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亲-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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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旅社发生命案的事都上了新闻了,方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知道桑梅堂一家是方家人的人或许很少、很少,我猜测他们一直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所以就连本省的方家分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唯一能够让他们与方家联系的渠道就是悬赏任务,而这一次,他们在传递出讯息后,还没等到方国梁的到来甚至是方晴晚的到来,就出了事,被控制住了,就像你现在控制了廖天骄的身体那样。”
“廖天骄”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笑道:“桑梅堂一家还不够格让我们用这种方式控制,对他们我们只是使用了普通的傀儡术而已。”
佘七幺默不作声地记下了“我们”这两个字,他说:“之后,方晴晚到达大众旅社,你们很惊讶来的人并不是你们以为的持有拔骨的方国梁,但是你们还是操控桑梅堂一家接待了她,你们故意绊住了她,因为你们觉得当方晴晚觉得事情棘手无法解决的时候,她会向方国梁求救,这也就是方晴晚在电话中告诉廖天骄说事情变得有点复杂,但还不至于无法解决的缘故,你们巧妙地把事情的复杂程度控制在方晴晚无法马上解决,但是看起来又不会太危险的程度。”
“你们没想到的是,方晴晚不仅没有向方国梁求救,而且她似乎查到了什么,她甚至摸去了你们的老窝肖家村寻找线索。”
“廖天骄”震惊地盯着佘七幺,似乎已经有些后悔让他说那么多了。
佘七幺飞快地说道:“我相信我的判断没有错,桑梅堂一家的任务必定和你们肖家村有关。广登镇旅社的大妈说过桑梅堂一家一直在拿你们肖家村做噱头招徕顾客,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大家已经默认了他们和你们有仇,所以当他们家出事的时候,就连旅社大妈第一个想到的凶手也是你们,如果方家的人发现广登镇迷路事情不对劲而查到大众旅社,进而发现了那张引路符,哪怕当年指派桑梅堂任务的人已经不在了,方家其他人也会查到你们身上去。”佘七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廖天骄”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如果不是因为佘七幺现在被他牢牢地困住,那些黑线都已经缠绕到了他的肩膀,他甚至都会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佘七幺干掉,不,就算是现在这样自己牢牢掌握了主动权,他也感到不安心。“廖天骄”打算动手解决佘七幺了,他是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厉害,但横竖不过是个妖而已,现在既然被他的噬魂蛊控制住了,就不可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廖天骄”动起了手,随着他的动作,那些黑线统统开始亢奋起来,如同泥鳅一样,飞快地往佘七幺的身体里钻进去。
佘七幺还在说,不过语速快了许多:“所以,桑梅堂一家的死其实和王鹏飞是一个道理,他们被迫用这种方式通知位于c省的方家人来处理这件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死的时候没有怨气的原因。他们先找到机会,诱使自己养的小鬼主动攻击他们自己,被控制的法术因此在短时间内失效,因为当时桑梅堂夫妇都身受重伤,这从本该是十四五岁的小鬼变成了最原始的婴儿状态就可以知道,但是当他们试图逃出大众旅社时,却失败了。”
“当时的大众旅社已经被你们彻底封闭住,这也是为什么大众旅社在去年停止营业的缘故,你们生怕有方国梁以外的不速之客造访,甚至不惜对外捏造了桑梅堂被自己儿子咬掉了一块肉的剧情,以让大众对大众旅社产生畏惧心理。没法逃出大众旅社的桑梅堂夫妇失去了最后的生机,于是他们最终决定一把灵火烧掉一切,至于那些地下室里的水其实是你这个操控者一向用蛊的媒介,而那只死掉的蛊虫则是傀儡术的源头。”
“廖天骄”的手还在飞快地动作,他说:“是啊,你说得都对,那你有没有想过,照你这么说来,方国梁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些事?”
佘七幺额头渗出了薄薄一层汗说:“当然。别说到实地勘察了,那个悬赏论坛本来就是修行者协会的人搞的,以方家的势力,不可能拿不到内部的消息通道,随便一个论坛网管查个ip地址,注册链接来源都是很容易的事,何况是方家这样的世家?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方国梁说查不到方晴晚出任务的地方是个谎言,他肯定隐瞒了不少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他?”
