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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月沙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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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旅人闻之色变的夜之狐,杀人劫财,赶尽杀绝连妇孺小孩都不放过,手段残忍,臭名昭著。 
  很快,沙丘那头横冲过来十几个骑马的盗贼,顿时扬起一片漫天沙尘,两匹骆驼被惊的蒙头转向。领头的壮汉表情凶狠,挥舞著一把斧头,策马疾驰而来。银古抱著竖琴迅速后退,不想,一脚踏空,连人带琴滚下了沙谷,紧接著一阵乱箭从天而降。 
  过了很久,远远听到马贼一阵哄抢后,陆续离去,四周又静了下来。银谷拖著受伤的脚踝,爬上沙丘,被水浇灭的火堆附近,两头骆驼已经断气,颈项的刀口一摊凝固的鲜血。 
  头顶上是炙热的太阳,他深一脚浅一脚,在黄沙的海洋中艰难跋涉,没有水没有食物。他最后一次使用风术法后,终於心心力耗尽,一头栽倒在滚烫的沙子中。 
  悠扬的骆驼铃声从远处传来,一支庞大的朝廷骆驼商队慢慢的接近。 
  “这里有个人,”有人大声的叫,长长的队伍停了下来,一阵骚乱。接著,有几个人跳下来,走过去,推了推躺在沙子上的白衣青年,没反应,伸了手指探鼻息:“还活著。”          
  金色斜阳中,骆驼上一个女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估计遇上贼了,不然,不会躺在这等死,带上他吧。”
  到了晚上,乳白色的帐篷里,银古醒过来,简陋的床边一堆快熄灭了的柴火。帐篷外火光冲天,人影婆娑,有人在吹玉萧,箫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袅袅。
  他裹著兽皮走到外面,一个机灵的小丫鬟从人群中跑了过来,十分欣喜:“公子,你醒了?”
  “恩,多谢搭救了。”
  “你谢王妃吧,她在那边,跟我过去。”小丫鬟领著他回到人群围坐的火堆边,在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身边盘腿坐下,不远处是陡峭高耸的戈壁。   
  “叫我梦璃吧,真不习惯别人左一个王妃右一个王妃,”易水朝廷派人护送和亲的商队中军人居多,言行举止很拘谨,尊卑分明。眼前的女子漂亮活泼,对著年纪相当的银古,一下子话多了。
  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她摸了摸微微隆
  起的腹部,羞涩的笑,年轻的面庞充满了甜蜜和幸福:“最初,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外地商人的儿子。。。。他先回秦西了。。。。”
  银古安静地坐在一边,听她断断续续地讲他们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拈花一笑,再到相亲相爱。火堆上的烤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有人取下来,切成块,挨个分给所有的人。    
  一路上,两人天南海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在语笑喧哗中,熬过了枯燥的沙漠旅程。接近沙漠边缘,分道扬镳前那个晚上,风清月朗,银古睡不著,四处随意走了走。回来时,看到婉儿裹著白色皮草,独自坐在帐篷外看星星。
  “对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从小练习占星术?”婉儿转过头,问并肩而坐的银古,灵动的大眼睛在半明半暗中扑闪扑闪。
  “你想占卦?”
  “我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即使是平庸的一生。”婉儿站起来,伸开双臂,感受从沙漠边缘绿洲吹来的凉爽夜风,及腰的秀发一阵群魔乱舞,“不求功名利禄,只要自由自在,活著就好,就像你们风族,徜徉人间;无拘无束;静观世态;笑傲风月。”
  “不管他或她的星相如何,我都会尽我全力保他周全。”银古郑重的保证,凡人的一生,对他们来说只是过眼云烟。
  深巷中,一处僻静鲜为人知的小茶馆二搂,银古手里端著一杯水雾氤氲的青瓷茶杯,思绪万千。
  干净的橡木桌上摆了几碟苏饼和糕点,坐在对面的青沫担心的问:“师傅,从刚才开始你就神情恍惚,在想什麼呢?”
