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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杀人迷路馆-第20章

小说: 杀人迷路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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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决心实施这次犯罪开始,我就打算最后亲手结束自己年迈的生命。当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无力再继续进行创作后,我觉得再这样勉强地活下去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则。在这人生最后的时间里,我打算用最后剩下的一点气力完成一部“作品”,然后就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
  对于四个被害者——不,加上井野君是五个人——我感到非常抱歉。人们会谴责我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培养爱护他们呢?我个人对他们没有任何仇恨。
  因此,如果说道歉,我应该向他们深深地道歉。
  不过,我并不后悔。归根到底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把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创作自己满意的侦探小说事业(说得过火一点,用自我陶醉的说法讲就是“犯罪艺术”)。于是,我决心在我即将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时候,用他们的血写一部以这个迷宫馆为背景的最后作品。
  这并非没有良心上的谴责。但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们也可以说这是疯狂),精神上我已经处于这种状态了。
  我不想再哆唆了。我无法忍受你们把我的话当做是我的自我辩解。因为,我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的意思。尽管社会上可能会用“冷酷无比的杀人魔鬼”这样的词来谴责我。
  在我放下笔(有了打字机这样的文明利器,这个词也显得不真实起来)之前,我想谈谈我的遗产问题。
  大概不会以罪犯的名字设立文学奖吧?这已经无所谓了。其实我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遗产继承人,从法律上讲这应该不成问题。我决定把遗产全部交给他继承。
  面对华丽的没落
  宫坦叶太郎
  1987年4月1日凌晨2点
  记
  本来,这篇文章应该放在本书的开头。但考虑到近来很少有先读正文后读“后记”的循规蹈矩的读者,所以我还是斗胆把它放在了最后。因此,希望读者能把下面的文章当做开场白来读。
  这个作品作为“小说”发表,其实我本人也多少感到有点不塌实。这是因为,如同有的读者朋友从“迷宫馆血案”这个书名所感觉到的那样,这个作品是以真实发生的杀人事件为依据而创作的。
  该杀人事件,同书中所描写的那样发生在1987年4月,在著名作家居住的一个奇妙的地方,当时的部分媒体曾企图大肆地进行渲染。
  然而,看来最终他们并没有搞清楚事件的全貌。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一方面这个事件发生于一个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同时能够说清真相的知情人没有一个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而警察对于这个非同寻常的案件也深感棘手,虽然掌握了案件的一些真相,但并不想主动地向外界透露。这样一来,媒体也只好凭借警方发表的模棱两可的信息草草报道一下了事。
  也许读者朋友会以为我是道听途说,信口开河。当事人不开口,你怎么能够把那个事件写成小说呢?                            《棒槌学堂》
  坦白地说,我曾“亲眼”看到了该事件的全过程。我是1987年4月份发生在迷宫馆的那个连续杀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现在,我之所以下决心把那件我也被卷人其中的事件用这种方式公布于众,主要出于两个理由:
  一是由于某编辑先生的再三劝说。
  另一个原因,可以说是为了悼念在那个事件中丧失了生命的“他们”。
  说来惭愧,我相信“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极其热爱推理小说这一畸形文学,并为此付出了极大的热情。因此,我认为尝试用这种方式对那个事件进行所谓的“推理小说式的再现”是对死者们最好的悼念。
  作者的这些情况,对于多数读者而言也许无足轻重。无论有什么背景情况,终归是“推理小说”,在读者看来无非是消磨时光的工具而已。当然,这也没关系。我甚至希望读者朋友能够这样想。
  最后,我想申明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书中的人名、地名大多数都是假名字。我本人也出现在作品中,当然没有用“鹿谷门实”这个笔名。
  也许读者朋友中有人对我的笔名感兴趣,问:“当事人中谁是鹿谷门实啊?”但还是不说为妙啊。
  鹿谷门实
  1988年夏
  附:珠海社原文补充
  序曲
  一九八八年九月二日,星期五。
  岛田感冒卧病在家,突然收到一本书。
  紫罗兰紫、紫丁香紫、石斛紫——虽然想出了好几个颜色的名称,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最正确的,总之那是一个淡紫色的封面。和一般新书的版本大小相等,中央有一块同样颜色的四角形框框斜斜地放着。当中有一张照片——深红色的背景让人觉得那是一片血海,浮起一颗黑色的水牛头……框框的右上方,淡紫色的部分,浮雕出书的标题。在左侧,同样浮雕出作者的名字:
  迷路馆杀人
  鹿谷门实
  书的中间缠着一条绿色的带子,“稀谭社文丛 本月新书”的文字之下,是一段以粗体字印刷的赞颂词句:
  ——正统的推理小说
  为你解开——
  “迷路馆杀人”的真相
  ——跟真的一样——岛田一边翻过书的背面,心里一边想着,最近新书的广告词越来越夸张了!听说小说不畅销的时代已经来临了,但是推理小说在市场上仍然占有一席之地,而且这几年来书店内各出版社的推理丛书仍不断增加。然而,这些粗制滥造的推理小说恐怕已使不少读者失望而离去了。算了!别人的事何必白操心呢!
