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龟于尽-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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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龟于尽》作者：吾无知
备注：
连环画是好东西，能看能收藏还能……穿越。
连环画说，我不仅仅是一本书，还是一扇通向好姻缘的次元之壁。
第一个奔向异次元的，是主角李李可同学，他未来的另一半结实、坚硬、能屈能伸……如标题。
☆、ＮＯ。０
ＮＯ．０
曾几何时，连环画是每个小屁孩趋之若鹜的好东西，得了空就捏著仅有的一点零花钱去租看，一页页生动有趣的图画，就这麽在那几代人的童年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到了今天，还会嚷著要看连环画小人书的孩子却是不多了。
现代化的娱乐里，有的是更方便更有趣的玩乐。
但是在这个小城市的菜市场边上，一棵异常巨大的榕树下，每天晚上六点都准时会有一个老头子踩著小三轮来摆摊，卖的就是连环画。
以榕树为界，外侧是铺著上世纪残破地砖的小路，里侧与菜市场外墙有两人宽的空余。老头子把小三轮拴在不远处的单车棚子里，抱著小小的一叠连环画和塑料布草席子，往榕树里侧一窝就是一晚上。
在那种不打眼的地方，只有迷黄的路灯照出隐约的轮廓，生意自然是冷清的。
而且老头子也有奇怪的规矩，在他这里买小人书，不准挑，不准翻看，你随手指，指中了哪本就交钱拿货。
有人好奇问过老头子，有回头客吗？
老头子高深一笑，说，一个都没有。
路人笑了，给他一个包子吃。他也笑著接过，不再多话。
今晚的生意不错，卖出了四本。
路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老头子掏出一块薄如纸张的巴掌大小透明板子，皱巴巴的右手在上面一按，一点柔和的光在中央亮起，乳白色的物质从透明板子里涌出，淌到地上，在老头子前方滩了一地。
他在板子右侧一划拉，一支透明的笔状小杆蹦了出来，他拿在手里，灵活得不像个老年人，在板子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几乎是同步地，地上规整的四方形乳白色区域里出现了立体影像，自地面到天空，逼真得仿佛在空气中撕开了一道通往异次元的口子。
老头子认真看了看，点了点头，又陆续画了三个图案，看了四个景色各异的场景。
最後，他收起了笔和板子，也收拾了摊子，吱呀吱呀地踩著三轮车往空无一人的大路前进。
深夜的雾气里，一对兔耳朵凭空出现，轻轻颤动。
☆、ＮＯ。１
ＮＯ．１
某个空气湿润，夜风微凉的晚上，李李可拽著好友丁书从庆祝三八节的Ｋ房里逃了出来。
“哎哟，小甜那丫头非让我搬啤酒，我的腰哟！”李李可揉著有点抽疼的腰，念叨道。
旁边的丁书嘴角抽搐，忍了忍，没忍住，呼了李李可後背一巴掌，“够了你个死娘娘腔！”
李李可本来就步履蹒跚，被人使劲一拍顿时失去了平衡，往前方撞上了一根电线杆。好不容易扶著直起身，没走几步就踩上了一条狗的尾巴，登时狗吠震天，李李可这下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小身板逃起来飞快。
丁书扶著额头，在自己肋骨分明的左胸锤了锤。有这种朋友，命都得少几年。
李李可知道丁书肯定会揍他，於是也不回头去找人了，逮著什麽路就钻，东拐西绕，竟然真让他把狗给甩开了。
