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辞(洪荒)-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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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怀疑起,后山的妖怪跑出来了?即便是转世数次,仍旧是……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薛清心知自己这模样,瞧着让人生疑。
从山中而来,分明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生惯养公子哥儿模样,身边却没有一个仆从跟随,这是第一处疑点。
行了远道,一无行李,二无车马,怎么走这么远的道路?这便是第二处疑点了。
这周遭方圆百十里地,虽然人烟不盛,也不是穷乡僻壤,总要有些人口,一路上却没人见过此人——薛清知道,董原早已让小童去山下镇上打听消息了——这人似是凭空到了这里,又如何不令人生疑?
即便是迷了路径,才来到此处,却没有听过董家的名声,未免说不过去。昨日薛清已然问了此间土地,这董家,遍闽南都广布名声,不是一般世家而已。
如此这般,略想一想,也要十分怀疑。更何况,即便是转世投胎,那本性里带着的多疑谨慎,怕也是脱不去的。董原固然性情爽朗,心思却未必不深。
来此一行,薛清本是以为能遇上个故知,谁知是这东皇太一转世,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人间界,除了他们几人,还有谁是早古时候留下来的呢?
只是想得到,却未免仍旧意兴阑珊,之前董原数次试探,薛清便懒得理会,有些听得出来,就应付一番,听不出来也就罢了,任凭他自己去揣测,横竖过了今日,便再不相干。薛清自是高来高去,太一仍旧转世轮回,匆匆一面,又能如何?
薛清干脆一挑眉,笑道:“董兄爽快,倒不如直接问我,究竟是不是那后山的妖物——不错,我确是从后山一路而来,只是,却真不曾见什么妖物,自然……我也不是那妖物。”
瞧着董原似乎是不由自主朝后退去一步,薛清又笑道:“董兄,这世间之事,以讹传讹,不见得都是真的。那老嬷庙的人说,曾听见妖物嚎啕,吞吃之声,说不定是将山中虎啸狼嚎并风吹树枝的声响,听做了鬼怪动静。”
见董原皱眉,将信将疑,薛清道:“至于我,我今日便要离去,董兄信不得我也罢。就此别过。只是董兄真要一探究竟,也可壮起胆来,只管往后山一行。我是觉得,那里并不曾有妖魔鬼怪之属,不过是林木茂密,更胜他处。”
说罢,他朝董原一拱手,笑道:“今日一别,怕是后会无期,董兄珍重。”
尚未转身,却听见董原叫道:“薛兄!薛兄留步!”
薛清回头,董原面上犹豫,片刻又转作决然,道:“我信得过薛兄,我也想要……将后山一探究竟。只是我胆量不足,还想请薛兄一道前去——薛兄既是从那后山来到了此处,路径竟是要比我还熟悉一些,薛兄意下如何?”
微微一笑,薛清道:“董兄,你仍旧是信不过我,才要如此说,又何必讳言呢?我也不在意这些,你若不能放心,便一道入山罢了。只是董兄,你却真不担心,我果真是妖怪,正好害了你性命,岂不是你自投罗网了?”
董原笑了两声,略有几分尴尬,道:“薛兄勿怪,我只是……居于此地日久,那些鬼怪之事,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薛兄神仙人物,本不愿将之疑心,只是薛兄,你来得神秘,山下没有人见过你哩,我才不免多问了两句。”
说着,他两手抄进衣袖,又洒然笑道:“若薛兄真是妖怪,也只能怨我识人不清罢了,我唯独嫌弃自己眼力不足够,不敢他生愤懑。且,我这也不是为讨好薛兄,薛兄清气满身,怎么瞧都非同凡人,更不该是妖邪之属。若世间妖怪都如薛兄一般,那神仙也是妖怪啦。能得薛兄之助,才能使我今日能看清那后山究竟是怎生模样,我自然便要冒昧相请了。”
果然是东皇,说什么不讨好,这话仍旧是一套一套的说得好听。薛清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道:“果真你是想要一览后山,便可随我来。”
言毕,他也不多话,一拂袖,便转身朝后山走去。
董原在后头,看着那宽袍缓带,青碧色衣襟上朵朵莲花随步行间起伏摆动,摇曳宛若随风而动,栩栩如生,更有一丝青莲水香气若有若无,怎么看,都只觉得……
他终究一咬牙,断了犹豫不决,扬声道:“薛兄慢行!我一介书生,走得不快哩!”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更新了……对不起大家……
这两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被更年期的太后和上皇围攻啊围攻,今天上皇还威胁我要砸了我的电脑!!
