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洒的张学良忽然变得面庞削瘦,一脸病容。她不知道他在父亲祝寿期间,正在为去关里兴兵作战日夜操劳着。当她忽然听说张学良将率兵南征的消息,顿时惊呆了。
“又要开战了?东北军为什么进关,到底和什么人发生战事?”她处在隐居中,对外边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瑞玉,这是政治,你不懂。”张学良不想深谈即将开始的战争,只对她说:“这场和直系军阀的战争,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父亲他也不想和吴佩孚开战,可是直系军阀欺人太甚,我们东北军已经兵分三路,马上就要开到华北去了。”
“华北?华北就是我的家乡啊!”谷瑞玉听说东北军将去自己的故乡打仗,眼前就现出一片淋漓的鲜血和横陈的死尸。她想到战争,就想到那些故乡的亲人,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着旋。
“是的,我们东路军沿着津浦路,以马厂、静海和天津的杨柳青为据点,配合张景惠的西路军向华北进攻。当然也可能在天津附近驻防。”张学良的神色凝重,他不像两年前在黑龙江剿匪时对战争那么没有经验,现在他作为东北“镇威军”的左路总司令,即将前往指挥对吴佩孚军队作战的。当他看到谷瑞玉那满面的伤感和腮边的泪水时,才感到自己太冷落了她。就劝道:“瑞玉,请你不要担心,我们打的只是吴佩孚的军队,决不会伤害那里的老百姓。”
“汉卿,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忽然,谷瑞玉紧紧抱住了他,目光定定地盯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在这里太寂寞了,很想随你出征,行吗?”
张学良脸肌一抽搐,他的心里很感动。当年他所以看中了谷瑞玉,就是因为她冒着漫天的大雪前去黑龙江密山探望负伤在身的自己。现在当她听说自己即将赴河北征战,又对随军远征跃跃欲试。张学良当然希望她随行,可是,现在即将开始的是一场少见的恶战。张学良摇着头说:“谢谢你,可是,这场战争来势凶猛,我们东北军自从建军以来,从没有到关里去打过大仗。特别是对手非常强大,如果战争一旦拉开了序幕,那么将是非常残酷的战争。这决不比当年在黑龙江和吉林剿匪。瑞玉,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我想最多一个月,少则二十天,战事就会有结果的。我相信有大帅他亲自任‘镇威军’的总司令,又有张景惠西路军和张作相的中路军配合作战,我们东路军是决不会战败的。” “可是,让你一个人去前线,我心里又如何放得下呢?”谷瑞玉仿佛面临着悲壮的生离死别,她紧紧抓住张学良的手不放。
“大战面前,来不得半点儿女情长!”张学良理解她此时心情,却不肯接受她的柔情蜜意,对她冷冷地说:“瑞玉,我张汉卿是带兵的人,既然带兵,就把生生死死都不计在心上了!”言讫,他推开了她的拥抱,转身走出门去,魁梧的身影很快就消逝在门外漆黑的夜色里了。
第二卷 夏第一章 决战前后(2)
张学良走后,谷瑞玉度日如年,她变得更加憔悴和消瘦了。
思君远别妾心愁,
踏翠江边送画舟。
欲待相看迟此别,
只忧红日向西流。
她在沈阳始终关注着河北前线的消息。在思念张学良的时候,谷瑞玉常常倚窗哼唱戏文小调,借以来寄托对出征人的担心与忧思。那时沈阳和河北前线相隔千里,交通阻隔,信息不通。谷瑞玉很想给远在前线的张学良寄封书信,但是,她不知道他现在何方,更不知她的信如何才能寄到他的手上。张学良自从那天夜里告辞而去,始终没有任何音讯。
