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戒之绊-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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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东西，怎么老长不大？”
银泠心底一紧，第一次有骂娘的冲动。淡定……淡定……银泠整理好下摆，看都没看一眼黑羽，径直离开。如果看清楚黑羽那得瑟样儿，他决计压不住心底的火气。
黑羽对摩羯的偏执完全不像他的作风，这让银泠莫名地心里有丝焦急。身体里的摩羯却很淡然，似乎早习惯黑羽对他的排斥甚至敌视。
尽管银泠走得很快，黑羽还是快步拉住他，一手环住他的腰，又拿了那探究的眼神瞪着他。银泠简直要被这样的眼神折腾得神经衰弱了。
这几天他可没咋睡好过，闭上眼刚要找周公，黑羽就会在他耳边轻轻地唤他的名字，生怕他一睡着，银泠就成了摩羯。银泠往往满眼疲惫地睁看眼，就看见黑羽闪闪发亮的眸子，简直比那蜡烛还有明亮几分。被这样两颗夜明珠照着，哪里能睡得安生。结果，就算黑羽不再唤他，在快睡着的时候，他也会习惯性地醒过来，看他一眼，表示自己还是银泠……
娘的，还让不让人活呀？！
所以银泠已经精神萎靡了好几天，但摩羯并没有趁人之危，占用他的身体，他仿佛也能体谅两人间的良苦用心和默契。只是偶尔在心底嘲笑银泠几句。
银泠发誓，摩羯绝对在那里幸灾乐祸，要不然他不会如此淡定地让黑羽抱他亲他。不过这些日子，因为摩羯的存在，黑羽根本没办法解决内急问题，银泠有些时候看他脸憋的红红的，就是不行动，再瞟眼看看他的胯下，那东西正蠢蠢欲动，只要一个不留神，就很可能攻城略地。
银泠当然选择无视。心里多少平衡了些，至少不是他一个人在难受。
“摩羯，你到底想怎样？”趁着黑羽在书中陶冶情操，安抚心神的闲暇，银泠决定好好跟摩羯谈谈。那日他救了他，还救了黑羽——当然，那样的结果多少有他的错——但一直没机会说清楚现在两人算什么关系。共用一个身体？显然，摩羯此刻灵魂并不强大，要不然，银泠随时可能被排挤或者说吞噬。
而几日的相处，让银泠更加断定这个摩羯并不是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十恶不赦，至少给他的感觉，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温顺的孩子，就像在梦中的时候一样。对黑羽有着依恋和爱意，但又并不如梦中的强烈。他的心仿佛丢掉一部分，正在迷茫间徘徊。这个等待重生的孩子，竟然让银泠想到了小不点。最让银泠惊讶的是，小不点也能感觉到摩羯的存在。当然，这一点，银泠没敢跟黑羽说。万一黑羽一受刺激，对那可怜的孩子也发动眼神攻势怎么办？
“唔……我没有想怎样。原本觉得这个躯体黑羽哥哥喜欢，那就顺道占了去。可我现在灵力太弱，进得来出不去。其实每次看到黑羽哥哥对这具身体那种渴望的眼神和反应，我也很为难的。尽管我不介意跟他再次结合，但毕竟是借用你的感触，呃，想想都觉得心里发毛！”
喂，到底该谁寒碜谁呀？！
银泠裹了裹衣袍，仿佛是想把摩羯隔离到外面，当然，那不过他不自觉的自欺欺人的行为罢了。
黑羽抬头看了看这边，眉头皱了皱。
银泠还真是听话，即便不用绳子拴着，他也会乖乖地在离他三米范围内打转，基本不会跨出一步。
“找到让霁月重生的方法了。”
银泠一愣，抬头看向黑羽。
“我们去灵界吧。”
银泠木讷地点点头。莫非这些日子他如此安静地翻书，就是在找这个方法。
霁月与柏苍的灵魂已经收集起来，沧溟正准备将他们化入大地，经受千百年的风霜雨露，吸收天地灵气，重获新生。
黑羽的意思自然是要用自己的力量让他们尽快重生。
“你想怎么做？”银泠心里没底，他生怕黑羽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取回自己魔石的黑羽，早没了那种疯魔的征兆，但他的魔力其实还在恢复当中，并不适合动用大型魔法。
