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焚 作者:妫长安.女猴子(晋江2014.3.13完结)-第6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什么也没有,她笑不起来了,又一步步逼近严于柯,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待了不到半月便在吩咐国事,交待左右,我便猜到你又要走,又要来找她!!”她恨恨地指着归来翊,痛心地痴望着严于柯,“我不管,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跟着你,就算死,我也要跟着你,我今生不能做你的妻,便是死,也要是你的鬼!德柴信家,你是甩不掉我的!!
我可以放弃公主的位子,可以千里迢迢的来找你,可以被人踩在脚底不顾疼痛,可是,可是我不可以失去你……”
阿碧的泪再次流满面,归来翊不忍看下去,转身便要离开。小石头、颢谦、恒儿和靖儿也默默跟着归来翊,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严于柯压抑住想要留住她的冲动,终于看向阿碧,目光却不似之前那般冷了,“阿碧,你不可以失去我,但,我亦不能不去爱她…你是个聪明美丽的女孩,扶桑有大好的男儿爱你,我,不值得你这般偏爱…”
阿碧一抹眼泪,竟有些冷酷地道,“信家哥哥现在才说这话不觉得晚了么,若在我小的时候你便这么告诉我,说不定我现今也不至于此,可那时你竟是连哄我、跟我说一句话的心思都没有……现在,现在你是想为她而死,是想在弥留之际可怜可怜我么……呵,你真是连假装都不会啊,不,你是不屑于在我面前假装吧……只可惜,你这般为她,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一次次将你的真心践踏辜负,你……”
“阿碧!”严于柯不耐地敛眉,“回扶桑去吧,不要再任性了!”
留下这句话,严于柯便头也不回地从她身旁快速离去,连他的气息,都那么快的消散,她抓都抓不住。
阿碧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严于柯的背影在她眼里逐渐模糊成一片红色夺目的画,又像是一滩鲜红流淌的血。
***
十五的夜,银圆的月。
亥时已过,整座曼陀城似一个乖巧沉睡的女婴,带着沉醉的香气,归于无边的梦境。
城外的曼陀山则更像是一位哄睡了孩子的母亲,漫山遍野的曼陀罗沐浴在月光下,如一个个跳跃的精灵,随风舞动着整座山也灵动妙曼,有花瓣吹在空中飘荡,姣姣月,浓浓香,花浮动,人憔悴!
曼陀山顶。火红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似花神一般的男子挺立站在花丛中,墨色长发风中狂舞,整个人看上去,竟不像是凡尘俗子!目光轻柔地落在他面前,白色的曼陀罗花床上躺着一位着纯色衣衫的女子,双手交放在腹上,双眼阖着,鬓角的发丝被风吹动,却浑然不知,沉睡深矣。
“你可都准备好了?”
离他们不远处,老管家携老夫人坐在那里,面前摆了一架古筝。老夫人也是一袭红色披风飞扬,满是皱纹的脸颊上竟隐隐看得出擦了腮红,殷殷带红,柳眉也画成了黛色,黯淡无光的唇竟也涂上胭脂,发髻是新的式样,一切,像是为了谁而特地打扮了一番,确实显现得出,年轻时,必是一位绝代佳人!
严于柯没有说话,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轻轻闭上眼,小翊,今夜喂你喝下的那碗茶,足够你睡到明日辰时了,届时你醒来,便会认得我了,只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想起我么?
老夫人看着他,笑着摇摇头。老管家低首给老夫人调音,调好后退在一旁,而老夫人则拨动琴弦,开始弹奏一曲低怨又无悔的遥寄风思云梦归!
琴音脆响,哀婉恻动!花枝舞动,红袍翩飞,怎奈那一抹相思意!
已将她柔软的手握得温热,他俯下身低首轻吻柔荑,良久松开她的手,慢慢站起,竟差点一个踉跄,老管家竟也不忍去看。
严于柯摘下一片曼陀罗叶,拿到眼前,周身顿时如寒冰附体,从头到脚一阵冰凉,就连刚才温热的手,此刻也冰冻三尺一般巨寒。
他笑笑,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笑,是一种解脱、释放、自由的笑。
琴声越发急促了,老夫人布满皱纹的双手此刻竟灵动得如同少女,她看着严于柯,带着怜悯,她亦四处殷切盼着来人,也怜悯她自己。
一个刺耳的爆破音,老夫人的指甲划过琴弦,也划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沾上了弦子,可她恍若未见,依旧疯狂地抚琴,是的,疯狂。
严于柯在那声爆破中,运足全身的功力至右手指尖,那片叶子顿时成了一枚寒冰利器,见血封喉!
下一秒,他将那叶子扔出,目标是自己的喉咙……
老夫人笑了,他终于要出现了!
