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苻坚×慕容冲)-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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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眼中寒光一闪,却是偏过头去,淡淡道:“韩大哥何来此想?”
“冲儿,告诉我,是不是?”韩延伸手扳过他的下颚,定定地看进他的双眼。可是那眼中是异常平静的一潭深水,幽暗得不见任何情绪。
过了许久,那潭水中才慢慢地荡起了一丝波痕,却是一声自嘲的轻笑。
“韩大哥,你既然心中早已知晓,又何必再问。”
“为什么?”韩延紧抓着他的双肩,忽然用力地摇晃起来。直至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从见到面前这人的那一刻起,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不过一场独角戏罢了。
自己为之做过的一切,为之报以的憧憬,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
因为那人心里,早已被恨填满。眼中能容下的,从头至尾也只有苻坚这个名字。这是他曾经不愿相信,如今却终于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冲儿,告诉我,为什么?区区苻坚……当真值得你用命去搏?”
慕容冲定定地和韩延对视着,默然不语,而眼中的寒意却在层层加深。
“这与你无关。”他不愿在继续这个无意义的话题,伸手抓住韩延的手腕,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冷漠,“放手。”
可是不及他用力拉扯,韩延却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按在了墙边。
然后,整个人都沉沉地覆压上来。
韩延大力将人箍在怀里,面颊贴上对方肤若凝脂的脖颈。熟悉的气息自那人的周身隐隐传来,曾经是那么遥远,而此刻却是如此的近,近到掺杂进了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然而他睁开眼,却看到了右面颈侧,那一圈明显的齿痕。
一瞬间心里有什么被刺痛,血流成河。握住对方肩头的力道猛然加重,然后,气息开始紊乱。
“韩延,放手!”慕容冲感到对方忽然收紧的力道,身子一紧,忽然开始奋力挣扎。
然而他此刻的力道对于韩延而言,显然是微不足道的。他几乎是不为所动地,死死按住身下的人,侧过脸,便贴上了慕容冲颈侧的那处齿痕,开始分离啃吮。直到那痕迹被淹没在一片红色的吻痕之中,才将亲吻慢慢移开。
顺着耳际,蔓延到面颊,蔓延到唇边,末了,狠狠擒住那淡色的薄唇。
如同品尝千年美酒一般,慢慢地吮咂,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滋味。
而与此同时,手已然扯开了对方的衣衫,不自觉地在那人周身摸索着。每一分触感,都带着火,将心头的欲望越撩越旺。
压抑了太久的隐忍,都已然没有必要。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得到这人。
身下的人颤抖挣扎,被他压在身下;含混的呻吟呜咽,被他抑在唇中。如同与世隔绝般,他已然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在对方的唇齿之间流连了一个长到足以令人窒息的时间过后,他才让亲吻慢慢地向下转移,可心内仍是贪婪的,细密的不愿放过周身的任何一处。
可是恍然间,他似是听见了什么。忽地松了几分力道,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冲。
然后,霎然怔住。
便在这力道松开的一瞬间,慕容冲整个人已顺着墙边无力地瘫倒下去。
“不……不……放过我……放过我……”他蜷坐在地上,伸手胡乱地拉扯着周身散落的衣衫,可是整个人颤抖得无法自抑,竟是根本抓不牢那衣衫。
韩延霎然清醒了一半,蹲下…身去伸出手,试探道:“冲儿?你……”
慕容冲却失控一般,连滚带爬地躲开去,蹲在墙角,将自己死死地抱成一团。抬眼定定地看着韩延,泪流满面,双目涣散,全然没有半分神采。顿了顿,忽然喊道:“你杀了我罢,干脆杀了我罢!”连喊了数声,声音渐低,末了垂下头,将脸埋进双膝之中,口中已只剩下低低的呜咽,“你杀了我罢……苻坚……”
韩延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容冲,在原处怔怔地跪坐着,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
然而很快,他却看轻了对方裸…露的后背上,隐约可见的些许痕迹。
那些痕迹遍布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纵横交错,深浅不一。兴许是过去了很久,乍然看去并不明显,然而细看,却是细密得狰狞可怖。
自打他起兵的那日,韩延便跟着他,知他在昨日之前一直深居帷帐,不曾上阵杀敌过,更不曾受过什么皮肉伤。
故这伤痕,只可能是……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心便忽如刀绞。
他终于明白,慕容冲此刻为何会恐惧到失控,又为何会近乎疯狂地要置苻坚于死地,纵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在长安的那整整两年里,慕容冲过着的究竟怎样的生活,那种生活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怎样不可触及的回忆,韩延无法,也不敢去想象。可是他知道,这每一道可见的伤痕,以及心底不容人窥见的伤痕,便是原因。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彻底明白!
