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年少 作者:布衣祺(晋江vip2012-10-06完结)-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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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欲起身奔去,被齐恒猛地撤回来,圈在怀里呵斥道,“反了天了是不是,敢不听话了!”
陆雪弃遂笑,“我要荡秋千!”
齐恒恶狠狠道,“我看你讨打!”
陆雪弃拗不过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齐恒缓声道,“你看谁不是天气明媚清和的时候荡秋千,谁下着雨去,上面都淋湿了,坐上去多凉啊!”
陆雪弃推了他一把,笑嗔道,“谁像你这么没创意,秋千非得坐着荡!你松开,我为你荡来!”
齐恒听她此言,遂放开禁锢她的手,陆雪弃小燕般飞奔出去,于栏杆上稍稍一点足,跃上了秋千架。
她站在秋千上,握着绳子,悠悠然浮荡起来,春衫飞扬,墨发飘洒,于落英浓荫之上,那倩影直如神仙般洋洋洒洒。
齐恒看着,歪在长椅上,眼神浓醇如酒,宠溺地笑了。
“陆姑娘战无不胜,却也不想是这般贪玩呢!”
随着这一声笑语,碧竹转角处施施然打伞走来一行人,衣衫楚楚,皆是如明珠玉珰般,风姿皎皎。
齐恒一见,不自觉便站了起来。
临安王走在前头,与他并肩的是王家嫡子王珺,后面跟着的是陆定然和谢家的嫡子谢筱挥。这四人皆是大周士族最顶尖的青年才俊,此时一起出现,只夺得天地间所有花红柳绿的颜色,皆浮如雨烟般,淡成了背景。
齐恒起身见礼,唤“三哥”“五表哥”“陆二哥”,谢筱挥主动行礼唤“王爷”,齐恒说不敢,唤了声“五郎”。
临安王笑了笑,“阿恒别来无恙?”
齐恒的眼圈便突然有点发热,却也只是垂下头,说道,“三哥别来无恙。”
临安王脸上笑愈深浓,目光便看向了陆雪弃。陆雪弃已停下秋千,于细雨中回头望,眸如墨玉,目光清澈明亮。
临安王道,“都与阿恒成了亲,还不快来见过三哥吗?”
陆雪弃却是将头一扬,出口的话老实不客气,“我相公被逐出皇室,从此后天大地大,他都只是游荡荡的孤魂野种一个,却是哪来的三哥啊!”
临安王失笑,“这丫头还是个不肯饶人的硬脾气!”
陆雪弃大步走了过来,临走却是狠狠踹了秋千一脚,那秋千于是空荡荡地直冲向高空,复又虚飘飘地荡了回来。
她走进凉亭,拿眼瞧了王珺一眼,说道,“王家嫡次子,季轩公子王珺?”
王珺称是,陆雪弃转头对谢筱挥道,“你便是谢家五郎,字字珠玑,风采如浮光掠水,美不胜收?”
谢筱挥一礼道,“姑娘谬赞!”
陆雪弃环视一笑,双臂交叉于胸,歪着头道,“这谢十六姑娘盛赞过的四个男人一起出来,怎么,是又来嘲笑我家阿恒,一介武夫的?”
这话说到最后,陆雪弃的言语颇有点不善,四人面面相觑,临安王苦笑道,“陆姑娘这是哪里话。”
陆雪弃一嫣然,扬眉道,“那定是受谢家五郎之邀来游园的!我等不便打扰,阿恒,我们走!”
她说完,挎了齐恒的胳膊便往外走,齐恒稍一迟疑,趔趄了一步,回头看了眼临安王。
眼见他们越走越远,临安王出声道,“阴雨春寒,陆姑娘煮酒独步天下,不知可否赐饮一杯?”
陆雪弃顿住,回头问道,“王爷出得起价吗?”
临安王看了看天色烟雨,笑语道,“那得先尝尝酒,才好论价的。”
桃花在细细地凋落,碧竹芭蕉,煮酒的青烟升起晕染开,在淡淡的雨雾中消散,唯有酒香渐渐弥漫。
陆雪弃自是知道,她面前的都是大周最难得一见风流俊赏的人物,只是她也无有拘谨,煮酒配料的动作,竟还有那么一点慵懒散漫。
待酒香漫透,她端酒下来,不小心烫了一下,忙地缩了手在嘴里含着,然后她发现,那四个如明月白石风姿皎皎的人物,皆用一种深幽而了然的意味,看着她笑。
陆雪弃歪着头道,“很好笑么?”