“放心。没事的。我会让你的霁月哥哥跟他的柏苍一起重生，并取回今生的记忆。”
黑羽靠过来，摸摸银泠担忧的脸颊。
第五十八节 再入灵界
黑羽再次通过灵界之门时，浮游如碰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惊慌逃窜，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银泠看得呆了一呆。黑羽的魔力并没有完全恢复，银泠本来还打算先拔了他的羽毛进去问沧溟讨根羽毛来呢，看来是完全不需要了。他原本的通关石交给了炙暮，想必此刻，炙暮应该还在灵界。
黑羽牵着银泠领先一步踏出失去幽浮照明的通道，银泠在看到黑羽被阳光雕刻的背影的那一刹那，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黑羽一把抱起银泠，飞上了天空，对面就是驻守灵界之门的黑翼精灵们，在看到这两个安然进来的人时，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银泠他们还都认识，可那黑翼……
黑羽刚飞过焦痕之地，那厢已经有一排黑翼精灵在迎接他了。
银泠看了黑羽一眼，这家伙似乎没打算减速，而且看得出，他在看到那帮黑翼精灵时，嘴角明显有挑衅的意味。
银泠转头急忙示意对面的精灵散开，黑翼精灵们还没反应过来，黑羽已经冲到跟前，一阵风掀翻一堆精灵，连带地卷起几片羽毛……
银泠攀上黑羽的肩头，向后看了看，翅膀翕合间，能看到几只精灵被撞得直接掉落下去。幸好他们反应够快，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已经扇动翅膀减速了。
“你干嘛？”
黑羽瞥了银泠一眼，戏谑地笑道，“回到家，跟他们打声招呼！”
有你这样打招呼的吗？
银泠敢保证，他们到圣都之前，水萱和问天肯定知道了，说不定还准备了什么大礼恭候他们呢？
好歹来者是魔域大魔王，何况还是灵王的亲弟弟，再加上他这只光之精灵——银泠翻了翻眼，不太想承认自己这半吊子的精灵——用多大的排场都不为过，只要别有敌意才好。
银泠忐忑地想着，一边拽紧了黑羽肩上的衣衫，一便死死拽着他胸前的衣服，突然有一种带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
水萱看到他们到来会怎样想？还是有问天，问天对他的感情又该如何收场，无论转世几次，他都只会辜负他而已。
“想勒死我吗？”
黑羽伸手握住了银泠不知什么时候拽紧他脖子的手，瞟了一眼银泠有些僵硬的小脸，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还没到圣都呢，远远就看见一片白茫茫羽翼编制的云朵，而为首的，正是那异常耀眼的金色。银泠半眯着眼睛，阳光下的问天，让人不敢直视，黑羽陡然往上升了几米，似乎对那仰视的姿态很是不满。直到他们能半低着头俯视那白茫茫一片时，他的嘴角才又勾出笑意。
而悬停在半空的问天根本没有挪动位置，只是略微抬头看着他们，金色眸子如同两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如玉肌肤上，金色羽翼更是一片辉煌。他的神色冷峻，跟银泠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一层冰冷的外壳明显已经罩住他的身子，他只是礼貌性地欢迎大魔王的到来。当然没人提黑羽跟沧溟的血缘关系。
黑羽表明来意，甚至拒绝了问天的接风宴。银泠有些尴尬地在两人交错的目光中缩了缩身子，他发现，这两人的气势已经压得场上一片冷寂，别说多余的话，连多余的一点风声都透不进来。但从精灵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位魔王陛下，以及魔王与光之精灵的组合多少有些惊讶和猜疑的。
