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簿初卷 云来客栈的帐房先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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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鬼气森森,整个教室的光线似乎也因此变暗许多。
我的背脊直冒凉气,但在谢以安抓住我的手后,我便安定了不少,只是话还是说不出口。
该怎么说?如果说没看见,那么按照谢以安的说法,她便将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我说看见了,那么林海博怎么办?他虽然不对,但是我也做不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让这个家伙丢了性命。
张着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透过惠玲有些透明的身体,看到她后面的林海博拚命地摇手,我更是无法开口。
迟迟等不到回答,惠玲又开口问了一遍。「你有没有看到林海博?」
我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难题。
「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她的语气虽然生硬,但是听在我耳里却满是心酸。
谢以安说的对,阴间的路太长,一个女孩太寂寞了……
刚想张口,谢以安忽然在我耳边低声说:「告诉她,那个人在我们店里,晚上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楞了楞,下意识地照着他的话讲。「你要找的人……在我们店里,晚上跟我们一起去吧。」
惠玲沉默了很久,然后看看谢以安,终于点点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顿时教室的气氛静得更可怕了,只有谢以安悠闲地搧着扇子。
我正在困扰接下来是不是要三人一鬼在教室,小眼瞪鬼眼到天黑时,却不经意地瞥见林海博那小子贼头贼脑的,贴着墙壁想溜,马上一把将他抓住。
「等一下跟我们一起走。」
他马上露出求饶的表情,但很可惜已经没人吃他这一套,谢以安也出声道:「对,你不能走,等一下还有你的事。」
虽然现在才两点多,但遇上了这档事,谢以安便要我下次再来办手续,我没有异议,就这么和他一起在教室里等待夜晚来临。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到晚上,但还是照着谢以安说的做了。
下午时,有个班级到对面的教室上课,一看到我,老师还过来跟我打招呼。
老师拍拍我的肩膀问:「深月啊,在工作了吗?」
我心虚地看看谢以安,才勉强点点头。「嗯嗯……算是在工作了吧。」
老师听了一脸欣慰,毕竟现在工作不太好找。「噢,是什么工作呀?」
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在犹豫,谢以安就走过来,对老师礼貌一笑。
「深月现在跟我一起合伙做生意。」
这个答案显然让老师很惊讶,毕竟我们学艺术的不太会一毕业就去做生意,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于是老师一笑。「好,要好好做喔。」
我点点头。大学的老师都不严厉,很容易亲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就像朋友一样。
又聊了一会,钟声响起,学生来唤老师上课,老师这才对我们点点头,转身走了。
透过窗户看着学弟妹画画的情景,我忍不住想,也许以后没什么机会可以像当学生时那样无忧无虑的画画了。
大概是看出我有些伤感,谢以安拍拍我的肩膀,我扯了扯唇,又坐回原位。
至于那个叫惠玲的女孩,只是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谢以安告诉我,其实鬼魂不太会思考,很多事情都是有规律的,鬼魂也会照着规律走。
我不太明白他说的,只是单纯的想着这个女孩真可怜,连头七都没回家吃最后一顿饭,如果不是我们发现,她很可能就成为孤魂野鬼了。
现在看来,我们像在帮助林海博,可其实更大部分的原因,是想帮助惠玲。
下午的时间过得不快,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学弟妹画画。课堂上很安静,只有炭笔擦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低声的交谈。
到了五点,老师跟我打了声招呼,便跟学生一起下课。我很感谢他一直没问我坐在这里干什么,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夏天的夜晚降临得很慢,等天终于完全黑了,谢以安才站起来说:「走吧。」
我跟着起身,惠玲的身影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阴沉。
看了看面无人色的林海博一眼,我转头问:「老谢,现在怎么做?」
「你过来,拉着她的手。」
「什么?」错愕的比了比自己,见谢以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林海博马上哀叫起来,「我、我、我才不要——」
我实在看不过去,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有点男子汉的气魄行不行?你这样子,你的女友可是会无法超生,变成孤魂野鬼的。」
「可是……我要是被她看见怎么办?」
我还没回答,谢以安便沉声下令。「过来。」
张了张口,林海博原本好像要反驳,却没能说出话来,大概是因为谢以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吧,即使他声音不大,却连我也不由得产生几分畏惧。
最后林海博还是走了过去。
「深月走在最后面,」谢以安说完,又转头交代林海博,「你一定要拉着她的手,不要放开。」
