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异闻录-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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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琊反问““你预备让我做什么？”
　　“当然是救苏桭！”离琰嗓门一震。
　　“我去天牢看过，他不需要我帮忙。”
　　“他是死脑筋，难道你也是？”
　　卓琊无奈：“苏桭犯得本来就是大罪，奈何是玉皇大帝也没办法救他，你又何苦来逼我？”
　　离琰一滞，顿住片刻，难以置信地说：“逼你？我真是看错你了，枉费苏桭还将你看的这么重。”
　　“你错了，他只是一只兽，薄情寡性的兽。”
　　“你是这么想的？”离琰冷笑一声，“原来你是这么看他的，那你也不知道当年在罗浮山禁闭的时候，他如何谈论你的吧？”
　　离琰在殿中踱着大步，焦躁不安，一手指着卓琊：“想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知道，你根本不配让他喜欢！”
　　“离琰，别在我这里胡言论语。”
　　“怎么，被他喜欢很丢脸吗？堂堂卓琊天君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苏桭何德何能口出妄语侮辱了天君是吧，我真是为他不值，呵，太不值得了！”
　　“他不需要我做什么。”卓琊淡淡一瞥，不悲不喜，“他自有打算，我干涉不了。”
　　“这个白痴想死！他想上诛仙台，他是被人敲坏脑袋了吗？你不干涉，你不干涉谁还能救他，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苏桭不是重域！魂飞魄散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离琰双目哀恸，语调竟是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卓琊手上动作一停：“你来求我出手，不如让你的好父亲住手。”
　　离琰猛地抬头，惊诧地望着卓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忘了自己原先想说的话。
　　“重域是你的父亲，现在去求他说不定还有转机。”
　　“你……如何知道？”离琰的声线不自觉颤抖，“你何时得知，为什么不和我说？”
　　“说了又如何？”卓琊冷漠道，“他不会想要认你，也从来没承认过你。”
　　“你说什么？”
　　“他不会想要一个害自己上诛仙台的孩子的，你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他正被人压上诛仙台，即将魂飞魄散。”
　　离琰双眼无神，寻不到焦距。
　　“所以你说，为何他不想认你？”
　　“你的出生是灾难。”
　　“他一直希望你消失。”
　　“信与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卓琊还说了什么，离琰已经听不到了，带着巨大的震惊浑浑噩噩离开了天沉宫，满脑子都是关于重域的过往，他对自己展露的每一种表情，或冷漠或鄙夷，那些说过的话，都历历在目。
　　自己究竟是谁？
　　路上揽月遇到失魂落魄的离琰，疑惑地看他远去的背影，想要上前喊住但犹豫着是不是要这么做。
　　最后跟着离琰一路穿过天界，看他走进了重霄殿。
　　天沉宫内，卫封泡着茶上来。
　　“天君？”
　　“他走了。”卓琊疲惫地用手抵着额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天君真的不预备将苏桭救出来？”
　　卫封放下手中的东西，侧身站在卓琊身后，双手为他揉穴。
　　“他只不过是我下错的一步棋，无法悔棋。”
　　“天君不后悔？”
　　卓琊凝神，思考了一会儿，低哑着说：“獬豸曾经说苏桭是助我的一步棋，可最后我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天君，你曾经对我说过，我们这种人已经没什么好失去了，求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就够了。你不相信苏桭是真心？”
　　“我陪着天君这么些年，也见过了形形j□j的人事，苏桭这人虽然有时犯浑，但内心却还算真诚，对人也存了善意。”
　　卓琊苦笑着摇头：“你哪里知道，他的那份真心也不过是我当年的一步错招，原本以为种下情根能将帝星收为己用，没想到还是输了，把自己给输进去了。”
　　“天君的意思，你对苏桭？”卫封微微吃惊，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卓琊如此神态。
　　“獬豸说得对，苏桭命中无情，于我的种种不过是我自己留下的镜花水月，脆弱不堪。”
　　卫封长叹一口气：“天君，要是改回苏桭原本命格，是否能够试出他的真心。”
　　卓琊沉思片刻：“岁星盘的计时不可逆转，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况且改回命格需要昆仑镜，我根本不知道它的下落。”
　　“那天君要放弃吗？”
　　卓琊看着卫封，眸中闪过许多情绪：“你觉得知道一切后他会原谅我？”
　　卫封摇头笑着：“我以为苏桭其实已经知道了，按照重域的行事作风定是想用苏桭牵制我们，恐怕他失败了，至于苏桭原谅与否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天君并没有那么铁石心肠，否则凭离琰的个性现在已经破了天牢失去仙格了。”
