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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历史通俗演义--民国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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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文有云:
  国会组织法,暨两院议员选举法,民国元年,系经参议院议决,咨由袁前大总统公布。历年以来,累经政变,多因立法未善所致,现在亟应修改,着各行省蒙、藏、青海各长官,仍依法选派参议员,于一个月内到京,组织参议院,将所有应改之组织选举各法,开会议决。此外职权,应俟正式国会成立后,按法执行,以示尊重立法机关之至意。此令。
  又有一令同下,系著内务部筹备国会选举,略云:
  依约法第五十三条,本有召集国会之规定,此次国体再奠,所有《约法》上机关,亟应完全设立,着内务部按照民国元年筹备国会事务局办理事宜,迅速筹办,预备选举。此令。
  以上各种命令,统是段祺瑞一人主张,代任总统冯国璋,无非依言传令,签名盖印罢了。当时冯总统尚有一段悲情,乃是总统夫人周氏,得病甚重,竟于九月十日晚间,在总统府中逝世。周夫人就是周道如女士,前在袁总统府充当女教员,由袁总统作撮合山,配与冯河间为继室。见三十七回。五旬左右的武夫,得了四旬左右的淑女,正是伉俪言欢,非常恩爱。无如昙花命薄,晚菊香消,自从民国三年一月结婚,至民国六年九月病殁,先后只阅三年有奇。老头儿还有这般克星么?看官试想!这一再悼亡的冯河间,能不悲从中来,泣涕涟涟么?当下备极厚仪,为周夫人饰终,总统府中,未便久殡,乃择日发丧,回籍安葬。临丧时所有仪仗,当然繁盛,毋庸细表。周夫人死后有知,也不枉出嫁三年。
  且说冯总统国璋,自悼亡后,免不得见物怀人,犹留余痛。偏这位好大喜功的段总理,时来絮聒,今日借款,明日调兵,说得天花乱坠,俨然有踏平南方的状态。冯总统本无心主战,不过碍着情面,未便龃龉,所以段说一件,冯依他一件,段说两件,冯依他两件,表面上似乎融洽,其实冯忌段,段亦忌冯,彼此各怀意见,暗地生嫌;再加近畿一带,水灾迭见,永定河决口,南运河又决口,天津、保定低洼等处,尽成泽国;津浦铁路北段,被水冲毁,火车不能通行,还有山东、山西,亦均报水溢,索款赈济。冯总统阅过来电,但委段总理筹办赈给,不复多言。段祺瑞锐意平南,正虑军饷未敷,偏老天不肯做美,又闹出许多灾荒案件,随在需赈。没奈何嘱托财政部,腾出数万圆银钱,拨济灾区,某区拨若干,某区畀若干,多约万金,少约数千,可怜灾地甚广,灾民甚众,单靠着数千一万的赈款,济甚么事?段总理也管不得许多,但教噢咻示惠,便算了案,惟一心一意的对待南方。哪知军情万变,不可预料,湖南督军傅良佐,所派遣的李右文一军,本要他去征服零陵,偏右文到了衡山,反全部投入零陵军,与刘建藩串同一气,向傅倒戈。傅良佐气得发昏,亟改派北军第八师师长王汝贤、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及湘军第二师师长陈复初,会师前进,再攻零陵。段总理接报,暗中运款接济,严促傅良佐即平湘南。复虑谭延辏Т又凶鞴#苤隽甲舴硎狙雨',使他退位。延辏髦搿⒍尾乱桑豢咸岢龃侵埃蛘爰佟6巫几雨'假期,另派周肇祥暂署湖南省长。周亦段氏心腹,与傅同事,应该沆瀣相投,同心协力,傅良佐且得京款接济,便运往前军,犒师作气,果然军心一奋,踊跃直前。北军旅长王汝勤、朱泽黄等,行至衡山、永丰境内,与零陵军队交锋,连得胜仗,拔衡山,下宝庆,直逼零陵。安徽督军倪嗣冲,又密承段氏意旨,出军援湘,也得攻克攸县。
