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戒之绊-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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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银泠刚醒，可那眼神中除了悲愤就是决绝，他知道，事情恐怕没预想着的容易解决了。
黑羽的情绪似乎比之前更加糟糕。而他努力压制克制的情绪，随时都可能迸发。但要银泠退步，原谅黑羽，正常情况而言，是不可能的。他一直握着那只玉瓶，不吃不喝，紫色的眸子已经满布红丝。宇轩几乎可以想象，银泠此刻想必连死的心都有了吧，后悔自己的执着。人类的性命总不如魔族来得坚强，如果霁月有魔族的身体，或许此刻还能慢慢修复，可是，一切如果都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什么都挽回不了。如果那个黑羽被刺的预言是真的，那契机无疑就是霁月的死。
这场酒注定只是宇轩自酌自饮。喝了两杯，他已没有心思再呆下去。径直去了神殿。早上离开时，银泠坐在台阶之上，发呆，此刻，他几乎连姿势都没有改变分毫。手里依然握着那只玉瓶。即便宇轩走到跟前，他似乎也没能察觉。
第187章 第三十七节 下定决心
宇轩在他旁边坐下，看着满殿萎靡的花朵，叹了口气。
“银泠，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魔域的时候吗？”
银泠没有反应，宇轩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很高兴。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黑羽手上，你也满心欢喜地要去找他。那个时候，我很犹豫，但是既然你要去，我会陪你去，就算不能与魔族抗争，但我也想能尽一己之力保护你……”
银泠转过头，疑惑看着近在咫尺的宇轩，黑色眸子纯亮真诚，“我想霁月也是这样想的。他一直视你如亲弟弟，对你关怀备至，甘愿为你承担一切。你知道黑曜国进城时，他脸上看不到一点慌乱，是早明了一切的淡然镇定。或许在最初的最初，他就已经做好了为你牺牲的准备。他的心思，你应该明白，他只想你不受到伤害，能好好活下去，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你都是他爱护的弟弟……”
银泠的眼泪，毫无预期地滴落下来。宇轩心疼地伸手接住，泪水凉凉的，原本以为他会更有温度一点，这是不是昭示着他的主人此刻心灰意冷呢？“这是霁月最不想看到的。他可以为你付出生命，付出得心甘情愿。所以你不需要难过，无论他承受何种折磨，我想他的心里都不会觉得痛苦。”
如果是黑羽要遭受刀剑之痛，他这个哥哥也会为他承担一切。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兄弟情义，还有一直形成于脑际中的，保护这个为爱转世几次的人。他们的存在，不正是因为黑羽舍身化作大地才诞生的吗？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恨他的立场，也没有违背他的力量跟信念。
“既然你知道如何让霁月重生，那就去做吧。不要在这里伤春悲秋，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该承担的就要自己扛起来，你的霁月哥哥，应该会很开心看见你的成长的。有一天，你也应该让他看看你作为精灵最引以为傲的银色羽翼……”
是呀，霁月哥哥看到一定会高兴地夸赞他。但依然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睡觉……
银泠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玉瓶，抹干眼泪。
事情并不是不可扭转的，他几乎用自己一半的灵力护住了霁月的魂魄，如果将他送到灵界，水萱或者问天都有办法让他复活，精灵也好，人类也罢，只要能复活，他的罪孽总是可以减轻些。
银泠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满腔悲痛。
