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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共和国前夜风云录-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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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秋瑾囊中乏资,归国筹措,路过上海,往爱国女校见蔡元培,询问光复会事甚详。接着回到家乡绍兴,往热诚小学校见在这儿任教的徐锡麟,出陶成章的函信,要求加入光复会。 
  徐锡麟也是绍兴人,时年三十二岁,有侠气,倔强而蔑视常规,好为奇计,对汉初的大将韩信、三国的名臣诸葛亮最是佩服,说:“此二人皆有超人之智,过人之勇,乃千古良将良相,我将为之。”其家广有田产,家境富裕,徐锡麟见到穷人,就拿钱施舍。因愤满清愚弱卖国,遂起反满革命之念,经陶成章介绍加入光复会后,即往嵊县、义乌、东阳等地联络会党,宣传反满,颇有成效。如今见秋瑾豪迈慷慨远胜男子,心中大喜,即刻引她入了光复会。 
  秋瑾回家呆了几日,请母亲筹措自己的旅日费用,她却乘船出门,寻找朋友女伴,鼓动大家去日本留学,说:“姐姐妹妹们,从绣房深闺里出来吧,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再不要给男人当奴隶了,出来学习吧,学了知识,就能进入光明美好的新世界。” 
  女伴们愕然不解,说:“在家能享天伦之乐,怎么叫当奴隶呢?” 
  秋瑾说:“仰仗男人而活,难道不是奴隶!脚儿缠得小小的,讨男人的欢心,头发梳得光光的,讨公婆的欢心,胭脂搽得红红的,腰儿扭得软软的,头上戴着花儿朵儿,想用这些拴住丈夫的心,毫无自立自尊的地位,这样难道不是被男人养着的奴隶?” 
  女伴一齐笑了起来,摇头说:“我们能嫁个好丈夫,做阔太太,那是天大的福分呀!如果要自立,谁来养活我们,那有在家这么舒心自在。” 
  秋瑾长叹说:“你们不知道自由的滋味,不知道自立自尊的感觉,只知道享这种奴才富,要是有朝一日丈夫变坏,不爱你们了,那时你们怎么办?” 
  女伴们说:“那是我们命苦,我们也不怨别人。” 
  秋瑾气恼而又无奈,看看给学校请的假也将期满,只好先行赴日。临走向徐锡麟辞行。徐锡麟请她捎话给陶成章,说:“我欲办一训练会党的武备学堂,如今遇到了莫大的难处,须得陶兄回来帮我设法。” 
  秋瑾应诺。 
  原来徐锡麟秘密从事反满,其父徐凤鸣隐有所闻,常暗喻其子收敛,徐锡麟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徐凤鸣身怀忧虑,无计可施,心中烦乱。此后徐锡麟召集会员许仲卿、竺绍康等商议,欲办一武备学堂、培训会党骨干,说:“用会党灭满,其法最速,但大多数会党骨干未习武事,对革命灭满的认识也不深刻,若能办学加以专门培训,则数年之内,可得十万光复大军。此事如何?” 
  许仲卿是绍兴富豪,家财雄厚,竺绍康是嵊县会党平阳党的头领,他俩听了徐锡麟的想法,大为赞成。许仲卿当即说:“学堂所需资金由我独自捐助,你大胆去办。” 
  竺绍康说:“我送会中年轻聪敏的骨干来学堂受训。” 
  徐锡麟大喜之下,找绍兴普济寺的方丈商议,欲租其空闲的后院以作校舍,方丈允了。许仲卿将银子也拿了来,催徐锡麟速速办学。徐锡麟大喜下一面给浙江学务处递禀立案,一面以热诚小学堂体操军训需要为名,取得浙江抚衙的允准,派人到上海采购快枪五十杆,子弹两万发,运了回来。 
  徐凤鸣得知儿子买枪办学的事,大是惊慌,力劝徐锡麟不可,徐锡麟摇头不听。徐父大怒,说:“你行大逆不道之事,我早有耳闻,如今想借办学聚集逆徒,我决不能让你如愿。” 
  徐锡麟笑道:“你怎能阻止我,我早铁了心了,谁也挡不住了。” 
  徐父暴跳如雷、胡子根根上翘,说:“我非阻止你不可,不信你走着瞧!”便出了家门,到普济寺找方丈大吵大闹,不许主持租房给徐锡麟。方丈无奈,便答应不租。   
  三三 舞刀歌婵娟,秀才造反(3)   
  徐锡麟气坏了,宣布离家以示抗议,徐父扭着脖子不理,任由他去。徐锡麟当即就搬到了他任教的热诚小学堂住下。但此时浙江省学务处通知他:按朝廷有关规定,不许私人筹办武备学堂。徐锡麟的计划两头受挫,苦恼异常,许仲卿竺绍康等也想不出好办法,无奈下就请秋瑾捎话,约陶成章回国相商。 
  秋瑾走后,蔡元培却派族弟、会员蔡元康来绍兴探问徐锡麟联络会党的情况,徐锡麟气哼哼将办学受挫的事讲了。蔡元康说:“我坐乌篷船顺运河而来,见宁波、绍兴两地钱庄的船西向杭州转运钱钞,我想,若能抢了他们的钱钞,大量采买枪械武装会党,那暴动起来不是如虎添翼了嘛!” 