  “想起了一个故人,”银古望著对面和她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轻轻地叹口气。到达沙漠绿洲后,他离开了和亲的商队,云游各地。沿路听说了不少宫中传闻,皇室迎来了第一位天姿绝色的东方女子,不久,诞下一个被魔鬼附身的小王子,母子遭到冷落,消失在公众视线之外,去向不明。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小王子的星相异常,日夜赶到月沙川救下了他。
  “是个女人?”青沫嘴角下垂,扭头看向窗外一院的桃树,郁郁葱葱的叶子中,隐约能看到半个拳头那麼大的青澁小果。
  银古放下茶杯莞尔,真是个长不大孩子,“她和你长得很像,所以我才记得,你想什麼呢?” 
  “师傅,你是说你在想我吗?”青沫紧绷的脸这松了下来,眉飞眼笑,不怕死的调戏师长,顺手拈了块蝴蝶苏放进嘴里。银古抿嘴,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过了一会,青沫摸进内衣,取出一串瑰丽的绯红珠子,轻轻推到银古面前:“对了,师傅,这是从西域找来玉珠链
  子,怎麼样,好不好看?” 
  “不错,少见的胭脂红和田玉,”银古把色泽靓丽的暖玉放在手心,细细盘摸,光滑细腻,手感温润,先凉后温,他抬起头促狭地笑,“青儿,看上哪家姑娘了?”
  “不是,师傅,送你的,你体质偏冷,带著它正好。”青沫悄悄地避开银古的视线,装作四处观望,脸颊微微泛红。幸好,这个时候茶楼里客人很少,小夥计坐在角落里打瞌睡。
  “青儿,你已经不小了。。。。”苦口婆心。
  “我不要听,”青沫打断银古的话,唇线伤心地绷直了,“说到底,是师傅不想要我了。”
  “也好,我先替你收藏著。”银古看了看徒弟,斟酌著翩若言辞说道,窗台上几串紫色风铃花在暖风中摇曳生姿。一两个时辰后,出了茶楼。
  “师傅,你平日总在书院里,怕是还不熟悉这座城市,我带你四处走走,”於是银古由著他扯著衣袖,在四通八达的狭长深巷里转来转去。一路细细观赏,谁家伸出白墙外的几枝残败的杏花,落了一地的花瓣。屋角空地上一樷花竹,枝杆挺拔,修长,亭亭玉立,袅娜多姿。
  走进了细细寻找,林中有一口被枯枝败叶覆盖的弃井,易水古城小户人家别有一番景致。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两人便到了一处开满罂粟花的坡子上,一座破败的小亭子孤零零的伫立在花海中。
  “晚亭候君,”银古仰头看小亭上掉了漆的匾额,青沫松了手,大踏步先登上石阶,进入亭内,于斑驳的朱栏边迎风而立,祖母绿色的发带在空中绕圈圈。
  身后的人衣带当风,款款移步到他身侧。
  正是日薄西山之时,远山处,残阳如血,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山坡下的易水城也被覆上了一层暖暖的色彩。
  “春风不解良人意,霞烟何日洒窗前?”银古望著眼前绚丽壮观的丹霞,忽然想起几天前,偶然找到诗册上的一句诗。
  “真美,就像沙漠边缘,那片秋天的枫树林。”青沫感叹,转头一瞬不瞬,盯著身侧瘦弱的人,长袖翩飞,轻盈得仿佛即将乘风而去。他禁不住黯然神伤,如果没有离开沙漠,更没有来到易水,会是另一番怎样的景象?
