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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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辰潇在院子里碰到了皮阳。
皮阳显得没什么精神，黝黑的皮肤透出苍白之色。他见到辰潇，有些不自在，辰潇想上前去和他招呼一声，皮阳竟然后退了一步。
辰潇面色尴尬，他知道那天的话说得有些重了，然而那时觉得尊严受到侮辱，重来的生命也没了意义，从道理上来讲，他没觉得自己的怒气来得有什么不对。辰潇初来乍到，得到了皮阳和四人组的细心照料，他为人豁达，别人对他好，就会付出同等的感情，自然而然的把几个人看成亲近的人。没想到，皮阳却给他来了这么一招。温柔的人心底也有不可逾越的底限，皮阳这么做，就像当面给了他一耳光。
但是，辰潇很快就冷静下来。特别在得知皮阳竟然破天荒的请了假时，就忍不住开始反省。
辰潇站在原地，没有更进一步，“你昨天请假了？没事吧？前天我的话说重了，我道歉……”
皮阳摇摇头，“昨天有事要处理，和你没关系，别多想。”
辰潇看着他，不出声。
皮阳四下里看看，发现几个男人的身影，笑了笑，“把他们留下来吧，不会给你添乱的。”
“皮组长。”章凡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摇摇晃晃的和皮阳打招呼。
皮阳神情严肃，唰的一下站得笔直，又看了看辰潇，抬起的手悄悄放下。
章凡熙对辰潇伸出手，辰潇警惕的后退一步，于是他的手就扑了个空，几根柔软的发丝堪堪擦过手背。
“……”章凡熙不在意的收回手，帅气的扒拉一下头发，对着辰潇一笑，笑出满口白牙。
辰潇望着章凡熙，微笑道，“皮阳，让他走……”
章凡熙抢先对皮阳说，“皮组长，我要上诉。”
“上诉什么？”
“政府通过决议，为了蓝希的安全，必须配备贴身保镖，我是从军队里拼了命才选出来的，不能无缘无故让人踢走。”
皮阳淡淡的问，“你想怎么样？”
章凡熙道，“我要公平公正的考核。”
皮阳若有所思，转向辰潇，“他是特别行动队里身手最好的，来之前考核过了，我没办法让他走。”他仔细观察了下辰潇的神色，苦笑，“当然，如果你一定不能接受，我会尝试对上面报告，看能不能取消保镖的协议……但我不赞成这么做，现在世界不够和平，危险无处不在。”
皮阳说完，点点头，大步走向办公室。辰潇看着他的强壮的背影，觉得和这位壮大叔之间，忽然多了无形的距离。
不同的立场，最容易产生距离。
章凡熙看着他的侧脸，凑过去到辰潇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
辰潇被吓一跳，侧开一点，“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什么秘密？”
章凡熙也不在意，痞痞的摸下巴，眯起眼睛道，“他不让你靠近，怕你闻到身上的气味……应该是血腥味。”望天感叹，“军令如山啊……”
皮阳走进办公室，一关上门，就侧靠在墙上沉重喘息。等恢复了一点精神，才慢慢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
他脱下外衣，露出的里衣上，不少地方渗出红色。
三两下将里衣也脱了，只见胸前和背后健壮的肌肉上，遍布伤痕，许多伤痕在渗血。皮阳拿出药膏，自己开始抹。
药膏效用很好，抹上去的地方很快停止渗血，前面抹完了，要抹后面的时候，象大叔犯难的考虑，要不要伸出鼻子来帮忙。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皮阳猛的钻进桌子下面，手忙脚乱的穿衣服，藏药膏。辰潇啼笑皆非的走到桌子后方，看着颇为壮实的人体努力缩着往桌子下面钻，蹲下去拉着他的胳膊说，“出来，你再钻，大象也不能变成蚂蚁……快点，后面都被染红了。”
皮阳只得灰头土脸的爬出来。
“把药给我。”
辰潇接过药膏给他擦药，满眼都是狰狞交错的伤痕，好在药膏作用很奇妙，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好。
“这是什么造成的伤口？”辰潇边擦边问。
被抓了现行，皮阳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能实话实说，“军队的光鞭。”
辰潇低声道，“我让你受惩罚了？你们军队也太不人道了，这种惩罚太血腥。”
皮阳说，“这没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很多人体内的基因非常具有攻击性，不这样，管不到。而且痛苦的时间很短，军方配了特别的药物，伤口愈合起来很快。”
辰潇看着手中的药膏，道，“短时间的痛苦能达到管制效果么那种光鞭肯定很痛吧。”
仿佛是回忆起了那种痛苦，皮阳背上的肌肉颤了颤。
辰潇默默的擦完药，才开口道，“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你有你的难处和立场。但我也有我得原则。物极必反，有的事，着急也没用。就算像你说的，我能，能……但一两个新生命，你们全族的繁衍问题也得不到解决……这样吧，那些人可以作为保镖暂时留下，其他的，我不能答应……”