林海博求救似的看了我一眼,我甩头不理他,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于是,我们一行就以谢以安走在最前面,我在最后面,中间是林海博和惠玲这样的排列出了学校。
我看着前方,谢以安的白衬衫不知为何白得有些刺眼,但我没特别在意,因为我把注意力全放在中间的一人一鬼身上。
林海博一声不吭地走着,而惠玲我看不到她的脚,应该是脚的位置几乎透明,除此之外,她也不像人走路的时候有些起伏,而是随着林海博飘动的。
刚出校门,我忽然感到后面有人跟着,刚想回头看,前面的谢以安立即出声。
「不要向后看。」
被他一说,我当然不敢回头,只能战战兢兢的打量起前方。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但是隐隐约约能看到来来去去的影子,彷佛都跟惠玲一样,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那女孩真是好运气,居然碰上白老板……」
「是可怜吧,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唉唉,白老板借路,你们快让开吧……」
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轻声交谈,令我觉得周围的空气骤降,冷得让人寒毛直竖,明明是夏天,但却好像是冬天那么寒冷,走在我前面的林海博同样冷得直打颤。
可这种冷又不是因为天气,倒像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十分难受。
又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拉我的衣服,我下意识想回头,但手又被人一拉,往前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以安已站到我面前,我正好撞进他的怀里。抬头,就见一旁路灯的光芒异常诡异,整条马路也因此呈现和平时不一样的恐怖气氛。
拉了我一把,谢以安轻声道:「跟我一起走,别往后面看。」
原本我的手脚冰凉,但谢以安一握我的手,我感觉就好一点了,相较之下,林海博的状况便差多了,整个人抖得厉害。当谢以安牵着我往前走时,我本想去扶他一把,但是谢以安立刻拉住我。
「别碰他们,这是他们许下的誓言。」
我的手立时缩回来,虽然还不太懂那些规矩,但是经过这些事后,谢以安的话我现在已是百分之百的相信。
和他走在最前面,迎面可见不少朦胧的影子迅速飘离,彷佛是看到谢以安来了,纷纷让开一般。
我不解的拉拉谢以安。「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了看我,他又继续看着前面。「没什么,只是跟阴间借道。惠玲走的是阴路,我们只能这样送她。」
我一听,脖子更凉了,难怪人临死前都会说好冷好冷之类的话——原来是真的。
幸好谢以安一直牵着我,让我稍微回升了点体温。
只是阴路实在太冷,惠玲一定很想有人陪她走吧,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
「谁会把大学里的感情当真!」
想起林海博的话,我不禁一阵酸楚。
这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两个红灯笼,红色的光芒在阴暗的路上显得格外显眼。
「到了。」谢以安稍微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点点头。「林海博,跟我们到前面的灯笼下。」他没有回头,继续吩咐。
林海博的声音隔了好一会才出现,还是冷到连牙齿打架的声音都听得见的那种变调声音。「好、好的。」
走到那红灯笼前抬头一看,竟然是云来客栈!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块牌匾,难道阴路是通往这里的吗?
看着那两个红灯笼,里面的蜡烛像是一点也没有要熄灭的意思,我蓦地想起先前和玄珠抱怨怎么还用蜡烛的事。
玄珠那时候说,如果不用蜡烛,别人会看不见——难道,她的意思是,这是阴路上的招牌?
正在思考时,云来客栈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桃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红衣,看到我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把头低下。
「白老板。」
谢以安微颔首,走进客栈才回过头对林海博说:「把她带进来。」
林海博此刻已是脸色发青,大概用根手指就能把他撂倒,不过即使他直喘着粗气,好像快断气一样,倒是很听谢以安的话,都没有放开惠玲的手。
小桃看看他们,又看看我,然后很快跑进屋子里,倒了杯茶给我。
温暖的茶杯放在手心里,我舒服的轻轻叹息,也完全回过神,然后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谢以安原本拉着我的手,后来我的手接过杯子,所以他改搂我的腰……
我尴尬的往旁边稍稍移了一步,谢以安看了我一眼,把手收回去,可即使如此,我的脸仍旧红了,或许是到了客栈,回温的关系?我胡思乱想着。
玄珠一会儿也走了过来,看到我没说话,只是走到谢以安面前欠了欠身。
「要安排他们住下吗?」
谢以安摇摇头。「那女孩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上路,你别管了。」
闻言,她只是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到了大厅,我坐在椅子上,小桃跟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而林海博则是还拉着惠玲,脸色白里泛青,跟个死人差不多。
谢以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誓言是很有束缚力的咒语,惠玲透过仪式将它强化,它就有了力量,要不是你得到别人的指点,你跟她早死多时。」
「那、那怎么办?」林海博颤抖着又往我看来。
我忍不住生气。干么每次都看我?我又不是谢以安的老婆,我说什么他都听!