“冲儿……”不知过了过久,待到慕容冲的呜咽已然止息。他慢慢地伸出手,试探着触碰到对方,然而真正触及之后,却忽一用力,将慕容冲整个人扯进了怀里。
感觉到对方一惊,周身仍是颤抖不止。却分外用力死死抱住,却也只是抱住而已。仿佛如此,便能弥补几分自己方才冲动的过失。
感到怀里的人任他抱着,颤抖一点一点地归于平静。韩延低低地叹息一声,道:“冲儿,是我之过,我日后,再也不会勉强于你了。”
话音落下之后很久,才听见慕容冲低低道:“韩大哥,你……”
韩延听得模糊,便将二人分开几分,扶住慕容冲的肩,盯着他问道:“如何?”
“你……”慕容冲抬眼和他对视,声音气若游丝,然而一个字出口,韩延只听一声利响,寒光闪过,自己腰间的配件已然握在了慕容冲手里。
剑尖的一端,没入自己右肩。下一刻,又飞快抽出。
“冲儿,你……”他蓦地瘫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冲。
慕容冲紧握着剑,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延,面容却冷静得如同玉雕一般。
片刻之后,忽然再度挥剑刺向他!
剑尖却是再度刺入之前的伤口。只是这一次,有别于方才的仓皇,力道却是又深又狠。一剑之下,已是刺穿了韩延的右肩。
“韩大哥,若是换做别人,这剑刺入的,可便不是右肩了。”慕容冲看着他,伸手缓缓拉起自肩头褪下的衣衫,五指间分明残余着细碎的颤抖,可口中话语,却是冰冷沉稳。
顿了顿,见韩延只是看着自己,并不作答,也不在意,便径自道:“韩大哥尚在右肩,想必数月之内都是握不得剑的。便且在军中修养数月罢,事务便不需过问了。”说罢稍稍失礼,意欲抽…出剑来。
然而韩延却忽地伸手握住那剑身,不容他抽…出。
慕容冲甫一用力,但见剑身滑出几分,韩延掌心已渗出血红,却仍是不见松手。死死地看着自己的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可口中却不发一言。
于是他忽然松开手,任剑身这般插在韩延右肩,退出一步淡淡笑道:“我倒忘了,这剑本就是韩大哥的。”说罢转身,径自朝门外走。
“冲儿……”身后响起一声呼唤。
慕容冲在原地顿住步子,却不转身,许久之后才低低道:“我等了十年,而今日苻坚便就在我面前。”顿了顿,轻笑一声,“若非为了杀他,若非为了亲手毁去他的一切,我这条命,又如何能挨到今日。”
“我助你骑兵,助你登位,助你号令三军,为的却不是让你这般赴死。”身后是韩延虚弱,而有些低沉的声音。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慕容冲闻言心头一颤,却只是笑了一声,道,“韩大哥……好生养伤罢。”
说罢也不待回答,便径自走出帐去。
*****
此后的一月之间,苻坚及时调派大军驻扎在长安东侧,以免再度出现兵临城下的窘境。
两军交锋数次之后,慕容冲自知秦军战力仍不可小觑,再加上其时正值秋收,他便索性让全军慢下阵脚,分出一小波人,每隔数日便在长安周遭进攻骚扰一番,却并不正面迎战。而另一方面,余下的人马便是负责在周遭的村落大肆劫掠,以充盈军饷。
他不得不承认,韩延之前所言,确是不假。扳倒苻坚绝非一日之功,若无十成把握,不可冒然以卵击石。为此,他必须慢下阵脚。因为这样的机会,自己这一生,不会再有第二次。
由是鲜卑军队竖起着慕容氏的帅旗,在这般纵容之下,于长安周遭时隐时现,不可捉摸。然而每每出现的地方,却又只剩下一片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秦军奈何不了,两方便只是这般僵持着,不见高下。
这日,慕容冲立于一片梧桐之下。这阿房城内,非桐即竹,时近秋日,竹叶已枯萎了几分,而这梧桐却愈发茂盛起来。阔叶隐隐泛黄,反而有了覆天蔽日的势头。
慕容冲负着手,抬眼定定地盯着自交错的枝叶里投入的阳光,许久之后,垂下眼来,悄然握紧了袖中的拳。
心知待那梧桐枝叶落之际,便已是深秋了。及至那时,所有的粮饷应是足以备齐,便是决战之期了。
只需再稍待着数月便好。
而正沉吟之际,忽有一小卒来到身后,将一张举至面前,道:“大将军,秦国特使送来的信函。”
慕容冲心里一紧,回过神盯着那布帛。许久,才伸手拿起展开。
慢慢地看着上面的字句,面色一点一点变得阴沉,握住布帛边缘的手也徐徐收紧。然而待到看罢之后,却又微微地挑起眉。
将布帛收入袖中,抬眼看着那小卒时,面上带着的已是笑意,“速去替我备马。”顿了顿又道,“我欲出城一趟,此事不必让军中知晓。”
而那小卒看着他面上的笑,却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愣了愣,赶紧应命,奔走而去。
慕容冲回转过身子,仰头仍是看着那枝叶交错的梧桐。
“有趣,这倒是……颇为有趣。”
许久之后,始料不及地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浑身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打听下,乃们是希望这文是精简扼要,篇幅短一点,还是描写细致,篇幅长一点?
