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异闻录-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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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明白，还是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天帝后退一步，重域从上方突然落下，直接一掌翻去，带着肃然的凌厉之势与卓琊交上了手。
　　两人周身带起来的罡气让众天兵根本无法近身，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杀气荡漾无人近身，狂澜般卷起的巨大风变幻着天象。
　　众天兵手持捆仙索迟迟找不准机会，眼前两个人速度快的像是一黑一白的无常，上一瞬还在这边，下一瞬已经战到了别出，带出的血花四溅在空中。
　　“他是什么意思？”
　　卓琊本不想杀他，但此刻长袍翻动散发着的法力也是充满了杀意，几乎不给重域留任何余地。
　　“苏桭死了。”
　　重域丝毫不让步，完全不在乎自己被对方打中，只为了更贴近卓琊，好将其一举拿下。这种豁出去的打法很不明智，却是此刻最让卓琊心烦的。
　　“苏桭没有办法复活了，就算用天女白玉轮和女娲石也没办法复活。”重域快速补充道，紧接着拍出一道捆仙索，一边分散卓琊的心思一边招招制敌。
　　卓琊心神一散，脚下顿时没跟上重域的进攻，连忙后撤几个身位稳住自己。
　　“就在刚才，你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的。”重域重伤初愈，并不是卓琊对手，方才接连中招此刻嘴边已经溢出血痕，“就算用天女白玉轮将他的魂魄收集起来也没用，那也已经不是苏桭了。”
　　卓琊摇着头：“不可能！”
　　“你以为有伏羲琴就可以，他的天魂已经被千雷击散，不信你可以去看天女白玉轮中是不是二魂三魄。”
　　“无论你怎么做，都没法复活原本的苏桭了，你输了。”
　　“这不可能！”卓琊衣袖一带，一道无形的劲气将企图上前抓他的天兵击出数丈远，重域站的最近直接承受最大的撞击，身形未乱但口中不断咳出鲜血。
　　四野望去，竟然无人敢靠近卓琊，猎猎劲气将他的一身白袍与发丝鼓得飞起，整个人如同异世的战神长身而立，带着悍然的霸气。
　　重域正想趁着让人将卓琊慌乱之际将他拿下，却不料西边传来一阵嘈杂，费力地转头看向西边。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人是真正的卫封，而他旁边的人，居然是桐华！
　　天帝早就将桐华禁足与罗浮山，他是如何突破封锁出来的？
　　“你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使我分心，对不对？”卓琊突然声线一收，双目如剑望向重域。
　　“天君！我等前来助你！”随着卫封的声音响起，盘古斧以一种开天辟地的气势将来路扫荡干净。
　　“盘古斧？”重域色变，没想到对方手中居然还有神兵。
　　“天君，你快去启动岁星盘！”
　　桐华越过众人冲上诛仙台，半路却被诛仙台周围的某种力量屏蔽。心下顿时一凉，只有诛仙台再度封印起来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天极柱经过千雷劈裂需要修复，此时诛仙台没有人可以靠近。
　　已经诛仙了……难道。
　　苏桭！桐华返身下来，冲到重域面前。
　　“苏桭人呢！”一手抓着重域不放，桐华大声吼道，表情狰狞似乎要将对方撕碎，重域顿时又是咳血不止，“等等，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去地府找他的三魄！”
　　桐华突然松开手，无意识地喃喃了几句，继而狂喜，抛下打成一片的众人直奔冥府。
　　“天君！”卫封看到卓琊迟迟不动，似乎在等着重域回答，连忙焦急催促，“苏桭出卖了我们！命格告诉了他今天的行动，我到广寒宫的时候就被人围堵了！”卫封一斧头斩倒了围上来的数人，大声喊道。
　　什么！
