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场地上游戏-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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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基娜·阿尔卡基耶芙娜,您误会了。奥丽娅非常用功,非常。也许,您能同意……”
“不,亲爱的,我不想摧残儿童。您的女儿非常善良,她不愿意让您生气,为此才苦苦练习。但她并不喜欢,在这方面我的判断从没错。我的学生中有些人完全没有天才,但他们喜欢音乐,而且准备为此献身,我认为这是最主要的。”
“列基娜·阿尔卡基耶芙娜,她一直幻想在您这儿学习。请求您……我知道您上课不收费,但能否有个例外……我析求您了,我准备为女儿支付费用,只是求您收她。”
“我很遗憾,”老太婆发出叹息声,“您白来一趟,请别生气。祝您一切顺利!”
还不到5点钟,娜斯佳就已经饥肠辘辘。离晚饭还有两个小时,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她不情愿地穿上衣服,下楼到酒吧,指望吃点馅饼充饥。还算走运,酒吧间除馅饼还有面包片。熏肠的气味使娜斯佳不敢问津,但奶酪不妨试一试。
平时就没有几个人光顾的酒吧间今天更显得空空的。除了在酒吧台前的几个年轻人,大厅里没有一个人。
“今天疗养院是健康日吧?没有人吃甜食和肉食?”她在等待煮咖啡时开玩笑问道。
“您难道不知道,著名幽默大师今天到这里演出。电影厅挤得水泄不通,甚至从市里还来了不少人。难得有机会听到鲁达科夫的演出。”
酒吧间里没有什么人,因此也没放音乐。娜斯佳吃了甜食更觉浑身懒懒的。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什么东西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她便陷入沉思,几乎忘记了时间。
6点钟以后,酒吧间里人渐渐多起来。表演结束了。娜斯佳想到,这里马上就会喧闹起来,而且会放音乐,很难继续思考问题。应当回房间去,试着翻译几页书。她已经把自己的马克布因搁在一边了。
恰在这时按摩师乌兹捷奇金手里拿着啤酒和两个杯子从酒吧台向她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迈着碎步的女孩。她的裙子窄得使她的脚步几乎按厘米移动,按摩师的目光和娜斯佳的相遇,他便停住脚步问道:
“今天您又没来按摩,背还痛吗?”
“与平时差不多。”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如果您不想来,可以提前通知我,我好安排其他人。我白白浪费了40分钟。”
“我会来的,对不起,我睡过了。”娜斯佳道歉说。
上楼的时候她想象着在乌兹捷奇金那儿按摩的情景……好一个杀人犯……外表是那么和善的胖子,绰号让人感到亲切,什么“柯季克”……她会不会偶然出错呢?最近一段时间这是常有的事。看来,分析器有些失灵。介入这件事真有些多余。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杰尼索夫对她的评价过高了。
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萨赫诺维奇有所有房间的钥匙,他提醒过她)。娜斯佳拆开后,取出市内租赁和占用住房情况的名单。是她请斯塔尔科夫找这份材料的,为的是决定从哪里开始查找拍摄这种令人厌恶的录像片的地点。名单很长,但只是有些地点引起娜斯佳的怀疑。大多数的登记表上都列有注释,表明房子是被企业协会所属的公司或组织占用着,就是说在杰尼索夫的监控之下。没有任何标记的房子只有100所左右,其中仅80所或位于居民住宅区,或与商店和公共场所的入口处近在咫尺。它们未必能用来拍摄影片,因为不仅要往那里运送演员,还要从那里运走尸体。
即使在夜间工作也一样。不,不一样,她自己更正说。牺牲者不会像自然死亡那样默默地死去,他们一定会叫喊。住宅可以不管了。只剩37所必须要检查的房子。
斯塔尔科夫像往常一样按时打来电话,娜斯佳口述了名单中需要检查的房号。随后她想坐下来译点东西,但总进行得不顺畅。每三到四段她都能遇到一些词句,使她的思想转移到马卡洛夫和他的团伙身上。她甚至忘记把手从键盘上移开,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半夜,用三四个小时她才翻译完三页。于是她恼怒地盖上打字机,说了句古老的谚语“一心不可二用”。
