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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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手腕蜿蜒,打湿了一片袖口。
蓝芷感到有灼热的目光,蓦然回首,莞尔一笑间风华绝代。只听得那使者手里的琼觞“啪嗒”一声落下,沿着桌面滚落在地。
“失礼了失礼了。”
他抱拳,一脸窘色。周围大大臣也窃窃私语着,果然这伫忘川第一人的美誉不是一个虚名。一曲结束,苏念白放下酒壶,拍手笑道:“不知使者觉得这曲子怎样。”
“回皇上,我从没听过这样的琴音。果然宫内的乐师就是不同凡响,这回可让我开眼界了。”
“呵呵,他不是宫中的乐师。此番使者大老远入京,只为我两国交好的情谊着实让人敬佩。朕听说蒙古王喜好音律,故此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还请笑纳。”
苏念白这话一出,那使者连忙行礼言谢,席间的众大臣也炸开了锅。
“王大人,皇上这意思是要把蓝芷送给蒙古王。传说他喜好男风,这可不是去当男宠嘛!”
“嘘!不要命啦,轻点轻点。蓝芷一走,这以后再逛青楼,可就没意思喽!”
蓝芷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悉数听尽,可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风淡云轻,仿佛事不关己。他只是望向那一抹青影,只见桓敬之的眉微蹙。
他身边坐着的几个纨绔子弟咬着耳朵,小声低语着:
“李公子,你不是当日说了要买蓝芷回去的嘛,这回再不抢可就没喽!”
“滚蛋,皇上的意思,这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苏念白见蓝芷也无异议,索性起身执了酒杯道:“来,为两国的邦交,朕敬你一杯。”
那使者刚起身,却被一声清冷的“且慢”给打断。众人皆将目光放到此时依然端坐在位子上的桓敬之身上。苏念白一时哑然,他压根就没想到向来在宴会上在和不在一个样的桓敬之居然会开口,而且一开口却是让自己想说的话硬生生咽在喉咙里。
那使者也一脸蒙住了的表情,他只觉得明明是清秀书生模样的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夹杂着让人动弹不得的压迫感。见他缓缓地起身,谦逊地走到宴席中间道:
“他是我的人。”
一言一行,态度皆是不卑不亢。负手而立,神色冷峻,淡然等着苏念白开口。
苏念白迅速的从开始的错愕中醒悟过来,饶有深意地看了桓敬之一眼,清了清嗓子道:
“桓爱卿,你今日很是风趣啊。朕只是说要将这具用千年紫檀木制成的古筝送给蒙古王收藏。呵呵,这京师,谁不知道蓝芷是你的蓝颜知己啊。这回可让使者见笑了。”
苏念白这话刚一说完,摔杯子的声音瞬时想起来了一大片。各位大臣先前皆是屏息凝神静待皇上处置这有失大体的桓御史,可没想到,他却有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为了给桓敬之找个台阶下,还胡诌了他和蓝芷的关系。毕竟谁都知道桓御史是出了名得性情冷淡。
所谓天子说的话一言九鼎,加之又为龙威所摄,那使者也拼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忙不迭地陪衬道:“多谢皇上赏赐的古琴,我一定转交给蒙古王陛下。”
“那就有劳使者了。桓爱卿,朕看你也是酒后胡言,就不怪罪于你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罢。”
滴酒未沾的海量之人这会儿明明无半分醉意,却还是恭敬地对着苏念白做了个揖示意退下了。这顿晚宴下来,向来与八卦绝缘的桓敬之一下成为了官员们闲暇之余话题里炙手可热的调侃对象。甚至先前看过他在某个夜晚打横抱起过蓝芷的禁卫军也参与了进来,争相报道实况。
蓝芷放下古琴,见着一帮子笑得言不由衷的人,一时间呆愣几秒。直到右手被人牵起才回过神来。借着温柔泻下的月光,他看清那人的脸颊微微泛红,望着自己的眸子里却满是坚定之色。他感触得到桓敬之的掌心有着一层温热的薄汗,当手指被握住的那一刹那,他往日淡漠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走吧。”
蓝芷轻轻点了点头,但转而想到他又看不见,一时间有些懊恼。他任桓敬之牵着他的手,离开充斥着喧闹的宴席。离开那些指指点的,议论纷纷的达官贵人。一刹那,耳边再也听不到嘈杂的声音,他眼里就只剩下走在自己身边的桓敬之。
晚风吹起他在内里绣着翠绿竹子的袍角,他带他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周围的景物在夜色里模糊的难以辨认,唯一不变的是他带着他的步伐,还有他始终牵着他的手指。
“敬之。”
无语了良久,蓝芷才开口,虽然只是叫了他的名字。此时听来,伴着那划过耳际的微风却像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仿佛一场期待了很久的梦境,带着千年的欣喜和惴惴不安的恐慌。他害怕一醒来,梦就碎了。他害怕到头来,自己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持。
“我在。”
桓敬之停下脚步,看着在风里衣裾飞扬的蓝芷。他的眸子里迷蒙着一层水汽,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着。也许是因为被刚才的事情所吓倒了,这会儿的蓝芷倒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童般。桓敬之扯出一抹宽慰的笑,圈紧了二人交错在一起的十指。
在苏念白说要把自己送给蒙古王时,蓝芷心里就在打赌,他赌桓敬之会救他。那时他心下并没有把握,他知道若是输了,事情便没有回转的余地,可是他依然如当初选择剔除仙骨之日那般的决绝。
直到右手被牵起的那一刻,他知道,他赢了。纵使桓敬之早已在记忆的长河里忘却了他,但只要他不放弃,坚守着一直未变的那份承诺,他就一样能回到他身边,就仿佛从未离去一般。
“蓝芷,你方才怕么?”