“这是哪儿呀？”他从裤兜里捏出一包湿纸巾，兰花指翘得忒标准地捻了一张纸巾出来擦汗。
就在他左顾右盼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左前方响起：“年轻人，买本小人书呗。”
丁书吓了一跳，刚才拐进来的时候可没见著有其他人在啊。他仔细眯了眯轻微近视的眼睛，总算在一棵参天大树和水泥墙之间看到了一个小地摊，摊主是个老人家，穿过枝叶缝隙的一束路灯灯光落在老人的身上，让人得以看到老人慈祥的笑容。
李李可咬了一下下唇，扭捏了几下，蹦啊跳啊，蹲到人家摊位前面了。
“老爷爷，您卖的是什麽书呀。”大概看得出来是小小本的书，还很薄，那种风格那种样式……
“这叫连环画，你爸妈那一辈可能也叫小人书。”老人解释道。
“噢……”李李可伸手就想去挑，被老人家拦住了，“我不会弄坏的，就想看看，行麽？”他努力睁大眼睛，想做出一种楚楚可怜的表情。
老人很淡定地仍旧微笑，完全没被打动，说：“我这些小人书可都是有规矩的，只能买，不能看不能挑。”
李李可失望地垂头，为的是自己楚楚可怜攻势的第十三次失败。可怜见的，这招式要成功可是有前提的，你李李可论相貌，不过干净端正，论身材，一七五瘦却算结实，论气质……娘是有点娘，但一不妖孽二不性感，倒是搞笑成分更多点。这样子的大男人一个，怎麽也做不出来小女生的效果啊。
心情一不好就想买东西，於是他也不去想老人家的规矩了，直接捻出个忍者神龟图案的粉绿色钱包，有气无力地问道：“老爷爷，一本多少钱呐。”
“不多不少，正好七七四十九。”
“啊？”李李可一时没反应过来，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老人倒被逗乐了，道：“七月七，佳期佳人数，卖的就是一个机缘。”
“那就是……七块钱？”李李可皱眉头问。要是让语文老师知道他考上大学才一年就把理解能力荒废到这程度的话，他绝对会挨揍……唉，怎麽就一直挨揍呢。
“小年轻，念书可得认真啊，老头子我讲的是四十九。”
李李可脸一红，心一慌，也就顾不得还价这回事了，手忙脚乱地翻钱包，一拿就刚好拿到四十九，递了过去。
老人点头，“好，你闭上眼睛随便挑一本吧。”
李李可听话闭眼，手悬在那一地的连环画上。
夜风拂过，树叶微动，鼻尖飘过淡淡的森林香气。李李可去过一次隔壁市的森林公园，郁郁葱葱的地方才会有这麽舒服的气息。可是，这里只有一棵树呀……
他不知怎麽的就有点茫了，手脚都木麻得不受控制。当他的手横移到某一个位置的时候，突然被一股迅猛的力量吸了下去，“啪”一声，巴到了某本东西上。
手是肉做的，地板是石头，这麽一巴，顿时疼得他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李李可睁开眼睛，冲手掌心一个劲儿的呼气。
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对粗长筷子，夹起一本连环画递给他，说：“来，这是你的了，回去以後再看。”
李李可接过书，站起来後退几步，在路灯下才看清楚，这是一本被红纸封得严实的６０开小书，看不出来红纸的材质也找不到开口。
抬头看向老人家，“老爷爷……”
“呵呵，”老人笑，挥挥手，“回去，回去吧。”
又是一股草木香气掠过，李李可又迷障了，耳边回响著回去吧三个字，不知不觉就迈开了步子，朝学校所在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之後李李可才一额头的冷汗。那种地方，那种气氛，老人家看起来虽然慈祥，但摆了一地包著红纸的小书，讲话自己会犯迷糊跟著做……怎麽想都不正常啊！
他瞅著那本小红书，忽然捂住嘴呜呜地别开了脸：怎麽办怎麽办！四十九块钱打水漂了！要不要打开看看？可要是有什麽古怪怎麽办？
