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眠之都-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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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额头一跳一跳的疼痛，那是一把钝刀直接砍向头颅的感觉！

　　银发死灵法师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却泄漏了隐藏的心思。

　　同情，怜悯，却该死的袖手旁观！

　　好吧，如果这时候那臭小子过来伸出援手，将来他也会将对方碎尸万段。

　　这是对他自尊的践踏！

　　他才不需要别人怜悯，更何况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这小子么？

　　太微！！

　　他紧紧抓住铁杆，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撕下一块肉来！

　　还不等他大骂出口，对面的青年脸孔扭曲起来，就像有一只手抹除了他的面目，随后塑造出另外一张脸来。耀眼银发无风自动，缓缓染上浅淡清澈的色彩，就在他的眼前，青年蜕变成了另外一种形态。

　　高高耸立的龙冠，水青色的拽地长发，狭长冰冷却透着妖冶的双眼，男子愉悦的眯起双眼，轻佻的话语从薄唇中迸射而出，「呦呦，真是有趣的余兴节目啊，奴役使唤妖魔的家伙最终的归宿还是葬身在黑暗之物的肚子里，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吧？」

　　混账，什么有始有终！？

　　他想要开口痛骂，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莲水笑的弯下了身子，他眼睁睁的看着黑暗染上那头清冷长发，最后完全变成了黑色，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沈淀出了不祥的墨。

　　他的身子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而已经蜕变成暗黑魔物的东西却向他靠近。

　　迈开步子，缓缓向笼子那边走来，水青色已经被黑色剧毒所取代，重新幻化出的面孔露出羞涩微笑，细长苍白的手指向他探来，长长的黑色指甲宛如毒蛇的信子，吞吐着让人心生恐惧的毒液。

　　「好久不见。」沙哑低缓的声音浸透着浓浓的蜜，双眼弯成月牙，早在将近三百年前就被他推入空间夹缝中的老师微笑着，缓缓吐出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语言，「我最亲爱的柯林斯，我最可爱的学生，你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我吧？我说过，我会再回来的，你那样对我，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甘心……」

　　苍白肌肤上忽然伸展出了黑色细纹，缠绕住了老师的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下半部分身体变成了好几个妖魔融合体的模样，充满恶意的双眼紧紧盯着他，不让他逃避！

　　黑发仿佛蜘蛛的触手伸展着，灵巧的抓住他的脖子和胳膊，甚至得寸进尺的缠上了他的身体。

　　声音彻底被剥夺，他只能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吃惊且无助的看着老师的面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有着古朴花纹的天花板，以及随风舞动的白色纱幔。

　　身上满是粘腻的感觉，似乎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这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刚才那不过是场梦，只是场噩梦而已。

　　是的，只是场噩梦而已，毕竟那个老家伙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早在两百九十多年前，他就已经让这个毕生的噩梦结束了。

　　尽管要随时注意着空间裂缝，但是现在那老家伙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了。

　　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柯林斯再度睁开双眼时，这才有闲心去想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

　　对了，他为了找太微算账，选择了死亡之门，获得了龙族遗留下来的力量，却被太微再次封印。莲水突然冒出来，解除封印，他和太微争斗，焰王跑出来插手，随后……好像是谈话间说到了那个变态老师的事，之后就力量暴走，不听指挥昏厥过去。

　　对了，昏厥，昏厥过去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莲水。

　　「那混账……」

　　到了这里记忆就全部回笼了！

　　柯林斯一下子撑起身体，却在瞬间起床的动作嘎然而止。

　　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用丹涯国最高级的天蚕丝所纺织制成的衣袖，不用说只有贵族才能拥有，而那刺眼的白色则深深的打击到极恶召唤师。

　　深吸口气，目光缓缓向旁边移去，就见到胆敢睡在他身侧的家伙紧拧着的眉，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之前和他大战了一番的青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上半身趴在床上，左手紧紧抓住法师的手臂，银色长发凌乱的散落在丝绢枕头上，和他垂落身后的紫黑色长发混杂在一起，纠缠不清。

　　从这个角度看，尖俏下颌完全隐没不见，仅露出高耸的鼻梁，以及紧紧闭上的双眼。

　　死灵法师的睫毛长且翘，微微一颤就泛起两汪银色光华，原本苍白毫无半点血色的肌肤在此刻，泛上了一层不祥的淡青。

　　这位清醒时高雅脱俗的美青年，睡着的时候，却显得心事重重，一点也不像清醒时的洒脱。

　　不过，也许这才是太微的本性也说不定……

　　如此的痛苦，也是毫不掩饰的寂寞，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柯林斯心中有什么东西颤抖了一下，视线也胶着在那两道紧皱的眉上难以移开。