她躺在被子里想到,要是躺在按摩床上,毫无保护措施,面对乌兹捷奇金这个杀人凶手,那将是什么情景。随后她又自我修正地想到:不!柯季克、达米尔这些人,他们自己不会杀任何人。杀人的一定是那些订户。这个团伙只是组织和提供条件,而后消灭痕迹和隐藏尸体。他们都是组织者、同谋,比如是老板的代理人,也许那个人是教唆犯。但他们之中没有直接执行者。而马卡洛夫,如果他确实存在的话,也没法归罪于他。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思想领导,但还要进一步证明……
如果说娜斯佳整天都在思考中度过的,可以说陷入寡居少动的生活方式,那么阿纳托里·弗拉吉米罗维奇·斯塔尔科夫却相反,整天转来转去,下命令、打电话、提要求、听情况汇报,工作的时候顺便吃上几片面包和冷肉就算万幸了。在搜集和核实卡敏斯卡娅所需要的情报时,他想,如果把这个恬静的小姐放到侦查机关领导的位置上,她的下属至少应该配备40人。
午夜时分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检查所列的37所房子中的22所的情况,近一个月来租住疗养院独宅的人员情况,一天来伊斯马依洛夫和乌兹捷奇金的活动情况。还没抓住任何把柄,没找到任何一个微小的迹象。当然,还要检查15所住宅,租住独宅的人也还没弄清楚。也许,明天会走运吧!
伊斯马依洛夫整天呆在自己的豪华套间里,谁也没到他那儿去。乌兹捷奇金16点之前都在上班(有他给按摩的病人的名单),从16点到18点参加著名幽默大师的音乐会,音乐会之后直到20点35分在疗养院的酒吧间和一个姑娘在一起(有旁证材料),而后和姑娘一起回房间。姑娘在23点左右离开乌兹捷奇金的房间,他自己哪也没去。他在音乐会上和酒吧间接触的人不多,没记录下来。
阿纳托里·弗拉吉米罗维奇·斯塔尔科夫和许多我们所熟悉的人不同,他是很少动感情的人。难得遇到他生一次气,也从来没见过他抱怨别人。他从不愤愤不平,也从不嫉妒他人。但他深刻理解什么是誓言、责任和义务。
从跟着杰尼索夫工作的那一天起,他便永远选定了自己的道路,再也没花时间去审视。只要是艾德·布尔古茨基说要做,那就意味着他,斯塔尔科夫应当做,同时无权考虑他是否喜欢这件事。他认为,应当早就想好了,应当在他还是个克格勃的青年军官时就选择定了。他的选择也并非轻而易举,在决定接受杰尼索夫的建议前,他考虑了不止一个月。一旦他做出决定,便认为自己再无权左顾右盼,无权去评价他人的想法和行为。斯塔尔科夫如同鸵鸟把头埋进沙子中一样,把整个生活都局限于完成杰尼索夫交付的使命之中,几乎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因此,当他的一个最亲密的搭档今天说:“竟然落到这地步了!让一个小姐对我们发号施令!”这位刑侦队长甚至一时还不明白这个人指的是什么。并不存在谁对谁发号施令嘛!只不过是发现了一个面对复杂的情况知道该怎样做和做什么的人才。在很多情况下指挥者往往是他自己,偶尔也有其他人。至于说卡敏斯卡娅是个“小妞”,这完全是蠢话。她是一位非常严肃认真、善于洞察一切和有魅力的年轻女性。在她来到这里之后,萨赫诺维奇立即交给他一张照片,那上面的她看起来的确不自然,很难看,但阿纳托里·弗拉吉米罗维奇从来不怎么相信照片。实际上她几乎称得上是美丽的姑娘。而且与她合作共事,他并不感到什么屈辱,相反是他首先建议使用她进行工作,因为这对事情有利。
斯塔尔科夫对她早上说到尚未完成允诺感到高兴。他高度重视人与人之间的义务感。在他的心灵深处隐约有一种对阿娜斯塔霞·卡敏斯卡娅的感激之情,感激她当面果断地赶走了列夫·列普金。是的,杰尼索夫的刑侦队长可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那种人,他也同样不喜欢。
第十三章 第十四天
作者: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俄' 译者:张金长
娜斯佳吃完早饭回来时,在休息厅又看到伊格尔。显然,他没能演好李斯特的畅想曲,这回又来补课。
“怎么,小天才,又逃学了?”她逗趣着对他说。
“您好,”男孩高兴地站起来说,“反正我们第一节课是体育,第二节是生物。我来得及上第三节课。”
“那你们的第三节课上什么呢?”娜斯佳认真地问。
“数学。数学,我从不逃课。”
“那么,生物就可以吗?”