没人说话,王珺眼底的笑意越深,不由弯唇莞尔。
陆雪弃只斟了两杯酒,将一杯递与齐恒,自己举杯道,“相公,请。”
那四人不由面面相觑,竟是不给他们喝?
齐恒看了那些空杯,一时无措,陆雪弃伸出手指头娇声道,“相公,我为他们煮酒差点烫了手,如今这酒我不卖了,一滴也不想给他们喝!”
临安王却是自己拿过壶斟了酒,然后递给王珺,说道,“想不卖就不卖,天下可有这般做生意的?”
王珺也自己斟了酒,给了陆定然,陆定然斟了酒,给了谢筱挥。
陆雪弃也没阻止,只斜睨笑道,“只怕你们塞翁之意不在酒,在我的解药吧!”
齐恒已拿了她的指头放在手里揉,陆雪弃望着他们淡淡地道,“他们不敢来要,便打发你们来。只是你们来又怎样,这谢府里风景甚好,听说其他士族的府上风景犹有胜之者,我正意犹未尽,打算一一品鉴!”
临安王突然轻斥道,“雪奴儿不准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看陆雪弃和临安王演一出双簧~
☆、第五十一章 战书
这句话委实亲近亲昵;陆雪弃顿时往齐恒怀里一缩,猫儿一般,眼睛笑得弯弯的,秋空大海般晴朗明媚。
她这笑容动作;颇有点小孩子遭了兄长呵斥的温顺与腼腆;于是众人都笑了;也不再言语;皆端起酒浅呷慢饮;细细品鉴。
王珺品了口酒;“嗯”了一声;说道;“入口香醇;回味绵长不绝,陆姑娘煮酒,果然名不虚传。”
陆定然饮了一口,没说话,复又饮,还是没说话。王珺笑看他一眼,问道,“陆兄品之,与你家上百年的窖藏如何?”
陆定然唏嘘,“有过之无不及!”
王珺大笑,“若早知陆姑娘有如此手艺,又是如此妙绝佳人,怕是陆兄你不用别人提,也会上赶着去给人家当义兄吧!”
陆定然看向陆雪弃,笑语道,“阴差阳错,怕此时陆姑娘也不稀罕了?”
陆雪弃和齐恒交换了个眼色,一时没有言语。王珺形容和煦,笑意柔浅清和,说道,“倒是在下没有嫡妹,今日一见陆姑娘,甚是心仪喜爱,愿认作义妹,却不知道陆姑娘可否嫌弃愚兄?”
这般笼络,让人瞠目结舌。想来王家何等门第,王珺又是士族中最举足轻重鹤立鸡群的人物,身为嫡子,以他之盛名才略,自是未来的国之栋梁,王家的家主族长。
陆雪弃望了望齐恒,齐恒犹自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陆雪弃便笑了,语声浅淡,两分卑谦。
她说,“我一乡野村姑,会煮一壶酒,杀几个人,实是不堪季轩公子如此抬举。”
一时众人静默。
临安王道,“雪奴儿莫再负气,你和阿恒成了亲,这挑担贾酒的寻常夫妻做得,平原王妃,便做不得吗?”
陆雪弃挺直了腰背,破颜笑了。她出声反问道,“平原王妃?”
临安王道,“是。”
陆雪弃笑容甜美,语声却冷,说道,“当日阿恒拼死拼活,想留一婢妾而不可得,今日我一粒药丸,便到这里来商量做什么平原王妃,哼,想不到他谢止胥的命,这般贵啊!”
临安王轻声呵斥道,“雪奴儿!当日阿恒为了你,拒婚谢家女,挂了王爷印,一走了之。如今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阿恒重返朝堂,你为王妃,这是皆大欢喜的事,不许再胡闹任性了!”
陆雪弃扬起下巴说道,“挂了印远去,便是阿恒不稀罕当什么王爷了!如今拿阿恒扔了弃了的东西再来利诱,有意思吗?王爷?当日王爷一命,可是抵不上什么,无论士族还是皇帝,哪个不是喊打喊杀?如今谢止胥的命掐在我们手里,便拿个王爷出来下套,想哄谁骗谁?大周的王爷如此轻贱低廉,也好意思拿出来劝降?他们觉得宝贝,那都给他们拿了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临安王看向齐恒,唤道,“阿恒!”