　　奇妙的感觉在身体里流动，既像是欣喜，又像是悲伤，微妙到当事人自己都解释不清。

　　高耸的眉山让那夺人的美貌有了瑕疵，等到法师发现的时候，自己的手指已经抚上了那高耸处。


龙眠之都（39）
　　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他惊了一下！

　　这是在做什么？

　　自己想要做什么！？

　　这家伙痛苦得半死，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被什么要命的东西烫伤似的，柯林斯快速收回了手，并且怒目瞪着那该死的家伙。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为何这个挨千刀的家伙会躺在他身边？

　　这里是哪里？是这小子的寝宫么？还是依然在焰王的地盘上？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中盘旋，到了最后柯林斯爽快的将这一大堆想法丢到一旁，先处理现在最想处理的事！

　　恢复了本性之后，法师狞笑着紧盯着面前伸手可碰到的太微，他认真的盘算着接下来的步骤。

　　该怎么惩罚他，让他知道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呢？

　　在心中快速计算了半晌，柯林斯终于下定决心，先将这家伙的魔力封锁起来，随后再将他带出丹涯国，之后就是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么想着，柯林斯伸出了手，魔力随着意念流转，缓缓向太微的额头处伸去。

　　「呜！！」

　　就在即将碰触的瞬间，他的指尖就像是被雷电打过似的，痛楚和炽热的感觉毫不客气的顺着指尖直窜入心中，让他情不自禁的颤抖着。

　　火焰集中焚烧在额头上，手指感觉到用自己鲜血描绘而出的魔法阵再度发生了变化，可是现在，法师却没时间召唤出水镜观看。

　　呻吟声和翻动的动作将银发青年惊醒，「柯林斯？」

　　刚才被他甩开的手再度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冷意从彼此接触的部位传过来，顺着血管流转全身，这才将浑身的燥热好不容易压抑下来。

　　法师喘着气，狼狈不堪。

　　「你还好么？」太微站起身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可怜的法师现在一幅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太微……」简直就是从牙缝中挤出对方的名字，柯林斯恶狠狠的将对方的手打开，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你这家伙！看来之前还没让你吃够苦头是不是？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是敌对的了！？」

　　居然还敢这样大刺刺的站在他面前，凭这小子现在的魔力，随随便便就被他处理掉了。

　　「敌对？」太微看着他，表情满是惊讶，「我们有敌对过吗？」

　　「……」

　　柯林斯也没有回话，事实证明，言语在某些时候完全无效，所以在更多时候，更应该用实际行动来表示！

　　「我以为，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法师不再压抑胸口中被对方的无辜所激起的愤怒，意念转动的瞬间，暗黑魔力也随之发动！

　　「柯林斯，你现在不能运用魔力……」

　　「现在就算投降也晚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受不了……」青年的解释更是让法师原本就澎湃的怒火越发旺盛！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事到如今还是这样轻视我么？轻视我柯林斯·斐谢尔！？」

　　柯林斯气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无法忍受的闭上双眼闷笑了半晌，再次睁开迸射出摄人的恐怖阴森光芒！

　　努力催动魔力向双手方向聚集，澎湃的力量让他全身都沉浸在阴森的气氛里，就连满头长发都随着魔力的凝聚而四散飞舞，活像传说中将人石化的蛇女，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团黑雾中。

　　就在这个时候，柯林斯「咦」了一声，忽然感觉到在魔力凝聚的瞬间，原本只想释放的一点点魔力却不听指挥的疯狂外泄！体内的气流再度紊乱起来，疯狂的转动着，冲撞着全身上下的脉络血管，让他再也忍不住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魔力会变成这样！？

　　「柯林斯！」太微的声音传了过来，法师勉强抬起头，就见到银发青年左手微扬，随手画了个不大不小的圆圈，银白色的光弧便化作繁复魔法阵，笼罩在他身上！

　　魔力的翻滚缓缓平息下来，但是柯林斯的震惊却越来越大。

　　虽然之前太微施展出过更多更厉害的古代魔法，柯林斯也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对于龙族和他的恩怨也半是听说半是揣测的拼凑出大概，但是却远不如清楚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实后的惊讶，甚至是恐惧。

　　「这个魔法阵……你从哪里学来的……」

　　比自己身体的异变还要重要的问题脱口而出，太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这并不是多了不起的魔法啊……我现在的能力也只能施展这个而已。之前用更厉害的招数时，你不是什么反应也……」

　　「回答我！！」

　　经过那场大战之后，龙族覆灭，人类虽然获胜，但也付出了多到难以承受的代价。

　　先不说战士的死亡，随着无数魔法师的消失，很多魔法都失传了，记载在文献上的数据少之又少，再经过岁月流逝，留下来的残本所能保存下来的魔法数量少到可怜的地步。因此现在人们所能掌握的魔法种类，和古代魔法相比起来，只怕会落到让死去的前人再度自杀的地步。