“我现在就回灵界。”说罢展开银翼。
宇轩只感觉到一阵风卷过发迹，银泠一闪，没了踪影。
坐在大殿之上，看着灯火明灭的黑羽，正满腹愁思地思考着该如何跟银泠和解。就算他认错，这事也不可能就此结束。早上听说银泠醒了，他偷偷溜去看他，可是他眼中压根儿看不到任何人，只是呆呆地盯着那个玉瓶。这让黑羽又懊悔又无奈，甚至满心内疚和不安，更是不敢轻易现身，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银泠。
黑羽思忖着，银泠是不是该睡下了，他想要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去看看他，他好想安抚那个伤心的灵魂，即便作为痛苦的施予者。
就在这时，灵光一闪，或许别人会认为自己眼花，看见流星什么的，但黑羽却看得清楚，那是一只银翼精灵。他要走？！他要离开他？！难道他又想躲回灵界，那个他触碰不到的地方？！
黑羽心里泛出一股冰寒，本能地张开翅膀追了过去。
黑羽陡然冲天而起，守着他的侍卫吓得赶紧去通知宇轩。
宇轩只感觉心底一沉，事情似乎又朝着他无法预期的方向发展了。
第188章 第三十八节 拔剑相对
夜晚的风很冷，银泠的心仿佛都结着冰。他现在不想去思考黑羽的事情，只要一想到他是罪魁祸首，他就无法冷静，不止否定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一并否定了。
浦原或许还是那个浦原，下面的灯火辉煌的街道，黑曜国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附加压力，这应该都是宇轩的功劳。但此刻银泠无法冷静思考让黑羽退兵的事情，一切等他送了霁月再说吧，何况现在他根本不想见他，他真怕在悲愤之下，真的会一剑杀了他，之后再自杀。
他们的存在太过诡异，仿佛与天地不合般，为什么每一世都要以这样的姿态收场，他真的不想也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可是毫无悬念地，这一剑下去，迎接他们的应该是另一次重生，没完没了的世事轮回……银泠嘴角挂上一抹自嘲，他真的不要这样继续了。连死都逃离不了的纠缠，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了。
“银泠！”
随风传来的声音好冷。
银泠蓦然回首，只看见黑羽飞驰而来，速度完全在他之上。
“你要去哪里？！”
转眼黑羽的声音已经在耳边，银泠压下心头悸动，继续往前飞。黑羽一晃身到了他前面，拦住去路，银泠悬停在空中，无奈与他对视。
触碰到银泠冰冷的眼神，黑羽陡然一愣。他从来没见银泠这样的表情。无论怎样，即便银泠恨他入骨，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无论如何，他也不允许银泠再离开他。
“去哪里？”黑羽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涌动，拿出最大的耐心来跟他谈。
“没有你的地方，哪里都可以！”你似乎忘了我说过的话，此生不要再见！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对你把剑！
黑羽显然没有料到银泠的话，又被震了一下，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就算要抹杀了掉这些记忆，甚至是这一世，他都会去尝试。
“你觉得，你真可以找到这样的地方吗？你应该知道，就算是死，我也会让你在我预计的地方重生。上一世的花雨已经尝试过了，这一世，难道你还想试试？！”黑羽的话不自觉地阴冷起来。他不想说这样的绝情决意甚至是威逼的话，他不想用他的强大来取得他的爱情，他只是不能容忍银泠对他这样的态度，甚至打算逃离他的行为。他要告诉他，这世间，压根儿没有他说的地方，他逃无可逃。即便是灰飞烟灭，他也会让他重生。几千年前，花雨早跟他合二为一，他体内始终蕴藏着让他重生的因子，他根本没地方逃。