不过谢以安也真是的,本来就打算要救他了,还一直在那里吓人,真是恶劣得可以。
等两人重新静下来后,我才走过去问:「现在怎么办?」
结果原本一动也不动的惠玲忽然看向我,嘴一咧,阴森森地开口。「你有没有,看见林海博?」
她一说话就往我靠过来,而林海博正好站在我旁边,吓得使劲拉我衣服。
夏天的T恤本来就宽松,弹性又好,被他这么一扯,我的半边肩膀立时露了出来。
看到这个情况,谢以安脸色又变得有点难看,迅速把林海博推开,帮我拉好衣服。「动手动脚的干么?」
「那个……你准备怎么办?」看他像对待孩子般对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假咳了声后赶紧问。
只见谢以安抓住林海博的手,又对惠玲说:「把手伸出来。」
惠玲好像很听他的话,慢慢把手伸出来。我凑过去看,发现她的掌纹很乱,虽然可以看到一条条的线,但是全不在该有的位置。
以前听爷爷说过,人的掌纹不是一成不变的,某些时候掌纹会发生变化。村里曾经有个女孩,早上的时候掌纹十分不清楚,结果中午就死了。
我不知道掌纹是不是可以预示或者警告些什么,但是爷爷的话就这么印在了我脑子里。
谢以安把林海博的手摊开,用指甲划过他的手心,想不到他的指甲竟然和刀一样锋利,在林海博的手掌上划开了道口子。
我立刻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和谢以安动手。
奇怪的是,林海博的手心虽然被割开,但是并没有流血。
我看得一头雾水,不禁转头问林海博。「你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被我这么一问,林海博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了。「兄、兄弟,你别……别吓我啊……」
「别吵。」谢以安对我们低喝一声。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有条红色的线沿着林海博的手臂往手掌流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皮肤很透明,几乎都能看到皮肤底下的筋络那样神奇,莫名的,我相信那条红线就是血,沿着手臂的经脉缓缓移动,最后从被划开的那道伤口落到惠玲手里。
当那滴血落到惠玲手上时,客栈大门忽然被一阵风吹开,冷风吹得我完全睁不开眼睛,最后,是谢以安把我环住,挡在我前面,才让我的呼吸顺畅点。
我抬头一看,只见惠玲捧着血的手阖了起来,但仍低着头站在那里。
直到风渐渐小了,谢以安才放开我,走到她面前柔声说:「快点上路吧,不要迟到了。」
闻言,惠玲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也没看已吓得瘫在地上的林海博。
「惠玲……」我不自觉地叫了她的名字,她还是看不见他,被誓言束缚的她将来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上前,只觉心里一片苦涩。
谢以安伸手把我拦住。「我用林海博的『心血』代替,好让这个女孩早点上路。」他看着惠玲,有些惋惜的说:「真可怜,立誓的时候,也应该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看着惠玲寂寞的背影,想到她手里握着林海博的心血,我还是无法放心。
那温度真的能挡住阴间的寒冷吗?
这一瞬间,我不由得心酸,就像谢以安说的,在立誓的时候,真该先看看对方品性的。
「这样……就解开誓言了吗?」
谢以安轻轻点点头。「本来就是一种小技巧的立誓,这样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问。
惠玲正想出门,小桃忽然走过去,手里提了一个灯笼。
「姊姊,」她的童声在这种情况下,听起来格外柔软,她把挑着灯笼的棍子递给惠玲。「夜路难行,拿去照明吧。」
惠玲默默地接过,没有回头,转身走出云来客栈。
待她离开,屋内温度顿时上升了好几度,小桃走过去把门关上,我却没来由的想起白天在学校里听到的那首歌。
可惜不是你 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 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
感谢那是你 牵过我的手
还能温暖我胸口……
「这个人怎么办?」收拾起惆怅,我转头看了眼林海博,问谢以安。
谢以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对小桃说:「不要管他,等他能站起来,让他走就是了。」
小桃顺从的点点头。
我看着茫然的林海博,再次陷入自己思绪中。明明说好在一起,现在却拚命地想逃离,那些誓言……到底把谁束缚住了?
谢以安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怎么了?」
回过神,我摇摇头。
「林海博阳寿未尽,阴间不收他的。」他忽然说。
我楞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了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