　　柯林斯算是现世最为博学的少数几位魔法师之一，三百年的时光让他掌握了不少魔法，而对于古代魔法的研究，也无人能出其左右。

　　因此，柯林斯的见识眼光在现世活人中都属于无人能及的地位。

　　所以他在看到太微刚才划出来的魔法阵时，脸色才会变得如此难看！

　　「这个魔法阵，我自己创出来的。」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时，柯林斯只想干脆利落的昏厥。

　　记得以前老师讲述过关于创作这个魔法阵的传奇人物过往事迹，那足以颠覆整个特卡卡国甚至在瑞卡大陆都掀起巨型飓风的可怕，让一心崇尚邪恶的老师都露出向往崇拜，甚至夹杂着些许颤栗的表情。

　　「和那个人比起来，你老师我连他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过。我只是因缘机会得到他遗留下来的魔法书的残本，学会了几个魔法阵的绘制，和操纵妖魔的手法而已，就已经横扫大陆成就了现在这番威名，而那个人的厉害就可想而知。他虽然是人类，却可以和龙族交好，甚至奴役龙族，可想而知，他的恐怖，他的力量……」

　　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从莲水和他的对话中，就不难猜测出那家伙的身份，更何况在当初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类，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那家伙而已。

　　柯林斯非常明白，自己这只是在逃避现实而已，但是现在，现实却已经将他逼迫到无法逃避的地步！

　　从角落里翻找出来的记忆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偏偏太微依然没发现他的异样，缓缓说出柯林斯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虽然我的本名是『太微』，但是当时人们都不用这个称呼。我想想……那时候他们好像叫我『望舒王』。」

　　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柯林斯真希望刚才的话完全就是自己幻听的结果。但是对方真挚的表情，和之前运用的魔法阵，还有综合种种过往情报所得出来的结果，都充分说明了对方的身份。

　　和那位大人物作对，可是标准的愚蠢行为。

　　就算是飞蛾扑火似的自杀，都无法用来相提并论的愚蠢行为！

　　法师感觉到脑袋一片晕眩，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床柱。

　　太微伸手探向他的额际，关心的询问，「怎么了？还是不行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魔法阵的用处是……


龙眠之都（40）
　　「封印？」一想到这个自从认识这小子以来就老是萦绕不绝的名词，柯林斯的脑袋就大了起来。

　　「嗯。」他的痛苦似乎触动了对方的心情，太微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怜悯，「现在的你，稍有不慎就会力量失控……」

　　不知道是「望舒王」的名号促使了后知后觉的恐惧萌发，还是真的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妙，或者两方面都有，法师并没有再度发动攻击，而是借用这个封印调整自身不受控制的魔力。

　　柯林斯虽然无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知道的莽夫。

　　他永远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就算太微不说，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我之前就说过，强大的力量不见得是好事。」太微垂下头来，长发在他脸上投射下模糊的阴影，「就像是柄双刃剑，既能杀敌，也会伤己。无法控制的魔力，在更大程度上对自己本身而言是最重的伤害，就像是在身体中埋下了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炸药，只要一点点引导就会爆发。」

　　「到时候，死的不光是自己，恐怕还会连累周围一片人吧？」一想到这点，柯林斯的脸色实在不能用「好看」来形容，「如果没猜错的话，因为我吸取的力量和你同源，所以如果我出事，你也会完蛋。」

　　太微点点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是的。」

　　「莲水就是算准这一点，所以才给我力量，也知道我驾驭不了这股力量，一定会对你造成打击。那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而一开始说这是死亡的选择，也是指我吸取了力量之后，会被力量吞噬这件事！」这几句话简直就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莲水从以前开始，就相当聪明。」太微叹了一口气。

　　「很好。」柯林斯恶狠狠的瞪着对面那家伙，「现在我要怎么做？」

　　太微的双眼看着他，其中闪动的光芒让法师厌恶到了极点。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将我拖入这浑水里了不是么？以龙骨为诱饵，挖好了陷阱，等我跳下去，随后按照你的步调走。虽然我曾经反抗过，但是到最后还是不得不重新回到你所布置好的一切。我现在完全有能力杀掉你，但是杀掉你之后呢？不是发狂至死，就是继续被莲水利用。和你相比，莲水更让人厌恶……」

　　「这样说真是让人很受伤。」双眼眯成了月牙，太微并没有否认自己所做的一切，事实上他确实需要帮助，而现在这个大陆上最强的法师，就是面前神色阴霾的青年，「但是我就是喜欢你的诚实，以及自私。」

　　法师并没有拯救天下的觉悟，这一点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

　　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