　　“苏桭也是，天君那日去其实是想救他。”
　　卫封看着那串紫珠，意有所指。
　　“况且，除了昆仑镜还有一个方法可以重置苏桭的命格。”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七

　　卓枫听完苏桭的叙述，安静地在对面牢房思考了很久。
　　苏桭下意识摸向腕间，却意识到自己已经将那串紫麟珠还给了卓琊。
　　“白泽，毕方还有旱魃……”卓枫喃喃道，“你说轮回台和转生台也被破坏了。”
　　“嗯。”
　　“原来，三界发生了这么多事。”
　　苏桭笑了笑，发现这辈子也挺值，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
　　“你说卓琊准备逆天，难道张友人已经老到连这件事都无法阻止了？”卓枫话中带着笑意，似乎在嘲笑天帝的无能。
　　“问题就在于没人知道卓琊到底会做什么，他的目的究竟为何？”苏桭突然止住声，意识到了什么，重域从头到尾没有谈到卓琊最终的目的，只是告诉自己他要扰乱三界。
　　“哦？那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他们连对方究竟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卓枫笑出了声。
　　“他究竟要做什么，这些事情难道只是为了颠倒三界的秩序？”苏桭皱着眉念到，很是想不通。
　　“哼，我看没这么简单。”卓枫一哂，带着讽刺，“一个人若是为了统领三界，何必弄的生灵涂炭，难道他想接手一盘乱局？”
　　“那你的意思？”
　　“这些事情也许是欲盖弥彰，你说重域是他的师父，重域没有什么发现吗？”
　　苏桭摇头：“他没和我说。”
　　“你再想想，所有这些事情串联起来，是否可以解释一些东西。”
　　苏桭蹙眉。
　　卓枫道：“利用旱魃除掉毕方，使得天界失去了上古神兽的庇佑，利用你去寻找昆仑白泽，那最后女娲石到哪里去了，还在白泽那里吗？转生台轮回台的破坏只是为了让魂魄转世受到干扰，你知道轮回台转生台背后的东西是什么吗？”
　　苏桭还是不明白：“如果这些都是他做的，那他想要的是什么？”
　　“转生台和轮回台为什么能有转世轮回的能力你知道吗？”
　　“转世轮回？”苏桭细细思考，回忆杜子仁曾经和自己说的，“因为它们都是由洪荒老祖在人界开辟之后设下的，伏羲与女娲利用它们进行人界的平衡，阴阳两气在转生台与轮回台之间转换。”
　　“那洪荒老祖在封神之战后死的死走的走，为什么留下的两个东西还可以继续起作用？”卓枫耐心地问。
　　“因为——有天地混沌之气？”苏桭不确定地说。
　　卓枫啧了一声，很是无奈：“因为真正能够转世轮回的不是那两个东西，而是镇守在它下面的神器。”
　　“神器？”苏桭眼睛一瞪，相传洪荒时代中古神创造了十大神器，但在封神之战后许多都失去了踪迹，“你是说上古神器！”
　　“在天族传说中，蜀山轮回台才是女娲石真正所在，交给白泽不过是幌子，而伏羲琴正是镇守冥界转生台的力量。”
　　“女娲石和伏羲琴？”苏桭大骇，女娲石有起死回生，收魂聚魄的功能，伏羲琴亦是洗涤人心，安抚魂灵的神工，能将魂魄上烙印的痕迹消除干净。
　　“所以，我认为卓琊与其说在破坏三界平衡，不如说在寻找神器。”
　　“你怎么能确定？”
　　“神器所在一直是三界之谜，天族人也只是传闻所知，卓琊估计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个秘密，否则你觉得他大动干戈是为了什么？若不出所料，两大神器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他要这些来做什么，更何况毕方也与此无关，为什么要除掉毕方？”苏桭不解，不对，上古神器给谁谁不想要。
　　卓枫短暂沉默了一阵，继而道：“女娲石和伏羲琴均到手，是为了复活什么人？”
　　卓枫不确信地猜测着。
　　“不是只要女娲石就可以复活亡灵？”
　　“谁和你说的，当初封神之战死伤无数，若不是女娲石和伏羲琴三界早已又回到了洪荒时代。”
　　苏桭感觉今晚获得的信息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消化范围，这个卓枫被关在天牢这么多年，竟然通过自己的叙述可以推测出这么多，且不管是否正确，光是这猜测已经深深震撼了苏桭。
　　“他要是准备复活什么人，那你大可以去问问重域了，我想这一点他比我清楚。”
　　“可是你还没解释毕方。”
　　“我又不是古神，哪能什么都知道。”卓枫酸溜溜道。
　　“……”
　　天沉宫中。
　　卓琊静静看着卫封，等着他的话。
　　“若是苏桭上了诛仙台，魂飞魄散之后天君用女娲石将他魂魄收回，用伏羲琴再唤回前尘记忆，岂不是知道了苏桭的真实想法？”
　　卓琊眼神中有难以置信和恍然。
　　“只不过上古神器的威力再现三界，重域等人就再也瞒不住了，知道神器在我们手中相信天帝不会再坐视不理。倘若岁星盘在那时没有归位肇始开启虚无之界，那么与天界一战无法避免。”卫封拧着眉头，“天君要好好思虑。”
　　“岁星盘还有几日归位？”
　　“七日之后，可以开启。”
　　卓琊不语，如何让苏桭在七日之后上诛仙台倒不是难事，但问题是——
　　“天君在担心千年寒冰的事？”卫封一语道破。
　　“一日之内都做到……”
　　“届时，天君在广寒宫静候，诛仙之际立刻破冰，我等拖延天界之兵，相信可以创造足够的时间。”
　　卓琊沉声道：“容我再想想。”
　　“天君是怕得到最坏的答案？”卫封看着卓琊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愁容，“岁星盘已经不可逆，我们只能孤注一掷，若是天君不想知道答案，我们也可以就这样去虚无之界，只是希望天君不要后悔。”