明天上皇太后上班,我一定会好好码字更新的!握拳
36
36、第三十六章 原因 。。。
第三十六章 原因
一路上山,再一次走到那老嬷庙时,薛清特地停了下来,仔细瞧了一回,在这座庙观后头的确有一道结界禁制,只是或许是时日太久,又或是阵法破损,仅剩了些许效力,薛清第一次从这里走过,竟是没有发觉此处还有个结界屏障。
这结界布置简单,没有任何花巧,只是个三星阵。与三才阵法还有所不同,三星阵只要三个阵脚,自然效力也简单得很,只能阻挡一些寻常山精小妖。老嬷庙左侧生着一棵巨大古槐,薛清看向那树脚下,隐约能感觉到一点灵气,那应当便是一处阵脚了。
只是这布阵之人,不知他是缺乏常识,或是对阵法一知半解,还是故意而为,竟然将阵脚安置在槐树上——这就正如当年薛清用白梨为作为阵眼,设置了那三才阵,就算当日他不曾开启白梨的灵智,时日久了,那棵树也会因为日日经受灵气而自然开了灵智。
若是这树更能有幸蒙醒一丝半毫自上古妖族便一直传承的先天修行灵识,踏上妖修之道,只要时日足够,总有一天这棵树能到达一定的境界,成为凡人眼中的树妖,或是更进一步,成了所谓的“神仙”。
世间的这些树木,资质不同,自然不是都能随随便便觉醒灵智,成了树精。有些树木,就算生长在灵脉之上,千万年也难生出灵智——就好比榆树,凡人常说“榆木疙瘩不开窍”,就是这个意思了;也有些树木,生来就容易生出灵智,转为妖修,槐树就是一种了。
槐,乃木鬼也,天生就能吸收生灵魂魄,引得灵气不足的生魂或是鬼怪依附其上,也有温养元神之能。只是若是肉身已死,这温养也不过饮鸩止渴,因为槐树能温养元神不错,却也同时会吸收魂魄,以为己用。是以,相较于其他树木,槐树极易生出灵智,相应修炼也更为容易,甚至能吸收周遭生魂,襄助自身修炼。
吸收其他生灵魂魄以为己用,这自然是有违天理,近乎邪道。因此槐树修行,也更难得正道,多数要沦为妖邪之辈,也就是所谓“妖怪”。既是走上了邪道,再要更进一步,又需要更多生魂,乃至活人生祭,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天劫劈作灰灰。
因此,平素所言,风水之说,宅院内不种槐树,寺庙道观更是只种植最难以开启灵智的松柏之属,更不会有人将槐树作为天然阵脚或是阵眼,以免使槐树生出灵智,变作妖修,日后一时不查,便成了害人的妖精,遗患无穷。
须知道,只要是阵法,除非阵脚上直接连着灵脉,或是安置灵石以提供灵气,都要有汇聚灵气的功能,来维持阵法的效力。阵脚与阵眼处便是灵气最为浓厚的地方,被灵气日夜冲刷,就算是一座房舍,天长日久,也有星点可能会生出灵智,更何况是一棵槐树。
这也算是常识了,可现在这个三星阵结界,却真用了一棵槐树作为阵脚,这布阵之人究竟为何如此,颇费思量。薛清又看了那棵槐树一眼,许是因为这阵法确实简单了些,聚起的灵气并不足够的缘故,幸而那树尚未生出灵智。
放着不管,这槐树也不是没可能变成树妖,可要是防患于未然……又有什么理由让人把这树砍了?且这树没有了,这阵法自然就破了。后山上若是真有什么妖怪,岂不是连最后一道薄弱防卫也没有了?还不如留着尚未成妖的槐树。
薛清正寻思,忽地发觉那董原一直盯着他看,一回头,董原又移开了眼光。薛清心知这是因为他一直看着那毫不出奇的槐树,自然引得董原疑心,便掩饰地笑了笑,道:“这棵树年岁不少了吧?瞧着足有两人合抱。少有槐树能生得这么大呢。”
董原听了,也看了看那槐树,道:“这山下镇子,原本叫做古槐镇,就是因为这棵槐树。听镇上的老人家言,这棵槐树是从老嬷庙建起便有了,谁也不知是什么人种下的,老人们都说,这槐树是老嬷种的呢。”
这么一来,更是不可能砍了这树了……薛清想着,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去,不再说话。
若是槐树命中定数,要成为妖修,他也不便阻止。人世间一切自有定常,顺其自然吧。
他不说话,董原反倒从后面两步赶上,笑道:“薛兄,你特意问起这槐树,是不是也觉得这槐树不一般?我幼时第一次来这老嬷庙,就觉得这槐树好似是有股力量,多看这槐树几眼,连神魂都要被那浓绿吸进去呢——可不是玄妙?”
停了停,见薛清并未回答,董原又道:“后来我成了董姓当家,来此结庐,也有这老嬷庙和这槐树的缘故。若是不出诊,也不回镇上,每日我都要来这里走上一遭,不然就觉得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惦记着这里呢。”
听了他这话,薛清却是脚下略一顿。原来这槐树已经有些能耐了么?又或者,董原毕竟与他人不同,所以才会受之所惑?