  湘、皖更迭报捷,段祺瑞欣慰异常,且拟向日本订购军械借款,可以军械济军,乘胜平南。当时风闻中外,竞起谣传,共谓:“我国军械,将归日本主持,所有各省兵工厂,煤铁矿,亦归日本管理”云云。于是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交章拍电,请政府声明真伪,免启群疑。冯派亦发作了。就是鄂、皖等省,亦有电向中央质问,要求政府明白宣示。是不过随声附和。旋由段总理复电,略谓:“谣传全属子虚,不可妄信,现惟因与德、奥宣战,拟派兵赴助协约国,自制军械,不敷应用,势不得不购自外洋,现在惟西洋英国,东洋日本,尚有余械出售,我国与美迭商,迄无成议,急事不能缓办,始就近向日本购置军械一批,需款若干,购械若干,款未交清以前,量加利息,所订合同,仅限一次为止,纯是自由购办,毫无意外牵涉。中国历来所购外国军械,具有成案可稽,本届照前办理,与主权并不少损”云云。李、陈两督军,接得复电,见他理由充足,也不好再加诘问,只看他所购军械,是否给兵赴欧,再作计较。小子有诗叹道:
  主战何如且主和,同居一室忍操戈。
  况经国库中枵甚,借债兴兵祸更多。
  段总理驳倒李、陈等电文,乐得放心做去。忽湖南又有急电,传达进来,由段总理取过一阅,又未免出了一惊。究竟为着何事,待小子下回叙明。
  
  多一分外债,即增一分担负,失一分主权,甚矣外债之不可轻借也。袁政府专务借债,图逞私欲,所贷之款,尽付挥霍,而私愿亦终于无成,不意段总理亦尤而效之。财政部借日本款一千万圆,交通银行又借款二千万圆,名为善后之需,实为图南之用。夫南方各省之宣告独立,原有碍于中央统一之谋,然自来惟无瑕者可以戮人,段总理试抚躬自问,其胡为启南方之龃龉耶?不能推诚相与,徒欲以力服人,军需不足,贷诸强邻,即使南方果得告平,而所失已不赀矣。况平南之师未发,而湘省已起争端,用一傅良佐以控驭岭南,反挑动零陵之恶感,不能怀近,安能图远?
  徒酿成无谓之兵争而已,可慨孰甚!
  
  第九十回 傅良佐弃城避敌 段祺瑞卸职出都
  却说刘建藩据住零陵,与北军相持多日,寡不敌众,多败少胜,不得不向两粤乞援。段总理也恐两粤援刘,暗着人运动粤吏,使他反抗省政府,作为牵制。适值粤属惠州清乡总办张天骥,为省政府所黜,改任刘志陆为总办,天骥心怀怨望,遂对省政府宣告独立。已而刘志陆带兵进攻,惠州帮办洪兆麟、统领罗兆昌、帮统刘达庆等,联合陆军,共攻天骥。天骥独力难支,只好窜去。偏潮州镇守使莫擎宇,又复向省政府脱离关系,自言军政当直隶中央,民政仍商承李省长办理。好一个骑墙法子。旋又联结钦廉道冯相荣,及镇守使隆世储,气势颇盛。张天骥亦奔投潮州,与莫相依。莫擎宇遂电达中央,自述情状。段总理乐得请令,褫夺广东督军陈炳焜职衔,特任省长李耀汉兼署督军,即命莫擎宇会办军务。看官试想!民国纪元以来,各省虽号称军民分治,实际上全是军阀专权。自黎政府成立以来,虽改换名目,治军称督军,治民称省长,毕竟省长势力,敌不过督军,督军挟兵自重,对着一省范围,差不多是万能主义。段总理将陈炳焜褫职,即用李耀汉兼职,也是一条反间计。但陈炳焜怎肯依令?仍任督军如故,李耀汉势难代任,依然照前办事。陈炳焜且与广西联兵援湘,与刘建藩等并力作战,所向无前,夺回宝庆、衡山,复拔衡阳、湘潭,累得傅良佐日夕不安,又向段总理请援。段总理未免一惊,因恐远水难救近火,只好责成王汝贤、范国璋两人,令他效力图功,特派汝贤为湘南总司令,国璋为副司令,满望他感激思奋,扫平湘南自主军队。不意两人逗留不进,反通电中外及自主诸省,商请双方停战。略云:
  天祸中国,同室操戈,政府利用军人,各执己见,互走极端,不惜以百万生灵,为孤注一掷,挑南北之恶感,竞权利之私图,借口为民,何有于民?侈言为国,适以误国。果系爱国有心,为民造福,则牺牲个人主张,俯顺舆论,尚不背共和本旨。汝贤等一介军人,鲜识政治,天良尚在,煮豆同心。自零陵发生事变,力主和平解决,为息事宁人计,此次湘南自主,以护法为名,否认内阁,但现内阁虽非依法成立,实为事实上临时不得已之办法,即有不合,亦未始无磋商之余地。在西南举事诸公,既称爱国,何忍甘为戎首,涂炭生灵?自应双方停战。恳请大总统下令,征求南北各省意见,持平协议,组织立法机关,议决根本大法,以垂永久而免纷争,是所至盼!
