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戒之绊-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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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羯皱起细长的眉，眼中充满疑惑。“或许只是当时太痛苦，魂魄太过分散，我既凑不齐自己的魂魄也找不回完整的记忆。看到银泠为霁月不惜耗尽灵力也要护住他的魂魄时，我觉得他真是一个好人，或许他真的能帮我。他跟我一样修炼了光之魔法，最初盯上他的身体，只是因为灵力属性最契合，而进入他的身体后，觉得这仿佛本来就是我的身体一般，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容貌而已……”
“问天，我是不很卑鄙？！到现在还阴魂不散，黑羽哥哥一定很厌恶我吧？”
问天揉揉摩羯的一头银发，仿若当年他还在魔宫时的时光。他是最能安抚摩羯的人，也是每天必然看着他入睡的人。可问天不敢说出心中的猜测。如果那是事实，那摩羯是不是比现在更可怜，更让人心痛。
“黑羽已经不是以前的黑羽了，是你改变了他，用了上万年的时光。”
“呵呵，你又在安慰我。连最悲惨的事情我都已经想起来了，即便现在他要如何对付我，我都有心里准备。黑羽哥哥很在乎银泠，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如果能让摩羯免受苦难，灵魂是否完整问天并不看重，他甚至提出给摩羯另外找个身体重生，这样就不会触犯了黑羽的禁忌。
摩羯笑了，不完整的灵魂……
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不知道痛，不知道如何去爱人，即便现在能感受的悲伤也好，爱意也罢，那都银泠传递给他的。准确地说，他是不会有正常的感情存在的，因为灵魂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或许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其实他并没有那样的感情去做什么，但因为找不到理由，却又会莫名地执着于这样的目的。
比如他的重生，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重生，他重生有什么意义，他当然明白他根本得不到黑羽，正如银泠所说，但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这残破的灵魂也要求他重生，那肯定是有对他而言特别重要的事情没做。或许等那件事情做了，他也就可以瞑目了吧。
“问天，我会试着找回自己的灵魂，把他们拼凑完整。”摩羯站起来，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灵力的过度消耗，他也需要好好休息。
这晚的黑羽依然如前一夜睡得很安稳，从未有过的安稳。
梦中他又听到那歌声，很熟悉的旋律，依稀在哪里听过。仿佛还是魔兽进攻中泽的时候的事情。一只精灵站在通往中泽的高山石上，对，他没有翅膀，甚至很弱，骑在一只地狱犬身上。对着月光，在高山之巅。山下就是魔兽驻扎的营地，山的这边，魔王受了伤，正在用魔石治愈，因为伤得太重，魔法的效果已经很弱，必须借助魔石接引大地精气。魔后很伤心，他是为了保护她才被魔兽的毒液伤到。
然而夜晚的歌声并没有受到双方的嗜血之气的影响，依然干净纯美，仿佛要在一夜之间将这些好战的灵魂洗净。
摩羯说他什么也帮不上，但他不想看到杀戮。无论魔族的死亡还是魔兽的覆灭都会让他难过。但双方却总想要将对方蚀骨侵皮。所以注定他的希望要落空，而黑羽自己也是不会允许这些可能伤害他家人的东西存在的。
在精灵中有一种净化灵魂的方法，那就是通过吟唱，将听者心底的黑暗洗净，黑羽从来只当这是无稽之谈。如果真有这种方法，魔兽跟魔族早就被精灵同化了，这个世上最纯洁的灵魂，如果所有种族都达到那种纯度，那就不会再有争斗。真是天下太平，同时这完全违背了强者生存的定律。
可第二天，大家临阵以待等待魔兽进攻时，并没见到任何魔兽的影子，这让他们难得地得到一天和平。
第六十四节 孽债
可是和平很快就被破坏了。当天晚上，魔族及精灵的王都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摩羯。魔兽撤退了，直撤到外域很远的地方，魔族莫名其妙地胜利了。
而只有黑羽知道，他们的王已经不在，他们所有的灵力都被他们最宠爱的孩子吸食。因为魔法的吸食耗尽，他们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在黑羽看到血泊中的摩羯那一刻，他的心几乎结成了冰。
至今他依然无法顺利地回忆起那些过往，因为太过抵触，他不想去接受。
魔兽们在中泽欢庆，几天不休，只有那个金色头发的家伙自从摩羯消失后没再露过笑脸。而水萱因为家人的失踪，几乎发了狂，最后黑羽不得不把他看到的事实告诉她。而她又怎么会信，直到看见一个拥有黑白不同两只翅膀的家伙率领魔兽攻到索伦城，她才发了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魔宫回荡了一天一夜。
魔兽大军所向披靡，在摩羯的整顿下，原本一盘散沙的魔兽们紧然有序地发起攻势，每个攻势都凌厉难挡，魔族且占且退，直接退进了精灵森林，凭借那里的天然屏障和结界才得以保全。
这一战受打击最大的要属问天，他一直是照顾摩羯的人，甚至寸步不离，而这次巨变，他却没能阻止。或许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摩羯似乎根本就不认识他。问天用了近半个月时间才恢复过来，那个时候水萱也开始接受了事实，宣布自己就任灵王，改名沧溟；而黑羽，理所当然地就任了魔王，这个时候群龙无首是最大的忌讳，要不然他们不会溃不成军。当然看到摩羯时，对他们的震撼确实绝对敌得过魔界大军的冲击。