齐恒低下了头,对临安王行了一礼,姿态异常谦卑,微一苦笑,缓声道,“三哥,阿恒知道是三哥好意,只是阿恒当日弃王爵而离开,便没打算回。所谓士族朝堂,阿恒厌倦了,如今我和雪奴儿这般,虽挑担沽酒,也觉得甚好,王爷不王爷的,真不求了。再说此番忤逆,父皇已昭告天下,阿恒不思悔改,不久前又马踏士族,这个时候召回阿恒,三哥,大周视王爵为儿戏,可我不曾,大周不要脸面,可我还要。”
齐恒这话,实是有点尖刻。他八岁栖身临安王身边,虽是以勇武胜,但在临安王面前却从未敢失了礼仪规矩,甚至是一向讨好历来顺从的。如今临安王亲自发话,他竟是忤逆,这不由让陆定然和王珺面面相觑。
陆定然道,“阿恒,王爷唤你回去,你也不肯吗?”
齐恒又对陆定然一礼,“陆二哥恕罪!”
谢筱挥一直没说话,此时插言道,“王爷,陆姑娘,虽则快意恩仇,淋漓痛快,但毕竟有社稷江山在,人生境界又岂是快意恩仇这般简单。如今大家忌惮临安王爷,没对你们真下杀招,若是当真动兵围剿,以二位之才略就此陨灭,岂不可惜?”
陆雪弃低头抿了口酒,抬头唇边一抹笑容,对谢筱挥道,“谢家郎君当真不知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家社稷!”
谢筱挥身一震,心下骇然,但良好的修持与教养,也只是让他苍白着脸,牵了牵嘴角苦笑。
陆雪弃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说道,“还是众位都认为,阿恒做回王爷,我为王妃,才是对大周最好的结局?大周士族如今最顶尖的才俊,当真就是这等见识?”
她最后的一句话,虽轻柔,却如针尖猛扣人心,陡然间锐利得人不能呼吸,亭子里一时死寂。
纤白的手指扣着青玉的杯沿,陆雪弃笑了笑,目光转至烟雨里凋落的桃花上,轻声道,“临安王爷这是心疼弟弟了,其实,不必的。从他背弃父兄,挂印远离的那一刻起,您就知道,不必的。”
临安王容色苍白,没说话。
王珺把着酒,对齐恒道,“阿恒心意已决?”
齐恒也没说话,只是看了临安王一眼,目光既心疼,又孺慕,一副看兄长眼色的小心忐忑样子。
陆雪弃只反问道,“那季轩公子当真觉得,我大周的士族,可以敲打一下,就收敛惊醒,脱胎换骨的?”
王珺怔了下,微微一笑,便举杯饮酒。
陆雪弃道,“不逆天,不冲撞,不下狠手,不流血,不死亡,大周就永远没有希望。山河破碎,大厦将倾,不是几个头脑清醒才略非凡的士族就撑得起来的!整肃天下,对抗东夏,势必有人毁灭,势必有玉石俱焚,我和阿恒可以死,那些士族权贵,自然也可以死!”
她的话虽不激昂,但是清越,别有种涤荡人心慑人魂魄的力量。陆雪弃饮尽杯中酒,唇边的笑意便揉了酒香,她黝黑清亮的眸子望向临安王,说道,“棠棣之花,萼胚依依,手足之情,莫如兄弟。阿恒与三哥为兄弟,在哪里有什么区别呢?三哥执念了。”
临安王饮了口酒,笑了笑,说道,“我确是执念了。”
他说完,却是咳了起来,惊得齐恒忙躬身起来,虚扶住,“三哥,没事吧?”
临安王风清月朗,言笑晏晏,说道,“没事。不过是你楚大哥吩咐不能饮酒,我嘴馋,多喝了两口。”
谢筱挥忙令人上茶来,齐恒这回扶结实了,蹭在临安王一侧坐了,“三哥,上次旧伤发作,到如今还没全好吗?”
陆定然在一侧道,“你弄出的事一件比一件惊心动魄,王爷他能好么?”