沈阳的报纸开始刊登直奉大战的新闻,谷瑞玉特别让周家女佣每天都到街上为她买来当日的报纸,她是通过那些报纸来了解张学良走后情况的。原来,张作霖是因为在直皖发生战事以后,曾亲往保定进行调解。由于吴佩孚拥兵恃傲,所以张作霖才感到在直皖战争中获胜的吴佩孚已经成了东北军的一大隐患,所以他才开始将东北军大部人马不断调往京津。另一个直军将领曹锟则成了张作霖拉拢的对象。此次战争的导火线,原是因为张作霖扶持梁士贻组阁,故而引起了直系军阀的不满,战势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忽然有一天,谷瑞玉从4月28日沈阳的《盛京日报》上看到了一个让她心惊的消息。报上的大字标题是:《奉军西路全线败退张学良郭松龄部在东线遭遇强敌》。
原来,西路军张景惠部与直军刚刚交火,就全线败溃了。而在东路作战的张学良部却开局甚好,可是由于受到西路军队战败的影响,张学良部接连遭受来自东西两侧直军的夹击,他的部队故而伤亡惨重,她从报上的消息看,张学良随时都面临着败退的危局。
谷瑞玉看到这不祥的战讯,感到如万刀剜心般的疼痛。她不知道张学良在这种险恶的败局面前,究竟会不会转败为胜?谷瑞玉对战争充满着恐慌,特别对分别多日的张学良深深担心。她心里暗说:“他到底会不会发生意外呢?”
那天夜里,谷瑞玉迷迷糊糊地走进了一片可怕的黑暗。那是她从不曾去过的陌生之地,群山黝黑,林海松涛,不时从树林里传出可怕的呼救声。她好像又来到了黑龙江密山的林莽深处。她从那片阴森森的老林里走出来,前面突然出现偌大一片荒地,原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殊死的拼杀。鏖战过后的荒野上,飘浮着一股股刺鼻的血腥气味。死尸横陈的战后惨景让她感到心寒。忽然,她发现就在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中,猛然爬起一个浑身沾血的血人来,他不断向她招手,用沙哑的嗓音叫道:“瑞玉,瑞玉,我在这里啊!……”
谷瑞玉在漆黑的夜幕下定睛望去,发现那在尸体中蠕动的血人,竟然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张学良。她悲苦地尖叫了一声,就不顾一切地向他飞跑过去,一路上拼命地大叫着:“汉卿,汉卿,我来了!”
原来是南柯一梦!她从梦里惊醒时,才发现天光早已大亮。
“我不能在沈阳坐等了,我要亲自到前线去找他!”谷瑞玉洗漱后,很快就作出了断然的决定。她找到周大文的夫人,倾吐了她日夜思念张学良的心情,同时表示她一定要到河北前线探望张学良的决心。周夫人自然百般劝阻,怎奈谷瑞玉心坚意决,毫无悔意。周夫人急忙求助周大文,周对谷瑞玉此举既感到震惊又感到无奈,最后周氏夫妇见谷瑞玉思念张学良之心如此坚决,情知再劝无益,于是,只好请求“镇威军”总司令部派了一辆军车,护送谷瑞玉前往杨柳青张学良东路军的防地。恰好总司令部有一些去前线送给养的后勤人员前往杨柳青,于是谷瑞玉便搭车随同前往。
天津附近杨柳青。烽火弥漫。
张学良的东路军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出现在张学良面前的杨柳青,决无他想象的一片春光艳景。谷瑞玉从前对他多次说起的故乡,是一幅景色秀美的图画。而现在那如画的景致早已变成了一片战争的废墟。往日清冽冽的小河弥漫在一片呛人的硝烟浊雾之中,河水由于浸泡着死尸和弹片,泛起了一层层恶臭的涟漪。张学良眼望远方天际那尚未散尽的浓黑硝烟,头上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自四月初他和郭松龄统帅东路军挥师河北以来,他就进入了无边的恶梦。