皮阳说，“我也对不起你，我私心里，很想让你选一个。一两个新生命也许不能解决问题，可是，我们真的太需要他了。能看到新生命诞生，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我们彷徨了很久，需要引路的火把。”
“这个火把点不亮。”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擦药，默默穿衣。
第 10 章
“辰潇，给你准备的飞行器是设计大师罗利的最新作品。罗利原本已经不做设计了，这次听到军方要为你选专用飞行器，他主动提出来亲手制造……你不知道，他是设计飞行器的鬼才，当年设计出的军用飞行器，到现在都是军方秘密武器……辰潇？辰潇？”
基德滔滔不绝的说着，说了半晌，没听到旁边的人出声，这才发现辰潇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辰潇回过神，“不好意思。”
“你有心事？”基德大概知道辰潇在为什么事心烦，在心里叹息，早跟那些人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谁让他们不听，现在好了，彼此之间有了隔阂，以后的事就不好办了。
“基德，我想，飞行器我还是不要了。我现在有吃有住，也不需要去什么地方，给了我也只是放着。”辰潇淡淡的说。
出了上次的事，现在辰潇总觉得政府给他的权利都是别有用心的，想到这些东西附带着那种条件，他就如鲠在喉。
基德像没事人一般的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可能永远呆在那座楼里，不打算到处看看么？飞行器可以带你去看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还可以实现星际旅行……”
辰潇有点动心，谁不愿意到处游览大好河山？何况生在二十一世纪，外星空什么样他见都没见过，星际旅行对他来说着实是个极大的诱惑。然而再心动，辰潇也不愿意接受这种馈赠，甚至他已经打算好，如果有机会，他想脱离他们的控制。
基德见他神情动了动，分明是有所向往，随即，向往很快消失，又恢复成一片淡然。基德急了，正色道，“辰潇，我知道你在为上次的事生气，是我们鲁莽了，我代表政府在这里郑重跟你道歉，对不起。”
辰潇摇摇头，“不用道歉，你们有你们的立场，我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相信我……”辰潇转身要走，基德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我们只是心急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你是地球的精神支柱，我们是尊重你的！早些年我们祖宗那几代，因为数量稀少，为了快速繁衍，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制很流行，我们那么做，并没有恶意！”
辰星惊讶的看着他，“一妻多夫？”
基德点头如啄米，“真的！那时候，战争爆发，死了很多人，为了确保有生力量，男女们组成大家庭，能上前线的都上去了，剩下怀孕的女人，就由其余体弱的丈夫姐妹照顾……”
无法现象那个混乱的年代，辰潇只觉得在听天方夜谭。
基德见辰潇的神情有所松动，接着道，“后来赶跑了侵略者，政府颁布了一系列政策，慢慢开始实行一夫一妻制，眼看即将繁荣昌盛，没想到却渐渐的没有了繁衍能力……”
辰潇的脑袋足足产生了几分钟的空白期。
之前听过兽人短暂的历史，知道他们是战火中成长起来的种族，也料到了当时的惨况，但……这时候听到基德的话，才明白，他们那时的经历，不是单靠想象就可以了解的，他们的苦难，他们的坚韧，是无法形容的，是无法想象的。
他们是最坚毅的种族。
辰潇忽然就能体谅兽人的做法了。
经历无数艰难好不容易建立起新的秩序，有谁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无疾而终？有谁能不着急？有谁能不失措？什么道德良知，换做以前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只怕是比那过分一百倍、一千倍的事都做得出来！把他捆绑着，天天找人强/奸不是什么难事！
基德试探问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飞行器？”
辰潇点头说好。
罗利是个干瘦的老头，长了一对三角眼，长相令人不敢恭维，然而才能却令人衷心钦佩。
基德一看见他，就用很尊敬的态度打招呼，“罗利大师，您好，最近身体好么？”
罗利敷衍的点点头，眼睛却只注视着辰潇，看着看着，眼眶竟然湿了。
辰潇有点不自在，亮出无敌招牌微笑，道，“罗利大师，谢谢你特意为我设计飞行器……”
话还没说完，罗利忽然一把抓紧他的手，嘴唇张颌，嗫嚅不能言语……老人的手皮肤布满褶皱，皮肤松弛，却比年轻人柔软温暖，辰潇只稍稍惊讶了一下，然后另一只手覆到老人的手上。
老罗利激动的流泪，不住点头，接着放开辰潇的手，颤巍巍的对他行了个大礼。
辰潇连忙扶起他，罗利这么稍微激动一下，就不停的喘息，旁边马上有人扶着他去休息。罗利不肯走，辰潇说，“您得好好保重身体，飞行器的事要是不明白，我以后再来请教您。”罗利这才依依不舍的被扶着离开。
