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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丧尸时代-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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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后,一个脖子被掐得变形的女性丧尸缓慢而扭曲地从冰冷的地面站起,步履蹒跚。
  没有声音,没有表情,没有思想,没有目标,她茫然走在表达生命新形式的通途。
  她的孩子,永远留在那个摆满香皂的大纸箱。
  真相近在手边,愚蠢的人类看不见。
  道路就在脚下,方向却消失了。
  迷路后,反应最大的是邬杰,他严重谴责老谢之前放弃的装有导航装置的爱车换了辆虽然结实耐撞却无法指引方向的军车,尤其这辆并没安装重武器。
  老谢有他自己的考量。
  城防军队无论是撤退还是溃退,国家终究还掌握在执政党的手中,随便动用重武器,万一生化危机得到控制将他们秋后算账实在不妙。何况邬杰之前再三强调丧尸很容易被声音吸引,并且证实过。车上带门大炮看起来厉害,不能用还白白惹眼。那个贫民自己说过的话都忘,逃难不带脑子,拉低群体战斗力。
  满腹怨言的警官越看老毛越顺眼,可惜仅仅是保证自己掌控力的前提下。
  同样腹背受敌,他宁可身后站邬杰那个没用的肉盾,也不希望是比他更狠更绝的老毛。那家伙真是菜农而不是杀人在逃通缉犯?
  邬杰发泄了一会失去老婆的伤痛,无聊地摆弄别人那顺手牵来的手机——这年头还用诺基亚,而且是旧款,多么朴实啊,人民公仆也有廉洁的好人啊。不知道里面存没存适合吸引丧尸的重口味歌曲。
  他翻了半天,找到一条对丧尸毫无意义,对他们这三个逃亡者意义非凡的录像。偷偷看了一遍,过分震惊导致口干舌燥,连口水都挤不出来,因此连话都说不利落,抓住老谢衣角有口难言,憋得满脸通红。
  老谢误会了。
  他老婆死得早,工作确实太忙,又不觉得对女人有兴趣,以怕女儿受后妈欺负为借口一直没再婚。身为警务人员出去找鸭子跟做贼似的,嫌麻烦没找志同道合的□,直到女儿结婚才真正有了固定伴侣享受和谐幸福的现代主义放纵生活。
  邬杰这个人没用是真的,骚包也挺招烦,但是不符合年龄层次的嫩脸相当有吸引力。
  现在他顶着比西瓜瓤还红的一张老脸对自己挤眉弄眼欲言又止,莫非想表达爱意?不行,没时间,眼看天黑却迷路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过夜不安全。现在不能分心。又不是小孩,一把年纪不知轻重。
  “老毛,看这个!” 邬杰终于圆过来一口气,看老谢那张冰山脸实在没分享的情绪,转而挑上因为无知而十分好说话的老毛。
  “别打扰他开车。”老谢怒斥,“什么东西?”
  邬杰十分激动:“你到后面来!快过来看!”
  老谢才不惯着他,一把抢过手机。
  正在播放的录像短片内容十分平和,一个长相过于美艳却穿着英挺迷彩军服的女人表情丰富地喋喋不休,老谢一个字都听不见。邬杰的耳朵实在超乎常人,音量关到几乎没有。
  调大音量同时将短片倒回开头,里面的女人用相当轻佻的口吻说出耸人听闻的话语。
  “丧尸这玩意,不用怕。路上碰见能让你有时间问一句‘是不是活人’的,都是战斗力不足五的废柴,心情好爆头,懒得动手丢下不管。真正作为生化武器的丧尸分四种,战斗型很直接,要么你打败它,爆头,要么它打败你,后果自负——它打败你的可能性很高,自求多福。传播型防不胜防啊,厉害的隔座城市都能把你传染,你都没机会看看它们什么样。变不变丧尸全凭运气,目前的研究是男性感染率比女性低10%左右。剩下两种我讲也没用,控制型更没法让人看见影子了,它们从来是众星捧月群尸环绕的,帝王级享受。真缺德,丧尸还分等级。最后一种从分类学角度叫‘特殊型’,以上三种之外全算进去。我不了解。谁遭遇了抓几个给我研究,殉职了赔偿金不是我发,人身保险也别找我要。”
  老谢满头都是汗。短片要是真的,他恨这女人;要是假的,他必须枪毙这女人八十次解恨。没见过哪个漂亮小姑娘随便几句话活活把人气死的。她真厉害,被人从投影屏幕转录到手机上都闻者愤怒见者狂躁。
  “真的假的?” 邬杰从椅背缝里探脑袋问老谢。
  “你看,”老谢指着屏幕对他说:“这女人穿的是陆军迷彩,但是军衔摘了。烫了头发,还化妆,说话用词和态度都不像正式场合……”
  老毛凑过来插话,“拍电影?”