  内页——
  岛田看了作者的近照和简历一眼,照片照得不怎么好。
  拥有复杂迷宫的地下邸宅“迷路馆”。当四位推理小说家聚集在此,以此馆为舞台,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惨剧的序幕解开了。
  密室般的馆中,发生了连续杀人事件。真凶到底是谁?……令人战栗的大陷阱!惊愕的结果!
  岛田不觉苦笑了。自己也是一名作者,对于这种夸大的“内容介绍”,实在难以接受。要是平常在书店看到这样的书,他根本不会拿下来看,更不可能去买它了。虽然也很喜欢推理小说,但他只看国外作品,觉得国内的小说推理性不强,而且永远在一定的圈圈里打转。可是,这是作者赠送的书,不看好像说不过去。而且,书中所谈的又是有关“迷路馆杀人事件”……
  勉强从被窝里钻出来,拿一条毯子盖在肚子上,昨天夜里的高烧已经退了,但是全身上下的关节仍然隐隐作痛。再把枕头垫在下巴,这样大概可以看个二、三小时吧!
  翻开目录,看到最后一行写着“后记”,他看书时一直习惯先读后记,然后再看本文。
  后记
  本来这段文章应该放在卷头,但是,现在的读者在阅读时总是喜欢先看后记,再看本文,所以只好将它移到卷尾了。以下的文章希望读者自动将它和本文连接。
  这个作品以“小说”的形式来发表,其实不甚妥当。看到了本书的书名——“迷路馆杀人”,或许已经有人察觉这个作品是以现实的杀人事件为基础所写出来的。发生在一九八七年四月的一个杀人事件,和这本小说中的日期完全相同,当时经过传播媒体的渲染,变成一件相当骇人听闻的事件。
  但是,最后他们仍然无法掌握整个事件的全貌。这是情有可原的,因为这个事件是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之下发生的,而了解真实状况的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出来讲话。警察毕竟也只是平凡的人,对于这么异常的事件也无可奈何;而传播媒体的报道只不过以警察所发表的为根本,再加油添醋,渲染一番罢了。          《棒槌学堂》
  读者看到这里或许会感到怀疑,既然事件关系者都不愿意表明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前文会说这是以真实事件为基础所写出来的作品呢?在这里坦白地告诉各位吧!
  我就是实际“目睹”这个事件的人,我也是一九八七年四月,“迷路馆”连环杀人事件的关系人之一。
  最后有一件事必须再做说明,作品中的人名、地名等专有名词,大半都是捏造的名称;我也是书中的人物之一,但并不以笔名“鹿谷门实”出现。
  到底书中的人物谁是鹿谷门实呢?
  如果读者有兴趣,可以猜猜看!
  一九八八年夏
  鹿谷门实
  去年四月,“迷路馆”所发生的真实杀人事件……。
  岛田对这件事情了解得非常详细,而且,对这件不寻常事件最后的解决方法,也知道得非常清楚。
  ——真实事件能以推理小说的方式再度出现吗?——合上书,脑海里浮现出这位久未谋面的作者。
  ——到底葫芦里卖些什么药呢?等先看了再说吧!——于是岛田就开始读起这本书。
  尾声
  读完了鹿谷门实所写的“迷路馆杀人”之后,岛田微微发烧的脑袋始终无法停止思考。
  去年四月所发生的现实事件的“推理小说的再现”……
  杀死了五位男女,最后自杀的老作家……
  如“后记”中所说的,作品中的上场人物除了侦探岛田洁除外,全部的人多多少少名字都有一些变动。虽说强调所写的内容忠实地呈现了现实的事件,但是结果仍然和岛田所知道的略有出入。
  最后,活着的人使用钥匙逃出迷路馆,他们报警之后,整个事件就交给了警察。警方因为这是一件不寻常的案子,而感到困惑不已。结果认定是馆主(作品中成为“宫垣叶太郎”的老作家)杀人,传播界立刻引起一阵骚动,过了很久以后才渐渐平静下去……
  但是——。
  无论如何还是有点奇怪!——合上书,岛田看着淡紫色的封面——到底他为什么要写这本小说?……作者鹿谷门实表示要追悼在这次事件中死去的“他们”,但是,竟然……真奇怪!一定是还有别的意图吧!否则书中就有许多难以说明的不自然之处……。
  三天之后——一九八八年九月五日、星期一。
  在福冈县福冈市内一家饭店的餐厅里,岛田和鹿谷门实共进晚餐。
  鹿谷现在住在东京,但是从今天起他预定到九州来,为下一个作品收集资料。这是三天前岛田打电话给他时得知的,于是就和久未谋面的鹿谷相约在这里。
  “赶快进入主题吧!大师!”
