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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酿情-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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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他不认识!
  异香使得云涧越发的恍惚,他只有靠在再一次握着匕首方能保持镇静。
  可是,手里的匕首却是被那人捏着。
  那人蹲在地上,将那匕首轻轻的从云涧手里抽去,眼睛里没有半点的温度,冷冷的道:“你的命既然被他保住了,就好好的活着吧!”
  说话间便站的笔直,云涧诧异的看见那人手里泛出一阵紫色的光,光直直的射向了自己的脑袋。
  云涧眼睛闪现过无数场景,尽数是在那青鸾殿的场景,他感觉这些影像被人揉作一团,正在被渐渐的抽离。
  “你……不能!”
  云涧挣扎着起身,语气微弱,却还是牢牢的揪住了冥君的衣服。
  冥君冷冷一笑,紫色光芒消失殆尽,他看着云涧眸里的光彩渐渐的黯淡,倒地不起,道:“吾为何不能?你若是记不起这些日子的事情,那么少康还是得继续做回他的酒仙!这样的买卖,吾为何不做呢?”
  只是云涧却再也听不见了,彼岸花的威力于冥君无效,于他这一介凡人却是有效的多!
  他此刻,却是陷入了前世记忆的轮回中,不得出路。
  冥君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云涧,将抽离出的记忆震的粉碎,带着少许翠绿的记忆碎片碎成一点一点的细小光芒,逐渐的飘散到空中。
  冥君抬头,看了看天边明亮的光芒,微微皱了皱眉,却是一个转身便消失在这片林子里。
  凌乱的衣角处,一块墨色的玉石轻轻的滑了出来。
  它悄悄的移动道云涧的脸前,阵阵墨色的黑烟弥漫开来,烟色飘去,纯狐的身影却是显现出来。
  她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衫衣,眉眼处的黑纹却是淡了许多。
  纯狐看着倒在地上的云涧,歪了歪脖子,恍惚道:“彼岸花……的香气……少君会记起所有的事情来的……本宫也会记起许多事情的……”
  说完身影恍惚成一阵浓烟,浓烟收缩重新成为黑玉石。
  六重天上
  少康在自己府邸的酒窖里理酒,忽的感到一阵极速的心窒,他闭了闭眼,那阵心窒却慢慢的消散,可惜心底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遗失了。
  
  第8章 记忆轮回
  
  注:因情节扩张的需要,故而对夏朝少康那一段的历史作出了大部分的改变,望请各位读者勿先入为主,见谅见谅!
  残阳似血,日头西沉,纶地人民却并未因夜幕降临而选择归家入睡:他们的王,于今日发起,讨伐暴寒!
  圆木结成的台子,空旷而广大。
  素色衣裳的青年稳稳的坐在黑毛巨兽的脊背上,那人眉目和善,浅绿色的眼眸昭显着极为尊贵的血统。
  圆台的周围皆是身穿盔甲的将士,众位将士们皆是沉默着,渐渐的围绕在这圆台上的民众也多了起来。人群激昂,议论着,叫喊着,那坐在兽上的青年却纹丝不动,一派清风。
  天穹上最后的一片残阳落下的时候,那青年终于动了。
  他轻巧的向上跃起,稳稳的站在了黑兽的额头上,那巨兽却不耐,眯了眯眼,反而异常乖顺的伸着脖子,让那青年站的稳。
  青年站好后,素手一挥,一截玉碟便落在了地上。
  有眼识的民众自然是识的,那乃是天朝的碟文,摔此公文,若是被诸侯王知道了,死罪一条。
  青年却是冷冷的看着那碎成片的玉碟,朗声道:“昔日先祖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而今水患已除,民众得以安生立命。异族有穷氏司弈却暗藏祸心!罔顾天法,弑杀天子,败坏朝纲,淫乱后宫,其义子寒浞弑父败坏天伦,杀人取命,残暴至极,过浇为虎作伥,祸乱朝纲。此三人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尔等将士民众,乃我夏朝之勇士,伐暴政,诛寒浞父子乃后人必肩之责。尔等可愿?”