“是的,”伊格尔不屑一顾地挥一下手说,“生物——那不是男子汉干的事儿,蝴蝶呀,花朵呀,花蕊呀,多无聊!”
“那么,数学是男子汉的事业?”
“当然,数学、物理、化学、历史,真正的男子汉都应当知道。”
“你说些什么呀?”娜斯佳挨着他坐到沙发上,“你的结论倒挺有意思。还有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应当知道和掌握的呢?”
“会开汽车和使用武器,”少年音乐家信心十足地回答说,“有些人连‘沃尔沃’和‘梅塞德斯’①都分不清楚。”
①梅塞德斯:德国奔驰汽车公司生产的汽车牌号;沃尔沃:瑞典沃尔沃汽车公司生产的汽车牌号。
“我就是那种人,”娜斯佳若有所思地想道,“好在我不是男子汉,不然他会看不起我。我就分不清‘巴埃姆韦’和‘奥培尔’。”
“您不舒服吗?”男孩哽塞地问道,“我叫个人吧……您的脸色很苍白!”
她费力地摇了摇头,小心地站起来。
“我的房间就在旁边。我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娜斯佳好像踩不着脚下的地板。一切都在飘动、旋转。她很久都不能把钥匙对准锁孔,一进房间便栽倒在床上。
医学上这叫做“血管危象”。
她没有插上电话机,错过了斯塔尔科夫10点45分的电话。她还记得他要打电话来,但就是无力起身。血管的毛病又一次把她带到最紧迫的时刻。
斯培尔科夫在规定时间没打通娜斯佳的电话,便每隔15分钟再拨一次。直到他感到事情不妙时,马上打电话给萨赫诺维奇。
“热尼亚,赶快去看看,卡敏斯卡娅在哪里?”
热尼亚轻轻推了一下门,知道门锁上了。
他取出513号房的钥匙开了锁。
娜斯佳躺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甚至那对明亮的眼睛在灰暗苍白的脸上也显得暗淡无光。热尼亚4个月来并没有在疗养院白过。他轻轻握住娜斯佳的手腕,没问一声便打开床头柜,看到几小瓶氨水,立刻明白他的判断是对的。他在床头柜里又找到一小包茶叶。热尼亚往氨溶液和浓茶中一下子放了6块方糖。这种混合剂立即使她清醒过来。
“我感觉还好,”她说,“只是非常虚弱,站不住。”
“电话在哪儿?”
“在旅行袋里,床下面。”
萨赫诺维奇接上电话机,拨了斯塔尔科夫的号码,谈了几句之后,就把听筒交给了娜斯佳。
“阿纳托里·弗拉吉米罗维奇,”她喘息着说,“我明白。我和您全弄错了。确切地说,是我弄错了,把您也搞糊涂了。还有两件事要核实,一件我自己办,另一件只好由您查实了。晚上我告诉您马卡洛夫是什么人。”
热尼亚有生以来终于明白“牺牲在岗位上”是什么意思。
斯塔尔科夫在把完成卡敏斯卡娅最后一项任务的报告送给她之前,先送给艾杜阿尔德·彼得罗维奇过目。
“我一点都不明白,”他反复看了两遍材料,耸了耸肩说,“她要这些干什么?”
