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纪之龙缘-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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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好像能看见我?”真是奇怪。
昭沅抓抓头,村长疑惑地看向它:“这位小公子?”
卿遥立刻含笑道:“这么游历各处,第一次看见这样悠然的世外桃源之景,一时有些出神,前辈莫怪。”随即以此为话头,又开始滔滔不绝的和村长闲聊。
卿遥吸引过村长的注意力,昭沅方才用法术悄悄与那少女聊天:“我们是路过的。”
少女索性在昭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瞪着昭沅,一脸的不信:“路过?龙你是哪位仙君座下,为什么会路过这里?”
昭沅回答:“我不是哪位仙君座下,我就是寻常的龙,没有去过天庭,他们是我的朋友。”
少女拧起眉毛:“和凡人作朋友?你真奇怪。”
昭沅趁机问她:“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女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一言难尽。我从很多很多年前就在这里了。大概会永远在这待下去。”
昭沅忍不住问:“为什么?”
少女瞟它一眼:“天机不可泄露。万一你别有居心怎么办?”
昭沅哦了一声,老实地不再问了。少女托腮看了它片刻,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昭沅无奈地说:“是你让我不要多问。”
少女恨恨地看着它:“那你可以说别的嘛,对了,龙,你叫什么名字?”
昭沅报上姓名,接着问那少女的名字,少女说:“我叫白芝。这个名字是九天玄女娘娘帮我起的,怎么样,很好听吧。”
昭沅连忙称赞好听,乐越偷偷瞟了眼白芝,心道难怪她如此倨傲,竟然是这么大的来头。
昭沅接着问:“这个村子里的圣姑是不是你啊?”
白芝道:“圣姑这种老气横秋的名字我不喜欢,当然不是我。这些凡人又看不见我,不过,也可以说是我。”
白芝轻轻点了点头:“娘娘说,等到有一天,它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到天庭了,可这么多年了,它一直都是这样。我想,可能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她的神色有点悲伤,遥望向门外的天空。
昭沅同情地看着她:“连偷偷出去玩一下都不可以?天庭没有派别人陪着你?”
白芝抬起手腕,她的双手和脚踝上都绑着银色的锁链:“这个村子里的人就是时代陪我守着这里的。”她清亮的眼睛看着昭沅,“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昭沅有些难以回答,它既不知道卿遥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乐越一道嗖地离开梦境。
白芝板起面孔:“你们在这里的时候我会盯着你们,防止你们有什么异常举动。我警告你们,千万不要动歪念头,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们很难看。昭沅苦于在村长眼皮底下,不可以做出奇怪的举动和表情,只能连声保证。少女站起身,像刚来的时候一样,端着冷冰冰的态度走了出去。走到门前,她忽然回过头:“喂,龙,如果你闷的话,我允许你来找我聊天。”
村长与卿遥相谈甚欢,留他们在村中住宿,让方才领他们过来的那个后生先带他们去客房安置,再预备晚饭。
离开那栋房子时,昭沅回头看了一下,白芝依然坐在房脊上,抱着膝盖,静静地盯着它。
那后生少言寡语,乐越与他攀谈,只问得他的名字叫乐永,按辈分分是村长的侄孙乐永带他们走到一个竹篱围就的小院前,推开竹栏院门,高声道:“九婶,我将客人带过来了。院内的茅舍中匆匆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正准备晚饭呢,客人已经来了。”笑着向卿遥乐越昭沅福身,“地方狭小,请多担待。”
卿遥乐越和昭沅连道不敢。
乐永道:“九婶,这三位是贵客,今晚颂翁要设宴款待,你就不用预备他们三人的晚饭了。”
九婶应下,将他们几个让进屋中。茅舍矮小,内里收拾的十分干净。挨着里墙一张砖垒成的大通铺,铺着干干净净的旧竹席,一溜儿摆着三个康枕,三床薄被。