　　“命格已经在广寒宫被人擒服，除了苏桭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可怕的静默。
　　“没错。”重域半跪着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略显虚弱地开口，“他告诉我去广寒宫就能抓住你，原来你的目的竟是寒冰中的人。”
　　可是，他没想到你会将东西交给卫封，只身前来诛仙台。
　　“天君，苏桭对我们不义，如果不是命格泄露给他，寒冰就会顺利破除。现在已经来不及破冰，我们只能开启虚无之界了。”
　　卓琊呼吸不自禁紊乱，自己用了这么多年时间，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如今功亏一篑了吗？
　　“天君，不能再等了！”
　　卫封焦急地看着天际越来越红，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岁星盘已经快要闭合，错过了就要再等上千年。
　　“呵……哈哈。”卓琊甩开卫封，笑着后退了数步，不住地摇头，“哈哈哈……”
　　“苏桭！！”卓琊猝然间怒吼一声，“苏桭，你给我出来！”
　　兵戈之声骤停，均被卓琊释放出来的气势压制，源源不断的光芒从他的白袍周围散开。
　　“你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你面前吗？”重域像是看着笑话一般，颇为同情地望着卓琊。
　　卓琊眉心印出一道金痕，双手幻化成爪，脸颊上呈现出鳞片一般的花纹。
　　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重域对此却毫不吃惊，他从南诏国将卓琊捡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是龙腾一族的后裔，此刻真身渐渐显出，传说中天族战神的战斗力一向惊人，看来此次天界之劫终成大劫啊。
　　“你们，你们都以为我要毁天灭世，呵呵……可笑。”
　　卓琊的声音浑然于天地间，传至整个天界，震耳欲聋，瑶池中法力稍差的仙子忍不住蹲下身捂住了耳朵。
　　“贪婪霸占着天族人的地方，屠戮我族性命，却日日夜夜害怕被报复。这不就是你们仙界人可怜的嘴脸吗？”卓琊手中掌着天女白玉轮，女娲石在其间变幻着五色光芒。
　　“这里面又不知道是装着哪个替罪羊的灵魂。”卓琊取出被兜进去的魂魄，放到眼底细细打量，眼角微湿，淡蓝色的光从魂魄上散发出来，“真是可悲。”
　　话毕，指尖稍一用力，孤独无依的魂魄在卓琊手中被捏得粉碎，四散成蓝色粉末飘荡在卓琊身遭，仿佛将他笼在了一层淡蓝的光罩里。
　　重域大骇，眼中是难以置信，只看着卓琊额角顶出龙犄，一个巨大无比的钟现形笼罩在他头顶。
　　整个钟身呈现出金光，钟的表面刻着繁复的上古纹饰，仔细看去金桐色的钟体内部有两股气交相环绕，如同两仪。
　　天帝坐在灵霄殿上，看着不远处传来的光芒不由得目瞪口呆。
　　“天帝，东皇钟再现人间，大祸亦或是大吉已不由我们了。”王母坐在玉帝身边，叹息着望向诛仙台的方向。
　　“当时找到伏羲氏询问此神器的下落，没想到他口中的j□j者居然是卓琊，灭世j□j，真是老祖宗给我们开的最大的玩笑。”
　　东皇钟在手，任凭天界再怎么努力也不是他的对手，当年天族人遭受的命运终将由自己来承受。
　　伏羲氏，你们最后还是站在了天族人那边。
　　“害怕吗？”卓琊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卓琊，你要是借用东皇钟的力量，会殃祸人间的！”重域大声阻止。
　　“殃祸人间。”卓琊蔑视着重域，“你只认为东皇钟可以诛灭天地？”
　　“天君，岁星盘已经开启。”卫封也是第一次看到卓琊的真身，震惊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正事。
　　“让我来告诉你。”卓琊将天女白玉轮运足法力甩到诛仙台上，撞上屏障，发出“咚——”的巨响，只见轮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整个天女白玉轮裂成两半，慢慢被吸到了东皇钟钟身内，“东皇钟真正的力量并不是破，而是创。”
　　两仪间出现了一个疑似天女白玉轮的东西，重域瞪大眼睛，这难道就是东皇钟的力量？连上古神器都可以重塑！