  百姓们常日里受益与大禹,民心淳朴,自然是听得懂那青年所说的。
  大禹治水之事,利千秋万代,他们又岂能不愿?
  果然,有虞氏的诸侯王从人潮的尽头走了出来,他拱手朝着站在巨兽头上的青年拜了拜,道:“吾王奉应天命,讨伐诸贼,我等小国誓死以卫!”
  此言以一人之声传出,但却是足以。
  围在外圈的民众们皆是以头抢地,齐齐喊到:“吾王奉应天命,我等誓死以卫!”
  消息一路而飞,终于传到了朝都安邑。
  而听到消息时,少康已然攻到了王畿之地,安邑城危在旦夕。
  后殿之中,衣着华丽的纯狐初次听见了消息时,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传话的宫奴匍匐在冰凉的青玉石板上,抖着身子,不敢说话。
  许久,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她大着胆子偷偷的那眼瞄着。
  便瞧见了容貌眉眼的妃子花容失色,脸色煞白,连着一贯的笑意都失去了。
  “主君……主君在哪?”纯狐回神之后,脸色发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奴,目露凶光,惊得那宫奴又颤了颤。
  “王在前庭……”
  那宫奴话音方落,纯狐便从榻上直直的越了下了,衣裳都没曾穿好,披散着发便跑了出去。
  墨色的发丝一直在半空中,一颠一颠的绕了王城半圈才跑到了前庭。
  苍色的宫殿里空荡荡的,她跨入门槛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脚下踩着的是粘稠的液体,低头一看,便发现了一滩血色,纯狐愣了愣,却是急急的往前奔去。
  殿内的尸首,大半是宫奴,青白色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最后的一点惊恐和害怕。
  而这些,纯狐早就见过许多。
  再一抬眼,便瞧见了那人。
  那人一袭墨色的王服,半边脸都是血渍,浅色的眼睛里一片肃杀之意。
  但是当看到自己时,眼底的冷意才逐渐的消散。
  她忽的想起第一次见时,那时在宫宴上,年及不惑的司弈让她在众位将领的面前跳舞。
  她再怎么不愿,也还是阻不了司弈的命令。
  换上舞服出殿时,四周的视线皆是恶意或淫秽,独独寒浞不是。
  那人稳稳的坐在案前,执着杯子里的酒一口又一口的饮,但看见自己看着他时,也并不恼,反而微微的点了点头,眼底的神情却是极其的温和。
  能够站的那么近看着他,纯狐感到了异常的满足。
  “主君该是知道,少康攻城的消息吧。”纯狐奔到那人的面前,仰着脖子轻轻的擦拭着寒浞脸上的血渍。
  寒浞点了点头,便解下了身上的衣物披在纯狐身上,他瞧着满殿的死尸,冷笑道:“祭祀说孤活不过今夜,所以孤把他杀了。这些人,孤看着不顺眼,便也杀了。”他侧着头,柔柔的看着怀里的人,“爱妻以为,孤惧生死吗?”
  纯狐眨了眨眼,面色微白:“纯狐知道主君不惧,但是纯狐不愿看见主君身死……”
  她忽的俯在了寒浞的肩上,眼角的泪水湿了那人的衣裳,她才往后退了退,红着眼眶,急急的道:“少君肯定会赶来的!主君切莫将方士之言信得过真!”
  她以为,此言至少还是可以给他一个放心,可是他却发现寒浞并不在意。
  他如往常一般,轻轻的将她的发髻理好,插上玉钗,微微叹息道:“往后千年,没了孤,你会否不习惯呢?世人皆道纯狐狡诈,狐媚惑主,可是在孤眼中,却是孤的珍宝——率性妄为,乖顺可人。”
  纯狐头一次听见寒浞柔声的说着最煽情的情话,之前的迷乱和害怕也淡了许多。
  “纯狐乃东夷九尾之族,是而有九尾之血统,主君切莫担心,事若不受控制,纯狐拼已之命也会将主君安然送出的。”
  而自己的后路,她却不算在内了。
  本是如此,谁怜她护她,她便一心一意。
  只是在她低头俯在寒浞怀里时,却没有睹见寒浞眼底一闪而过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的夫君,早就将所有的后路都铺垫好了,等得也唯有最后的祭奠与封印,而这满殿的人血便是祭品。
  “爱妻可知祭司与孤还说了什么?”寒浞凑在纯狐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纯狐一喜,以为事有转机,便仰着脖子瞪大眼睛道:“主君可是有其他退路?”
