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夜-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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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后的声音有些残酷:“说起来,若非你的法则碎片的力量因你的意志而一心维护苏忆殇,苏忆殇的灵魂在破碎之后便会消失。但是,若非他身上有你的气息,而形貌上也因你的气息而出现异变,神谕之上所指之人根本就不会是他。而他也不会因此被哥哥找上,落了个元神破碎的下场。”
玖夜的面上铁青,抿紧的唇角含着冷硬的气息。
“墨……”神后抬眼看着玖夜,慢慢地道:“你和苏忆殇之间的感情,真的是爱情吗?还是,出于同源法则的隐隐呼应而产生的熟悉感觉。”神后缓缓微笑,“苏忆殇……他值得你宁愿自毁也要维护吗?他……”
“够了,说出你的交换条件吧。”玖夜面无表情地看着神后,道:“无论是同源的熟悉也好,血脉的亲近也罢,无论这段感情的起点是什么,但到了现在,我确确实实地爱着他。所以,收起你的试探,告诉我应该付出些什么。”
神后一怔,随即点头。只见她素手一挥,指尖划过的虚空之处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痕。不同于玖夜曾经见过的空间裂缝中暗藏的黑暗与混沌,这道裂痕之中蕴含着极为丰富的生之气息。裂痕迅速扩展开来,出现了一丈见方的缺口。另一端,是一处生机盎然的空间。
泉水,绿草,繁华,天空湛蓝,一片生机勃勃。这片生机之地占地极广,但远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从玖夜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草地的尽头是寸草不生的荒芜,天空也是阴沉的暗色,隐约传来凄厉的呼号。
“这是位于黄泉之海深处的养魂池。”神后纤指遥点草地中央的那处泉水,那团银色的包裹着苏忆殇灵魂碎片的光团摇摇晃晃地在她的声音里飞向泉水,并融进其中。融进泉水的那一刻,那个熟悉得玖夜就是闭上眼睛都能描绘出五官的黑衣男子就出现在所谓的养魂池里,闭目沉睡。
玖夜目不转睛地看着泉水中沉睡的苏忆殇,眼眶微热。
神后拢了拢鬓角的银色发丝,轻声道:“养魂池对于受伤的灵魂而言,无疑就是最好的良药。但苏忆殇的体质由于你的法则而出现了变化——虽然他灵魂寄存的法则在天池净水中已经回到了你的身体里面,但他的灵魂里依旧有着法则的刻痕。因此,养魂池在百年的时间里虽然能够修复破损的灵魂,却没有办法消化那些力量。他只能沉睡,一直到他完全消化了那些力量。这一睡是多少年,我也算不出。”
玖夜不禁上前一步,低声道:“我可以……去陪他……”
“不行。”神后摇头,“他身负法则之力,贸然接近他会使得他灵魂中的刻痕暴动。你只能等他的灵魂自然醒来,投胎。直到他十八岁那年,他的力量才能真正稳固起来。而在此期间,你不能过多干预他的命轨,否则,他会出现什么事情也难以料到。”
神后素手一翻,一条红色的丝线出现在指间。红线约有半米的长度,颜色通透,半点杂色也无。
“苏忆殇再度转世之后,由于他元神在经历的养魂池之后会更加强大,也有着法则的刻痕而受到天地法则的注意,他的资质之高恐怕万年难遇。故而,能够承受他出生的家庭必定是煊赫了百代的家族。那个家族越是煊赫,他的出生就会越顺利。你不能干扰他的命轨,不能等他一转世就去将他带到身边,也不能由你出手来间接关照他,否则——”神后看了一眼目光动也不动死死盯着养魂池的玖夜,心中微叹。她抬手晃了晃指间的红线,继续道:“这是命轨线,你拿着它可以感应到各个位面之中能与苏忆殇结下缘分的人——即他的先祖。你可以赐予那位先祖百代不陨的荣耀,虽然不知道这些荣耀能否持续百代,但是,这样能够使你的苏忆殇平安诞生,而不是永世徘徊在黄泉之海。”
玖夜几乎是黏在苏忆殇身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身旁……那根红色细线上面。玖夜抬手将红线握在手中,凝视着在仿佛轻轻一拽就会断掉的红线,玖夜慢慢地道:“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