　　“天地间没有天族人站立的地方，那我就自寻去处。”
　　东皇钟快速地旋转起来，将周围的空气稀释地难以呼吸，没人知道卓琊想要做什么，都是一脸惊惧地看着头顶高速旋转的巨大钟身，似乎在等着死亡来临。
　　“我不被这世间所容，想带你一起走，可原来连你也容不下我。”卓琊握紧着拳头，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喃，“我从来没有你想的那般邪恶，为什么你不相信？”
　　掌心的蓝色粉末被揉捏成一个小小的光团，微微跳动。
　　“你一直就是那薄情寡性的兽，我却妄想让兽懂得真情……哼。”
　　卓琊对着自己的愚蠢苦笑，转身背对众人，缓缓走进东皇钟钟身内。
　　异世的钟声响起——
　　天界众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切发生的突然，就好像一场幻觉。
　　明明前一刻还在眼前的东皇钟，刹那之间消失在空气中，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卫封等人。
　　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试图从别人脸上找到答案，互相之间看来看去，卓琊最后做了什么？他走进钟身里，然后和东皇钟一起消失了。
　　他不是要用东皇钟向天界报复吗？难道说自己已经死了，只是灵魂还在这里。
　　有人看着重域，期待有个解释。
　　重域看着之前卓琊站立的地方，回想着他说的话，天幕突然破开，云层中落下片片红雨，如血漫大地，重域突然之间有些理解了。
　　“走吧，都结束了。”
　　天兵门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重域慢慢走远，那个背影似乎与以往的挺拔不同，多了一份孤独。
　　结束了？……
　　天界没有被毁，那么……是他们赢了！天兵们后知后觉爆发出欢呼，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重域回头看了一眼欢庆的众人，想到卓琊的话，真切地体会到了可悲的滋味。
　　这天界还需要自己吗？或许，自己也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细细想想一些事情，或者去找找离琰。
　　“天帝，看来我们的命运还没结束。”
　　东皇钟的力量消失的那刻，王母感觉到身边人顿时身形一松，长出一口气，汗珠从额头滑落。
　　“召集众仙议会，封神大典三日后举行。”
　　天帝对身边仙官交代了一句，从灵霄殿离开。
　　终不见，无可言，九重风月陌路边。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了要，嗯。


☆、终章

　　河南境内有座山，毗邻罗浮山，像是一大一小的双生子，此山不知何时平地而起也不知是谁给了名字，世人唤之浮戏，这山间瘴气比其他地方浓，总是需得两人近在咫尺才能看清容貌。
　　雾霭层层的林间响起清脆的枝叶折断声，循声望去，一个人影朝着这边走来。
　　雾气沾在身上成了一件雨衣，微微湿意也不惹人恼，睫毛上点点水珠晶莹剔透挂着，颇有一番滋味。
　　青山脚下有座坟，而此刻一人正站在坟前，奇怪的是这坟上并无碑牌，并不知道谁葬在里面。
　　“是你啊。”老早候在这里的人见到来人，脸上微微讶异。
　　重域点点头：“我也没想到你会来。”
　　“天界没了你，一切倒也不乱。”卓枫一哂，似是在嘲笑重域又像是嘲笑天帝。
　　“谁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重要。”
　　重域上前几步，发现这孤坟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不用问一定是眼前这人做的，地上那纸包里的酥饼应该也是吧。
　　卓枫像是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一切：“东西是我的带的，不过这些杂草不是我拔的，我到的时候已经是这幅样子了。”
　　重域嘴角勾起，似乎也不在意，放下手中的东西摆在卓枫那纸包旁边。
　　“这小子……真的死了？”时至今日，卓枫依然有些不信，试探地问着重域，希望得到不一样的答复。