  寒浞笑得残忍而冷漠,他转过身看着满殿的死尸,道:“祭司血统纯贵,占得吉凶,测得命脉,可若是换天改命,就得付出代价。孤早就说过,少康不除,后患无穷,结果倒真的是一语成谶,危及孤的性命。所以,这次是在劫难逃。浇在过地,赶不来也逃不掉……”
  纯狐听得脸上一僵,冷汗连连,她咬着牙,不敢相信的问道:“主君就不打算逃吗?”
  “哼!逃什么,孤这一身逃过几次?”他将纯狐揽在怀里,指尖放在纯狐的脸上轻轻的摩挲,触手细腻,让人的心也随之静了许多。
  “所以当他说,孤千年以后会以另一种姿态重生时,孤便应了……爱妻可愿与孤一同?”
  纯狐一愣,心底直觉的觉得此事不妥,她不信方士的话,拉着寒浞的手便道:“我乃九尾后裔,定会护主君一个周全!”
  说着便推开了寒浞,浑身的血液逆流,尾椎处一阵疼痛,雪白色的尾巴渐渐显现。
  纯狐专注于自己的身体变化,却没有料到走近来的寒浞将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上。
  心上的疼痛让她显现出的尾巴迅速萎靡消失,她仰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寒浞:“主君为何…… ”
  寒浞眼底一阵心疼,道:“爱妻是想以命相博?孤说过,此事断断不可让孤的女人为孤送命。”
  “可是我愿意……哪怕丧了命,也决计不会让君上去冒险的……”心口上插上的那把刀子,带着的是足以让人歇斯底里的疼痛,她想过任何一种死状,却独独没有料到……会是他亲自将那匕首插在自己身上……
  她挣扎的站了起来,全身的力气渐渐的恢复,眉眼没了以往的魅力,黝黑的纹路攀在眉眼间,显得可怖。自血液里涌出的兽性让她整个身影都恍惚了几分,艳红的九条尾巴在半空中轻轻的晃动。
  她借着尾力,飘在半空中,神情戚戚的看着寒浞:“呵呵呵……呵呵呵……我纯狐倾心于你,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以命相博,护你安稳离去!”
  寒浞浑身一震,黑漆似潭的眼波一片骇浪,看着停在半空中的纯狐,半是怜惜半是爱护的摇了摇头道:“孤想要你无碍,此法虽难熬,却是最好的!”
  他稳稳的站在地上,一把握住了纯狐飘在半空的一条尾巴,贯力一拉,纯狐便被拉入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的拥着纯狐,胸腔直直的将纯狐心口上的匕首捅的更加的深。
  耳畔阵阵难耐的闷哼,那艳红的尾巴也随着纯狐渐渐小声的呼吸收缩入体内,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难受便闭上眼吧,等浇儿重生后,你便会醒了。届时,带着吃过自己尸骨的浇来孤的坟冢之前,那刻便是孤重生之时!孤相信……你会做到的!”
  纯狐难受的瞪大着眼,手指牢牢的扎在寒浞的脊背上,泣不成声的哽咽:“君上……早就料定的……是吗?”
  寒浞将失去力量的纯狐拉入怀中,轻轻的扶着她眼睛黑青的细纹,纹路晦涩难懂。但是他还是看得懂,那是刻向灵魂深处的烙印,此刻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的了:“你何时看过孤输给任何人了,到此时又怎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就任人宰割的?”