战争对张学良来说就是血腥和仇恨。当初张作霖决定兴兵河北,将大批东北军开进关里与吴佩孚的军队展开决战的时候,张学良曾经发誓打好这一仗。他知道父亲没有计较他在吉林迎娶如夫人的生活小节,从而放弃了对自己的信任。反而在这大战将始的时候,他又一次将东北军主力部队交给他指挥。他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厚爱,也知道这是他从日本观摩秋操归国后的一次军事见习。在大战之前,张学良提出改革军事的思想曾得到了乃父的重视。现在张学良作为东路军的司令,直接指挥第三旅、第四旅、第七旅、第八旅和第十六旅的兵力,张学良知道重任在肩,这五个旅几乎囊括了东北军的三分之一。这些军队是张作霖不惜重金装备起来的精锐。这说明他父亲在奉直两军的首次对阵之中,仍将所有希望都寄予在他的身上了。所以,张学良决计在此次战争中出奇制胜,以战胜直军的惊人战果,来挽回在私生活上给父亲及家人带来的影响。
也许正是由于张学良有这种激进的思想,所以在初次发起战事的时候他的斗志极其高昂。张学良和军参谋长郭松龄到达杨柳青之后,就精心布下对直军的必死之阵。张学良的认真谨慎与郭松龄战术的高明,都使他们率领的东路军从一开始就处于战胜吴佩孚的必胜之势。
张学良和郭松龄在杨柳青安下指挥部后,即将所有东路军主力部队都集中在杨柳青至王庆坨一线。那时,距此只有几里路的霸桥和中口村则是吴佩孚主力精锐部队的屯兵之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张学良沿霸桥和中口村一线密布了一个铁壁合围之阵。4月15日凌晨拂晓,张学良发起了总攻。那一次他真看到了炮兵的威力,只一个小时,就将驻防在霸桥和中口的直系守敌重要工事摧毁得支离破碎。吴佩孚的嫡系部队第三师,一贯以骄横之势面对东北军发起的任何攻势。吴佩孚初时根本没将张学良和郭松龄放在眼里,可是当张学良的战术出奇制胜地将吴军主力消灭以后,剩余的败军便成了四散逃命之势。张学良在这种情势下准备继续向天津方向进军,准备趁胜击溃吴佩孚的守军,不想此时却从西路军传来了不幸的消息。
“他妈的,张景惠全线败退了!”当郭松龄将张景惠一路败北的消息告诉张学良的时候,他在战地指挥部里顿时惊呆了。在张学良看来,这场对直军的决战是他父亲化了两年的心血精心筹划的一场战事。1920年他还在讲武堂读书的时候,就知道张作霖与吴佩孚结下了仇恨。那时张作霖曾率军出关,一鼓作气地帮助直系军阀战败了皖军。可是在战后分配胜利果实的时候,吴佩孚居然不顾东北军在战场上所付出的牺牲,一意孤行地鲸吞了所有胜利成果。
今天他父亲要以东北军的实力为自己争一口气,可是,张景惠这个父亲早年在台安县当胡匪起家时的拜把子弟兄,居然在战事一开始,就向吴佩孚举手投降了。郭松龄闻讯后激愤地骂道:“张景惠空受了一个西路军总司令的头衔,我听说他统兵到了窦店和长辛店后,根本就没有到前线去指挥兵马,而是跑到北京城里会他的姨太太去了,像他这样的混蛋军阀,又怎么能够替张大帅打仗呢?”
第二卷 夏第一章 决战前后(3)
“嗨,为什么要重用这种人当总司令?他不但毁了大帅的西路军,也毁了我们东路军啊!”张学良痛心疾首,他知道如果战事一开,东路军和张景惠的西路军必须形成互为制约的整体,才能克敌制胜。可是由于西路军的败退,致使被东路军占败的吴氏直军大有反败为胜之势。
“汉卿,在这种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郭松龄向心火迸蹿的张学良请示战机,说:“现在我军处于非常不利的情势下,如果继续向天津一线进军,必然会遭到直军强有力的阻击,可是我们如若原地待命,也随时有遭到敌军进犯的危险。因为吴佩孚在西线撤回兵力以后,很可能向我方进攻。在这种情况下最能保存实力的办法,当然就是撤退了!”