　　那日重域离开诛仙台即刻前往了天牢，将关押卓枫的牢门打开。
　　看着眼前这个被锁了千年的男子，面容虽然憔悴，但是眼中依然有光，这样的人该是无比的强大，怎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终其一生。
　　“你这么做，难道不怕触犯天规？”卓枫看着重域的举动，挑衅般问道。
　　“天规就是我定的，况且要是怕，我也不会这么做了。”
　　桎梏了千年的枷锁卸下的那一刹那，卓枫仿佛也难以适应，转转手腕抖抖脚，原地转了个圈，茫然无比。
　　“走吧，趁我还没后悔。”
　　卓枫皱着眉，转身看着重域：“为什么放了我？”
　　“这是我对别人的承诺。”
　　卓枫心思一转，瞬间了然：“是苏桭？”
　　重域点头，走上前将牢门推的大开，指着外头：“走吧，不想看看如今的世间吗？放弃报仇的念头，找个地方好好活着，我想苏桭也不愿看着自己换来的承诺被辜负。”
　　“他人……”
　　“他已经死了。”重域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悲不喜。
　　卓枫眼睛眯起来：“他本来就要上诛仙台，有什么本事换来这么个交易的？你骗我。”
　　重域突然笑了，为卓枫置气般的话：“我何故骗你，他的目的就是走上诛仙台，如今……他才是掌握着自己命运的人。”
　　天牢外的阳光透过门口的缝隙泄了进来，在卓枫眼中这是千年未曾接触的光芒，昭示着自由，只要几步，自己就能获得新生。
　　“走吧，我也要走了。活了这些年，可不能被小孩子轻看了。”
　　重域扔下卓枫，大踏步走出了门口，留给他一个渐拉渐远的背影。
　　看着卓枫眼中的期待，重域终是忍不住叹息：“他真的不在了，一丝一毫魂魄都没留下，彻彻底底消失地一干二净。”
　　卓枫看着那坟，呆立良久，最后才道：“哦。”
　　“要不要陪我喝一杯？”重域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人，邀请道。
　　卓枫回过神，打量几眼：“你请吗？我可是没钱。”
　　“走吧。”重域一拍对方的肩，爽快地应下。
　　孤坟被留在了身后，渐渐掩在雾霭中，最后藏在了这片苍山翠林里，一如被造访前的景象，也许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找到它了。
　　远处传来依稀可辨的声音：“……没想到……知道不……最后……是我俩凑在了一起。”
　　是夜，清风穿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浓雾淡去些许，林间鸟兽安静地睡着，孤坟旁一只小兽舔舐了几下爪子，拖来一堆树叶当做了窝，将脑袋靠着坟冢，嗅了几下重域带来的东西，不理会，安然地进入梦乡。
　　一轮日头在天上灼灼散光，不远处并排着一轮明月，交相辉映。
　　远处青山绵亘，另一边草场千里花团锦簇，背后汪洋大海看着无比宁静，唯有此处如同小岛一般供人居住。
　　卫封看着这天外天，东皇钟创造的世界与原先的世界并无多少不同，或者说大部分都是j□j者脑海中的构造，除了这天上的两个圆球。
　　大部分被找到的天族人都来到了这里，再也不会有无妄之灾降临，每个人都能平安喜乐，当然想要出去那就得等上千年后岁星盘再度开启，恐怕天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卫封走了一圈回到住处，安静的房子看着毫无人气，走进庭院深处。
　　“天君，今天是美梦吗？”卫封打开窗户换气，问着床上安睡的人。
　　卓琊闭着双目，睡颜安宁。
　　卫封将床边燃尽的迷魇取下又换上新的，仔细放好，取过火石点燃，淡淡气味慢慢飘散在屋子里。
　　“祝你依然是好梦。”
　　卫封在桌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关上窗子，环视了屋子一圈没遗漏东西，带上门出去了。
　　掌心淡蓝色的光球如同活物微微跳动，像是一颗心脏。
　　迷魇悠悠燃着，带领着迷途的魂寻找归宿。
　　梦境深处，湖心亭前站着两个人，幽蓝湖泊中心长着一朵妖异的双生莲，一白一红，异常突兀却又异常和谐。
　　“那丫头一定知道什么。”琊嘟嘟囔囔抗议着。
　　“要不然再抓她回来？”苏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