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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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偏不向。”
“一定要偏向一个呢?”
“你这是强盗理论,为什么我一定要偏向一个?就象刘司令把我们召到这里来,一定要从我们中间诞生出一个共党分子一样!谁胜出?谁败北?古罗马的角斗士中,只能活一个;而我们这些人里,则是必须死一个。谁是这一个?”
唐一娜吓坏了:“不是我!”
钱之江轻轻一笑。
唐一娜又哭了:“也不是你。”
“那是谁?”
“我不管,反正不是你和我。”
天天练完字,出去玩了。罗雪关了门,如前一样,靠着天天的练习本剪出一句话:叛徒就是昨天被抓者,仍在302病房。公牛。
然后找了瓶子,装好。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稍事打扮了一番,出门,并把垃圾带出家门,顺便丢进了垃圾桶里。
“耗子”吆喝着“倒垃圾!——倒垃圾!——”,骑车过来。两人擦肩而过,没有任何认识的迹象。
罗雪来到家属区大门口,看见有辆车子在等她。近了,陈司机迎上来,客气跟她寒喧道:“噢,你就是钱总的太太罗医生吧,就等你了,请上车。”
罗雪也客气地:“接到电话我就出来了,还是让你们等了……”
童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声:“钱太太——”
罗雪上车,发现车上还有汪妻、闫妻。
罗雪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陈司机笑眯眯地:“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是司令请客,在哪儿吃不重要。”
闫妻担心地:“司令干吗要请我们吃饭?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吧?”
汪妻白了她一眼,敲了敲木头椅背。
大家都坐定了,几个女人有些忐忑不安的。
刘司令满面春风地站了起来:“首先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南京来的代主任,是朝廷命官,也是各位夫君现在的顶头上司。”
代主任友好地躬了一下身子。
刘司令:“今天冒昧地请太太们来,为什么呢?说白了,我是来争取你们支持的,也是来表达我谢意的。各位夫君在为党国执行一项重大任务,暂时回不了家,也不便打电话,我怕大家担心,上门单独一一解释,说真的我又没那么多的时间,所以代主任给我出了这么个好主意,一起吃顿饭,借此机会也认识一下大家。总之,各位要与夫君小别几日……”
童妻问:“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刘司令看看代主任,代主任:“秘密任务。各位都是军人的太太,所以说出来也无妨。我们截获了前线共军的一份重要密电,关系到下一步能不能将活动在江西、湖南、福建等地的红军一网打尽、彻底剿灭共匪的大业,所以必须要尽快破译。”
闫妻:“他们在没在上海?”
代主任笑了:“在,当然在。”他故意卖着关子,“虽然日日思君不见君,可共饮的还是一条江里的水,甚至吃的是同一个厨子的饭。现在他们就在我们楼下吃饭呢。”
众人倍感惊异。
刘司令:“今天请大家到这儿来,也是因为他们在这儿嘛。但是面就不见了,他们很忙,也不知道你们要来,见面一则耗费时间,二则也叫他们分心分神。当然,吃完饭,我可以带大家远距离地看一看,眼见为实,心里踏实。”
过程之中,罗雪一直仔细地听着,没有插话。
大家纷纷站起来举杯。
童副官领着汪、钱、闫、裘、唐进了餐厅,唐一娜似乎还在找中午见过的那位军官,却没了踪影。很明显,有人在盯梢他们。餐厅里,不时有窥探的眼神。钱之江则视而不见,径直往包房走去。
几人围桌坐好,准备吃饭。
童副官:“这是我们在这里吃的第一顿晚饭,我希望也是最后一顿。”他看看大家,没人理他,无趣地,“那就吃饭吧。”
大家埋头吃着,互不交流,连交流的目光也没有。
黄一彪进来,找了个位子坐下后,递给钱之江一包药:“你怎么胃痛了?”
钱之江谢了他,说:“老毛病,情绪一紧张就容易犯。”
闫京生总算得了个空儿:“做贼心虚的人才会紧张,像我,跟共贼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只有愤怒,只有屈辱。”
大家偷眼看着钱之江。
钱之江头都没抬,继续吃他的饭,好像是准备忍了。闫京生苦于没有对手,也只好作罢。
不料,突然间钱之江把手里的一碗饭飞了出去,当胸打在闫京生的身上。一阵骚乱。只听闫京生声嘶力竭地骂,但钱之江却咬紧牙关,只声不吭,像是被胃痛深深折磨着。待大家安静下来又开始吃饭时,钱之江却突然说:“闫副参谋长,我现在发现把你想错了。”
闫京生:“你别喊我,我不是你的副参谋长。”
“是,你不是我的副参谋长,你是共匪。”
闫京生恶骂:“你放屁,你才是共匪。”
黄一彪:“不要闹!”
钱之江平静地:“老实说,之前我确实没想过你可能是共匪,以至于我私下曾经要求汪洋不要把你说出来。看着你进来,我感到非常难堪,也感到非常内疚。但现在我不这么看了,为什么?因为你从进来以后一直对我恶语交加,下午在房间里还想打我,现在又把我气得跟一个没教养的流浪汉一样,在饭桌上朝你摔碗……”
闫京生:“你这是活该!”
