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凶行-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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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绩也……」四十八愿脸上虽然没有露出任何担忧的神色，可是难得呼唤四十九院名字的声音却透出许多情绪，若是叫四十九院听到，便是要欢天喜地了。能让四十八愿为他动容，四十九院就是做梦也要笑醒的。
只可惜，四十九院现在正被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苦折磨得神志不清，他只能隐约感觉到四十八愿正寸步不离地陪在自己身边，这个认知让四十九院感到无比安心，总觉得浑身的疼痛也不是那么地让人难以忍受了。四十九院迷蒙地往旁边伸出手，像是在摸索什么似的。
四十八愿看着四十九院的动作，心里忍不住微微一动，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了四十九院汗津津的手。
「绫人……」四十九院微微张开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嗯……我在这里。」四十八愿收紧手掌，把四十九院微微颤抖着抽搐的手牢牢裹在自己手心里。
*
四十九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等他捂着发涨的头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仍旧在床上昏睡着的明泽。四十八愿和秋木怜一不见踪影，四十九院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想出去找四十八愿。
「绩也，你要去哪里？」清冷的声音忽然自保健室的一角响起，四十九院闻声望去，这才发现四十八愿正坐在保健室唯一的一张桌子前，神色淡然地看着自己。
「绫人……你原来在这里……我刚刚怎么没有看到你？」四十九院忍不住挠挠头，刚刚起来的时候，他真没有在保健室里看到任何人影。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眼花了，所以才忽略了四十八愿这么大个人。
见四十九院醒来，四十八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朝门口走去：「好了，我们该走了，他们都还在等着我们呢。」
四十九院乖乖地应了声，跟随在四十八愿身后准备走出保健室。
「绫人……你说谁在等着我们？」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的四十九院停下了一条腿正准备迈出门外的动作，大半的身子还在保健室里，没有出去。
走在前面的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面色微冷地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别再耽搁了，绩也。」
听了四十八愿的话，四十九院果断撤回了伸出门外的脚，退回屋内。
门外的人不解地看着四十九院：「你到底在干什么，快点出来啊！」
四十九院忽然间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不顾门外人惊异的目光，四十九院边笑边后退了几步，扶着门框看着屋外的人：「我必须要称赞你一声，你模仿的绫人的确很像，像到我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可是有一点，你和他完全不同。这一点，把你完全暴露出来了。」
「四十八愿」见自己被识破，嘴角边裂开一抹奇异的弧度。就像是嘴角裂到了耳朵边一样，整张脸上，空洞的大眼睛和裂得过分的嘴占据了全部人全部的视线。怪异地咕噜了两声，就像是嘲讽的轻笑，低沈的闷响声沈沈响起：「你怎么发现我的假的？我的模仿，明明是天衣无缝的。」
四十九院轻快地笑了一声，而后骤然间沉下脸，轻蔑地说道：「这样的模仿也叫做天衣无缝？虽然我不知道你躲在哪里观察我们，但你没有发现么？绫人可几乎不叫我的名字。」
门外那「人」听罢，哈哈大笑两声，然后紧盯着四十九院，极为不怀好意地说道：「算你这次好运，逃过了我。但就不知道下次、下下次你还能不能有这样的运气。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死在这个鬼地方吧！」
那「人」说完，门外突然间刮起一阵大风，吹得四十九院差点睁不开眼睛。等他终于可以看清门外的一切，那个诡异恐怖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十九院猛地沉下脸，紧紧握住双拳。
如果不是刚才他有发现不对，就真的会被骗出去。四十九院隐约察觉到，这间保健室大概是被秋木动过什么手脚，所以才能避开那些不祥的东西。但如果他被引诱了出去，那会发生些什么，就谁都没办法知晓了。
回忆了一下刚刚的事，四十九院突然为那个「人」的智商感到捉急。其实他刚醒来的时候要是他不喊住自己，自己就已经跑到外面去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一串被自己发现的破绽了。
也不知道四十八愿和秋木到底是出去干什么了，四十九院在心中一边焦急地等待，一边默默为他们祈祷。
但愿他们相安无事。
「唔……」一阵模糊的呢喃声自四十九院身后响起。
正从床上爬起来半躺在床上的明泽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门口的人，不确定地小声问道：「是四十九院老师吗？」
醒过来的明泽似乎对许多事情都没有了记忆，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穿着旧式校服的女生上。四十九院心想那大概便是千秋。千秋把所有的女生都聚集到了一起……不，应该说，千秋把所有活着来到这个地方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联想到刚才那个「东西」说过的话，四十九院隐隐觉得自己摸索到了一些头绪。