乐越扯过条凳,在大铺边的桌旁坐下,一只肥硕的三花猫大模大样的进了屋内,在昭沅脚边蹭了蹭,自来熟的跳到它的膝盖上。
门前出现百里臣壮硕的身影,朗声笑道:“听到又有三个人过来,就猜想是不是三位,果然果然。”
百里臣和何姓老者一早就被带到这里住下。卿遥询问他们是否见到了圣姑拿到了药,百里臣摇头:“据说圣姑要晚上询问神意才知道能不能救人,先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也罢,等就等吧,总比那位连门都进不了的慕公子强多了。”
过不多时,何老也是一番叹息:“我们在路上遇着的时候,慕公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还当他已经打听明白,晓得关窍了。却没想到。。。。。。唉,到底是年轻人。何老对灵固村所知甚多。卿遥和乐越谈及方才见到村长的情形。卿遥道:“看那颂翁年级不过五旬,竟然已有许多孙辈了。”
何老咳嗽了两声,嘶哑笑道:“五旬?”你们可看走眼了。这位村长年级起码在八十以上。招待我们的这位乐九娘也是他的侄孙女,领我们进村的几个后生在他的孙辈中,可算年级最小的一茬了。
乐越讶然,村长乐颂须发乌黑,脸上少有皱纹,走路步伐轻捷,怎么看也和八十岁这个年纪不粘边。
百里臣感叹道:“长寿村果然不一般。难道圣姑已经几百岁了?”
何老半闭起眼睛:“那倒没有。也罢,既然已经进村了,小老儿不妨把所知的一些都告诉各位。”
何老言道:“灵固村的圣姑都是终身不嫁的女子,寿数和寻常灵固村中的村民一样。圣姑这个叫法是村外人给安上的,灵固村管圣姑叫女奉。上一认女奉死后,便由村长与村长长者共同在村中三岁到六岁的女童中挑选,送到神祠中验定。能感知神意的,便是继任的女奉。这一任的女奉貌似是村长的孙女。乐越和昭沅互望了一眼,都想到了竹帘后房间内的那个女子。只怕她就是圣姑。感知神意,莫非是能感知白芝的存在?天擦黑时,乐永提着灯笼来接乐越等人。走到一处岔路口,远远闻到一阵嘈杂,乐永拦住一个经过的人询问,那人道:“是没进村的的慕纶企图翻墙进村,被发现,后生们正把他轰出村去。卿遥道:“在下多言一句,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那位慕公子和我们曾是同路,其人品醇厚,是个君子,救母之心恳切,孝心可嘉。为何不能网开一面,让他进村?”
乐永硬梆梆地道:“敝村自有规矩。”
卿遥叹了一声,不再多言。
去到村长家中时,饭食已经备好,因卿遥出身宣道门派,所以是一桌素席。饭菜别致可口,酒也是村中自家酿造的米酒,香醇棉甜。
席间,乐越又忍不住提起慕纶的事情,替他说情,村长拿几句话糊岔了过去,最后道:“客人有所不知,我们村中人时代在此村中,乃是顺天意行事,不可多干涉村外怪事,否则引来祸端,还望客人体谅。”
乐越不好再说什么。昭沅一直没有发现白芝的踪迹,默默埋头吃饭。
晚间,他们回到九婶处休息,灵固村中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时不过刚入更,整个村庄已关门闭户,灯火全无,沉入梦乡。
乐越躺在大铺上,合上眼,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梦境中睡觉,颇觉新奇,不知道闭上眼之后回到四百年后的现实,还是进入梦中之梦。
朦胧中,乐越听见嘈杂打斗的声音,还有琳菁的的声音在喊:“乐越,乐越!”似乎又有别的声音,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左胸处灼热刺痛,身体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正在挣扎不休之时,肩膀处突然被人一拍。
乐越一个激灵弹起身,有人按住她的肩膀嘘了声,卿遥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道:“越兄,你听。”
乐越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仍在灵固村的茅屋内,有凄凉的笛声和清冷的月光一道,从窗户门板的缝隙钻进屋内,如泣如诉。
乐越和昭沅根在卿遥的身后轻轻起身,悄悄打开房门闪出小院。整个灵固村如同坟墓一般寂静,仿佛天地间,只生息那悲凉的笛声。
他们循着笛声一路向前,顺着蜿蜒的砖路走到村口,突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依稀是女子的声音。
乐越抓住昭沅,和卿遥一道飞快地闪到路旁的树后,片刻后,岔路处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在月光下缓缓走向路口,婉声问:“是何人在村外吹笛?”