神后的唇角扬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张狂而骄傲,丝毫没有了平日里众神传颂的圣洁。她此刻的笑容,更像是墨海的魇皇,肆意张狂,不可一世。
也是,真正圣洁到蠢的神,也不会是一手覆灭了魇皇的神明。
“我要你——神魂之中的一片花瓣。即,我要因你而新生的一片法则。”神后的目光灼灼,“只有在完全归属于我的法则保护下,我才能够在墨海不受任何的制约。即使到了墨海之外,也无神能够用法则来伤害我。”
玖夜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的掌心里出现了一片紫色的花瓣。剔透晶莹,紫色妖娆。
神后接过小小的花瓣,美丽的面容上浮现出复杂得难以辨明的情绪,似是欢欣似是伤感。不过片刻之间,她面上的情绪已经换了又换,身上的神力也有些不稳。许久,神后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神后,眸底清明光亮,面上平和,只听她低声自语:“不愧是法则,即使是新生的,尚未衍生出世界,它的力量也不容人小觑。”
玖夜抬手擦去唇角淌下来的鲜血,瞥了一眼神后,目光又落在了苏忆殇的身上。
神后深深吸了口气,五指死死握住那片晶莹的花瓣,看向玖夜,道:“在失去了一片马上就要成形的法则,你的神魂受到了重创,外力无法恢复,只有在你体内的其中一处法则形成了世界才能够抽取源力恢复。”
神后再度抬手打开一个空间,道:“这是父神修炼之地,除了父神外,即使是我和哥哥也没有办法进入,唯有力量和父神相同的你才能够进入修炼。”白皙玉莹的手指遥遥描绘那处空间里面的一处府邸,道:“里面的时间与外界不同,即使在里面过了万年,亿年,外界不过是一瞬。只是,经历了漫长修炼的你——”神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玖夜,“真的还能够记得苏忆殇这个名字吗?”
玖夜面色苍白,但气势不减。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神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虽然法则因你而生,它也会因你而消亡。但是,法则即使新生,它也是世界的基石,不会甘心消亡。”神后慢条斯理地道:“不甘心消亡的法则,难以提供力量的受创神魂。它无法奈你何,但它会引导你沉睡来恢复力量,万年,亿年。到时候,没准儿苏忆殇就是醒了,你也错过了他的转世。”
玖夜忽然动了,步子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处空间。
“不怕我害你?”神后挑眉,她可是知道,她这个孩子对于她的戒备究竟有多重。
玖夜没有答话,留给神后的只不过是一个略有些消瘦的背影。
神殿里,复又安静下来,沉寂得近乎死寂。
整座神殿里,只有这位女神清浅的呼吸声。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颈部的紫色光带,她低声,似在自语:“哥,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正文坑爹的结局完了——以下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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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后来(1) 。。。
浮荒二零二零年,这一年对于整个浮荒大陆而言,无疑是一个多事之秋。
被后世称之为“七夜末世”的黑暗终于散去,金色的光芒一丝一缕透过暗黑的天幕照射在浮荒之上,令这些日子里心中惶惶不安的普通人终于定下心来。