  特此电闻。
  自王、范两人宣布此电,当然置身事外,引兵退归。
  那零陵自主军队,及两粤各军,未肯遽罢,仍旧扬旗击鼓,进逼长沙。湖南督军傅良佐,麾下亲兵,寥寥无几,专靠王、范两师,出去御敌,偏他两人宣告停战,且有倒戈消息,急得傅督军不知所为,只好与代理省长周肇祥,想出一条逃命的上策,夤夜同走,潜登兵舰出省,奔往岳州。这也好算得迅雷飞电的计策么?长沙失去主帅,亟由省城各团体,自组湖南军民两政办公处,暂时维持,适值王汝贤领兵回省,乃公推汝贤为主任,担任维持秩序。
  傅良佐等退至岳州,不得不电达中央。段祺瑞接到此电,忍不住惭愤交并,慌忙驰入总统府,报明冯国璋,痛责王、范两人叛命的罪状。冯总统却默然不答。段始窥透隐情,料知王、范两人的行为,是由老冯暗中授意,遂作色与语道:“总统主和,祺瑞主战,两不相谋,应有此变,祺瑞情愿免职,请总统另任他人。”冯总统才淡淡的答道:“傅良佐所任何职,乃弃省潜逃,不为无罪。”祺瑞道:“王、范两师,无故倒戈,良佐势成孤立,自然只好出走了。”冯总统又道:“我何尝绝对主和,如果能戡定南方,就是我也自愿赴敌,请总理不必误会!”祺瑞起座道:“祺瑞已不敢再干了。或战或和,请总统自主便了。”言毕即去,未几,即递入辞职呈文,又未几,复递入国务员辞职呈文。冯总统不便遽允,派人一一挽留,复通电各省云:
  国事濒危,人心浮动,一隅生隙,全国动摇。兹将数日经历情形,暨失机可惜之点,通告于左:自复辟打消,共和再造,军人实为功首,此后军人团体,即为全国之中心点,生死存亡,有莫大之关系,此不但本国人所共知,亦外交团所共认。此次政府成立,所行政策,以改良民国根本大法为宗旨,故不急召集新国会,而为先设参议院之举,在法律上虽微有不同,而用心实无私意存于其内。西南二三省,起而反对,无理要求,中央屡为迁就,愈就愈远,不得已而用兵,只为达到宗旨而已,初非有武力压迫之野心也。兵事既起,胜负虽未大分,而川事则中央颇为得手,滇、黔在川之兵,不日可期退出川界。广东方面,陆、陈、谭虽有援湘之兵,因龙、李、莫倾向中央,暗中牵制,以是不能大举。是时也,湘南战事,我北军将士,稍为振奋,保持固有之势力,中央即可达完善之结果。不意我北军九死一生,最有名誉之健儿,误听人言,壮志消沮,虽系一部分之自弃,而掣动新胜,暨相持未败之众,于是合谋罢战,要求长官,通电乞和,不顾羞耻,虽曰其中有不得已之苦衷,而中央完全将成之计划,尽行打消矣。诸君闻之,能不惜哉!能不痛哉!特是通电求和,主持人道,欲达宗旨,亦必能战而后能和。假如占住势力,战胜一步,宣布调停,再进一程,征求同意,为中央留余地,保政府之威严,吾辈军人之名誉大张,国家人民之幸福是赖,乐何如之?乃不出此而为摇尾乞求,纵能达到和平目的,我军人面皮丧尽矣。国璋亦军人之一份子也,如此行为,万无下场余地,不为羞死,亦将气死。诸君皆爱国丈夫,有何高见,如何挽救,能否贾勇救国,振奋部下士卒精神,筹兵筹饷,以谋胜利,则大错虽已铸成,尚可同心补救。国璋代行权位,惶愧奚如!国将不存,身将焉附?如有同心,国璋愿自督一旅之师,亲身督战,先我士卒,以雪此羞。宣布事实,渴望答复!