“因为我想知道人类修行者协会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方国梁也很聪明,他故意卖了这么个破绽给我看,也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我佘家在三生石事件中是怎么个意思,你说是吗?”佘七幺突然喊道。
“廖天骄”吓了一跳,本能地回过头去,结果,一张墨线织成的网当头就冲着他罩了下来,“廖天骄”“啊呀”叫了一声试图逃开,却在这个时候猛然发现自己没法动弹,一条黑色夹银线的尾巴不知何时从水里伸了上来,将他的脚踝牢牢缠住了。
佘七幺微微一使力,“廖天骄”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跟着被那张网捆了个结结实实。“廖天骄”气急败坏,他双手飞快地变幻手势,口中念念有词,而那些缠着佘七幺的黑线顿时变得癫狂起来,它们开始拼命往佘七幺的身体里钻,而佘七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他的一身衣服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那些黑线就这么捆着一套衣服,一团团地在水里翻滚着,似乎很茫然的样子。
“哗啦”一声,一道细细的黑影划开水面,悠闲地蹿上了岸,游到了“廖天骄”的旁边。变出了原形的黑底白花小蛇盘踞在一侧,昂着头颅说:“下次弄清楚对象再行动行不行,佘爷就不是个人,你那些捆个手脚放个蛊什么的小儿科对佘爷是无效的咝!”他边说着还故意在地上打了个滚,游了一圈说,“看,佘爷是圆的、圆的,能变大还能变小!”把“廖天骄”气得几乎吐血。
方国梁落到地上,走过来,无奈地看了佘七幺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在?”
佘七幺笑得咧开嘴角:“我给你下了咒你忘了?”
方国梁面色微微一变说:“我以为那只是防止我对你不利的。”
佘七幺说:“佘爷向来追求效益最大化,那个咒里包含了多重功效,防止你对我不利、监控你的行动、防止你逃跑等等等等咝。”
方国梁不想再听佘七幺拽下去了说:“现在怎么办,廖天骄本人呢?”
佘七幺这才收敛了得色,面色严肃地道:“这怪东西占了他的身体,廖天骄的魂魄可能被挤到某个地方去了,至于是哪里,就要问他了!”
☆、第102章 二十二
而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的廖天骄现在正坐在一个屋子门口发呆。
阳光很好,照耀着这个宁静的村子,他看向自己面前的几人,一个妇人在喂鸡,一个老者在抽旱烟,一个壮年汉子正在给一只不知什么猎物扒皮放血。廖天骄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里的人们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准时、准点,而且他觉得眼前所见的所有场面他都似乎曾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大兄弟,吃饭了。”陈嫂在屋里喊,廖天骄应了一声,拄着拐杖进去。
陈嫂正在盛饭,她的儿子陈斌坐在桌边,默默地扒着饭一声不吭。廖天骄看了那个小孩一眼,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被陈嫂救下已经三天了,廖天骄现在已经能够稍稍下地行走,除了腿脚不便以外,其他还算恢复得不错,唯一糟糕的是,他想不起来自己以前的事了。
他记得他叫廖天骄,也记得自己到这附近来要办件很重要的事,还记得自己似乎有几个同伴,其中有一个特别、特别、特别的重要,可是他也就是记得这些而已,其他的全忘了。村里巫医说的,这是因为他摔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头。
“来,多吃点。”
“谢谢。”廖天骄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陈嫂递过来的饭。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了解陈嫂的家庭情况,他已经知道陈嫂是个寡妇,多年前,她的丈夫无缘无故地失踪,此后她便带着独子在这个肖家村里艰难地生活。在这个封闭的,近乎严苛地实施着不与外族人通婚规定的村子里,陈嫂和她的儿子几乎如同异类,所以饱受欺凌,尤其在她将廖天骄救回来以后,本来就很穷的母子俩日子显然过得更艰难了。
廖天骄很想早点康复了出去,再将陈嫂一家也接出去,只恨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
“我吃完了。”陈斌飞快地放下饭碗,只说了一句,便默默地立起身来,将碗筷端到水池边去洗。过了会,他将碗筷收好,便往外走。
陈嫂赶忙喊住自己的儿子说:“斌斌,你干嘛去啊,下午还有课呢。”
陈斌只说了句:“有事。”便走了出去,样子像个沉默的小老头。
“唉……”陈嫂望着儿子的背影,面带愁容,回过头来却努力挤出个笑容给廖天骄,说,“大兄弟,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廖天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嫂,只能默默地扒完饭,将东西端出去收拾掉。下午,陈嫂出门干活去了,肖家村的人看不起她,所以她除了种田养鸡,只能再到外面的广登镇去讨生活,她找的是帮旅馆洗衣服的工作。外面的人大多忌惮肖家村的人,所以对陈嫂也并不算友善,可以说这一家子一直就是在夹缝之中求生存。
廖天骄吃过饭,坐在房里第n次检查自己的行李,陈嫂告诉他,当她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只有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一根缠绕着藤枝的手杖,其余的行李或许都丢了。
廖天骄翻看着那身已经被浆洗干净的“衣服”。说是“衣服”,其实早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令廖天骄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从剩下的一些布片来看,他摔下的时候穿的很可能是一身很小的衣服,小到几乎是给孩童穿的那种。这未必也太奇怪了吧!就算他再怎么失忆,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穿一身孩童的衣服出门呢?
然后,廖天骄又拿起那根手杖看了看,一人高的手杖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萝茎蔓,也不知道原先是从什么植物上削下来的,廖天骄猜测这是自己爬山时候用的。最后,他伸手摸进一个口袋的残骸里,掏出了他最宝贝的那样东西。
廖天骄不知是第几次迎着日光看它,那是一片大概鸽子蛋大小的银色椭圆形硬片,当迎着日光看的时候,它是半透明的,如同云母片一般,但更纯净柔和;当在暗处看的时候,它又是坚实的,如同明月一般,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廖天骄猜测过许多次,他觉得这很可能是什么东西身上的鳞片,可是他又想象不出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身上能有这样美丽的鳞片。
是鱼?是蛇?难道会是龙?