  纯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再也说不了。
  寒浞低头看着失去意识的纯狐,眼底一片寒冰。
  他冷冷的看着殿外,空荡的石板路上,什么人都没有。
  残阳如血,天边划过一片墨鸦,人到末路的苍凉,他此刻倒是体会到了。
  再一低头,却是发觉本来墨黑色的发在悄悄之中变得雪白。
  他忽的想起,杀司弈时。
  那个衣冠不整的苍老老头趴在榻上瑟瑟发抖的求着他。
  那人道:“寒浞……孤的好儿子……便放孤一条活路吧……”
  语气软弱的像个耄耋老翁,可怜吗,他没有感觉。
  于是,便扬起司弈赐给他的青铜剑,抹了他的脖子!
  血色蔓延而出时,他觉得那刻的司弈仿若是初见时那般勇武:开弓射日,英勇无畏。
  而此刻,那把青铜剑还握在他的手里。
  日日饮血,那剑却是愈发的光洁,光洁的像是冬日里屋檐上的冰柱,阳光一头,便是四溢而出的光彩!
  时辰到了,怀中的纯狐身影模糊,渐渐的化成一道墨色的烟雾撞进了殿内的青铜柱上!
  寒浞这才满意的起身,执着剑往殿外走去。
  司弈在狩猎的时候曾经教过他。
  若是想要猎得猛兽,便需要拿出万倍的勇武。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才出家门的孩子,无知无畏,仗着满腔的热血就站在黑熊的面前。结果惨烈,胸腔被那黑熊拍了一个巴掌。
  后来,他又问时,司弈却是残忍一笑。
  若是面对着凶猛万分的猛兽,那唯一的做法,就是站在猛兽的面前,一死搏命。因为,你已经没有了退路。
  残阳若血,安邑王朝的宫殿前,寒浞站的笔直,一手握着青铜剑,睥睨遥看着底下汹涌而入的义军,银色素发飞舞,像是亡前最后的狂欢!
  过地殿内
  “王上,逆族与纶地起兵!”
  过地将兵握着从纶地的来的消息,心底却是一阵惧意。
  坐在案席上的寒浇接过那玉碟,看了消息后却是一巴掌抬起案便往地上摔。
  摔完后怒目圆瞪,吼道:“什么时辰的事情,怎么现在才传过来?若是王上有何差错,孤就把你们给撕了喂豺狼!”
  那兵士吓得一颤,立马跪在地上,叫饶道:“王上,饶命……”
  寒浇冷冷一笑,一脚把那不听磕头的兵士踢翻了。
  那兵士被他踢到在地就没有声响,寒浇见状更是怒火冲天。
  有知晓他意的内侍便将那人抬走,送上寒浇的盔甲,道:“王上可是要等众位将领一起?”
  寒浇接过内侍递来的铠甲往身上套:“孤先去,你命令下士立刻起兵!”
  那内侍微微躬身,又地上了寒浇的青铜剑。
  寒浇提剑就走,驱了匹良驹,往安邑奔去。
  只是时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寒浇感到安邑王宫时,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
  青铜剑缺了无数个豁口,才闯入了王宫。
  可是终究……还是晚了。
  他看着被他追杀的像个地鼠一个的人坐在黑色巨兽的脊背上,那人一身铠甲,金光灿灿,手上高高举着的头颅……是那样的熟悉。
  他的父亲,何至于被他人举着头颅……评头论足。
  他一生杀过无数人,也斩过无数人的首,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难受……
  寒浇满心的惜翼,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终于幻化成无数的怒火。
  他仰天大吼,声音凄厉绝望。
  宫殿的尽头,残阳似血,像是具具尸首体内艳红的血液一样,炫目而又恶心……
  “咳……”喉管一阵凉意,寒浇低着头便发觉自己的咽喉被人抹断,做了坏事的士兵,跳开了几步远,却凶狠的瞪着眼,举在半空中的剑却是抖落在地上。剑上血珠滑动,殷红殷红,不正是他自己的血吗?
  他想要仰天大笑,身材魁梧的身躯终究还是败在了割喉的致命伤上,倒下前,他挣扎的看着远处,那头颅……似乎睁着眼,漆黑的眼珠里闪着墨色的光晕……
  寒浇自嘲的勾了勾唇,便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一阵低沉的声响在低低的吟诵着:以汝等今时之血,换取来世重生之永生……苏醒时,万物皆变,伪善者死,恶毒者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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