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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鱼美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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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你不要命了?」 

  江霖回头瞧是阿鱼,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道:「我不是让你照顾着那位老伯吗?你跟来做什么?」 

  阿鱼一拉他的手:「跟我回去。」 

  江霖挣开他,道:「我找到了,自然会回去。」 

  阿鱼复又捉住他,道:「不等找到,你就先冻死在这里了。」他的尾音落在一阵把人脸都吹得生疼的北风里,便更掷地有声。 

  「冻死在这里或还留个英名,若只因为缺了一味药,救不到那大伯的性命,我还做哪门子的大夫?那才真叫下了阴曹地府都没脸见爹娘了。」 

  江霖话音未落,只听阿鱼低叹了一声,紧跟着他人就被往岸边一拉。跌坐到岸边的时候,湖里也溅起了片巨大的水花,那漂亮的尾鳍也只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江霖哆哆嗦嗦地支起身来,那湖面上除了被风吹起的波纹,便再无动静。他连忙趴下声去,大吼道:「喂!本大爷自己的事自己做就好了!用不着你帮忙!」 

  「你一条赖皮鱼下去,一条冰鱼上来,可没人抬你回去!」 

  他喊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也没见到阿鱼浮出水面,不禁就慌了起来,又踩进了湖里,喊道:「不要找了,大不了想想法子用另一味药代替,你快回来。」 

  鲤鱼到了冬天也都比平日里要迟钝些,就算是成精成仙了,只用看看景嵘就晓得也好不了多少。若是阿鱼遇到了湖底的水草暗流之类,岂不是凶多吉少? 

  这么一想,江霖就不管不顾地往湖中央走了过去,湖水渐渐就没过大腿根到了腰间。 

  「阿鱼?你在哪里?」 

  「不要吓我。」 

  「出来吧。」 

  哪怕是在寒风凛冽的天气里,江霖的额上也已经隐隐起了层浅汗,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了大半。他也不管不顾,只在水里四处摸着寻着:「阿鱼!阿鱼!」 

  「阿霖。」 

  那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后响了起来,让江霖不禁抖了一下,连忙回头看去的时候,只见阿鱼举着个老蚌在他身后,低低问道:「这个,可以?」 

  阿鱼的面罩早就掉了,这会儿脸上都是湿漉漉的发丝,江霖低道一声「傻瓜」,忍不住去把那头发拨开了,才低呼了一声:「你、你的脸……」 

  阿鱼见他的样子,也不禁抬手摸了摸,「我的脸怎么了。」 

  「没、没有了……那些鱼鳞……」 

  原来那些黏糊糊的鱼鳞已经几乎消失了,露出底下蜜色的皮肤。浓密的眉毛,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那英俊坚忍的脸庞,都原原本本的露了出来。 

  阿鱼却好像完全不在意,淡然道:「哦,法力恢复了一些,前些日子就没有了。」 

  江霖本以为那景嵘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却没想到阿鱼的本来面目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或者本来就是那些美鱼美王八才能修道成精也不一定。 

  他还在兀自感叹,手腕就被阿鱼捉住了,他一刹那觉得像是被陌生人牵住了似的,「做、做什么?」 

  「你想站在这里聊天不成?」阿鱼冷着脸,回头望着他。 

  江霖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觉得又冷又累,那湿衣服黏在他的背后,已经冻得发硬了。他还未先开口就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腿也软了软。还没等他站稳,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江霖一边擦着鼻水一边喊了起来,「我又不是大姑娘!若是叫旁人看到了,还不把我江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闭嘴。」 

  「你你你竟然敢对恩公这么说话!迟早遭天谴变条腌鱼让人戳!」 

  「我是腌鱼,你岂不是腌公。」 

  「阉……阉公?!你这新脸皮是不是不想要了?」 

  …… 

   