齐恒没说话。临安王伸手抚了抚他的背,笑着叹道,“是三哥对不住阿恒,阿恒不用为三哥难过。”
“三哥……”齐恒低下头,眼圈红了。
临安王看向陆雪弃,说道,“雪奴儿说的对,整肃天下,对抗东夏,势必有人毁灭,势必有玉石俱焚,但是即便你和阿恒有此热忱,我却不准许你们去成为献祭,所以,这件事,不可以。”
临安王的语气也不高,但同样不可商量。一时众人都无语。
沉默了半晌,临安王道,“雪奴儿还赏慕其他人家的风景,要过去做客么?”
陆雪弃和齐恒碰个眼神,做出笑眯眯恭顺听话的小模样,说道,“三哥不准,那便不去了。”
临安王笑,“那在这谢家住的,可还好?”
“好。”
“住够了吗?”
陆雪弃语结,仰着小脸对临安王道,“可以说真话吗?”
临安王道,“说。”
陆雪弃道,“住在这里,方知道什么是红尘富贵,人家天堂,所以我没住够。”
临安王笑得柔软,“贪恋谢家好,我王府里也不差,你和阿恒便先去我那里小住一段。”
“不!”陆雪弃扬头顶嘴,异常干脆!
“哦?”临安王似笑非笑,“嫁给了阿恒,还不打算回家了?”
陆雪弃道,“若说回家,我便该住进皇宫,三哥能许吗?”
临安王默然。
王珺道,“陆姑娘……”
陆雪弃拦住王珺的话,断然道,“要我认作王家的义妹,才能被娶做平原王妃,说穿了还是因为我本身不配,是吧?”
她的话语三分冷,七分逼人,森然质问道,“是以为我稀罕你们士族的高门大户,还是稀罕大周的一个平原王妃?前几天逼着贵女下嫁,如今又逼着我向上高攀,端得是好规矩手段!你们大周、士族,还能再伪善卑劣点吗?若是不能,至少也技艺高超点,老是玩这种不入流的,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们自己!”
她猛然立起,冷笑道,“要阿恒重新封王,我做王妃,那便要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年前那士族抢婢,欲逼杀阿恒的事件,明明白白列出来,谁的错!然后让所有士族,于京城设坛,对天下人,在阿恒面前致辞认错!第二,暮春东郊,士族马踏平民杀人取乐,清清楚楚说明白,谁的错!然后让所有士族,于京城设坛,对天下万民,跪地认错!第三,我与阿恒结为夫妻,一干贵女不知廉耻坏人姻缘,规规矩矩给我说明白,谁的错!然后让所有贵女,自认不淑,向我认错!”
如此斩钉截铁,石破天惊的话,说得在场的人,包括齐恒,皆是惊骇。陆雪弃用一种笔挺而昂扬的姿态,半敛了眸子,一时那表情,宛若撕裂完血肉餍足舔血的野豹子,酷烈优雅,于那迷蒙烟雨中,君临天下。
她轻轻地笑了笑,“不肯认错,无有改正,腐败荒淫得令人发指,还要高高在上秋毫不可冒犯,天底下可真有这样的好事!剿杀不成,就给扣一个王爷的帽子,平日轻慢压制,用的时候一声令下去为你们征战沙场流血卖命!嫌我出身低贱,便要贬妻为妾,还要去送我和亲!如今被我施药控制,便送上门的认为义妹,如此反复无常,两面三刀,你们这算是什么欺软怕硬东西!堂堂王家嫡子,大周的临安王,也跑来充作说客,一齐来当哥,不觉脸红心跳吗!”
这刚才还三哥三哥的叫,娇美可爱,一转眼便毫不留情地斥骂,变色之快,不但毫不拖泥带水,还非常自然痛快。这普天之下,谁敢这样说出一句半字,何况还是当着面这般训斥,一时间连陆定然和谢筱挥,都变了脸色。
陆雪弃却是上前一步,逼问道,“当初赶出去,自然是师出有名,如今收回来,也不是平白无故!你们敢重新昭告天下,说阿恒弃王爵,是士族欺人太甚,不是他不忠不孝吗?你们敢昭告天下,我马踏士族,是我替天行道,不是我无法无天吗?你们敢昭告天下,我与阿恒二人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