那笛声顿了顿,停住,跟着,依稀是慕纶的声音道:“回姑娘的话,是没有资格进村的人。”
女子道:“阁下与敝庄没有缘分,还请回吧。”
慕纶反问:“敢问姑娘,何为与贵庄有缘?是献上了圣姑喜欢的东西,还是明明有所求,却要口是心非,说什么只为孝敬圣姑?”
女子道:“灵固村中,只有侍奉神明的女奉,没有什么圣姑。”
慕纶道:“但世人皆知,灵固村有美貌的女子,可以听见神明的声音,能够点清水为灵药,救助病苦之人。所以世人称其为圣姑。”
那女子沉默片刻,轻声说:“或许是世人的误传吧。公子是不是因为没能进入灵固村,便觉得那圣姑有难不救?你心生怨恨,才在村外流连,吹奏这幽怨的的笛声?”
慕纶苦笑一声,乐越喝昭沅躄在树后窥探,只见慕纶与那女子隔着村门相对而立,月光下拖曳出长长的人影。
“难道姑娘觉得在下的曲声有怨恨之意?”这首曲子是在下一位先人所做,籍此思念远离的亲人。在下家道中落,父亲已亡故,母亲病重,倘若我找不到灵药替她医治,可能她也会很快离我而去。心中一时所伤感,不免寄予曲中。“女子道:“你在这里耽搁,只是徒然浪费时日,何不快些离去,另请名医替令堂诊治?”
慕纶叹息:“姑娘以为,若有他法可为家母治病,我还会来这里么?我相信人非草木,即便是那位圣姑,也有父母,或者可以体谅到我为母求药的心情,准我入村。”
女子静静的站了片刻,问:“若是医治不肯让你入村,难道你就在这里等下去?”
慕纶摇头“家母的病拖不了太久,过了今夜,我就会离开。”
他拱手一揖,在村口的老树树下坐下,悲伤的笛声再度响起。
女子静静站在原地,片刻后,道:“你进来吧。”
慕纶的笛声走了个音,停住。那年工资接着道:“你可以进村了,请进吧。”
慕纶愣怔地站起身:“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女子点头:“只是,我并无把握能治好令堂的病。你快些随我走,三更将至,过了时辰,今夜便无法感知神意了。”
慕纶踉踉跄跄地进了庄门,结结巴巴地问:“姑,姑娘你是。。。。。。”
女子道:“我叫乐晴,是灵固村这一代的女奉。”
乐越在树后伸长脖子打量那圣姑的模样,朦胧的月光下,只能看清一个纤弱的身影,面上似乎罩着轻纱。
目送慕纶随着乐晴走远,卿遥低声嘀咕:“等一下必然有灵固村的感灵祈药仪式,不可错过啊。”
神祠院中灯火明亮,人影攒动,乐越本以为灵固村的人都在睡梦中,却不想早已聚集在这里。
硕大的火堆在院子中央熊熊燃烧,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的气息,卿遥乐越和昭沅闪到院墙角落的阴影中,透过花砖的缝隙向内看,只见一干村民围着火堆垂手而立,村长站在上首回廊上,见圣姑带着慕纶进院,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乐永开口替慕纶求情:“村长,既然女奉觉得此人与本村有缘,不妨网开一面吧。”
村长道:“也罢,时辰已到。请这位公子去那方等待,女奉入正殿祈福。”
围在火堆边的村民让开道路,乐越瞄见百里臣和何姓老者都在火堆边面向正殿站着,慕纶走到他们身边站定。圣姑缓缓走向正殿,长长的白色面纱掩住了她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秀丽的轮廓。白色镶墨边的衣裙背后墨色的流云图案似乎在火光里浮动,昭沅蓦然想起,它昔日趴在草丛中初次见到乐越洛凌之时,洛凌之浅青衣衫背后的流云花纹,与此时乐睛背后的流云纹一模一样。
乐越怕拍昭沅的肩膀,悄声郑重道“正殿里面的情况,靠你了!”