  这篇通电,辞旨隐闪,又主和,又主战,看似斥责王、范两人,却未曾提出姓名,不过含糊影响,但为段总理顾全面子,所以有此电文。湘军第二师师长陈复初,方改编为陆军第十七师,驻扎常德,他闻王汝贤入主长沙,居然代行督军职务,心下很是不服,竟在常德宣布独立,要来攻夺长沙,就是两粤援湘各军,也不肯听命汝贤,纷纷入扰,长沙很是危急。到了十月十七日夜间,城中忽然火起,烟雾漫天,秩序大乱。汝贤也只好弃城出走,潜赴岳州。是时傅良佐、周肇祥两人,已由京中召入,传令免官候惩,令云:
  湖南督军傅良佐,代理省长周肇祥,擅离职守,着先行免职,听候查办!此令。
  同时又有一令云:
  据王汝贤等电称:傅督军于十四日夜,携印乘轮,不知去向,省长亦去,省城震动,人心惶恐。汝贤等为保护地方安全起见,会同在城文武,极力维持,现在秩序,幸保安宁等语。并据自请处分前来。傅良佐、周肇祥擅离职守,本日另有明令免职查办,长沙地方重要,不可主持无人,即派王汝贤以总司令代行督军职务,所有长沙地方治安,均由王汝贤督同范国璋完全负责。查王汝贤等,身任司令重寄,统驭无方,以致前敌败退,并擅发通电,妄言议和,本属咎有应得,姑念悔悟尚早,自请处分,心迹不无可原。此次维持长沙省城,尚能顾全大局,暂免置议。王汝贤等当深体中央弃瑕录用之意,严申约束,激励将士,将在湘逆军,迅予驱除,以赎前愆。
  倘再退缩畏葸,贻误戎机,军法俱在,懔之慎之!此令。
  这令颁发,乃是十月十八日,与王汝贤弃城出走的时候,只隔一宵。京、湘相隔太远,汝贤又仓皇出奔,无暇拍电至京。所以京中尚未闻知,还令汝贤及范国璋,担任长沙治安职务。那段祺瑞自有意辞职后,虽非极端决裂,但对着湖南问题,不再入商,冯总统因得自由下令,轻轻将王、范二人罪状,豁免了事。惟段祺瑞览此令文,愈加不悦,自思老冯前电,已是态度不明,此次又仅罪及傅、周,不及王、范,明明是阿私所好,党同伐异的行为,因复决计辞去,不愿与冯共事。正拟二次递呈,复接得直、鄂、苏、赣四省通电,并请撤兵停战,这又是冯派联络,推倒段内阁的先锋。电文署名,一是直隶督军曹锟,一是湖北督军王占元,一是江苏督军李纯,一是江西督军陈光远,文中说是:
  慨自政变发生,共和复活,当百政待理之际,忽起操戈同室之争,溯厥原因,固由各方政见参差,情形隔阂,以致初生龃龉,继积猜嫌,亦由二三私利之徒,意在窃社凭城,遂乃乘机构衅,而党派争树,因得以利用之术,为挑拨之谋,逞攘夺之野心,泄报复之私忿。名为政见,实为意见,名为救国,实为祸国,于是阋墙煮豆,一发难收。锟等数月以来,中夜徬徨,焦思达旦,窃虑覆亡无日,破卵同悲,热血填膺,忧痛并集。盖我国外交地位,无可讳言,欧战将终,我祸方始,及今补救,尚恐后时。至财政困难,尤达极点,鸩酒止渴,漏脯疗饥,比于自戕,奚堪终日?东北灾祲,西南兵争,人民流离,商业停滞,凡诸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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