其实我一直怕写长了到后面没人愿意跟着我了……OTL
29
29、第二十九章 割袍断念 。。。
慕容冲高坐于马上,提住缰绳缓缓地停在了一条溪流边。
溪流另一侧的人,身姿挺拔,愈发衬得其周身的锦袍华美无双。十余年过去了,虽然褪去了几分风华,却仍可称气度非凡。
二人这般相对于一条溪流的两侧,无人再往前迈出一步。
慕容冲慢慢地上移目光,终是对上了那人的双目。然后他挑起嘴角轻笑了一声,平静道:“陛下,别来无恙。”
苻坚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如灼。
而慕容冲不为所动,仍是高坐于马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同他对视着,眼里却平淡得没有任何神色。仿佛面前站着的,并非自己心心念念恨了十四年的人,而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那日城头一别之后,苻坚未曾料到今日再见的慕容冲,竟会是这般姿态。而这种冷漠的眼神,比起憎恨,比起愤怒而言,却反而是最能刺痛人心的。两相默然对视之下,苻坚终是败下阵来,轻叹了一声,挪开目光慢慢地打量着慕容冲,末了道:“冲儿,你当真变了不少。”
“是么,陛下倒是风华如初。”慕容冲轻笑着应道,顿了顿,抬眼四顾,目光扫过苻坚身后不远处停着的一驾马车,又淡淡收回道,“陛下莫非是先来到此处,才派人将那布帛送与我的?陛下如何肯定,我一定会来?”
“因为孤知道,你一定会来。”苻坚却是笑了笑,话音落下后,默然了片刻,忽又开口道,“冲儿,回来罢。”
慕容冲闻言怔了怔,面上随即恢复成云淡风轻的笑意。微微挑了挑眉,却道:“听说,我那位叔叔已派人取了陛下的河北?”
“是。”
“听说,另一位秦王,正率军进攻前秦新平?”
“是。”
“听说,陛下的两个儿子都已在战乱中阵亡?”
“是。”苻坚抬起眼,慢慢道,“而且,都是死在你们慕容氏族手中。”
“不错。”慕容冲却是忽地笑了一声,道,“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死在我的手中。”顿了顿,蓦地收了张狂的笑意,换做唇角一抹阴冷的弧度。盯着苻坚,一字一句问道,“秦王陛下,即便如此,你仍愿让我回去?”
那眼神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刻毒,苻坚抬眼看着,一时间竟是怔住。可片刻之后,他慢慢地闭上了眼,似是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
“我若说是,你可愿意?”顿了顿,转身示意下人端了件物事过来,握在掌中,慢慢展开。
慕容冲默然地看清了,那是一件袍服。
一件带着精工绣纹的袍服,许多年过去了,其上的凤皇图纹却依旧明丽如初。
“冲儿,你不在长安的这些日子,孤时常将这袍服拿出来看。回想起来,这还是孤当年特地差请来蜀地名匠为你绣成,可你偏生爱着那素白的衣衫,竟一直未曾穿过。”苻坚伸手抚过其上的纹路,顿了顿,抬起眼看着慕容冲,硬挺的眉目间隐隐露出了几分柔和之色,“这十余年过去了,你仍是如此。只是孤倒以为,你生得白皙,着些亮色袍服,许是更好。”
慕容冲垂眼看着那袍服,却只是一言不发。
“冲儿,你想必已然看见那骊山脚下的十万桐竹了罢。”苻坚垂下眼,仿若自语般叹道,“过去你与孤说那句‘凤凰非梧桐不栖’的童谣时,孤倒未曾挂心。然而后来却频频忆起,竟鬼迷心窍地当真差人种了这十万桐竹。”慢慢地抬起眼,再度望向慕容冲,“孤心知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也知你这些日子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只是……那御凤宫已然空了十余年,你回来,可好?”
苻坚心知自己话语之中,已是带了几分恳求之意。兴许是自己已然不复当年,兴许是在这十年的沉浮之间自己原本的锐气已然被抹去了大半。眼看着自己信任的人一个个离开,珍视的人一个个死去,他深知,若不用尽全力去挽回能挽回的,或许,此生将不会再有机会。
更何况,面前站着的,是他挂念了十余年的人。
下人在苻坚的示意下,跨过溪流,将袍子呈在慕容冲的面前。慕容冲翻身下了马,伸手接过握住,垂眼看了许久,片刻之后挪开目光,重新对向苻坚热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