银泠紧握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已经泛白，他咬着牙瞪着黑羽，“你知道的吧？花雨的出现，银泠的重生。花雨只是按照你的喜好由灵王培育出来的花之精灵。这不是爱，或许最初连我都以为那是。那不过是对自己喜好单纯的占有而已，就像你说的，花雨的存在，或许本来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没有她，你不过丢了一项爱好而已，你依然可以做你大魔王，跟爱慕你的血魔女翻云覆雨。这种事情，花雨做不到，所以她宁愿自己没有出现过，也要抹掉所有的印记，她不想重生，更不想与你再有任何纠葛。”
黑羽皱了皱眉，银泠突然说起前世的事情，还以那种淡然的口气，仿佛他已经放下，不需要再去计较，他可以坦然放弃，即便他化掉身体，散尽魔力，只为他重生，但似乎那只是微不足道或者说更让他反感的插曲。
“那你也看到了，我已经不是花雨，而是你讨厌的男人！”银泠眼中露出阴狠和嘲讽，“所以这世我们可以真正结束了。即便要重生，下一世，我也不会容许自己再爱上你！就算我的力量不如你，要加这个封印应该也不难，对吧？！”
黑羽气得发抖，他只是一心想要得到，可以不计任何手段，可此刻他的话，确实刺中了他的心。这个封印，或许连他都无法解开，这才是最要命的关键，他怎么能容忍发生这种事情！
“银泠，不要逼我！”
“呵呵……”
空中只传来银泠的冷笑，紫色眸子在月光下竟然泛起了红光。黑羽没想到，即便是银泠这样温和的精灵，也有暴走的时候，他必须制服他，让他知道在自己面前，他是多么的无力、弱小，不要再反抗他，也不要再试图逃离他，他不允许，更无法接受！
在银泠拔剑出鞘那一刻，黑羽早有所感，闪身，避了开去。
第189章 第三十九节 无谓的战斗
宇轩率着众人赶到时，只看见两个交缠的身影。
显然黑羽并无意与银泠交手，只是一味退让，而银泠虽然看起来凶狠，其实没有一招是往要害上刺的。这让宇轩捏把冷汗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住手！”宇轩吼了上去，但分毫没影响到那两人。此刻真恨自己怎么不生出一对翅膀来，就不用看着天上干着急了。
炙暮看见空中飞舞的银色羽翼，又看到那一头银发几乎盖过月光，震颤的心灵半晌回不过神来。
柏苍很安静，冷冷盯着半空，霁月曾跟他说过，银泠与黑羽的真正身份及数世纠缠无果的爱情。但银泠对黑羽的一片痴心，怎会容忍自己跟黑羽如此对峙。莫非、莫非……
“霁月在哪里？！”这话声音并不比宇轩的大，但银泠陡然停住了手中的剑，连黑羽身形也跟着顿了顿。
银泠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冲下来，放在柏苍的手里。
“去灵界！”银泠从脖子上取下由黑羽与沧溟的羽毛化成的通关石，也塞进柏苍手里。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护送霁月了。
“姐夫，你们一起去！”
看着还愣在一旁的炙暮，银泠推了他一把。此刻的柏苍满脸苍白，即便不跟他交代，他也该明白——霁月已经不在了。如果他有什么想不开，至少还有人陪在身边，有个照顾。而此刻银泠最不想的是，他们留在这里，黑羽一个不高兴，即可能连他们都不能幸免。
银泠眼中的忧虑，刚跟下来的黑羽一目了然。——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我什么时候成杀人魔了？！
黑羽不由得在心底自嘲，嘴角也更加冰冷。
银泠却已经无法探知他心中的痛苦，转而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戒备和愤恨。
黑羽的心里笑得更冷了。
“你以为你能保护得了他们？”
黑羽一指，一道如闪电的光束穿过柏苍的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一股温热的血腥陡然洒上银泠的衣袍，甚至喷到手上，银泠的心陡然冻住，连呼吸都停了。
宇轩第一个反应过来，推了一把炙暮，让他带着已经不能行走的柏苍快走。
炙暮转头看了一眼银泠，银泠绝望地看着黑羽，他怎么能这样冷酷残忍？！黑羽也被银泠眼中的绝望摄住了。如果说方才银泠的冰冷愤恨让他很生气，但此刻，银泠眼中的绝望与决绝，足可以让他掉进十八层地狱。
宇轩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黑羽随时可能暴走，如果不走，他们谁都别想活下去。