就这样，他们在精灵山谷筹划着反攻和复仇。沧溟从那之后就变得很冷漠，整个策划她从未参与过，当然问天也一样，只要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也都会尽力完成。只有黑羽领着几个得力的助手，商讨着行动方案。
黑羽策划的反攻不下十次，每次都有伤亡，期间文玉还差点丢了小命，也是黑羽拼了性命救回来的。
黑羽一直很疑惑摩羯的转变。强大的魔力吸收，确实会让人迷失心智，可摩羯的样子似乎又不是迷失心智那么简单。或许最初黑羽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疯魔到何种地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对他手软，一旦手软，死伤的将是追随他的兄弟。
这个结论很残酷，但他必须做出定夺。在万分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拟定了此生认为最错误的计划。亲自潜入中泽，将摩羯带出来，只要能制住他还是有不杀他的理由的。
他的潜入很顺利，过分的顺利就预示着阴谋，他当然早预料到了，并且已经让随行的人撤退，但听到看守说，他们的头领的宫殿，每晚都会传出惨叫。黑羽不放心，所以他去看了，尽管他想要将这个弟弟遗忘在某个角落，想要疏远他，可又总会情不自禁地靠近。
那天，他看到了。真正发狂的摩羯，额头脸颊布满兽纹，肆意乱飞的头发，闪着血光的眸子，而他正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翅膀，黑的白的羽毛掉了一地，鲜血沿着台阶留下来，将羽毛死死粘在地板……
那个时候黑羽的心弦越绷越紧，他几乎以为摩羯就要这样流血而死，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阻止摩羯伤害自己，但疯魔的摩羯根本不认识他，在扭打中甚至将他打成重伤。
当看到黑羽的血时，摩羯眼睛动了一下，终于肯安静了，但黑羽也失去带走他的能力。就这样留在了魔宫。
可当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被剥得精光，而摩羯正肆意地逗弄着他，这么刺激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弟弟。
摩羯对他的心意，他一直知道，甚至通过各种手段拒绝过他，而此刻，他竟然完全没办法拒绝这个人。身体越是感觉到舒服，他的心里越是黑暗，越让他感到恶心。
被禁锢在魔宫的日子，他一次性尝尽了所有的屈辱，在摩羯体内无数次的喷发，只想让他将他毁灭殆尽。他不容许自己受到这样的侮辱，而看到他屈辱的表情，摩羯既兴奋又嚣张，完全当他是他手中的玩物。
这个人根本不是他弟弟。他的弟弟早就消失不见了，这才是真正的恶魔。
“黑羽哥哥，说，你喜欢我。”
摩羯的银发就在鼻尖，轻轻地搔动着心脏，但黑羽说不出口，“摩羯，我会杀了你的！从我身上滚下去！”
“要杀我吗，那就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第六十五节 附体
“黑羽哥哥，黑羽哥哥……是不是做噩梦吗？”
黑羽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而在他怀里的是银泠。黑羽摸了把汗，刚要放下心，陡然想起刚才他的呼喊。
“摩羯？！”
“莫非你刚才梦到我了？”摩羯依然乖巧地搂着黑羽的腰。
黑羽打了个寒颤，从床上跳了下去，对着摩羯吼道，“从银泠身体里滚出去！否则我要你飞灰湮灭！”
摩羯愣了一下，“黑羽哥哥真狠心。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就不信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那你要如何才肯信？让我再杀你一次吗？”
摩羯一愣，“如果你下得了手，我不介意。”
黑羽气结，“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从银泠是身体里离开？！”
“我只是需要他的灵力重生而已，用完了我会还给你的。”
“你的话谁信？”
“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但是有一点希望你清楚，如果强行将我从他身上驱逐，你的银泠可能会跟我一起毁灭哦。”
“就算我重生，如果得不到你同样没有意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强占着他的身体不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大可以像以前一样，将我挂在魔石山上，直到我灰飞烟灭。水萱姐姐的灵石在银泠体内，所以，即便我灰飞烟灭，也应该能保全他的灵魂，至少可以重生，有你们在，他要重生应该很快。而我，也许永远也找不回灵魂的碎片。”
“你到底想干什么？！”黑羽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和银泠一模一样的躯体，一旦知道装着摩羯的灵魂他就没办法对他友好。
“我只是想要借助灵力找回灵魂的碎片，那样我就可以重生！”
“摩羯，有些时候我真想，如果从来没有你这个弟弟该多好！”
摩羯的嘴角勾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只有他自己能尝出苦味来。