  到了医馆,江霖也顾不上换下湿衣服,急急忙忙地把那蚌磨了粉,和其他几味药一起用生地黄汁调匀了,替那老汉敷上了。 

  眼见着老汉舒适了不少,也不再痛苦呻吟了,江霖顿时就宽下心来。冬儿替她爹掖好了被角,又是「扑通」一声在江霖面前跪下了,用力磕了三个响头:「江大夫大恩大德,谢冬儿此生无以为报。」 

  江霖连忙要把她扶起来,道:「不必急着谢我,这药效还得再敷几次药才晓得。」 

  「外面这般天寒地冻,没想到江大夫竟然会亲自下河去捞蚌,」冬儿又叩了个响头,「如此医者仁心,世间绝无仅有。」 

  「你看我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蚌其实是阿鱼捞的,」江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你应当多谢他才是。」 

  冬儿抬起点头来,望一望站在一边的阿鱼,脸颊上竟然浮起了一抹嫣红,低声道:「谢谢鱼大哥。」 

  阿鱼只瞧了她一眼,并未答话。冬儿不禁有些尴尬起来,江霖连忙道:「他只是见了漂亮姑娘害羞,心里已接受了你的谢意了……阿~阿~阿嚏!」 

  「江大夫……」冬儿还来不及出声,阿鱼的手背就已搭上了江霖的额头。 

  「感染了风寒。」阿鱼低声道,「早些回去吧。」 

  「你倒比我更像个大夫,」江霖笑了起来,「不过我还得看着谢伯,若是我不在的时候他有了状况,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阿鱼沉默了一会儿,便道:「随你。」 

  快到亥时的时候,阿鱼掌着灯进了医馆后面的小厢房,只见谢伯睡得安稳,冬儿趴在他手边睡着了,江霖则坐在一边的桌前,支着下颚睡着了。阿鱼把灯放在桌上,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只摸到一片滚烫。 

  阿鱼摇了摇头,便拉过他的手将他背了起来。 

  他背着江霖出了医馆,江霖就迷迷糊糊地醒了,反正烧得厉害,也就没再嚷嚷着要下来,只大着舌头问他:「阿鱼……?」 

  「嗯。」 

  「今天,在湖里的时候,你叫我什么?」 

  「腌公。」 

  「不、不是这个。」 

  「阿霖。」 

  「嗯……嗯,你再多叫一回。」 

  「……阿霖。」 

  阿鱼话音还没落,脖子就被江霖搂紧了些。江霖在他的肩窝蹭了蹭,好似梦呓似的低叹道:「你……你的声音真好听。」 

  「……」 

  阿鱼沉默了一会儿,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听到江霖安稳下来的呼吸声。他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往上托了托背上的人,加快了步子走了起来。 

   

  江霖在睡梦里,起初只是觉得头很痛,而后就连身上也开始痛起来了,像是宿醉了一夜,又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打了一顿。 

  于是他边揉着太阳穴,边睁开了眼睛。冬日里的阳光很暖,却还是灼了他一下。在那模糊的光晕里,江霖看清了枕边人。 

  纤长细密的睫毛柔和地垂下,即便是睡着,也能叫人猜出,那一定是一双明亮深邃的眼;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好似雕刻出来的工艺品,有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坚毅线条;再下头就是浅色的薄唇,连睡梦中也是浅抿着,好像永远都不会笑一笑似的。 