「老师！」明泽突然开口，打断了四十九院的思绪。四十九院疑惑地看着正紧张不安地绞着手指的女生，面色很是困惑。
「老师，你被不好的东西盯上了。」明泽认真地看着四十九院，看得他有些发毛。因为四十九院知道，明泽在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周围的什么东西。那是常人用肉眼所看不到的存在。如果他不曾失去灵力，说不定也能看到些什么。
明泽用手在四十九院周围比了个大圈：「你的周围，有一圈黑色的雾气包裹住，他们想侵蚀你，却没有成功。但是，他们在潜伏着，伺机寻找任何一个能够把你吞噬的机会。四十九院老师，你一定要小心。」
四十九院有点纠结，他不都已经喝了秋木给他的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吗，怎么之前明泽没说，现在就突然有黑色的雾气要来吞噬自己了？
☆、第25祭神秘空间三
「我们回来了！两位可还安好啊？」秋木怜一的声音打断了两个的对话。他的身后；四十八愿面无表情地走进保健室。
秋木上下打量着清醒过来的两个人，对自己所看到的两人还不错的精神状态感到非常满意。
「绫人！」四十九院忽然一个飞扑，把四十八愿狠狠抱住。
四十八愿被这股巨大的冲力逼得后退两步；头痛地试图拉开挂在自己身上不肯撒手的青年低斥责道：「二货你给我松手！」
死缠住四十八愿的巨型障碍物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他纠缠地更紧。四十九院收紧双手飞快摇了摇头；撒娇般喊道：「是真的绫人！我才不要放开！」
「什么真不真的……」四十八愿正想纠正四十九院奇怪的措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猛地闭上嘴。过了片刻；等四十九院情绪缓和下来了，才开口问道：「难道刚才有什么东西扮成了我的模样？」
四十九院点点头；仍旧赖在四十八愿身上，不肯离开。
秋木怜一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打闹；突然察觉到一股略带恐惧的探寻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循着视线的方向探去，秋木怜一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个正竭力把自己藏在四十八愿和四十九院身后的女生。
女生眼中那股被发现的惊慌让秋木怜一忍不住裂开嘴；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笑容落在明泽眼中；吓得她愈发不敢动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将身形龟缩在两个一米八的人墙背后。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秋木怜一终于把目光从明泽身上移开，让这个被吓坏的可怜女生终于松了口气。
秋木怜一收敛起脸上的调侃，肃然地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在这里，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蒙蔽你们的双眼还有心灵，让你们神智不清。被那些家伙戏弄的时候，你只恨不得自己快点死掉，因为你会觉得死亡……其实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秋木怜一的语调慢慢沉下来，最后的几个字句消失在他模糊不清的呢哝声中。躲在角落里的明泽哆嗦着打了个冷战，瞪大眼睛看着秋木怜一。少女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惊愕的了然。
秋木怜一知晓明泽看出了什么，冲着她微微一笑，举起食指比在自己的嘴唇上。
「那我们现在到底该做什么？」四十九院觉得自己被整得越来越糊涂，下意识地用力揪了揪怀里人的头发。
「撕……」四十八愿吃痛，忍无可忍地一脚把四十九院踹开，「你给我离远点大二货！」
四十九院被二呆表情填满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是被主人无情抛弃了的家犬。
「咳咳！」秋木怜一大力咳嗽几声，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努力摆出严肃的神情，希望能够挽回不知何时欢脱开来了的气氛，「总之，我们现在先要找到一个人，一个能帮我们的人。」
四十九院依旧保持着呆滞的表情把脸转向秋木怜一，下意识地接过话题问题：「谁？」
秋木怜一努力扯了扯嘴角，却始终没法像平时一样。无奈地低声苦笑一阵，秋木怜一隐隐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在保健室里响起：「你们都见过的。千秋，我们需要她的帮助。」
一听到「千秋」两个字，所有人的面上都浮现出古怪的神色。明泽脸上有着尴尬与羞愧，显然是被四十九院告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对自己变得如此冷血感到有些歉疚。四十九院的感情则更加复杂，毕竟在最开始是千秋救了他，虽然这在最后被证实那只是少女用心险恶的计划的一部分。
只有完全和千秋不曾有过接触的四十八愿注意到秋木眼里不自觉的哀痛和悔恨。虽然那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却也被四十八愿敏锐地捕捉到了。
想来这二人之间是有着什么没有解开的心结了。
四十八愿突然感到有些惊异，他居然开始对旁人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产生了兴趣。这种事情以前从未曾有过。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无意义的揣测，用一般人的话来说……似乎就叫做「八卦」？
四十八愿觉得自己额头落下一排黑线。
好在其他人都各自沈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也没有人来理会风中凌乱的四十八愿。
这时，四十九院突然注意到秋木怜一这个人。