“怕什么?怕被送去蒙古,还是怕被收为面首?”
桓敬之望着璀然一笑的蓝芷,见刚才从他眸子里闪过的痛楚和不安之色已然消失全无。
“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站出来带我走。蓝芷只是青楼里不足挂齿的一个小倌,何德何能竟会让你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来相救。”
桓敬之俊秀的面容闪过一抹愠色,他不明白蓝芷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看着他有意无意的自我嘲讽,只觉得心里生出一份怜爱之情。
“罢了,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只是… …每次,你不说话的时候,我都要去猜你的心意。这样;真的的很累。今天还是谢谢你了,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告辞… …”
蓝芷侧身欲走,手腕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迅速扣住,接着整个人便被按在墙上。他看着桓敬之近在咫尺的脸,身体瞬间僵住。
“从此以后,我不准你再如此轻视自己。蓝芷,你… …很好。”
桓敬之另一只空着的手此时抱住了蓝芷的腰,他看着面露迷茫之色的人,犹疑了一下,垂头吻上他的唇。他感受到怀里的人有着微微的颤抖,伸手圈禁了怀抱。二人的衣衫相贴,全无一点缝隙。脑海浮现的是在伫忘川那日,蓝芷吻到落泪的一幕,心头的怜惜之意不禁浓了几分,用舌轻挑他的唇瓣,深入了几分。
空荡寂静的巷子只余下二人轻微的喘息声,这个吻从起初的蜻蜓点水衍生到最后的缠绵悱恻。桓敬之素来最恨的就是失控,可这次他的内心却前无所有的明晰。他知道他此刻吻着的是个男人,知道这是他活了二十几年里唯一次会为之心动的人。
“敬之,你… …”
蓝芷在喘息间,含混不清地开口。
“我喜欢你,蓝芷。”
短短的几个字,却是让蓝芷沉默了良久。
“ 你我同是男人 … …”
“我不介意。”
当那个奢侈的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的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时,蓝芷不敢置信他终于等到了前世长求不得的圆满。直到今天,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蓝芷,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你不再是只身一人,我愿携你之手,百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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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醉酒 。。。
近日来,桓文若发现自己哥哥在家里呆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他白日忙着在御史中丞台批改文书,晚饭也是在外头用过才回来。她起的晚,所以每次看见桓敬之也就是在快要就寝的时候。
而这几天,她明显感到桓敬之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暗自揣测了许久,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他身上嗅到了恋爱的气息。心下一喜,看来上次的计策是奏效了。她小心翼翼问过一次桓敬之她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嫂嫂了,桓敬之只是抬手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道了一句“胡闹”;但他眼角眉梢都是漾着满满的宠溺之色。
墨雪也意识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桓敬之来伫忘川的次数也频繁了些,基本上是每天傍晚都和蓝芷一起在屋里用过晚膳,只不过他倒是从未留宿。
“难道上次那个邪门姬的案子还没了结?怎么桓敬之日日都来微服私访采集证据?”
打死他也是不敢相信桓敬之和蓝芷好上了这一层。
蓝芷屋内,二人照样坐在用屏风隔着的那方桌子前一起吃晚饭。桓敬之时不时地往蓝芷碗里丢上几只剥好的虾仁,蓝芷顺从的接过,再对他盈盈一笑。
桓敬之拿起桌上的银壶,往杯子里斟了一些。只见那液体澄清透明,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入口后却还有一股不似寻常白酒的甘甜清洌。
“这是什么酒,我倒是从未见过。”
蓝芷闻言抬头,也执了酒壶往自己杯盏里倒了点。
“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取了春日里桃花的花瓣还有那紫藤山的清泉,一坛就要在土里埋上三四年。你觉得滋味可好?”
“沁香清甜,似酒非酒,量浅之人喝来却是极为合适的。”
蓝芷原本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听到桓敬之这么说便一口饮尽后又斟了几杯。他的酒量在天庭时,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世骇俗。眼下,他不想着因为酒量浅薄而在桓敬之面前丢脸,索性在他诧异的神色中连饮了好几杯。
桓敬之因着尝过了那酒的度数,觉得纵使是摆上一坛他也难以喝醉,这会儿便任由着蓝芷一杯接一杯地喝,只当是他特别钟情于这桃花酿。
蓝芷也心下算好,桓敬之吃完晚饭后不会逗留多久,就算自己真醉了他也不会看到他的失态。
“眼看这秋天是要过去了,趁着冬日落雪之前我们去紫藤山赏一次景吧。”
“嗯?你近来不是还有很多文书要看么,去的话定是要耽误一天了。”
“文书的话,晚上一样可以看。景色错过了,怕是又要等到严冬过后了。你抽不开身?”