等了五十年,她终于就要见到他了,这小子是他选中统一东方之人,是他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让这小子活着完成使命,他是这样的人!她最是了解他不过了,即便他发誓说终身不见她,可为了这小子,他也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然而就在那一瞬,老夫人的笑僵住了,琴弦带着刺耳的嘎吱声嘭地一声断裂,琴声也戛然而止,老夫人的双手,鲜血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在断裂的琴弦上…落进琴身,流入曼陀罗里。
那枚钢铁般坚硬的曼陀罗叶子如一颗扎实的钢钉,钉入了一个人的喉间,鲜血顿时直流……像急雨、像山洪,流进归来翊身旁的白色曼陀罗花心……
“阿碧!!”严于柯抱住突如其来冲过来,替他挡住这枚叶子的阿碧,血从喉间流得欢快她的脸色却惨白得飞快的阿碧,笑得开心拽着他的红袍的阿碧。
血不仅染红了白色曼陀罗,也浸入了严于柯的红袍,那红色显得更深更烈了。
阿碧笑着,不住地喘着气,“信家哥哥……我,我不可以失去你……我,我…我要你永远,永远记住我……咳咳……信家哥哥,只有这样,你才会记得我,对吗?”
严于柯的面颊早已跟阿碧的脸一样惨白了,他死死盯着阿碧,双手青筋暴起,努力想要将那个不断流血的洞给补住,塞住,却什么也做不了……
“信家哥哥……”阿碧紧紧抓着他的红袍,是那么舍不得离开他,“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严于柯将她搂得近些,想要她说话不那么费力,喉间的苦涩竟带着腥咸。
“你,你能……咳咳……能亲,亲我一下么?”阿碧的嘴唇已快失去颜色,紫白紫白的,她却还是笑着,她想留给她的信家哥哥一个欢乐可爱的自己。
严于柯喉间动了动,慢慢靠近阿碧,阿碧的双眼焕发出异彩,嘴角的笑也越来越大,直到严于柯的唇触碰到她冰凉泛白的唇上。
突然间,仿佛世界都静止了,风停了,花也不动了。他红袍上那只紧紧拽住的手,像是断线的风筝,唰地失去牵引力直直落了下去,而鼻翼间微弱的气息,也淡得轻得微不可见了……
严于柯缓缓抬起头来。怀里的阿碧有长长的睫毛,轻闭着眼,嘴角那个大大的笑,还保持完好。
天上的月依旧那么皎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老管家已给老夫人包好了手,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摄人心魄的香气,他猛抬头,老夫人也正看着:
归来翊身下的白色曼陀罗,已被鲜血浸染得一片血红,此刻,入眼的分明就是一大片红色曼陀罗,汲取月光之养分,饱饮少女之鲜血,那般娇艳,那般妩媚,鼻息处,萦绕的,不正是这红色曼陀罗的香气,醉生梦死!
***
“你后悔吗?”
她摇摇头,“我不后悔,若再给我一次生命,我依旧会毫不顾忌的爱上他,只是,我怕还是一样的结果……”
白苡兀自叹息了一声,“莫要再想了,主子给你的这次生命,便是让我们完成九尾蜕,其他,若有来世……”
“我明白。”阿碧笑道,“至少,这一世,我终于得到了他的吻,便不算白来一趟了。”
“你这一世的目的,便是得他一个吻?”红叶讶然。
“我竟从来也没像现在这般满足过。”阿碧豁然一笑,“我去给主子拿药吧!”
黄珑看着浅笑的阿碧,不禁也微微笑了,“能在死前看开,也算一桩幸事!”
白苡又叹了口气,幽幽道,“主子这次是悸心痛,岐骨陷处痛,名心痛,悸而痛,名悸心痛。《备急千金要方》上说,是因病久气血虚损,心脾失养所致。哎,我真怕这九层心痛未完,主子已经被折腾……”
“喂,你别瞎说,晴明大人乃何种神人啊,不会的不会的!”红叶摆摆手,再看黄珑陷入沉思,便拐了她一下,
“是在担心你儿子么?”
黄珑笑着摇头,“我担心也无用,只是,晴明大人此次应用辰砂妙香散、加味四七汤、归脾汤,我正愁找不到辰砂……”
“辰砂不是多得是么,我……”
白苡拽住红叶,打断她的话,摇摇头,黄珑怕是在担心她的儿媳妇吧……
☆、第四十五章 玉门台
作者有话要说: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世上的爱,从来便是如此,得不到,便会挖空心思想尽办法引起对方注意,哪怕是怨恨、纠缠,也是彼此的记忆,也会幻化成蜜一样的甜!