“什么,撤退?”正在盛怒中的张学良,万没想到他信赖的参谋长郭松龄居然会说这种气馁的话来。
郭松龄劝告说:“对,现在只有撤退一条路了。不然的话,如果我军继续采取硬拼的战术,很可能牺牲实力。因为我们实在极难取胜。自从西线败退以后,战场的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西风已经压倒了东风啊!”
“不,我决不撤退!”不料,郭松龄的主张却遭到了张学良的强烈反对。那时怀有好胜之心的张学良,刚在霸桥和中口一带取得了胜利。但是,如若马上让他的胜利之师临阵撤退,无疑是对张学良自信心的一种否定。他在困境中顿然失去了冷静,甚至连他信赖的郭松龄的建议也听不进了。他对郭松龄声泪俱下地说道:“茂辰兄,我们东路军决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兵,因为张景惠在西线已经失败了,如果我们也退下去,虽然可以保存自己的实力,却让张作相的中路军无法应敌。在这种时候,我们即便因进攻而有伤亡,为了全局也只好在所不惜了!”
郭松龄知道张学良的性格,也看出命令不可改变,于是他马上下达了继续向天津外围进攻的命令。然而,大批军队开上去以后,果然不出郭松龄所料,吴佩孚已经将从西线撤下来的大批直军,都一古脑投入到东线战场上来。那汹涌而来的吴军从天津外围直向杨柳青一线勇猛杀来,东北军刚与其交火,即败阵而逃。吴佩孚军队的勇猛是张学良无法匹敌的,因为西路军的溃败助长了本来可能败北的吴佩孚军队的凶焰。现在,他眼望杨柳青指挥部前那片流淌着鲜红血污的河水,想起自己指挥的东路军由胜而败的悲惨结局,心里顿时痛苦万端。他眼里含着一汪泪水,真想对着那死尸横陈的小河,放声大哭一场。
就在张学良心里憋着怨火的时候,万没想到谷瑞玉会在这时候,忽然从沈阳随那前来杨柳青运送给养的军车到了前线。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敢到这种地方来!”张学良见了风尘仆仆、发髻散乱的谷瑞玉,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气得他怒冲冲地拍起了桌子。
谷瑞玉呆怔在那里,她想哭,却又忍住了。因为她发现张学良一脸愁容,两眼怒火。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点。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这里是随时可能发生战事的凶险之地,难道也容得你个女人置身?”张学良心火万丈。他见谷瑞玉呆呆坐在那里,恨不得将她马上赶出去。
谷瑞玉的心里充满着委屈、失望、痛苦和悲哀。她万没有想到自己远路跋涉,从千里之外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来到了枪炮声不断的杨柳青前线,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张无情的冷脸,听到的是张学良怒咻咻的责骂。当初她以为只要来到了杨柳青,就会像几年前她冒冬天的寒风从哈尔滨前往密山老林探望张学良那样,会让处于艰苦战事中的张学良带来温暖。
作为女人,谷瑞玉认为只有在这生死攸关的决战时刻,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存在。谷瑞玉知道她对张学良临战的支持也只能如此,她不愿意自己仅仅作为他欢乐时的密友,更希望成为他困境中的贴身伴侣。她期许以自己的勇敢与牺牲,给他带来快乐,让他在九死一生的险境里感受到爱意就在身旁。只有那样才能让她们的感情变得更加纯正和坚固。
但是,谷瑞玉现在才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她是在张学良战事失利的困境下出现在他面前的,而且她已经亲眼看到了张学良正在心绪烦躁。指挥部前面不远的小河里汪着人血和尸体,呛人的硝烟在天空中尚未完全散去,这说明一场恶战刚刚结束。而张学良又处于欲进不得,欲退不甘的困境之中,他在这种时候当然不希望谷瑞玉给自己添乱。
“你怎么可以不经我的允许,就一个人从沈阳出来?瑞玉,依我看,你还是马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