“那倒没有。什么时候去呢?”
“后天早上,我来接你。”
蓝芷抿唇一笑道:“要是被别人看到御史大人进出于青楼之地,嚼舌根的必是不少。”
桓敬之看着眼前人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又想到前几日苏念白当着众官僚面前的调侃;不由支手撑在额前,无奈道:“这嚼舌根的人从那日晚宴起就没断过,无甚好担心的。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弹琴么,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嗯,那我去将琴拿出来。”
蓝芷起身,觉的脚步有些虚浮。想那酒劲儿是涌上来了,宽大袖袍里的指甲不由掐进手掌来换得片刻清醒。把琴在支架上摆好,二人便席地而坐,铺在竹席上的衣袍上下交叠着。蓝芷今日并未束发,他也懒得去侍弄它。人的脸一旦长得过分好看后,束怎样的发髻也都是徒劳,别人紧盯的也就是那种倾国倾城的面庞。两人此时挨得很近,桓敬之因着要抚琴,身子微微前倾。
“想听什么。”
“长相思吧。”
修长白皙的十指已是放在琴弦之上,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蓝芷,只见他的脸上泛着两朵红晕。桓敬之只是拨弄了几下琴弦,便有潺潺琴音流淌而出。原是一辈子也不想再去碰那乌木琴的他,遇见了蓝芷后便破了那誓。就像是俞伯牙遇上那钟子期,如今,琴音琴心唯有一人听则足矣。
蓝芷闻着桓敬之身上淡淡的檀香,觉得眼皮愈发沉重。耳畔的调子也不似往日听起来的哀怨,反是多了几分缠绵的眷恋。
“蓝芷。”
“嗯?”
“我想在紫藤山建一座木屋,以后有时间便可以去那过上一夜,山里的日出是极美的。”
桓敬之的声音低沉悦耳,混着那清冷的琴音此时听起来舒服得让人想睡觉。蓝芷抬手揉了揉犯困的眼睛,看着他十指在琴弦上拨弄的手势越来越模糊。
“之前我问过你可有想过日后的生活,你那是回答得颇像是刻意的自嘲。如今,你到是能说说真实的想法了吧。京师虽是繁华,但却过于喧闹。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却是想隐居在紫藤山的双溪边,过那弹琴煮茶的日子。”
一曲终了,却久久未等到蓝芷回答,桓敬之转过头去看他。只见蓝芷的一双眸子像是蒙着一层雾气,睫毛轻轻颤动,明明是倦到想闭眼了,可他却用意念勉强撑着。他脸上的红晕也是先前的样子,并未散去。桓敬之这才明了,怕是在他弹琴之前,那人便有了醉意。
“困了?我扶你去床上歇着吧。”
桓敬之作势要搀起蓝芷,蓝芷却是身形微晃,头一歪便软倒在他身前。他连忙接住蹭着自己胸膛滑落下来蓝芷的大半个身子。
“不要,你方才,方才那首长相思还没弹完。”
桓敬之听着那似是呢喃的含混不清的声音,不由低头瞅着闭着眼的蓝芷,抬手拢了拢他散乱在额前的碎发。
“醉得连话都讲不清了,又怎知我没有弹完?受了凉不好,还是去床上躺着吧,我也该回去了。”
蓝芷伸手拉过他的衣襟,把沉重的脑袋凑到他跟前。
“不许走。”
薄唇轻启间,那淡淡的酒香便萦绕在鼻尖。桓敬之无奈地一笑,握住他瘦削的肩,拥入怀里,让蓝芷寻个舒适的姿势躺着。
“嗯,我不走。”
“不许骗人,你说过要陪我的最后却还是走了”
桓敬之看着昏睡过去的蓝芷,拢好他敞开的衣襟,只当最后那句是他意识模糊间说的胡话。抱着蓝芷维持了这个姿势直到他沉沉睡去,桓敬之才小心挪开身,把他放到那软榻之上,又捏好被角,在床边端详了蓝芷安静的睡颜片刻后才起身离开。
他从未想过此生能遇到一人使他心甘情愿待他如蓝芷那般,也许常人眼里的他一直是只顾律法尚少通融人情,他自己起初意识到对蓝芷的心意时,又何尝不震惊。他将他的默默付出,点点滴滴全部看在眼里。他见他生的病弱,却怀着一颗固执又坚强的心。他在他受伤的时候,会觉得心痛,这是平常对别人不会有的感觉。
曾经听过桓文若一时胡言:“在爱情里,先开口言爱的那一方总是陷得更深,也容易输掉感情。”此时的他却是不曾后悔对蓝芷那看似唐突的表白。他不喜看到他明明内心缱绻却故作欢笑的姿态,当初无意识听到喝醉了的他自言自语道“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往事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