「绫人，这个人就是……？」四十九院开口问道。
在喝药的时候，虽然他的神智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听到了四十八愿喊这个人「秋木怜一」。
「嗯，对，就是我的前任，不，应该说是你的前任。他是也是保健老师。」四十八愿说道。
四十九院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呢？搞清楚指标的事情了没？」
四十八愿重重咳嗽了两声，示意这个话题不能在这里讲，然后开口转移了话题：「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千秋？」
结果回应他的是一室的沉默。
「……千秋会愿意帮我们么？」沉默过后，四十九院最先提出质疑，「我看她倒是把所有人玩弄得不亦乐乎。她想杀了所有人……但又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她似乎更有兴趣看着别人在受尽折磨之后再痛苦死去。」
就好像是，之前那个变作了四十八愿的「东西」嘴里所说道的「他们」一样。
秋木无言地苦笑几声，好半响，才张了张嘴：「是我的错。千秋会变成那个样子，完全是我的错。我会把一切都和她解释清楚的，我会让她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我身上。之后……再求她来帮我们。」
四十八愿对此表示怀疑：「如果这样行得通的话，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找她好好说清楚？」
费力地摇摇头，秋木的声音显得很苦涩：「要是能这么简单，我早就和她解释清楚了。可是她每次一见到我就避开，从来不给我一次说明白的机会。」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四十九院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要先困住千秋，然后……我就能好好和她谈一谈了。」
秋木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才让四十九院才明晓先前四十八愿和秋木出门到底为了什么。在明泽和四十九院歇下的时候，四十八愿和秋木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布下了陷进，引诱秋千上鈎。
不过既然需要引诱她上鈎，自然也需要必要的饵了……
四十九院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都要立起，警惕地看着正不怀好意瞄着他的秋木怜一：「你、你想做什么！？」
「二货，你是我们最强的武器。所以，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退缩，知道吗？」四十八愿用力拍了拍四十九院的肩膀，疼得他忍不住龇牙。
不过……绫人口中的最强武器什么的……
「好！我干！」被四十八愿这么称赞着，四十九院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动力。
四十八愿递给大跌眼镜的秋木怜一一个「搞定了」的眼神，然后淡定地退到了一边，表示自己已圆满完成任务。
秋木怜一一直对四十九院的奇特体制感到不解。他觉得自从他来到这里以后，也从没有见过有人能对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他不知道其实吸引那些东西的是四十九院身上流动着阴阳师特有的灵力。而本来在现实世界里会因为漏灵力而招怪物，结果到了这里以后就没了灵力，现在靠秋木给的药剂维持生存的四十八愿，反而对它们没有吸引力了。
最后，秋木怜一把这归结于不同的人的不同特性。就像是那个一直躲着她的小姑娘一样。秋木知道自己的秘密大概被朋美发现了，但这在现在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是么？
不过，四十九院这样异常特殊而又危险的体制却对他们的行动带来了莫大的帮助。四十九院需要做的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其实不过是——
请君入瓮。
于是四十九院一个人，被赶出了保健室。
独自一人，走在漆黑无关的走廊上，给人一种从头到脚都要毛发耸立的颤栗感。哪怕除去不知何时会突然冒出的怪物，这种无形的压力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可怕足以摧残意志力最坚强的人的存在。
四十九院欲哭无泪地劝慰自己，自己并不是普通人！自己是阴阳师！一个毫不惧怕鬼神的阴阳师！比这更加惊悚怪诞的场面都见识过不少，所以就算失去灵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害怕也只不过是不适应这种叫人不舒服的环境罢了。
四十九院举着自己被摔坏了屏幕的手机做光源，照亮自己前进的脚步。
「哒、哒」的脚步声闷闷地回响在长长的走廊上，愈发显得寂静空旷。
四十九院心里一直对秋木怜一的计划感到不安——事情真的会像他们所预料的那样顺利发展么？在四十九院看来，在计划完成之前他被各种「东西」袭击丧命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可绫人也不阻止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
四十九院忍不住郁闷地想蹲在墙角画圈圈。
「哒哒、哒哒……」
双重脚步声不知何时突然响起，四十九院脸色一凝，停下了步子。
走廊里再无一丝声音。
四十九院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
「哒哒、哒哒……」
又是两个几乎重叠的脚步声。那个紧紧跟随着他的声响简直就像是紧贴在他的身后，似乎只要他一回头，便能看到一张披头散发流满鲜血的脸庞……
☆、第25祭神秘空间四
四十九院稳住心神；双拳死死握紧，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去。
「哒哒、哒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