“但是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哥哥。”这是摩羯心里的话，但他从来没有跟黑羽说过。记忆或许会淡忘，但是那种残留在心底的感觉却时刻提醒着他，他爱这个人。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他曾经嫉恨过血魔女能用那种方式将他独占，但他从未嫉恨过银泠在他心里永远占有最重的分量。这种感觉很微妙，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看着这只银色精灵，他仿佛完成了一个心愿，或许只有这个人才能给黑羽幸福和快乐。
两个人的谈判，银泠并不知道，等他第二天醒来时，只看见黑羽血红的眸子。
“昨晚没睡好吗？”银泠摸着黑羽发黑的额头。
黑羽拉过银泠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摇摇头。
今天他还要去为霁月与柏苍的灵魂护法，一定要确保他们能完好地生长。所以黑羽陪着银泠吃过早饭，便如没事人一般，拉着他去了花房。
问天早在那里开始为他们祈福了。今天早上，这颗幼苗又长高了半寸，看起来很鲜嫩。
银泠凑过去跟他们问了声早安，便看着两位法术高强的人继续施展魔法。他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以后霁月哥哥就可以和柏苍一起生活在灵界，他们也一定能长出纯白的翅膀。可是，银泠总觉得以柏苍的脾性应该更像魔族一些。
闲来无事，银泠转悠着去了圣水池。听下人们说，水萱还在圣水池养伤，虽然翅膀是长出来了，但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像一个初生的精灵，需要很好的呵护才行。银泠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水萱没有灵石守护所以灵力才无法恢复过来。
沧溟看到银泠时，有些惊讶，因为在银泠冲她打招呼之前，一个声音已经抢先叫了一声“水萱姐姐。”
沧溟跟着打了个寒颤。“摩羯？”
银泠叹了口气，这个消失几日的摩羯，今天怎么又现身？虽然不影响他的行动，但是倒很能抢他的话。“水萱，没错，他现在是在我体内。不过对我没什么影响，你放心。”
沧溟面色凝重地看了银泠一样，最后对摩羯说道，“摩羯，如果你只是想重生，我会可以把剩下的灵力给你。”
“银泠，你看我的哥哥姐姐们都这样护着你，真让人羡慕。”
“摩羯，银泠就像你小的时候一样纯洁，对他，我会像对你一样。当然，如果你不伤害别人，我也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
“对我好？姐姐，现在的你应该是做不到的。如果在父母死之前我相信。”
“既然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当年的事情？！”沧溟激动起来，急促的呼吸从水中的气泡就能看出来。
“其实，摩羯，我也不相信你会杀了你的父母。”银泠抚了抚沧溟的背。他可不是带摩羯来气沧溟的。
“那天的事情我也不记得，记忆只是从看见黑羽哥哥那一刻才开始的。或许等我重生了，我就能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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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节 谅解
沧溟不打算理会这个弟弟，摩羯似乎也看出来了，便不再说话，默默地躲在银泠身体里，看着他们聊天。
他做不到的，银泠都可以做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沧溟确实是把对他的爱分给了银泠。从沧溟让银泠对他的称呼就看得出来。他曾经说过，他喜欢水萱这个名字，于是后来她连名字都改了。即便看他被绑在魔石山上受苦，她也没有心软过。她到底是有多恨他呢？
“水萱一直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情。”出了圣水池，银泠跟摩羯解释道。
摩羯有些不明白了，明明他的存在对银泠的威胁是最大的，可他似乎一点也不排斥自己，甚至对自己还算得上是关心。当然，问天对他也还是很好，但问天向来都对他有些盲目关心的。那个时候受刑，他本来是要上去救他的，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这个魔域的罪人救走，如果是他的话，或许真可以做到，但他对他说，“够了！可以结束了。”
所以他一直隐忍着，直到他灰飞烟灭。
此刻的摩羯并不记得他给当时的问天下的禁锢，不能动，忘记他。这是两个不容更改的命令。所以问天曾经一度将他忘得很干净。直到花雨的出现，让他的心重新活了过来。银泠的出现，仿佛是解开这最后一道禁锢的契机。或许这场纠葛早在万年前就已经注定。
而沧溟也不知道的是，他对这个弟弟的疼爱以及后来对她的打击，加速了精灵族与魔族的决裂。每当他看到黑羽怀里抱着不同的魔女时，她就在心里替这个痴心的弟弟流泪，以前的黑羽并不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离弃摩羯，而变得这样流连花丛？
正在精灵园守护新生的灵魂的黑羽与问天被急冲冲赶来的舞扬带来的消息吓得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直奔银泠的住处。
“银泠昏迷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黑羽发了狂般冲回他们的家。问天也开始心慌。按理，摩羯不应该对银泠出手才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舞扬细说了经过。他和龙七本来打算去精灵园，看到银泠和炙暮，炙暮似乎打算先回人界，于是银泠便顺道送了一程，可在回来的途中，他就晕倒了。
“银泠是自己飞的还是……”
问天曾从摩羯的口中知道，摩羯已经拿去了银泠的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