  那裸露在外面的修长臂膀则是坚实有力的,蜜色的肌理包裹着匀称的骨架,充满了阳刚气息的身体。而那柔顺的黑发散落在床巾被褥上,则是副相去甚远的,美得几乎邪性的场景。 

  江霖愣了半晌,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身手敏捷地—— 

  一脚将那沉睡着的美人踹下了床。 

  「为什么随随便便不穿衣服爬上别人的床?!你这妖怪该不会是吸了我的阳气去练功吧?!」江霖连忙拉开衣服检验自己的贞操。 

  阿鱼坐在地上,两眼迷蒙地瞧着他,一手抚着后脑勺,道:「是你自己抱住我,剥了我的衣服。」 

  「你放……什么厥词?!」江霖连颈根都红了,结结巴巴道:「我又没有龙阳癖,你也不是个女人,抱着你能做什么?!」 

  阿鱼缓缓打了个哈欠,他褪去了一身的鱼鳞,就连这样的动作都英俊起来了。他扶着床站起身来,道:「你昨晚起了寒热。我替你擦了个身。再然后就被你抱住了喊冷。」 

  「我、我怎会抱你……你又不是个暖炉。」江霖已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不多一会儿你又喊热,就把我的衣服都剥去了。」阿鱼倒是泰然自若,心平气和地说了下去。 

  江霖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昨晚的梦里,倒确实是一会儿如坠冰窟,一会儿又进了火圈。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揽了个香喷喷暖融融的大地瓜在怀里,人才舒适了不少。 

  想到这里,他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鱼正在穿戴,系着白色的里衣,回头问他:「你笑什么?」 

  江霖正想着他的头安在个大地瓜上,笑得肚子疼得不行,连脸都笑歪了,忍着眼泪抬头去看他,却瞧见他一身白衣的样子,顿时就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脑袋——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正苦思冥想着,头上就挨了个半点都不留情面的暴栗:「若是无碍了,就早些起来,谢伯还在医馆。」 

  江霖这才一个激灵翻身起来,还没落地便腿上一软。又亏得阿鱼扶住了,淡淡道:「不行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 

  「哪里不行了,」江霖连忙推开他,「本大爷壮得可以打死头老虎!」便直接套上了衣服去洗漱了。 

  只是叫阿鱼揽在怀里,那昨夜梦中大地瓜的味道就袭了过来,温暖安神的,不免让他晃了晃心神。只是,若是让这面瘫的家伙晓得他自己和地瓜是一个味道,只怕他连屋顶都要被掀了吧。 

   

   

   

  第五章 

   

  「看来药浴有作用。」江霖坐在小磨盘前头,把磨好的药材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我想再多做几次的话,令尊身上的疮疖应该就能慢慢消退了。」 

  「有劳江大夫费心了。」冬儿坐在门槛上,在阳光下挑拣着竹扁里晒好的药草。 

  「阿霖。」 

  江霖听得这一声唤,心跳都好似停了,连忙抬起头来,来人却是半个月都未出现过,此刻笑得一脸灿烂的景嵘。江霖瘪瘪嘴,掩饰不了一脸失望,道:「大哥怎么了?」 

  景嵘也不恼,脱下了身上的皮草,搬了条长凳坐到了江霖身边:「韩老爷那儿,好像是要来个‘大人物’。」 

  江霖连眼皮都懒得抬,勉强答道:「唔。」 

  景嵘兀自说下去,「据说已经在神仙湖旁,为这位客人单独造一幢宅子。」 

  「那倒着实是位贵客。只是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景嵘笑而不答,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抚摸着那磨盘的边缘,就好像摸着情人的肌肤,半晌才低笑道:「现在还没有关系,以后自然有。」 

  他这么笑着的时候,连眼睛都亮了,有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恶作剧般的光彩。 

  「我回来了。」 

  那略微低醇的声音一起,江霖就几乎要从凳子上弹起来了,可是坐在门口的冬儿却比他快了一步。 

  「鱼大哥,你回来了。你渴不渴,要不要冬儿替你倒杯茶?」 

  江霖见着冬儿像是一只粉蝶一般地围绕着他,替他扫了肩上的雪,又替他斟了热茶。不知怎的,他竟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丫头,好像很喜欢鱼兄啊。」景嵘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兴许过不了多久,我们这里就能办喜事了。」 