时间滴答过去。
小红书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桌上，他端端正正地正襟危坐在书桌前。
坐到宿舍门响，他才猛的回过神来，往小书上狂堆衣服裤袜。
门打开，是某个舍友回来了，没察觉他的异样。
他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陪姐妹庆祝三八去了？”舍友八卦问道。
就是这麽一问，也把李李可吓了一个激灵，“没、没没……”
“没什麽没，你结巴个啥子哟！”
李李可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牛奶猛灌一通，深呼吸，总算没那麽慌张了，答道：“去是去了，可後来那群丫头太闹腾了嘛，我就赶紧逃出来啦。”
那舍友正在阳台刷牙，听得李李可恢复正常但又明显不能叫正常的语气，抱著胳膊抖了三下，“得了，我知道了。”
“你喜欢的女孩好像还没男朋友哦……”
一阵风掠过，李李可炸了眨眼，就见舍友双手捧了一包东西献殷勤来了。定睛一瞧，他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那东西是纸包的，更重要的是，那是红！纸！
他瞬间想起的就是脏衣服下压著的小红书，今晚的事情串联起来渗出一股让人发寒的诡异感。
舍友跟在他身後，掐媚地说个不停：“这是我表姐结婚时派的喜饼，可喜气了，你快吃几块沾一沾，指不定明天就嫁，啊不是，娶老婆了……”
後面的李李可根本没听进去，只恍惚地飘上了床，被子一盖，眼睛一闭……逃避到梦境里去了。
睡吧睡吧，睡醒再打算。
渐渐陷入甜梦里的李李可同学，抛开了小红书，也抛开了正站在老人书摊前的丁书同学……
☆、ＮＯ。２
ＮＯ．２
第二天，起床。
李李可第一件事就是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拿起床头边的小镜子检察发型和皮肤。
同宿舍的几个人进进出出，都一脸无语地淡定无视之。他们学校的宿舍是上面床下面书桌的格局，只要不抬头，就什麽都看不到。
生活不就我，我来就生活。他们都是在这个真理下训练出来的云淡风轻，哪怕下一秒听到李李可鬼哭狼嚎脸上多了一颗粉刺。
“把他埋了吧。”舍友甲说。
“没地方。”舍友乙惋惜摇头。
“埋脏衣服堆里。”舍友丙说，“熏死丫的。”
舍友甲一抬头就看到李李可夜叉般狰狞的脸，抖了一下，赶紧低头开溜。
李李可坐在床上，黯然了三秒。
“太过分了！昨晚明明没熬夜啊混蛋！”他一边碎碎念一边下床，手扶著床柱，扭腰摆臀。
终於，最後一个舍友也扛不住，跑出去了。
“切，不懂欣赏的家夥。”他慢吞吞地走进阳台，挤牙膏，洗刷。嘴里嘀咕著没人听得到的话，大致就是……“小时候我这样可是很讨爸爸妈妈欢心的呢。”
整理好这一切，他对著镜子搔首弄姿，弄著弄著就有点出神了，突然用一个鬼脸结束了早上的洗漱。
他们宿舍和隔壁宿舍凑钱一起买了个洗衣机，平时要洗衣服都会拿到隔壁宿舍去。前几天潮湿，堆积了很多脏衣服，李李可决定今天一定要把它们都搞定。
“怎麽都堆在桌子上了？”──这人有点低血糖，刚起床脑子还没转起来，完全没想起昨晚的事。
他抱著这堆衣服，平时翘著的兰花指勾起装了内裤的塑料桶，哼著小曲进了别人宿舍。刚好这个时候没什麽人要用洗衣机，他乐得可以独占它慢慢洗。
把衣服一股脑往洗衣机里塞的时候，有什麽东西掉了下来，发出啪的一声。刚从厕所里出来的人捡了起来，左右看，问：“老李啊，这你的？”
“啧，就说了别叫人老李啦！”李李可好不容易塞好衣服，按下启动键，抬头抱怨。然而视线触及那人手里的东西，他整张脸就刷地白了。