廖天骄不知道自己从何处得来这么宝贵的东西,只不过当他将手掌覆盖在那片鳞片上时,原本因为没有记忆而显得空落落的心里便慢慢变得充实起来,他感到了安心。
“嘭!”外头突然传来大门被撞开的声音,紧跟着是“乒乒乓乓”的东西撞落声,有人在高喊:“叫他拽,打他、打死他!”
廖天骄心里一惊,赶紧拄着拐杖快步走出去。外头的堂屋里已经弄得一塌糊涂,几个孩子正围着陈斌追打,廖天骄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陈斌被人用力踹在地上,刚刚才被收拾干净的几个破碗在地上摔得粉碎,陈斌这一摔下去,手一撑,刚好压在了碎片上,鲜血顿时顺着他的两个手掌流了下来。
“叫你拽,叫你不听我们的,哈哈哈!”那几个孩子非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更兴奋地哈哈大笑,拍着手掌嘲笑陈斌。
“你们在做什么!”廖天骄呵斥道,一拐一拐地拦到陈斌跟前。
那几个孩子看了廖天骄一眼说:“外乡人,滚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说着,其中一个孩子还捡起了地上的垃圾朝廖天骄砸了过来。
“你们!”廖天骄怒上心头,正犹豫着要不要揍小孩,突然被人一把推开,跟着他只听到一声尖叫。
“啊!”
“你干什么!”
“你疯了!”
许多惊慌的声音传来,廖天骄好容易站稳脚跟,回头一看简直惊呆了。陈斌不知什么时候去橱里摸了把菜刀出来,此刻正像疯了一样,对着那群小孩子挥舞。
“陈斌快住手!”廖天骄喊,“杀人是犯法的!”
陈斌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他紧抿着嘴唇,还是孩子的轮廓绷成一柄锋锐的刀,他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菜刀,追杀着跟他年龄相差无几的一群孩子,仿佛他们是一群蝼蚁。廖天骄想要追上去拦阻他,结果被个没命逃跑的小孩子一撞,脚踝一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鲜血顺着陈斌手里的菜刀流了出来,而廖天骄的手上也出了血,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似乎在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曾经看到过陈斌追杀着谁,但是那个陈斌更强大、更厉害也更冷酷无情……是在哪里,是在什么时候?
廖天骄抱住脑袋,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想起什么了,只要再努力一下,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想起来,突然,他的眼前整个一暗,跟着又是一亮。火把,许多的火把燃烧起来,廖天骄吃惊地看着周围,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还是白天,他在屋内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晚上,地点也变成了肖家村的广场中心?
“陈家的畜生砍伤了我们肖家村的人,我们就要他用命来赔!”一个男人大声喊道。
“对,用命来赔用命来赔!”
“杀了他!”
“杀了他们母子!”
廖天骄吃惊地看着被全村群情激愤的人包围起来的陈嫂母子,陈嫂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却还是努力护着自己的儿子,而陈斌,这个时候他似乎终于知道害怕了,紧紧拽着母亲的袖子,不发一言。
“我看不如用万蚁蛊,让他们母子尝尝被蚂蚁从里到外啃掉全身骨肉的感觉,让他们一点点看着自己死掉怎么样!”长生的父亲龇牙咧嘴地说道。
“那还不如用傀儡蛊,让那个做儿子的把自己的娘杀了,再扒了她的皮给老娘当使役更有趣!”长寿的母亲恨恨道,在她身边是包着一条胳膊的长寿,他正冷笑着盯着陈嫂母子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全是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杀人、折磨人的方法,廖天骄直听得浑身寒毛竖起,觉得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鬼也比不过这个村里的人凶残。
陈嫂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里满是惊恐。
“对不起……对不起……”她拼命道着歉,“是这孩子错了,我们认错,求求你们放斌斌一条生路,他好歹也姓肖,身体里有一半肖家村人的血脉!”
“他算个屁的肖家村人!”一个老头狠狠一口唾沫吐在陈嫂的脸上,“就是你那个死鬼男人也早就不是我们肖家村的人了!”
“不、不会的。”陈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肖锦意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不要我们母子,他也不会背叛村子的!”
人们对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有个老太尖声尖气地道:“陈嫂啊,你真以为肖锦意还活着吗?”
“他活着!”陈嫂坚定地道,“他只是被绊住了,他一定还活着!没有人看到他死,他一定还活着!”这个向来连声气大一点都不敢的女人只有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大得几乎振聋发聩。
“啪”,一样东西被扔到了她的面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陈嫂的眼神瞬间变了,她神经质一般地扑上去,颤抖着手从泥地上捡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