昭沅念动隐身咒,卿遥羡慕地看着它的身影隐去“不知道这门法术凡人能否修习。”
昭沅穿过门扇,到了正殿之内。
殿里悬挂着经幡,贴满道家符咒,朱漆的香案上供奉着鲜花果品,庄严富丽。女奉乐晴手持香束,跪在案前的蒲团上,喃喃祷祝。
香案后,没有庄严的神像,只有一口井。这口井和乐庆宫中那圈井沿的位置一模一样,但它是一口真正的井,阴凉的水气直渗透进昭沅的鳞片。
井中冉冉升起一个白影,清亮的眼睛看向昭沅:“龙,是你?”
昭沅疑惑地看着白芝:“你是凤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白芝的身上有一块一块黑色的印记,好像黑墨泼洒在她脸上、颈项上、手上、雪白的衣服上。她的神色很憔悴,声音虚弱:“每天太阳星归宫后都会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他低下头,“所以,晚上我都不会出去,太难看了!”
女奉乐晴仍在叩拜祷祝,把双手放进面前的一盆清水中,在水中画着符文,喃喃念诵,在自颈间取下一枚玉环,浸入水中,水盆中散发出溅溅的光晕,光晕扩散到白芝身边她身上的黑色印记开始逐渐变浅消退。
昭沅向井中瞄了一眼,察觉到幽不见底的寒意。
一炷香燃烧完毕,乐晴停止念诵,把玉佩重新挂回颈间,再点燃三根香,拜了一拜,插进香炉中,从身边的提篮中取出百里臣带来的荷花、何氏老者带来的手帕和慕纶的香束摆上桌案。又取出三只小小的银瓶,分别放在三样物品的旁边。
白芝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唉看来又有凡人来请他们帮忙,可我今天好累一点也不想管。”
她口中虽这样说,,还是伸出手,浅淡的银光落到这三样物品上,物品上方顿时浮起淡淡的虚像。
百里臣的荷花上的虚像是一间简陋的屋舍,一个面色蜡黄四肢浮肿的妇人在床铺上痛苦的呻吟。白芝看了看,说:这个女人是水虫入体,把虫子排出来就没事了她转而看向何姓老者锦帕上的虚像,皱者眉摇了摇头。一个年轻女子盖着破烂不堪的薄被平躺在破旧的土炕上,一名老妪守在炕头流眼泪。女子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身怀六甲。白芝道:“这个女人倒是可以活,可是她肚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沼沅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女子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生气,腹部处却是一片死灰。白芝道:“这个孩子天命注定不会被生下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这次的三个活人倒是可以救,还好。”她双手一拍,虚像消散,桌上的荷花与香束化成了飞灰,唯独那方手帕只有一半化灰仍残留半片在桌上女奉乐晴看见桌上的情形,俯身三叩首,她站起身,刚要拿起桌上的银瓶,白芝一挥手。三只银瓶倒下,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乐晴立刻再跪拜叩首三次,起身扶正银瓶,把那半片残帕收进袖中,退出殿去。
昭沅不禁问:“这是什么意思?”
白芝道:“这样就代表我今天很累,明天再说。”
果然,乐晴的声音再殿外轻柔的响起:“今日不宜求露,明晚方可。”
百里臣粗声道:“明天真的可以?圣姑不会在搪塞我们吧。”乐晴道:“阁下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