问天挥手让那些一直仰望着黑羽跟银泠的精灵们各自散去，只剩得十来名蓝族侍卫，其中自然有龙七跟舞扬。
舞扬的脸激动得在脸上晕染出两朵红霞，而龙七依然淡定木讷地看着这边，克忠职守，带领蓝族侍卫，谨慎地护卫在问天身后。我黑羽毫不客气地先了问天一步往精灵园去。这下银泠更加尴尬。假装不经意地回头，小心翼翼地扫了两眼问天，那脸上神情依然没有一丝波澜，银泠不由得噎气。这算什么？有脾气尽管发！干嘛摆这种雷劈不动的脸色呀？
黑羽似乎意识到银泠的不再在和不高兴，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有我在，你看哪里？！”
黑羽早注意到，自从这个问天出现在视线中，银泠就开始心跳不匀，甚至还有呼吸急促的趋势，即便跟他一起做剧烈运动也没见他如此紧张过。这让他心里酸味直冒，越发没法对问天客气。
银泠的脸被掐得生疼，头一甩，甩开黑羽的手，一转头，直接咬住黑羽未收回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黑羽眉头一皱，看着银泠咬着自己的两排皓齿，却笑了。银泠瞪了他一眼，松了口。而黑羽将手收到唇边，伸出舌头在那两排齿印舔了两下，眼睛却依然盯着银泠，银泠跟着打了个寒颤，扭头装作没看见。而黑羽的眼睛却穿过银泠落在旁边看似没在意他们的问天脸上。那张脸，明显比刚才要白。
第五十九节 疼在灵魂深处
到了精灵园门口，众人在落到地面，一帮守卫有些讶异，但看到问天时，只上前行了理，将大门敞开，迎贵客进门。
黑羽嘴角动了动，但没有说话，只是斜了一眼银泠。
问天算是送到了地方，并没有多停留一刻，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精灵园，只留下龙七跟舞扬象征性地招待他们，并护卫并不需要顾虑的安全问题。
他们首先见到的是炙暮，看着这个靠过来的黑头发的家伙，人界那些经历一股脑儿串上脑门，黑羽眉头皱了皱，在炙暮离他们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就将银泠往身后一拉，停住脚步。
炙暮脚下也滞了滞，但随即又迎了过来，“黑羽殿下别来无恙。”
虽然在跟黑羽打招呼，他的眼睛却不时想绕过去。
银泠早在那次回人界时就跟炙暮冰释前嫌，尽管被黑羽扔在身后，他还是不知趣地努力探出个头来，向炙暮问了声好。
黑羽脸色一暗，一把将他拽了出来，直接禁锢在臂弯里，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炙暮精神当真强大，看见银泠完好无损，就笑得特没心没肺，完全无视黑羽的敌视。当然，他也不敢擅自靠近，免得折了自己的骨头。
“霁月在哪里？”黑羽最不想看到两人“眉来眼去”尽快进入正题。
炙暮直接领了他们走到精灵园花园一侧的花房。花房四面透风，仅有头顶一片藤蔓结扎着树叶，密密织就了一片屋顶。
炙暮停下，却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透过层层花木看着花草间独坐的身影，把声音压得尽量低，仿佛怕打扰到里面的人，“柏苍还在辟谷，不方便见外人。霁月的灵魂一直是他在守护着。”
灵界的重生仪式，要求未亡人沐浴禁食，只能喝适量的水，把身体里里外外都洗净了，这样灵魂才能以最纯净的状态融入大地。
看着那个并不清晰的身影，银泠的眼眶有些发热，喉咙跟着干涩起来，“几、几天了？”
听着银泠陡然变得嘶哑的声音，黑羽心生一疼，原先死命搂住他的手臂松了松力道，似乎想要表示点温柔。
“今天第七天。”
那应该快了，即便身体和血液达不到最纯净，这样也撑不了多久，沧溟不会让他在死前还受那么多煎熬的。
黑羽温柔地抱起银泠，大步离开了花房。
炙暮看了看房中的人，转身离开。
“对不起……”黑羽已经不知道如何安慰在怀里颤抖着的人儿。
而银泠只是将黑羽搂得更紧作为回报，一回到这个港湾，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一会儿就将黑羽胸前浸湿了一大片。