炙暮一动，黑羽眼神跟了过来，银泠一闪身挡在所有人面前，黑羽还未来得及回应他一声冷哼，地面陡然动了，从泥土里钻出无数的花藤树枝，不仅挡住了黑羽的去路，三根花藤，还将另外三个人生生卷上他们骑来的马匹上，马儿仿佛有灵性般，朝着魔域方向狂奔而去。
炙暮回头时，只看见，那银色羽翼被高高升起的藤蔓，挡住了光芒，直到看见苍茫大地只剩得一弯明月的清辉……
流了一地鲜血的柏苍根本无视膝盖的疼痛，他紧紧抓住那个荷包和通关石，心在那一刻仿佛已经定格。
他知道霁月从头到尾，并没有主动喜欢过他，最初他也不过是一厢情愿，刚好有那样的契机，于是他们在一起了。可，对霁月而言，无论是白银国还是银泠都比他来得重要，他一直忍受着这种“不公平”待遇，慢慢谋划着要将这个人的身心如何全部占有。他拒绝了皇室为他选定的妻子，只是一心一意等着。
霁月曾说，他们都肩负着继承一国的重担，他们之间恐怕很难走得更远。有没有子嗣，他不管，也不重要，反正硕东有的是皇室子弟。但白银不同，霁月几乎是硕果仅存的一人，他必须为白银国的皇室延续血脉。为此，柏苍思索了很久，最后决定，可以容忍霁月娶妻，霁月对他的提议只是笑笑，不接受也不否定，但也没有说他们要就此结束。只要他不赶他走，他就会一直耐在他身边。就算哪天他真要赶他走，他也会考虑如何耐得更紧一点……
现在，什么都是多余的！他不需要再考虑白银国的子嗣，也无需再考虑白银国的兴衰。他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哪里也不用去，什么也可以不想！
“霁……月……”柏苍口中喃喃念出这个他一生最珍惜的名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宇轩飞身而出，在柏苍掉地那一刻，接住了他，两人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才停住。炙暮被抽回神智，即刻跳下马。
“怎么了？”
他此刻才想起柏苍身上的伤。可是看到柏苍脸色那一刻，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仿佛是说他伤的根本不是膝盖，而是心。
柏苍已经昏迷，连气息都紊乱不堪。宇轩将柏苍一把抱起交给炙暮，“送他们去灵界，既然银泠这样说，灵王一定有办法。”
炙暮虽然平日冲动，但他还不至于想要在这关键时刻离开人界，毕竟那里还有他挂记着的人。就算银泠从头到尾不曾喜欢过他，但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初衷。他不想银泠再受到任何伤害。
“炙暮，我是黑羽的皇兄，我有责任和义务承担他的一切罪过。霁月是银泠最关心的人，你一定要帮银泠完成这个心愿！”
宇轩并无太多心思来说服炙暮，把柏苍往他手里一塞，策马而去！
第190章 第四十节 轮回的车辙
看着四周包围过来的藤蔓，黑羽拔剑一挥，便断掉一壁屏障。
藤蔓断落处，银泠目光森寒，仿佛真跟他有天大的仇恨似的。紫红宝剑，在银色光翼的照耀下，发着紫红的光芒。曾经他们用这两把剑驱赶过魔鬼森林的邪气，而此刻，在一片白银之光中，他们竟然将剑对准了彼此。
世事变迁，桑田亦可成沧海，而他们只是在命运中不断沉浮的两个渺小而可怜的灵魂。尽管他们拥有得天独厚的魔力与灵力，这些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到了此刻，连黑羽都开始怀疑，他们这三世纠缠是对还是错？
无论如何，他不想看到银泠那样的神情。
他还记得，第一世的花雨，拿着剑愤怒的刺向他。那个时候他心甘情愿承受那一剑。他承认，他是嫉妒问天，他不能容忍自己看上的女人爱上别的人，或者把别人看得比他重。所以他强行占有了她，花雨那时的神情，跟现在一样，仿佛他毁灭了她的一切，她只想跟他同归於尽。在那样的眼神下，黑羽觉得，活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他接受了最后的惩罚，只是，他无法容忍花雨弃他而去，所以在剑刺穿心脏那一刻，他紧紧抓住了花雨，将她从头到脚全部吸纳入自己的身体，连根头发丝都不遗漏。那一刻，他就决定了，即便丢了性命，他也要花雨一丝一毫都只是属于他，不跟任何人有任何牵扯。
所以他们重生时，是一只并蒂花，美得精灵园里其他花朵自惭形秽。但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