  “师傅,那里有一行小字,”青沫飞身攀上亭子内檐,横梁上刻著几行清新俊逸的小隶,“花枝冷,轻勾月,言道昨夜风无痕,为谁春?为情痴,谁道明?春风不度伤心人,空孤寂。空情郎,孤风夜,寂听世间悲与乐,笑沧桑。” 
  阅罢,青沫一个漂亮回旋,轻轻落到地面,不无感伤地唏嘘,“不知是哪位情伤之人留下的手笔。”
  银古单手扶著斑驳破落的柱子沉默半响,幽
  幽的吐出四个字,“情深不夀。”果然,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人听罢,鼻子一酸,眼角渐渐泛红,
  


☆、10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阵雨后的天空澄净湛蓝,周围弥漫著似有似无的花草香气。易水城郊外,绿茵怀抱的石鼓山下,万松书院朱红色大门空旷地上,停下一辆普通的马车。 
  书院内古木参天,山溪潺潺,楼阁亭台,清幽恬静。青沫著一身石青色长袍,手提长剑,慢慢走在樱花道上,花月懒散地跟在身侧,嘴里喋喋不休。或抱书或抱琴的青衣士子,三三两两擦肩而过。 
  在侍女的引领下,两人穿过长长曲折的水廊,到了百泉轩。轩内万松书院的主人南夫人正在宴请宾客。前脚刚踏进门槛,青沫一眼看到了一袭松绿色单衣的师傅,微笑地坐在靠栏边,偶尔和转过头来的南夫人搭几句话。 
  雕花镂空的护栏外,怪石嶙峋,不大的瀑布挂在峭岩上,氤氲的水气笼罩著碧色寒潭,轩内十分清凉。 
  银古很快注意到了向他靠近的青沫,一把把他拉在身边坐下,同来的花月早已不知去向。 
  “这是爱徒,青沫。”银古满心欢喜,对南夫人介绍道,南夫人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轻人,赞不绝口:“器宇不凡,必是人中之龙,不错,不错。” 
  “青年才俊,如若衷心为明主,必是一段千古佳话。”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插了进来。青沫心惊,从师傅身上收回视线,转向对面一脸邪魅紫衣华服的男子。他的旁边坐著一个青衣书生,白玉冠束黑色长发,腰间佩戴一块碧玉,手持一把折扇,表情古怪地盯著师徒二人,青沫下意识地后背绷直了。 
  “这位是易舒殿下,我先父的得意弟子,”南夫人左右看了看,恍然大悟,“所谓伯乐识马。。。。” 
  银古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抬袖捂嘴轻咳了几下。上座的南夫人恍若不闻,依旧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为皇子拉拢人心。 
  青沫却只是专心致志注视师傅的一擧一动,轻声询问:“师傅,身体不舒服吗?” 
  易舒抬手又灌下一口佳酿,单手撑著下颚,歪头饶有兴致地观察对面两人,薄唇斜翘。 
  南夫人终於注意到了轩内诡异的气氛,讪笑不已:“罢,今晚大家寻乐子,不谈政事。” 
  “夫人说的正是本宫想说的,”易舒打断南夫人的话,收起眼角的玩味,正色道,“本宫正有此意,不知青公子可愿意为本宫効力?” 
  银古一点也不希望爱徒卷入政治漩涡,但是有些事不是他所能左右的,当听到青沫轻飘飘的回到,“好,承蒙二皇子厚爱,在下理应誓死跟随。”他也只是无可奈何,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当初他执意要来易水城终究是个错误。 
  “好
  ,很好,易水必定百年强盛。”易舒心情大好,举杯向青沫示意后,仰头一饮而下,上翘的狭长眼角一抹毫不掩饰的霸气。 
  往来易昭府邸时,青沫也曾在暗处见过眼前这个皇子,不过这麼近距离看他还是第一次。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除了容貌有几分相似之外,一点也不像,一个狂傲暴戾,一个温文尔雅。 
  曾风闻,易舒偏好男色,府邸后院几年下来,也未诞下一子半女。思及此处,青沫瞟了瞟几眼易舒身侧,收了折扇淡笑的书生,只见那人生的眉清目秀,温润如玉。 
  窗外,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天边一弯新月,九皇子易瑾和书院三公子南濯月姗姗来迟,花月笑嘻嘻地跟在他们身后跨入轩内。易瑾和易舒都曾在万松书院游学一段时间,跟书院三公子很亲近。 
  饭后甜点间,宴会移到花园中,南夫人提议请弹琴助兴,银古没有拒绝,於是让青沫去小院取琴。 
  熟悉的房间内,青沫没有点灯,如水般的月光和斑驳的树叶影子穿过敞开的窗子,投在黑檀木桌上。凉风习习,半明半暗中,他抱著竖琴在桌前伫立良久,散落的古籍边,红色和田玉珠链在暗中流光溢彩。 