黑羽飞上天，悬停在半空中，远离人声甚至鸟语花香，让银泠尽情地排解心底的伤痛，那一幕实在太过残忍，为什么要让他亲眼看到。那个血魔女……可这到底还是只能怪自己。
黑羽在心底叹了口气，空出的手轻轻拍着银泠的脊背，仿佛安抚着不安的小孩入睡。
或许是哭得累了，银泠慢慢停止了抽泣，软软趴在黑羽怀里，心跳变得平稳，呼吸也渐渐均匀。黑羽小心翼翼地将抱着他去到他们前世的家。那个树屋，几乎没一点变化，黑羽在阳台上停下，将四周扫了一眼，推门进去，将银泠轻轻安放在床上，这才开始大量这个带着些许陌生又藏着几分温馨甜蜜的小窝。
比起魔域或者是人界的宫殿，这个屋子，真的只能算是一个能容身的屋子而已，可看着它一股暖融融的意味直涌上心头。随手脱掉被银泠眼泪浸湿的衣服，竟然衣柜里还有能让他替换的衣物，凑近闻了闻，没有丝毫霉变，反而有一股子的清新。
这个他们千年前生活过的地方，在记忆恢复的那一刻，他一直想要回来看看。尽管那一世的结局不美满，可是却蕴藏着他们最多最美好的回忆，即便是记忆模糊，他也依稀嗅到那股幸福的味道。
推开四面的窗户，立即送来八面的花香，黑羽的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风中夹杂的些微凉气让银泠的身子缩了缩，黑羽拿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好，银泠一直很怕冷，他身上的温度一直也比旁人来的要低，抱着怀里温温凉凉的，忍不住就想要给他更多的温暖。这整个久违的家里，心爱的人躺在榻上安然睡去，这该是怎样一种幸福。前世的亦风竟然享受了几百年，真是让人嫉妒。
黑羽脱掉鞋子，将被子裹住银泠一起抱在怀里，这样才够温暖够满足。这一世，他绝不会让他再蹉跎！
探索到温暖所在，梦中的银泠不自觉地往黑羽的怀里缩了缩，脸颊贴着热乎的胸口，听着有力的安眠韵律，睡得更沉了。
第六十节 精灵之歌
静谧的夜，月光普照着大地，原本叫得很欢畅的虫鸣夜莺，顷刻间仿佛达成默契，都停止了叫声，夜色在沉静着，屏息静气，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缓缓的，夜空中传了幽幽的低吟，声音缓慢悠长，没有唱词，只是一个纤细而柔和的调子，静静铺洒开来，仿佛清风拂过花海，抚平大地。
半空中，一对银色翅膀闪耀着圣洁的光芒，银色发丝根根分明，飘散在夜空中，舞动出动人的旋律，如同附和着这低声的吟唱。
吟唱的声音缓缓变大，拂动出一串串起伏的祝福与期盼。紫色眸子半睁半闭，仰望着夜幕中的一轮圆月，花瓣般的唇瓣轻启，不停呼出柔和的旋律。
“啊……啊……啊……”这是天使的吟唱，夜宿的飞鸟蜂蝶仿佛被唤醒，沿着声音的婉转曲线汇聚成一片片温柔的波涛，此方聚拢，彼方飞散，如是往复，始终踏着歌声的节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个音符不徐不缓地吐出，仿佛驱动着万物的光鞭，温柔地引领着它们走向更高更远的光明。
围绕在银泠周围的飞禽已经蔓延到一里开外，夜色中，除了他的天籁之音，便只听见那些拍打出音乐节奏的翅膀扇动的声音。
这歌声仿佛有安眠的作用，让整个圣都的精灵们同时拥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美梦。只有灵殿外一双金色的眸子还睁着，看着花园上空盘旋飞舞的虫鸟将那个比月光还要明亮还有柔和的精灵包裹着、缠绕着，他的每一个声音仿佛都能牵动每一个灵魂，让他们在此刻得到净化，获得永久安宁。
“啊……啊……啊……”调子又转向柔和，温温软软，翅膀上慢慢溢出点点灵光，洒落下来，浸透大地，温暖的光晕慢慢铺洒开来，蔓延过灵殿，圣都，向花海的尽头延伸下去，直到单薄得消失在月色朦胧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治愈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