  徐锡麟喜道:“这主意不错。”于是找绍竺康商量,请他挑选精干年轻的会党人物二十名,于运河上勘察地形,观察运钞船出发的时间、押送人的武器情况等,准备劫钞。 
  零五年四月下旬,陶成章回国到绍兴往见徐锡麟。徐锡麟先将办学受阻的事说了,接着兴致勃勃,将准备劫钞之事告诉陶成章,说:“劫取大批银钞之后,光复大业便有望了。” 
  陶成章一听却大怒起来,说:“满清无道,巧取豪夺,大家才革命反满,难道你也想学满清胡作非为吗?” 
  徐锡麟脸一红,说:“陶兄,咱们劫钞也是为了反满,并非自己花用。古来的豪杰都主张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咱们这样做,也就是替天行道。” 
  陶成章更怒,他本来又黑又胖,此时盛怒之下,脸全变成了紫酱色,两眼瞪着徐锡麟,手拍得桌子“咚咚”山响,凛然说道:“我等是光复会的人,光复会有纲领,有宗旨,有政治上的追求,按绿林好汉的办法行事,我光复会还能嗤于有识之士吗?此事决不可行!” 
  徐锡麟极不高兴,说:“可武备学堂又不许办,房子也租不来,会党们自由惯了,有何办法拢住他们!” 
  陶成章说:“办学之事另议,劫钞属强盗行径,万万不可!” 
  陶成章坚决反对劫钞,竺绍康等人最后也同意了他的意见,徐锡麟没有办法,只得放弃。陶成章问明不许办武备学堂的原因,皱眉考虑半响,说:“我们办学,名字可以不用武备学堂的字样,可叫师范学堂,这样不就没有麻烦了。”徐锡麟想了想,点头同意。陶成章便往绍兴西门外的豫仓商借校舍。 
  豫仓是清朝前期修建的,那时江南的稻米全经运河转运京师,所以就修仓于运河边沿,以方便转运。如今海上运输发达,江南之物几乎全由海轮北运,豫仓的生意便日趋惨淡了,许多仓房闲置。豫仓的董事与陶成章有旧,听说租房办学,当下便腾了一个院落出来。徐锡麟大喜,就呈了办师范学堂的禀帖到绍兴府衙,因豫仓位于大通桥畔,就给学校起名叫“大通师范学堂”,又请竺绍康等会党头领挑选年轻骨干,准备来此接受训练。陶成章见一切顺利,便辞了徐锡麟竺绍康等,又到金华、衢州、处州等地和会党人物见面,嗣后来到上海,以催眠治病为掩护,与各方人物联系,策划探讨反满之事。 
  孙文在美国大战保皇党之后,听从了黄三德的建议,横渡大西洋来到了欧洲,船至比利时北海港口俄斯敦靠岸,孙文着皮领大衣,神情庄严,飘然上岸。 
  留学生代表贺之才、朱和中、李蕃昌等人在码头上迎接,众人争相趋前,与孙文握手为礼,致以问候欢迎,然后大家簇拥着孙文,乘马车到了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安顿孙文住在留学生的宿舍里。此时正是零五年的初春。 
  附近的中国留学生得知革命家孙文到了,纷纷赶来拜会,就在宿舍里,与孙文讨论起中国革命来,大家各抒己见,气氛热烈,不过,留学生们的观点却与孙文不大一样,孙文认为革命需依靠会党,学生们却对会党颇有微词,认为革命应重点吸收学生参加。湖北人朱和中直截了当就说:“先生若一味重用会党,革命难成!革命须得留学生参加方易成功,革命队伍里要有足够多的知识分子,起义也得主要靠运动新军。” 
  孙文笑了起来,说:“人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留学生为革命做些宣传工作倒是不错,但说到真刀真枪的起义,非得会党人物不可。” 
  朱和中说:“会党无知无识,岂能做革命骨干,先生历次革命未能成功,就是因为没有知识分子的赞成。” 
  孙文摇头微笑,说:“陈少白、史坚如、陆皓东等等,难道不是知识分子?” 