也是,混沌钟化作铃铛,就收在薛清顶上,旁人都听不见,董原却能听见铃声——毕竟是东皇转世,他能察觉那槐树不一般,也是自有道理。
又径自朝前走去,薛清道:“我只是觉得那槐树长得好生高大,并不曾觉得它有何惑人心神之处——许是我不曾近前的缘故,等回程时再去瞧瞧究竟是什么威能罢。”
只不过,还有没有回程,可就说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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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后山并不高峻雄伟,可越往里头走,越觉得深邃。树木遮天蔽日,纵然只是仲春,树叶竟然也能掩住阳光,地面上只剩点点微微日光斑点,平添一股阴寒之气。
迎面来风,微微带着一股苦涩气味,似乎是药草气息,可在那草木气之中,却又带着丝缕腥甜味道,有些像是血腥气,又不纯然是血腥味道。
难道说,这后山上还真有妖怪?薛清想着,朝走在后方身侧的董原瞥了一眼,左手虚空一抓,现出一根碧绿色树枝,那枝干上犹带着几片青翠欲滴的叶子,董原瞪大了眼睛,盯着薛清左手看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微微一笑,薛清道:“不过一个小小伎俩,我要拿这树枝探路。”
说罢,他便将树枝朝前一投,那树枝平平浮在虚空之中,缓缓向前,带起一道微风,可那微风却久久不曾消散,一直萦绕周遭,一道屏障似的,不时掠过指间,浮散着轻微的树木汁液味道,教人察觉到它尚在身边徘徊。
董原初时十分惊奇,随后却不停伸手撩拨那道微风,脸上竟显出了兴味十足的神色,片刻呵呵笑道:“薛兄这法术好生奇妙!竟然能使唤风云!岂不是,若遭逢大旱,薛兄还能呼风唤雨?原来薛兄真是个神仙人物!”
薛清笑了笑,道:“这算是什么神仙法术?确是一个小小伎俩罢了。呼风唤雨我是不做的,只有那四海龙王,雷公雨师,才行云布雨呢。”
董原只笑道:“这便不是常人啦!”
瞧他那模样,两眼都透着兴致勃勃,伸手去抓那丝缕微风,却又被那风躲了过去,薛清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有几分喟叹。旋即又觉得,若是董原果真对这些道法升起兴趣,只怕即便自己不与他多分说,他也能寻到人和他解说这些玄妙。
今生他已然过了而立之年,是没有入道门的机会了,可若是他将此事记在心上,年年月月,在神魂之上也要有所印刻,转世投胎,便去求仙问道,或是下辈子,他就遇上了那个成仙的机缘呢?这岂不是把他往沈暄身边推了?
想了想,薛清道:“董兄,这法术不过是防身,苦修多年,也才只能使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也没什么大用处的小小法术,当真是不值一提。穷此一生,百年光阴,也不过是一无所成,平白耗费年岁罢了,何必说他?董兄,咱们且还朝前去吧。”
瞧董原也并没有听进去,薛清心中明白,他乃是太一转世,心神之中原本就惦记着修道之事,今日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拂了拂袖,薛清心中暗叹,只管继续朝前行去。
将近日中,即便董原时常在山中行走,也额上见汗,在后头道:“薛兄,咱们且歇歇脚。走了这么远道路,却什么也没有见到,薛兄,这是不是走错了路径?”
薛清停下脚步,回头笑道:“董兄,你才是此间地主,怎么却问我是不是走错了路径?我来时也是因为迷途,这才寻到了这里,实在是不识此间路径。”
董原叹道:“如此茫茫然探寻,是真不知哪里才是要去的地方了。薛兄,你既有神仙法术,不能寻着那妖怪么?”
薛清笑道:“董兄,若是此间没有妖怪,你要让我生造出一个么?我也只是会些小伎俩而已,哪里有什么法术能寻着妖怪?”
董原摇头道:“天长日久,自然要生出些妖异,这老话不无道理。这山林之中,必然有些精怪,即便我只是凡人,也……隐约有所察觉。”
说了这话,他又叹了一声,朝薛清拱了拱手,道:“到了此地,我也不敢再相瞒薛兄。先前所言,怀疑之辞,或是激将的言语,都是为了让薛兄陪我走这一遭。”
在一棵环抱粗细的树下站定了,董原缓缓道:“我自小便与他人有些不同,幼年时每每见到求医之人来家中,那些病重将死的,我竟能瞧见他们的神魂将要离体。或是镇上谁家丧了亲眷,偶时我也能看见……看见那街上行走的游魂。”
垂下头来,董原声音渐低,道:“后来我与家慈说了此事,家慈慌忙带我来老嬷庙参拜,之后才渐渐看不到……看不到那些了。只是,我却时时能察觉,有些游魂在周遭……是以后来我便在这山脚下结庐而居,只因为,唯独在这里,才没有那些游魂。”
薛清听得点了点头——原来那槐树已经开始吸收死人神魂了么?这董原身上原本应当有些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灵气,后来应当也是被槐树吸去了。
幸甚幸甚,不然他今生的资质,便足以入了道门了。薛清心情大好,笑道:“怎么,董兄还想日日瞧见那些游魂不成?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有些厉鬼,死相凄惨,日日瞧着,董兄也不觉得心中畏惧?果然是十分好胆量。”
董原摇头道:“我幼时也不是没有受过惊吓,可……可心中却觉得,不能瞧见了,才是一桩憾事。或是因为,毕竟是行医之人,若能看得见神魂,也是有所襄助。”
顿了顿,他又道:“后来我听闻,镇上原先就有些传言道,后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