  花园热闹了很久客人才陆陆续续散去,青沫陪著师傅回到小院。银古身体本来就不甚好,折腾了大半天,已经很累了,於是沐浴歇息不在话下。 
  青沫和衣睡在临窗的长榻上,屏风内一片昏暗,纱帐随著暗中流动的夜风不停掀动,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稳。 
  聚会即将结束的时候,花月不经意思的来到他身边低语,使者已经到达易水了,但是一直昏睡不醒,所有的御医都守在宫内。青沫点点头,抬腿回到银古身边。整个晚上,花月从开始到结束都在围著易瑾转。易昭和易舒都意图拉拢易水第一大将的易瑾,但是行事一向谨慎的他,迟迟不肯表明立场。 
  屋外小院樷中不知名的小虫不厌其烦地哼哼唧唧,青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披了件外衣推开门步入院内。皓月当空,花影横斜。院外墙角处,有轻微的树枝折断声音,青沫飞身越过一墙爬山虎,拐角处一个人影闪过。 
  他追著人影到了一处年代久远,破败不堪的院落后墙。正踌躇间,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地飘出墙外:“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青沫的心顿时收紧,但是,那语气似乎只是等候老朋友一般,并无一丝恶意。他决定赌一把,脚尖点地,掠上杂草茂盛的墙头,立时院内的景象一览无余,没人打理的小池塘野荷花生机勃勃,池边几杆芦苇,及膝的野草丛中石桌边坐著一个白衣女子。 
  青沫跳下墙,向女子走去
  。迷离月色下,石桌上一坛桃花酒,飞樱娴半趴在桌沿,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以我的性子,我是绝不愿牵涉到政事中去的,可是小昭亲自来求见我时,我却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他只道是上任城主对我恩重如山,我为报恩才愿意出城助他。” 
  青沫偷偷将藏在袖中的银针插入酒杯,没有毒,又悄悄检查了酒坛,没有异样,这才放心的喝了一小口,飞樱娴只当没有看见:“其实我本官宦人家的小姐,生活无忧无虑,但是父亲在政治斗争中失败被抄家。那年我才十岁,眼睁睁看著家人被押上刑场砍头,或被流放边境,我在极度恐惧中被卖到了拥雪城做丫鬟。” 
  一阵夜风袭过,送来初夏野荷花的清香和聒噪的蛙鸣。青沫一边思忖著这荒芜的小院原主人是谁,一边注意对面女子半醉半醒的絮絮叨叨:“刚到拥雪城那些天,我病垮了,连著十来天不吃不喝,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活不了了,嫌弃我晦气,便不再搭理我,任由我自生自灭。大雪纷飞的半夜,我一个人躺在柴房里安静地等死。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打开了门,寒风夹著雪花卷了进来,肉粥的香气飘进我的鼻子。很快我在意识不清中,被人灌下了几口稀粥。此后几天都是如此,我睁不开眼,但我记住了那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及腰的秀发披散了开去,整个上身趴在冰凉石桌上,飞樱娴执意要青沫再喝几杯,两颊绯红:“那塲漫长的大雪停了的时候,我奇迹般活了下来。雪后的太阳光线穿过柴房破烂的窗子,特别刺眼。外面有少男少女的嬉戏欢闹声,我手扶墙壁挣扎站地起来,使出吃奶的劲推开柴门。”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吗?在那个很小的院子里,厚厚的白雪,一簇簇新开的红艳梅花下,裹著银白色狐裘大衣的少年眉目如画,笑语嫣然,几个小丫头围著他玩雪。”飞樱娴眼神忽然变得极其温柔,青沫却看得心惊。 
  “后来,我知道了,他是城主的儿子易舒,也是易水城的二皇子。拥雪城弟子都是富家子女,我只能待在厨房。易舒经常溜到后院和小丫鬟们厮混,我混在她们之间,近距离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薄荷香气。后来,他知道我喜欢看书,便央了城主,准许一个丫鬟自由出入藏书搂。” 
  “不久,易舒离开了拥雪城。再后来,城主病逝世,谁也没有想到,我竟然自学练成了本门最高深的武学,在选拔赛上一举夺魁,成了新一任城主。”飞樱娴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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