“这、这、这这这……”大脑瞬间高速运转，记忆汹涌而出，他指著那本小红书结巴了起来。
那人懒得跟他多说，一边撕掉红纸一边走进室内，“噢，这不是小人书嘛！我小时候见过，挺有趣的。”
随著他走远，洗衣机的轰鸣声盖过了说话的声音。李李可有点呆愣了。
不对啊，不能让他打开！他突然反应过来，冲了出去。
那人早已经把书拆封了，翻了几页就放到了书桌上，拿起篮球出门，关门前他说：“竟然还有这种画乌龟的小人书，呵。”
乌龟？李李可远远望了一眼，看到一片绿油油的颜色。
益智？幼教？那为啥要弄得那麽神秘兮兮的？
这麽一想，他顿时觉得神神叨叨的自己太蠢了。勇气啊胆子啊瞬间归位，他走过去捧起那本连环画。
封面是一片画得非常精细的丛林，上书五个红色大字：乌龟的故事──李李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多少年没见过这麽直接通俗的书名了。
翻开第一页，还是跟封面一样的丛林，但某些植物的位置有微妙的不同，他眯著眼睛仔细琢磨，才发现右下角的草丛里隐藏著一块很大的石头，颜色深绿，倒是藏得好。
“唔……画得真不错。”他又翻了几页，还是无边无际的森林，越往下翻就越是精细，也越能感觉到森林的多变。
他突然有点好奇，剩下那一叠会是什麽内容，该不是一整本都画的森林吧？说好的乌龟呢？动手捏了一叠纸页，但怎麽也翻不开，一掀就会一整叠跟著掀过去，好像被胶水黏住了似的。
还是劣质货？他回宿舍开电脑，上网搜查关键词“连环画”。他喃喃自语：“奇怪，没哪本像这本画得那麽好的啊。”
以前出版的连环画还有收藏的价值，李李可赶紧把乌龟的故事翻过来看封底，可是什麽资料都没有，书脊也是什麽都没有。
刚才看到的是第五页，阳光变暗，应该是比较进入森林了。李李可迟疑，但还是接著翻下一页──画面跃入眼帘的同时，茂密的林木草丛突然拧成了一个漩涡，像那些心理测试用的图片。
各种绿夹杂著野花的色彩融入了漩涡里，越转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像一股来势汹汹的龙卷风，要从纸张里挤出来。
李李可心里暗叫一声惨了！绷紧了手臂要把书合起来，但看上去薄薄几页的连环画却纹丝不动，像千斤重的石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影响，他觉得那股绿色的漩涡里传出了狂风的叫嚣声，还有枝叶摩擦碰撞的杂音。
救、救命……他被吓到了，心里早已经泪流成河，然而坐在电脑前的身体石雕一样毫无动静，他感觉不到手，然後慢慢地，整个身体都感觉不到了。
整个人都融入了空气中，不，不对，是融入了那个颜料的漩涡里，整个视野都在旋转，他的手，他的脚都在漩涡里，漩涡越来越大，越转越快──突然一个尖锐的拉扯贯穿脑顶至脚心，他猛地一震，眼前黑了。
风，轻轻地吹拂脸颊。
草，柔柔地骚动鼻孔。
啊──嚏！
李李可惊醒，摸摸鼻子，是自己打的喷嚏。他摸摸裤兜，撕开一片湿纸巾擦拭鼻子。
擦完，找垃圾桶。
……
这是……哪儿？
李李可，呆了。
粗壮的参天大树漫无边际，浓密的树荫遮天蔽日，只漏下几束光线零碎地落在远处矮矮的草尖上，几颗红通通的小虫子在光线中飞起来窜过去，闪闪发亮。
一颗小虫子嗡一声从李李可耳边擦过，他一抖，醒了。
颈部僵硬地转动，目之所及还是树木和草，偶尔还有些不认识的野花花簇，他的位置，似乎是处在浩瀚树海包围中一个小池塘边沿的草地里。草长得颇高，草尖正好到坐著的他的脖子……
坐著？他颤抖的指尖摸了摸屁股下方的物体，然後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只是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