　　“卫封，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明白了，天君。”
　　重霄殿内。
　　重域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吃惊，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我只是来和你说一件事。”
　　离琰缓缓开口，用复杂的神色看着重域，仿佛从前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
　　“如果是苏桭的事，不必再提。”
　　“不是，是关于你我之间的事。”
　　重域闭上双目，最后叹道：“你都知道了？”
　　“我只是想，人心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离琰一字一句吐出——
　　“我仔细想过了，不该再留在这里。”
　　“看到你，我觉得自己很可怜。那么不如我们就这样吧，父亲。”
　　离琰声音颤抖。
　　重域逼着自己不睁眼，一声父亲撞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心如刀绞，这是他与宣卿的孩子，原本应该在爱护下成长的孩子，却露出这么沉重的表情。
　　若是早知道，可以看着他长大，可以陪他玩耍，可以告诉他很多很多事情，分享他成长的每一天，若是早知道的话。
　　“离琰。”重域觉得自己没资格叫这个名字。
　　“最后叫你一次，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离琰话音一落，痛苦的吼声震动重霄殿。
　　重域霎时睁开双眼，看到离琰脸色煞白，整个人笼罩在淡白光晕中，居然生生逼出了自己的内丹。
　　“你做什么！”重域惊慌起来，大声质问。
　　“呵，如你所……愿。”
　　金光炸破，整个大殿被笼罩在层层光芒中，伴随着j□j的光彩四溢，重域冲上前去阻止已经迟了，整个人被强大的力场排斥在外。
　　“离琰，别做傻事！”重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法靠近的地方发生了什么，离琰要做什么，一切都让他心惊胆颤。
　　光芒退散，只看到离琰蜷缩在地上，恢复成一只小小的兽形无助地呜咽，缩成毛茸茸的一团。
　　内丹已毁，所有修为不再，这就是离琰给自己的答复。
　　“孩子……”
　　重域想抱起他，却颤着手不敢触碰，仿佛那个人再被触碰一下就会魂飞魄散一般，僵着的手直直伸在半空看着凄惨可笑。
　　离琰闭着眼呜呜两声，悲怆而凄厉，仿佛哭泣，黑色的眼睛睁开来盈着倔强的水色，随后他用短小的四肢将自己撑起，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重域，转身踉踉跄跄走出了大殿。
　　那个背影，跌跌撞撞彷如孩童学步，千年岁月势如破竹闯入眼前但来不及抓住，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父亲的资格，再悔恨也只能留在原地不敢上前。
　　重域摸着自己胸口处的印，嘴里不断喃喃低语着一个名字：“宣卿……宣卿。”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八

　　苏桭几次传消息出去要找重域，最后却又下不了决心，似乎生怕这样做将会害了卓琊。
　　明明都是被人设计好的感情，为什么最后越陷越深的还是自己。
　　“卓枫？”苏桭试探着喊对面的人。
　　“你睡着了？”
　　对面传来锁链牵动的声音，不久响起卓枫熟悉的声音：“做什么？”
　　“我想找你聊聊。”
　　“你说，我听。”卓枫一如既往在被吵醒后有着怒气，言辞简洁但不拒绝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你说情根真的会对人产生误导吗？”
　　卓枫打了个哈欠，道：“有人给了你情根？”
　　“你先回答我，一个人要是被种了情根，是不是就会无缘无故喜欢对方，怎样才能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简单，除去情根自然知道了。”
　　“你知道怎么除去吗？”
　　“没听说过，可以试试将魂魄打散，这样命盘回归初始，再将魂魄聚集，找回前世记忆，亲口问问就行。”
　　“……”
　　苏桭沉默了一会儿，再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卓枫突然声线一转，笑着说：“你喜欢何人，重域，卓琊？”
　　苏桭大惊，慌乱了手脚，“为什么这么说？”
　　“呵，不然还有谁，你这几日表现反常，据你先前所说像是对那个卓琊放不下。”
　　苏桭突然红了脸，卓枫在他眼中像是一个长辈，现在又撞破了自己藏着的心事，顿时大窘。
　　“要不然你何苦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重域似乎很想招揽你，果然你是对卓琊心存邪念，不忍助重域吧。”
　　苏桭蹙眉：“可我也不想帮卓琊。”
　　“优柔寡断，像个女人。”
　　“……”
　　苏桭又窘了，最后讪讪道：“算你说对了，我就是优柔寡断，活该被关在这里。”
　　“我是说你既然心中有了想法，为何不坦言。”
　　“坦言什么，明知道对方是利用你，还恬不知耻说着喜欢，我好歹也是有尊严的。”
　　“你先前所言，意指有人对你下了情根？”卓枫话题一转，询问道。
　　“嗯。”
　　“那我懂了，的确该纠结。”
　　“……”
　　苏桭泪流满面。
　　半晌，又传来卓枫的声音。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