辰潇注视罗利瘦小苍老的背影，直到消失了，才看向基德。基德说道，“罗利大师不能说话，他是见到你，太高兴了。他觉得，能为你设计飞行器，很荣幸……他已经老了，念念不忘种族传承，所以一下子就太激动……”
辰潇默了，忽然觉得身上担子很重，压力很大。
罗利的助手领着二人来到停放新飞行器的场地，远远的，就看见一架小巧精致的飞行器停在中央。
真的很小巧，至少比起基德的来，小了足足三分之一。
机身大部分是银灰色的，头部装点了象牙白，顺滑的线条，基德暗赞一声，这部机器和辰潇的气质实在太配了！一样超然出尘的气质，一样瘦削颀长却富有生命力。
飞行器也给了辰潇惊艳的感觉。
兽人的飞行器不是飞机形状的，而是略带椭圆，只是内置了强大能源，使之能进行高速飞行。罗利在机身表面做了简单大方的设计，使一个俗气的椭圆硬是成为了一颗优雅的椭圆。不愧为最伟大的飞行器设计者。
进了机舱，助手开始简单介绍内部功能。
里面总共有三个座位，大部分功能和基德的那辆差不多，不过操作起来更简便一些。
介绍完基本功能，助手指着右侧说，“这是光弹，这是光导弹，这是最新型的波比弹……”
辰潇一头雾水的听着，不知所谓，只能猜测都是些从未见过的攻击武器，而且，从基德激动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些武器极其高级。
“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基德指着控制台下的一块小控制面板。
助手回答道，“那个……我也不清楚，大师说这是特殊功能区，留给蓝希自己开发。”
基德凑上去研究了半天，也没弄个名堂出来，助理也说不出个究竟。至于辰潇，就更是搞不清状况了。眼前看到的一切，大大超乎了他脑中的科技概念，让他感觉自己身处某个星际战斗游戏中……
最后这个问题不了了之，辰潇是个好奇心特别不旺盛的人，那块小面板于是就这么被华丽丽的忽视掉了。
介绍完毕，基德让辰潇试试感觉。辰潇按照助手的介绍将手指放到身侧光面上，柔和的灯光亮起，机械女声说话，“指纹设置完毕。”接着柔和的灯光亮起，分出一小束来找到辰潇的瞳孔上，片刻之后，“瞳孔设置完毕，请进行下一步形象设置。”
平滑的光面展现在前方，基德在一旁解释，“现在可以设置你想要的形状，设置出来的以后就是智能光脑的形象。”
“像唧唧那样？”辰潇想起那只可爱小兽，眼角荡出笑纹来。
基德笑着点头，“对，以后它将是你的伙伴，我建议你回去慢慢想。”
辰潇赞同，于是助理开启手动驾驶，帮着将飞行器运送回去。
如此炫目的飞行器降临，留在蓝希小楼里的人都跑出来围观。就像二十一世纪的人忽然见到一辆炫目的极品跑车出现似的。只可惜这部跑车看在某些人眼里，那就是越野车和女用单排小跑车的对比差距。
“好家伙！”章凡熙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不过只能当成单纯的交通工具使用吧？看起来忒脆弱……”他转向辰潇，很不要脸的摸下巴，“不怕，我会保护你，顺便保护它。”
辰潇微笑道，“谢谢夸奖，这是罗利大师制作的。有问题，去问他。”
“罗利大师？！”所有人惊诧了，惊诧完毕，又觉得理所当然，不愧是蓝希，有这种待遇不奇怪。
只有章凡熙，一听到罗利二字，就快手快脚的跑到飞行器门口，一把将站在入口的助手扒拉开来，哧溜一声钻了进去。罗利的作品是军方最高推崇品，现下出了新设计，某男人就如同老鼠见了大米。
辰潇只觉得眼一花，章凡熙就进去了，心想，手长脚长的大男人，还挺会打耗子洞。
“唉，你不能进去，那里面……”助理忙不迭的喊道。
话没说完，只听男人一声嚎叫，被什么力量掀了出来，狼狈的直接飞向一棵大树，砰的一下撞了个结实。男人晕了半天爬起来，面无表情的回头，众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精彩。只见章凡熙的鼻子下面赫然挂着两条红虫，竟然被撞出鼻血了，鼻血上还沾着两篇烂树叶。
“……里面有专门设置的防盗系统，除了蓝希，谁也不能操作……”助理这时才把话说完。
“怎么不早说？！”章凡熙表情狰狞的控诉，“刚才明明是你开着回来的！”
助理瑟缩着后退一步，“我，因为蓝希先一步开启了机器……”
第 11 章
夜里，辰潇睁着双眼躺在床上。
短短的几天，他的心思转过十七八道弯，心境，从春天到冬天，现在又变为萧索的秋天。
辰潇历来就不是个复杂的人，淡然的人，说白了，也是懒惰的一种。他懒得心伤，懒得心痛……要不然，上辈子就不会心境平和的和过往的一切告别。
然而，辰潇又做不到彻底的超脱。一旦有什么事，能够深深触动潜伏的懒惰情感，他就无法全然不放在心上。
比方说，上辈子遇到的辰星。
小山村里，那个孩子的纯净、不公平的命运、对音乐的仰望……致使辰潇不顾自己的病体，和孩子结下父子之缘。
他养育他，教导他，甚至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也是他，孩子所有的事，他比自己的事还上心。
他要死了，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孩子以后的命运。
为了他认为值得的，辰潇可以付出一切。
皮阳和基德的话，一遍遍回响在耳边，一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