“不,你这是在做戏给人看……请让我把话说完,我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在座的有人知道,我钱之江一直以佛心待人待己,多少年来也没跟人红过脸。而今天我则当众失态,我感到双重的难过,这是你逼的,也是我养性不到家。但是,闫京生,你心里清楚,我只是如实地说了一个事实而已,而且是私下说的,汪处长想公开,我还试图去阻止他,按常理讲你应该理解我,原谅我。可你没有。你这样穷凶极恶的,反而引起了我的怀疑,如果你不是共匪,为什么要表现得如此激烈?狗急跳墙,你已经严重失态了。”
闫京生“呼”地站起来:“我激烈,我失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现在身上没枪,有枪我就一枪毙了你!”
“你越说心越虚。人咬人,无药医。”
黄一彪:“坐下。都吃饭,吃完饭,还有事呢,要开会,刘司令和代主任都要来,你们有话可以在会上说,谁也不是三岁小孩了。”
钱之江笑笑:“天无时不风,地无时不尘,物无所不用,人无所不为。小小的七号楼,我看应该叫做风满楼了。”
整个七号楼的楼上楼下都黑得阴森,惟独会议室灯火通明,里面的人一个个看得很清楚,坐在那儿,像是在开会。
太太们挤在窗口前,往外看着,自己男人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刘司令:“都看见了吧?他们正在开会。”
童妻:“我们女人家可真是可怜,为他们操尽了心,他们可好,悠哉悠哉的,还想得起老婆孩子来?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呢!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同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而且,现在的姑娘,即使男人愿意是柳下惠,她也会投怀送抱的……”
汪妻:“那是你,我们家老汪不一样的,他的眼里只有我,平时上街,眼睛从来不看别的女人。”
闫妻:“老闫失眠,这睡觉的药都没带在身上。”
罗雪的眼睛,在急切地找着钱之江,很快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自己热爱的丈夫。她百感交集,眼泪夺眶而出。这一情形被一旁的代主任悄悄地看见了……
会议室里,黄一彪:“……你们都上过私塾或者洋学堂,下面,让我们重温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我说,你们写,就象抄写课文一样。”
大家的面前都放好了一张纸,拿笔,等着。
黄一彪真像一个老师一样,一字一顿地读着“毒蛇”写下的纸条:“取消特使行动,逗号,电台频率改到123456,句号。毒蛇,句号……”他说一句,大家跟着默写一句。显然,这是为了获取每个人的笔迹。
童副官:“司令说得好,门旯里拉屎总是要天亮的,你们不说,我们有办法会叫你们说的……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一彪:“这怎么叫罚酒,有这么好喝的罚酒吗?”
“对,我们黄处长手上罚酒多着呢,有各式各样的,老少不一,男女有别。什么人到了黄处长这里,只有好好走进去的,难得有好好走出来的。”
钱之江像没有听见旁人说话,他最快写完了,起身把纸交了,准备走了。
黄一彪:“别走,等着。”
钱之江回到原位坐下。
大家都写完了,交了。
黄一彪:“现在我把你们写的再交叉地分放下去,要求大家再抄一遍。”
那边紧张地进行着抄写,这边太太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罗雪:“他们晚上也住在这儿?”
代主任:“对,你们的三位住在楼上,是那间房;童副官在楼下。”
汪妻:“门口好像有哨兵。”
刘司令:“那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今天报纸看了吧,现在共匪活动很频繁,很猖狂,他们在执行重要任务,我自然也要重点保护。”
代主任:“你们放心好了,刘司令亲自在管,他们的吃、住、人身安全都是有保证的。”
刘司令:“放心,把心放在肚子里。”
代主任:“那就这样,他们在等我们过去开会呢。”
刘司令:“好,送你们回去了,家里孩子肯定要睡了。”
太太们果然踏实了,就在她们有说有笑间,罗雪又看了一眼窗外——
趁大家抄写时,黄一彪接着说:“说了你们不相信,就是昨天,我抓了一个共匪分子,开始我们以君子相待,希望他改变立场,好言好语劝他,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后来,挨了一顿毒打,头破血流了,他一下子乖得跟个孙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这叫什么?不识相!人不识相,比狗不如,最后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唐一娜好奇地:“不是说他宁死不屈,还杀了我们的人吗?”