  朱和中说:“他们到是,但人数太少了,若知识分子全都赞成先生的主张,那行动起来事半功倍,革命早就成功了。” 
  孙文呵呵而笑,说:“话是不错,但知识分子有致命的弱点,哪有会党人物的拼命精神呀!” 
  留学生们一齐摇头,说:“先生此言我们不敢苟同。”贺之才说:“先生,会党虽然容易发动,但也容易坏事。这些人多处于社会底层,无文化,无纪律,即使用他们侥幸成事,这些人也嚣悍难制,反生祸端。新军却不一样,新军的士兵都有一定文化程度,又受严格的纪律训练,若假以时日策反成功,便可作革命的劲旅。请先生三思。” 
  孙文不以为然,说:“我研究中国史事甚详,深知秀才不能造反,军队不能革命。”史青急道:“会党起事,志在劫掠,乘乱得财,起事若成,革命一定反为会党所制。”   
  三三 舞刀歌婵娟,秀才造反(4)   
  孙文沉思不语,心中总感觉策反新军还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同时,孙文身边的确也乏人才,靠谁去策反新军呢,兴中会人才凋零,事事都得自己亲自出马。唉,想到这儿,孙文喟然长叹。 
  朱和中说:“先生所说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那是古话了。如今的革命,是一门极深极广的学问,与古时的造反完全不同,会党人物是难以理解革命真谛的,不理解,盲目而动,此所以先生革命至今、迄无成就的原因呀。” 
  孙文摇了摇头,说:“学生们谈论革命,固然都说得头头是道,但要真正实行,心中就害怕了,要么找些理由搪塞,要么溜之大吉,总不像会党人物那样不怕生死。” 
  李昌蒲怒道:“先生太小觑今日的学生了,你还以为如今的留学生就是过去的酸秀才,只会摇头晃脑吟诗作八股时文,先生,你对学生的了解还是太少。”其他的留学生齐声附和李昌蒲,怪怨孙文眼中只有会党,对革命学生的力量轻视。 
  第二天众学生又来与孙文讨论,孙文渐渐改变了秀才不能造反的说法,但对运动新军革命之说仍不甚赞成。朱和中等人就说起吴禄贞、胡瑛等在武汉运动新军的事,以证明新军士兵确有反满之念。原来朱和中他们都是湖北武备学堂、两湖书院等处就读的学生,在武汉时候就和吴禄贞、刘静庵等人来往,对武汉新军的情况极熟。革命的想法就是从那时启蒙的。孙文听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对新军不能革命的想法也渐渐动摇了。 
  讨论进行了三日三夜,双方的观点渐趋一致,孙文说:“我不意数年间革命深入人心如此,莘莘学子竟齐心赞成,满清专制的日子看来绝不会长久了。” 
  众学生说:“我等从国内带了革命的心思来留学,当时就想着要在海外拜见先生,先生是今日革命的始祖,我等有了想法,自应要向先生禀明。” 
  孙文大笑,说:“我在海外奔走革命,没想到革命思想反又从国内传了出来。我只感觉振奋不已,信心倍增!” 
