　“咳咳”，杨斐远清了清嗓子，喃喃道：“你家的香火看起来是要断了的。”夫妇可得子，夫夫……只能领养一个了。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林雅珊好奇地问林渠成：“齐叔有没有教授过你这方面的，不如说来听听？”
　　　
　　　林渠成BLABLA地开始说齐叔是如何如何传授他经验的，而且还是处于优势地位的经验。杨斐远听了，笑道：“这下子被我听去了，可就都无用了。”说完，赞赏地看了林雅珊一眼，说：“不愧是我的女人。”
　　　
　　　“等等等……”林雅珊警告杨斐远：“这句话出去可不能乱说。”
　　　
　　　林渠成小时候是跟林雅珊一张床上躺过来的，自己老姐脸色他最会看了，一看就知道有猫腻。在林渠成和杨斐远的连番逼问下，林雅珊终于挡不住：“我们班长不是一直……厄，对我有意思吗，我前两个月告诉他，等到下半年开学我应该就已经不跟杨斐远在一起了……”
　　　
　　　“你们班班长？”杨斐远隐约有些印象，“那个比我矮了有十公分的吗？”
　　　
　　　　林雅珊是好心让他们不要有愧疚情绪，才说了这句话——班长的确是对她表明过心迹，但是她早已经很委婉地表示自己只想跟他做朋友。杨斐远直接把“矮”这件事情拿出来说，林雅珊真想揍他一顿——就不能给她个台阶下吗？！

　　　林雅珊没有说话，杨斐远却又开口了，囔囔道：“雅珊，就算我们两个做不成恋人了，你也不要委屈了自己啊，你何必退而求次到这种地步呢！”

林雅珊忍不住抓了抱枕砸他，“你能不能再缺德点？”酒后
　　　立秋对于正处酷暑的江南来说，连一个安慰都算不上。幸而今年水汽凉，八月中旬连下了几场滂沱大雨，把空气里的热气洗去不少。到了八月下旬，虽然还常常是三十度的高温，但较之以往，已属难得。
　　　
　　　林渠成的酒宴摆在小镇的一家中型餐馆里，中午和晚上都有。这是杨斐远第一次见到林雅珊姐弟的父母。林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