对于“七夜末世”的传说,后世众说纷纭。虽然那七日在普通人眼里根本就是透不出一丝光亮的黑暗,但人类的思想在这片黑暗中衍生出无数的遐想与猜测。其中支持人数最多的猜测则是浮荒之中曾经封印着绝世的妖魔,仙界的上仙们为了保护这片大陆,与之激战七天七夜,直打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就连浮荒大陆也因之而破碎。待得上仙们打败妖魔,还浮荒一个平静之后,破晓的天光照亮了大陆……
当然,能够从这七天的暗无天日里面发展出这么这么多的传说,这和天光破晓之后,众人本来欣然的心里忽然涌出的浓浓敬畏有关。浮荒之上的人类,几乎无法遏止身体的本能,冥冥之中有着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使得他们纷纷跪倒,冲着昆仑的方向叩了三下。
不止是普通的人类,妖魔魔族或是修真者,他们或许没有人类表现的这么明显,但他们心中也确确实实地生出了莫名的敬畏之心,饶是桀骜不驯的大妖魔,他们也低下了头颅。
其中,各界之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的是冥鬼二界的居民。
先是原本分裂的两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糅合在一起,两界合并之后,鬼气更是森森,直接令尚在初云神域的鬼族在修为之上拔高了百年不止。然而,修为的增长并没有令他们的底气十足,反而在那种压力之下,鬼族反应更为谦卑。无论是尚在鬼界的两位鬼帝,还是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皆是面向昆仑的方向,行三叩九拜大礼。
天道法则所承认的幽冥鬼界之主,冥帝,在天光破晓之时,在昆仑诞生。
自此,幽冥鬼界,除了冥帝以外,再无一人有资格使用“帝”的称呼。
而这位新出炉的冥帝,原鬼帝魂厉,在耗费了九成的本源鬼气而气息奄奄,又极其倒霉地碰上了想对他趁火打劫的某些隶属于其他二位鬼帝的鬼王鬼将,万分危急之时,天道的庇护直接令他一跃成为冥鬼两界的唯一君主,而那些打算动手的鬼王等等,直接被天道一个威压按在玉阶上动弹不得。
魂厉那张挂着冷漠嘲笑讥讽表情几千年的鬼帝的脸,终于换上了一张囧囧有神的脸,在天道的加冕下,没能够维持住一个帝王应有的姿态,反而张大了嘴,真正诠释目瞪口呆的意义。
好在,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新任冥帝的失态,因为,初云神山,正以着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化为灰尘。似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缓缓地将这座神山碾压成齑粉。
除了天道庇佑的冥帝以外,众人比较注重的是逃命。
每一个逃命的人心中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被初云的禁制压制了足足七天的时间,累死累活一点点往上攀登。虽然不知道禁制在不久前为何会忽然消失,但这促进了众人攀登的速度却是事实,这也造成了逃命路程的长度增加,也是事实。
好在神山粉碎的时间比较慢,除了造成了众多修炼者因踩踏而受重伤的事件外,倒也没有什么伤亡。
梦无酒在他师父的手上,是众人中极少没有擦破半点油皮就到达安全地点的一个。
擦掉额头的冷汗,梦无酒刚想着表达一下对师父的敬仰之情,以及对于所谓神山竟是如此得不结实说塌就塌的抱怨,却因着自家师父异常冷凝严肃的面容而硬生生将所有的感慨咽进了肚子里。
就连擦汗的动作都僵住了。
随即,他看见自家师父那有些冷有些黑有些严肃的脸正面向自己,一只由于修炼水系变异灵力,即冰系多年而变得冷冰冰的手,以着万分僵硬的手法拍上了他的脑袋。
梦无酒的脸,已经完完全全僵硬了。虽然天枢师父手上用的力气不过比拍蚊子重了那么一点点,梦无酒这位年轻一辈出色的修真者的小腿肚子就那么一抖,随即那么一软。比起自家师父也就那么矮上一指长度的“虎躯”狠狠地一震,整个人险些瘫倒在地上。
最后还是天枢黑着一张脸扶住了自家徒弟的小身板。
梦无酒的脸,“腾”得烧了起来。然而,耳边的一句低叹很快令梦无酒煞白了一张清隽的面容。