自六月十五夜起,归来翊已昏睡五天,脉象紊乱,呼吸也不匀。也完全不知她的记忆是否恢复,蛊毒是否祛除。
虽说蛊毒乃阿碧所种,可她并不是擅用巫术之人,她不过是因那份情受人利用罢了。阿碧留下遗书,让严于柯将其焚化,骨灰放入锦囊中,希望严于柯能将这锦囊一辈子挂在身上。
说实在的,又不是心爱之人,却硬要用遗言这种强迫性的行为来留住那根本不存在的感情,着实让严于柯难做。他是爱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掺杂一丝杂质的人,要她将另一个女人——虽说已不存在的,如此……他也恕难从命,于是他唤来小光(别问小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像小光这种宠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好养得很),将锦囊交给小光,让它带回扶桑给德柴信康,也算是成人之美!只是若阿碧九泉有知,只怕会气得恨不得再在他面前死一次……
小光是不愿离开主子的,蹭来蹭去,就是不肯走,就连平日见人就躲就跑的性子也在见到四个孩子的时候挺了下来,就是不想从主子面前消失……
“这是什么?五颜六色的耗子?”靖儿一向好奇心重,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反正红衣叔叔在。
耗子立马竖起钢铁般的毛,靖儿一声惨叫,手上已然被刺破了一个孔。
严于柯立马站起身,还没去瞪耗子,耗子已知趣地施施然跑了,只是对主子一步三回头,委屈有之,不舍亦有之。
眼看耗子抱着锦囊一溜烟消失在院子里,严于柯忙唤丫鬟去叫大夫。靖儿则使劲摇头,“我不疼,没事的。”
严于柯举着靖儿的手指,无甚多表情地道,“她想的,便也是要照顾好你们!”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抹了然之意浮现各自眼里。恒儿像小光一蹭一蹭的,“严叔叔,娘亲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她的生辰都过了……”
小石头垂下头,想着三天前他们收到的飞鸽传书,那是慕容爹爹传来的,特地祝娘亲生辰快乐的,随附的还有一块石头,不大,上面刻着一个‘羽’字。
严于柯不待大夫来,便先用白布将小石头的手指裹好,这才看着孩子们,认真道,“我们耐心等她,等她醒来后,我们再给她补过生辰,好不好?”
“好!”大家都很赞同地使劲点头。
看着乖巧的他们,他也甚感欣慰。遂又对颢谦道,“老夫人好些了吗?”
颢谦点点头,“有爷爷照顾,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自己不愿起来走动。”
“能代我们向老夫人和老管家道个别吗?”
“你们要走?”颢谦大惊。
小石头也吃了一惊,他相信这些日子他和颢谦已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可这毫无征兆的离别……
“或许换个环境,没有曼陀罗香的地方,她会更快醒过来。”严于柯若有所思。
颢谦睁大眼睛,看了他们几眼,便头也不回的跑出院子,小石头想喊,却还是嘟着嘴看他离去的背影。
“去吧,跟着他去,再跟他回来!”严于柯隐隐带笑,“恒儿和靖儿也去。”
“严叔叔你…不是说我们要走么…”靖儿不解。
“走自然要走,可对主人不辞而别,于情于理,都是不好的!”
“那你刚才……”
“去吧,去把老奶奶请过来,她也该出来走走了!”
明白了严于柯的意思,三个小鬼头立马冲出院子,一边狂喊,颢谦哥哥,等等我们!
看着孩子们欢快的背影,他也禁不住心情愉悦起来。阳光正好,带着微微的晒意,曼陀罗花在日照下越发璀璨了。
转身进屋,严于柯拿起湿毛巾,坐在床头,定定看着床上的归来翊,轻轻擦拭她的额头、脸颊……
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倒带到那个晚上,那个吻…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地出现在他的脑中…
严于柯竟觉察到他的脸烫得厉害。有那么些时刻,他竟是希望她永远不要恢复记忆,那样,她便不会拒绝他,不会将她排在千里之外;可,那样的她,还完整吗?那他这些年的等待,又是为了什么?
掏出袖袍中小光从扶桑带来的玉凰,严于柯将它放在归来翊的手心,然后包住她的手在手心,痴望着昏睡的归来翊,小翊,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好比我的心,既然在十二年前就已经给了你,便再也收不回去了…
小翊,醒来后……你要这玉凰,还是那块刻着‘羽’的石头?
***
严于柯带着归来翊和三个孩子在午后还是离开了曼陀城。只是多了一个同伴。
老管家受老夫人之命,让颢谦随他们一道,前往白夷凫更——玉门台。
传闻玉门台乃是纪念当年大西国骁勇善战的将军玉无极所建。遥说当年玉无极大将军受大西国西神宗慕容辕旨意,远渡大西国南面铜雀湖,平定九夷凫更——白夷的叛乱,深受白夷凫更族民的拥戴,然而也有忿忿不平者……在玉无极离开白夷的那个晌午,天空万里无云,晴空皓日,朗朗清风,在族民的欢送声中,大家都只觉和乐融融,玉无极自然也亲切的接受族民的热情和膜拜,身为将首放弃警惕的后果便是,一只毒箭穿梭而来,狠狠刺入毫无防备的玉无极的胸口,黑血流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挂着对族民包容的笑意……
西神宗慕容辕自然是震怒,要拉上整个白夷凫更为他最器重最钟爱的年轻将军陪葬,然而,却在下达旨意的当夜,无极将军入陛下梦来,劝请陛下莫要动怒,饶过族民!
虽说慕容辕不信邪,但第二日送旨的斥候半路折回,向陛下禀报:去往白夷的铜雀湖不知怎的,波涛竟比平日汹涌百倍千倍,没有船家或战舰肯冒险过湖,故……
经此机缘巧合,慕容辕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