  一边闲聊,一边吃饭,等咖啡端出时,岛田立即这么说。对方一定早就料到他的目的了,笑着说:“今天的主题是那本小说吧!”对方故意用很正经的口气说着,眼睛看着岛田放在桌子上的“迷路馆杀人”。
  “你送我这本书之后,我立刻就将它读完了。虽说这是以实际的事件为基础的,不过,以一本推理小说来看它的话,这确实是一本非常有趣的作品。”
  “不用捧我了!这样不太像你的个性吧!前天在电话中不是说有很多问题吗?”
  “嗯——确实是这样的!”岛田伸手去拿香烟盒。“我在读完这本书之后,有些地方一直没有办法释怀,在电话里又没有好好和你谈过,所以想利用这个机会向你请教。可以吗?大师!”
  “可不可以别再叫我大师了?”鹿谷喝了一口咖啡说,“听起来很刺耳!”
  “喔?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师!”岛田缓缓地说,“你马上就会习惯!”
  “我不认为会习惯!”
  岛田搔搔头,觉得对方的表情看起来还颇愉快的,就点起了一根烟:“我想问的这件事情是——在小说‘迷路馆杀人’中,为什么要故意造成读者对作品中人物的误解呢?”
  “啊!还是有破绽吗?”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又有一点点生气,因为这一点点的知识我还具备着!”
  “啊!你说得是!”
  “虽然没有虚假的记述,但是每一个地方都说得很暧昧。而且,你前文已经说过这是‘现实事件的再现’,就不应该使用这种暧昧的写法吧?大师!”
  “说得有理,如果脑子里先有了事实、与不事实的概念,就会对这里特别注意。”
  “确实!”岛田点点头,“如果要严格挑剔的话,想要完全按照实事来叙述是相当困难的。例如,在‘序曲’最后的部分。‘当然宇多山是绝对料想不到,这竟然是他和宫垣叶太郎最后一次交谈的机会。’……是的,以宇多山的立场看来,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不过,这等于事先告诉读者宫垣的死。然后,在第二章,客人和宫垣面对面的场面——,不是说宫垣自杀了吗?但对宫垣的身体也没有使用‘尸体’这个字眼来称呼,而且也经常不称佐藤辰夫为‘医生’。”
  “例举不完的!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这种读法的话,那作者实在太难当了!”鹿谷又搔搔头说,“但是——,话又说回来,你说的‘读者对作品人物的误解’,你要我怎么解释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嗯!”岛田窥视着对方靠在椅背上,高兴地眯起眼睛的样子。
  “请你说说看吧!”鹿谷说。
  “我认为——”岛田弹弹烟灰,然后说,“社会上所传说的真相,和你的作品中所描述的真相,其实都和事实有所出入。换句话说,事实上去年四月,在迷路馆杀了五位男女的凶手并非宫垣叶太郎!”
  “的确!”鹿谷说,“——理由呢?那么真实的凶手呢?”
  “否定的资料很多,但是,大师!我们要讲求的是证据和决定性的逻辑,举例来说吧——!例如把‘砍头的逻辑’说是‘因为喀血’,但是,一位已经病到喀血地步的老人,他有余力完成这样的罪行吗?”
  “——还有呢?”
  “第三个案件里,宫垣自己留下了假的死前宣言,又搬开挡门的桌椅,这样的行为很明显地非常矛盾;还有,放在书房桌子下面的睡袍和凶器……”
  “关于这一点,我只是希望让作品有一贯性,换句话说,这个事件是宫垣叶太郎拿性命来做赌注的一项‘作品’。”
  “但是,如果是宫垣叶太郎的话,他有余力将道具收拾得那么整齐吗?”
  “……”
  “——换句话说,如果感到可疑的话,若只是这一点就足以使的事件的真相完全改变,宫垣叶太郎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别人,而且凶手又将所有的罪行都赖在宫垣身上……”
  “那一点呢?”
  “为什么凶手要拿斧头砍了须崎昌辅的脖子?”岛田说。
  鹿谷抚着下颚,微笑地说:“确实如此!但是,答案呢?”
  “作品中已经叙述过了——凶手为了掩饰自己留在现场的血迹。”
  “但是,除了宫垣以外,没有一个人有嫌疑了!”
  “这只是没有人受伤、或流鼻血罢了!大师!”岛田又抽出一根新的香烟说,“不是受伤,也不是流鼻血,更不可能是宫垣的喀血!”
  “那到底是什么?”
  “剩下唯一的可能是——女性的生理出血!”
  “喔!”鹿谷点点头,“注意到这一点的确不容易!”
  “凶手是女性!杀须崎的真正凶手,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大受震惊;再加上杀人之前持续的精神紧张,所以可能发生突发性生理出血。而且,事后血液鉴定的结果,现场的血迹和宫垣先生并不吻合。”
  “真是服了你!”鹿谷说。
  岛田接着说:“剩下的女性之中,宇多山桂子当时怀孕,角松富美年龄已经很大了,所以——”
  “这是单纯消去法!”鹿谷继续说,“剩下的女性只有一个人了!鲛岛智生——是的!我也在怀疑她会不会是真正的凶手!案子结束之后,一切应该完全明了了才对,但是,我开始对‘真相’感到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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