黄一彪:“唐小姐倒挺关心此事,这样说是为了麻痹他的同党,防止其他人闻风而逃。没人比前共产党员更适合来对付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了。”
裘丽丽看了一眼唐一娜,幸灾乐祸地笑了。
钱之江一边抄着一边听着。
夜色笼罩着整个军部医院,痛苦的呻吟声从302病房传出来,“断剑”身上缠着纱布,疼得在床上打滚,结果更疼了,他忍不住大声儿叫起来。
看管的特务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叫什么叫?好狗不吃两家饭,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人活的是个立场,没想好,就别乱站。”
“断剑”乞求地:“求求你,请护士小姐给我打一针吗啡好吧,我要疼死了……”
特务继续看着报纸,慢条斯理地:“吗啡是给前线剿匪受伤的弟兄用的,不是给你这软骨头的叛徒用的。你现在是亲娘后娘都不疼,忍着吧。”
“我知道的都交代了,你们不能就此不管我的死活。”
“那要看你对我们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有,怎么能没有呢?我知道有一张王牌就藏在你们内部,那天在屋里开会的有八个人,尸体却只有七个……”
“给你看的照片里有没有他?”
“断剑”回忆着:“……没有……好像,有个人有点象……”
会议室,黄一彪:“抄完了都拿上来。”
钱之江又是第一个交了。
黄一彪:“钱总,你怎么总是第一个交?”
钱之江毫不在意:“我写字快。”
如前一样,黄一彪每收一张都在背后注明一个姓氏,以便到时对号入座。其他人纷纷交上来。
童副官又分发了下来:“再抄一遍。”
这回,钱之江分到的是签了“闫京生”大名的抄件,他没有任何表情,又埋头抄写起来。
代主任和刘司令看着送人的车走远了。
代主任:“这个黄一彪,口口声声说要放长线钓大鱼,可连他们的老婆都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哪里,在干什么,怎么钓得到大鱼。想让鱼上钩,你至少得要让鱼知道,钩在哪儿呢?”
刘司令:“对对,姜还是老的辣,小黄还是嫩了。”
“看着吧,明天就会有共匪上门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几个女人中有共匪,谁的嫌疑最大?”
“都有嫌疑。这么容易看出来,共匪不早就消灭光了。但是你相信好了,不管她们中有没有共匪,这顿饭你不会白请的。”
“那是,鸿门宴啊!”
他们边说边走进监视室,特务正用望远镜窥探唐一娜,从脸到饱满的胸部,如痴如狂。
另一特务猛地拍了他一下:“行了,你这叫望梅止渴。我要是你,那么喜欢她,今天晚上就过去把她收拾了。”
“那怎么敢?没准儿收拾的是个女共匪。”
两位首长不期而至,把大家吓着了。刘司令和代主任倒是没什么,笑嘻嘻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黄一彪收了三道笔录后,和童副官耳语几句,便带着一沓笔录走了。童副官看见有人欲走,喊道:“嗳,都别动。想走?早着呢,今天晚上真正的节目还没开始。”
钱之江:“卖什么关子?我们又不是戏子,演的哪出节目!”
童副官正色地:“钱之江,话不能这么说。真正的节目是什么?当然是把‘毒蛇’揪出来。怎么揪?我们分了两个步骤,刚才收集笔录是第一步,现在要开始第二步。第二步是什么?是给你一个机会,‘毒蛇’,你要明白,你此时只不过是条死蛇,或者算冬眠的蛇,主动受降,才是出路一条。‘毒蛇’,我知道你就在这儿,我警告你,我给你十分钟考虑的时间,等我回来了,希望你主动站出来,或者去我房间找我也可以。‘毒蛇’,你想好了,我等你。”
唐一娜白了他一眼:“童副官,你没事吧?”
童副官不理她,径自而去。
大家面面相觑。
黄一彪等人走进了监视室,把一沓笔录都交给了代主任和刘司令。两人一一看着。
忽然,代主任抽了一张出来。
会议室一派静穆,只听见手表的指针在走。
童副官回来了,强颜欢笑地说:“‘毒蛇’,约定的时间到了,站出来吧。”
但无人站出来,大家谁都不看谁。突然,先从唐一娜开始,接着众人忍不住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童副官急了:“笑什么?”
唐一娜笑出了眼泪:“笑你那么一本正经,跟真的一样。”
汪洋也上前,拍拍童副官的肩膀。
童副官突然变了脸,推开汪洋:“你们这叫什么?这叫不见棺材不落泪!哼,死到临头还在做美梦是不是?‘毒蛇’,你想得美!你想做美梦,可你的手不帮你的忙,孙悟空会七十二变,也变不了他写的字!老实告诉你,刚才我粗粗地看了一下都看出了名堂,何况今天晚上我们还专门请来了指认笔迹的专家,他会给你带来棺材盖的,等着吧!”
唐一娜止住了笑:“我说童副官,你有完没完?想抓‘毒蛇’抓去,在这儿哼哼叽叽地干什么呢?我老早就听人说你是个妻管严,有本事回家跟你老婆喊去,在这儿耍什么威风!这儿没你想的那种软柿子,没人好捏!”
钱之江:“唐参谋说的是。老童,咱们都是一个楼里办公的,你我两家还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家天天这边放个屁,你家都能闻见臭味儿来;平时你借我棵葱,我欠你一碗米,说这些伤和气的话,那是何必?此事过后,彼此还要共事呢,干吗剑拔弩张的,敲山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