  「不错,该准备了。」江霖笑一笑,低下头去继续磨他的药材。 

  「你要我买的熏香。」阿鱼并未与冬儿交谈,只生硬地抬手拦开了她便走了过来,把东西往江霖桌上一放。 

  「江大夫,你让鱼大哥买这么多熏香做什么?」冬儿也端着茶水凑了上来。 

  「哦,」江霖解释道,「我是想,能不能把药材的成分制进熏香里,这样的话有些不便服药的人也可以用,寻常人家也可以用它来预防冷热寒痛。」 

  「阿霖你还真有一手啊。」景嵘瞪大了眼睛,揽住了他的肩膀,「这都能叫你想得出来。」 

  他手还没到,就被阿鱼轻咳一声提了起来,他抬起头来刚要发作,见到阿鱼的脸,却像发现了稀奇一般,「哎?」他话音未落,已经翻手扣住了阿鱼的气脉,笑道:「你恢复了几成了?」 

  阿鱼瞧着他,「有七成。」 

  「不错。」景嵘笑了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兴许等这烦人的冬天过了,你就能全都恢复了。」 

  虽然一边的冬儿听得一头雾水,江霖却是心知肚明,他连忙分开了两人,「大哥你没什么精神,还是继续歇息吧。阿鱼你来跟我一起看看这熏香,想想要怎么做。」 

  景嵘裹着狐裘起了身,笑道:「不用着急,还有许多有趣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江霖眼见着他出了门,才缓出一口长气,转头看着阿鱼,却难得地瞧见他一脸凝重的样子。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刚暖了几天,便又落了一场雪。回春堂院子里的一株绿梅倒是映着春雪怒放了,晶莹的花瓣衬着剔透的白雪,煞是好看。 

  地上的雪还松软,卉宝穿得很厚实,像个小球一样在雪堆上滚来滚去玩得开心。江霖埋头替病人把脉,时不时地抬头望他一眼,笑一笑,才继续问诊。 

  「这些熏香拿回去点上,现在这阴雪天气,你的风湿就没那么容易复发了。」 

  他的药制熏香已经做了好些种类,气味和药效都很不错,在镇上还成了家家户户必备的抢手货,比起寻常的檀香和麝香都要来得更受捧。遇上前段时间冷热无常,还给邻村的老弱妇孺派赠了些,乡邻感恩,便送了块「妙手仁心」的牌匾,叫江霖给喜滋滋地挂在了内堂正中央。 

  江霖忙了一早,刚伸了个懒腰,再往院子里看的时候,卉宝竟不在那儿了。他心里一惊,赶忙就起身去看,到了门口,才见着卉宝正和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在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卉宝,他近来话说得利索了些,但还是奶声奶气的调调。 

  「我叫碧瑶。你叫什么?」 

  江霖大半个身子躲在门后,看了看那叫碧瑶的孩子。穿了身绿色的锦袄,领边袖口还滚了圈白毛,想必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吧。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粉嘟嘟的小脸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我叫江靛青。」卉宝正在奋力滚着个大雪球,「小名叫卉宝。」 

  「那我叫你卉宝好不好?」 

  「好。」 

  说完这句,两个孩子便沉默了,卉宝兀自玩耍着,那碧瑶一副想说话又找不到话说的样子,只好默不作声地蹲在一边看着卉宝。 

  「你要不要玩?」卉宝被他盯了半晌,才颇为不自在地抓了抓脑袋,邀请道。 

  「要!」碧瑶一听,立马就高兴起来了,用小手搓起雪球来。 

  江霖在门后看着他们玩成了一团,也心情大好,笑着伸了个懒腰回了前厅。在这时候,便听到阿鱼和冬儿回来了。 

  「鱼大哥,你晚上想吃些什么?冬儿一会儿要去买菜,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身。」 

  自从谢伯身体康复,冬儿便留在了回春堂帮忙,做些零碎的杂务。多了个女人,家里倒确实是热闹了些,也温暖了些,大大中和了阿鱼冷冰冰的气场。再加上冬儿早就对阿鱼芳心暗许,嘴上的话就跟浇了蜜糖似的,又甜又浓。只是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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