“名单很可笑,是吧?”斯塔尔科夫若有所思地顺应着说,“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明白,为什么里面没有您,也应该有您的名字,没找到吗?”
“没找到,”杰尼索夫打断他的话说,“我在这儿就不坏,我是怎么舒服怎么住,而不是地位规定我怎么生活。把名单送疗养院去吧,那个丫头知道做什么。”
到晚上,娜斯佳完全康复了。热尼亚叫护士到她那里打了针,两小时后又打一次。她还发誓明天之前不对主任医师米哈依尔·彼得罗维奇吐露消息。
娜斯佳乔装打扮起来,直到认不出自己的面孔。这张脸仿佛一张白纸,可以随心所欲在上面描绘,从天真无邪的天使到恶魔般的女人。她挑来挑去,选了很久的衣服,最后选定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潜水服,好衬托她浅色的披肩发。这次来的时候没有带饰物,实在有些后悔。如果一条细细的银质项链搭在黑色的潜水服上该有多么惬意!算了,就这样了。最后用“克里木”牌的香水的玻璃瓶口触及一下头发和颈脖。
她并不相信会马上找到达米尔,但希望她能走运。生活中存在着一条平衡法则:既然她造成那么多错误和失算,那么就不应该让她再不走运了。否则,也太不公平。
的确她挺有运气。达米尔不在他的豪华套间,她在酒吧间找到了他。达米尔正喝着白兰地,看来才喝不久,因为他还没有醉意。好,阿娜斯塔霞,向前走吧!步态,学一个演员的;声音,学另一个的;笑容,学第三个的。真的娜斯佳·卡敏斯卡娅今天无事可做了,她留在513号房间了。
“你好,亲爱的!”
她熟练地亲吻达米尔的面颊,面对着他坐到小桌旁。他用手撑着下巴,久久地、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脸,似乎在缜密地思考什么。
“就是说,我是对的。”他终于开口说。
“对在哪里呢?”
“你是个伪君子,我早就怀疑这一点。不过是个不幸的难看的老处女罢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偷偷笑话我,是吧?”
“是的。你根本不了解女人,达米尔。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以理解,因为你是电影导演嘛!对你来说,重要的是观众。你不必生气。”
“那么你现在出什么事了吗?这么多天你第一次来找我,从前我到处找你、说服你,我是最大的笨蛋。是不是你改变对我的态度了?”
“不是。我遇到了麻烦,这一点你很清楚。现在这些问题妥善解决了,因此我来找你。”
“为什么呢?你想到我房间去吗?”
“不,我想请你为我演奏。”
“什么?”
达米尔一惊,晃动了手里的杯子,几点白兰地荡到桌子上。
“我想请你为我演奏,”娜斯佳重复着说,“你不是音乐家、作曲家吗!我看过你的影片,也听过你给影片的配乐,我很喜欢。在电影厅有钢琴,为什么你不给我带来些满足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他苦笑着说,“除了为你的情感伴奏,我还有什么用呢?你的情感是真实的还是彻头彻尾地伪装出来的?”
“真的,你可不要怀疑。”
他们仿佛是陌生人一样,默默地走到电影厅。达米尔走上舞台,打开钢琴,转动座椅(在伊格尔练琴之后显得过高),弹了一套音符,检查一下音准。娜斯佳选定第一排距钢琴最近的位置坐下。
“为您演奏什么呢,阿娜斯塔霞?”他问道,“古典音乐还是爵士乐?”
“即兴演奏,行吗?”
“行,我什么都能行,多面手演奏家。以什么速度呢?”
“就演奏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