天枢轻声叹息,道:“你这般样子,如何令为师放心离开。”
梦无酒就像是在大冬天被人泼了一桶冰水,彻骨的寒意连他的灵魂也要随之冻结。
超过自己承受范围的冰冷,令梦无酒本能地想要攀附住自己唯一所能够依靠的,并尽力去挽留。梦无酒脑子浑浑噩噩,嘴里似乎在重复着什么,但其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的手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总觉得哪怕指缝间小小的开阖都会令那个东西脱离而出,所以他的五指竭力收紧,恨不得将手中握着的融进自己的掌心里。
待得梦无酒那堪比浆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那么一线,他便异常尴尬地发现,虽然看面容看不出半点但实际上“芳龄”已然堪堪而立的自己,竟像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小孩子似的,整个脑袋卯足了劲儿往自己师父冷冰冰的怀里面塞,他的手也紧紧攥住师父胸口的衣裳,鼻涕眼泪糊了天枢一胸口,嘴里面也嘟嘟囔囔着什么“别走”、“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修炼不偷懒”什么的。
反应过来的梦无酒,嘴里面万分丢脸的话戛然而止。
感受到因为自己的眼泪鼻涕而糊了一片的衣襟,梦无酒不敢抬头了。
再感觉到自己师父胸口的激烈起伏,梦无酒整个人颤抖了。
于是,在感觉到自家师父的胳膊动了的时候,梦无酒很没有骨气地缩了缩脖子,不停祈祷着自家师父下手能够轻一些,体谅他徒弟刚过了元婴期的小身板。
他真的真的不抗敲打啊~
但是,在感觉到背脊处传来的大力,整个身体在紧贴师父胸口的情形下又被那股力量狠狠地压在天枢师父的胸膛上,大力的挤压令梦无酒失去了肺部不多的空气的时候,梦无酒的脑子里懵懵懂懂地冒出了一个想法——“既棒打,敲头之后,难道师父大人又看上了‘勒刑’了吗?”
很快,梦无酒就没有功。夫发表什么感慨了——他家师父就像是失控了似的,两只手臂越勒越紧,几乎令梦无酒窒息——虽然说没有一个修真者是死于窒息的更何况还是梦无酒这种过了修真第一道门槛元婴期的修真者,但架不住施力的是有着洞虚中期修为的师父啊。
“师、师父……”梦无酒原本攥住天枢衣裳的手,立刻化拳为掌,死命抵在天枢的胸膛上,好不容易挤开了一个小小缝隙,挽救了自己这条可能死于一个拥抱下的窒息。
还没等着梦无酒再接再厉,他的耳边却传来一阵温热的吐息,以及少有的,以着自家师父清冷声线为基础但声调却柔和了那么一点点的低沉声音。
“小酒……”
语气和缓,丝毫没有梦无酒想象中的,对于他先是没有保持昆仑弟子风范行为以及用着眼泪鼻涕这般的秽物涂抹上自家有那么一点洁癖的师父大人的衣裳上的行为,应有的暴怒下的冷凝口气。
是的,虽然在别人耳中仍旧是属于昆仑天枢长老的,冷冰冰的语调。但熟悉天枢的人都能够从这声音中听出来其中的小小愉悦。
尤其这、这么一声很是亲昵的“小酒”,直接令梦无酒这么一位能在天枢暴怒下仍旧保持着死皮赖脸的强人,石化了。
天枢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带着释然,亦带着细微的愉悦,道:“为师方才有感,百年之后正是为师历劫之时。历劫之后,无论生死,都只剩下你一人了……”
梦无酒身体一僵,推拒的手缓缓地,缓缓地曲折,揪住了天枢胸口处的点点衣襟。师门典籍之中有关于历劫的说明,梦无酒知道所谓历劫是飞升前必不可少的一步。浮荒万年无人飞升,也就万年无人历劫。历劫虽然危险,但对于世代求仙问道的大宗派而言,无疑就是一个机会。
求而不得的机会。
但是,一句“无论生死”,一句“只剩一人”,还是令梦无酒忍不住难过。不止是唯一的师父,被视作亲人的师父的必然离开,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
像是一直一直都属于自己的宝物,一直一直被自己当做理所当然的宝物,在有一天忽然有人告诉你,他并不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