  众学生也大笑,看见孙文接受了大家的想法,学生们兴奋不已。于是在宿舍内设宴,以飨孙文,菜肴丰盛,又佐以比利时的香槟。几杯美酒下肚,众学生意气风发,豪气干云,又对革命成功后如何建国发表意见,直到夜深时分。 
  此时孙文起立,庄容说道:“讨论已三日三夜矣,今晚应作一结束。”众学生忙敛气息声,端坐静听。孙文说:“你等既都愿革命,便当入会,众同志固结一体,方可谋革命的成功。” 
  众人一齐说:“愿意入会,请先生宣示入会的手续。” 
  孙文说:“入会只需手写誓词一纸,然后当众宣誓。”众学生以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乱纷纷说:“我等既真心革命,何用宣誓?” 
  孙文说:“宣誓以明心,乃入会所必行的手续。”大家争论起来,有同意宣誓的,有不同意的,乱嚷嚷吵不出个结果,只朱和中默然不言。 
  孙文环顾众人后,将目光对住朱和中,说:“朱兄,你意如何?”朱和中说:“我辈既决心革命,生命也可牺牲,岂能害怕当众起誓!” 
  孙文问:“那么你愿意宣誓?”朱和中昂然说道:“愿意!” 
  孙文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其他学生都不作声了。孙文取纸提笔,写了兴中会的誓言,众学生一起动手,各照着抄了一份,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大家依次宣誓。 
  各项手续行完,孙文将大家的誓词装入皮包,笑着向学生们抱拳恭喜,说:“恭贺各位,从此刻起,各位便是革命党的人了。此后覆灭满清、富强中华便与各位息息相关。不过,你们现在仍须努力学习,回国后努力做官,他日革命军起,我自当与你们联系。” 
  众学生齐声应诺。 
  在比利时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德国的留学生派代表来请孙文赴德一行,与留德学生见面。孙文启程到了德国柏林,在这儿又发展了二十多名留学生入会,这时,法国的留学生也派代表来邀请,孙文于是再到巴黎,在这儿又发展了三十多名学生入会。看到学生们革命热情高涨,孙文喜慰无限,可惜的是欧洲的中国留学生太少了,总数不到百名。孙文不觉就想起了日本,那儿和中土一衣带水,方便近捷,留学生要比欧洲的人数多得多,看来该去日本了。孙文将此意对学生们讲了,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 
  法国留学生汤芗铭、向国华及德国留学生王发科、王相楚等欲在酒楼设宴,为孙文送行,几个人到宾馆来请孙文赴宴,说:“临行赴宴,告别以酒,为先生壮壮行色,也是我等学生的一点心意,先生勿辞。” 
  孙文笑了,说:“好吧,我便领了大家的心意。” 
  当时孙文住在宾馆的二楼,于是将随身携带的皮包放入旅行箱内,锁上门,空手随他们出门。汤芗铭等边走边与孙文谈论,王发科、王相楚却借口上厕所,又到了孙文所住的宾馆,请服务员打开孙文的房门。服务员见他俩刚与孙文一同出门,显是一起的朋友,就开了房门。王发科、王相楚进屋,摸出小刀,割破孙文的旅行箱,找出皮包,将留学生入会的誓词、孙文的护照等物找了出来,匆匆塞入口袋,出门便走,径直闯入大清驻法公使馆内,高声说:“逆党孙文在法国煽惑留学生革命,我俩出首来了!”   
  三四 苦心孤诣倡立宪(1)   
  王发科王相楚偷了孙文的护照及留学生入会的誓词,径直闯入大清驻法公使馆内,高声说:“逆党孙文在法国煽惑留学生革命,我俩出首来了!” 
  使馆的职员莫名其妙,公使孙宝琦急忙出来询问,众职员说:“你两位快向公使大人说明情况。” 
  王发科、王相楚一齐向孙宝琦跪倒,号啕大哭起来,说:“大人救命,我等迷途知返,向您自首来了。” 
  原来王发科、王相楚在柏林时一时心热,宣誓加入了兴中会,之后却后怕起来,心想:“入了革命党……日后事发要杀头怎么办?”于是忙从柏林赶到巴黎,找好友汤芗铭、向国华问策。汤芗铭,湖北蕲水人,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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