  刚才那一通气人的言论,他全听见了。

  三渣叔之恋 12

  12、
  邬杰首先宣布:他认为这段录像是真实的。如果是恶作剧或者拍电影,绝对会有个威严的老头子出镜,用极官腔极书面的语言把事情轻描淡写。
  “比如谢警官,让他上电视告诉群众不要恐慌,留在家等待救援,傻瓜们十有八九会信,不新的肯定已经尸变了。”
  老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算拍马屁?还是……套近乎……
  邬杰对老毛解释:“既然我们假定录像是真的,内容也可以当成真的。这个女人有可能撒谎——你没听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吗?但她不是上电视亲口说,恐怕就这么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还是内部交流,所以我认为暂时可以相信她。”
  老毛随便附和两声,专心开车,根本没听他说。
  天快黑了,他们还没找到可以住的地方,四望除了高压电线充满人类气息,只有亘古洪荒极尽苍凉的连绵湿地。北方的冬夜,即使窝车里在以标准浪费资源的方式开着空调也可能冻死,何况据说近年生态保护太好,野狼乱窜。
  老谢受不了邬杰的罗嗦和不着边际,十分明确地直指主题:“这段录像明显是开会时候偷拍的,不是官方精神。但是通过她的话可以知道,丧尸是制造出来的,因为她说‘作为生化武器’。不知道是咱国家自己研究生产的还是外国搞破坏要入侵咱们——应该是外国人吧,邬杰,你不是说这怪物都是美国人整的?”
  邬杰被点名,连忙摇头摆手:“我不知道,打仗的事还是你了解。不过……”
  看他一脸想到什么的表情,老谢十分紧张,难道这家伙之前有什么重点问题没说?虽然都是电影里的东西,可是对他们现在的处境很有帮助。
  “有屁快放!”暴躁的老头子横眉怒目。
  邬杰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把老谢当保护神看,口气轻慢地说:“大约08年的时候,网上有个视频传挺火,说是俄罗斯哪个地方丧尸吃人的实拍录像。时间太久我有点忘了,现在想想,有可能是俄罗斯人搞出来的,还去昂昂溪吗?”
  老毛一个急刹车。他不关心丧尸的原理以及产生机制甚至哪国哪家制造,一心一意想逃生。
  老谢正侧身子扭头听邬杰说话,这一下差点扭断了脖子。不能骂老毛,拿邬杰撒火:“你不早说!”
  邬杰整理了一下发型:“因为后来大家都说那段视频是假的,是游戏宣传动画。”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邬杰是老谢目前心理动态的真实写照。录像里的女人无比招人厌弃,邬杰比她可恶无数倍。问题是,这俩家伙说的话并不矛盾。
  “让你把我车扔了,迷路活该。”可恨的家伙小声嘟囔,惹得老谢怒火蹭蹭往上窜。幸亏他身强力壮,一把年纪也没个高血压、心脏病、脑血栓什么的,否则英雄没被丧尸咬死,活活被难友气死。
  老毛双手撑住方向盘身体前倾:“前面有房子。”
  老谢学着他的动作使劲往前看,暮色中隐约有一丛建筑物。
  邬杰细细听了一会,风声之外,还有人声。“不管去哪,今天晚上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安全吗?别人会接纳他们吗?丧尸不会说话,末日恐慌的人类不好说话。
  老毛下车上后座抓住他挚爱的残破扁担,老谢双枪上膛打起十二分精神。邬杰双手空空,成为司机后悲哀地向下瞟了一眼——莫非他命中注定的逃亡道具是车钥匙?
  空旷静谧的无限空间,发动机声毫无阻碍地惊动了幸存者。三个大叔也逐渐看清楚这处奇怪的建筑。
  一簇形状怪异的平房,一个看起来不像储水的大罐,一个洒满油污的长斜坡以及两侧分布的铁皮罐子。
  邬杰拉扯老谢的袖口:“这里是大庆,你看牌子。”
  台一转油站。
  以大庆市区为辐射中心,方圆百余公里的荒郊野外零散分布着各种石油工业建筑。在非石油内部人员看来,这些奇异怪诞的站点毫无规则,事实上,它们确实仅仅出于某一时期的使用价值或者领导高官的创收用处或者可耻地心血来潮,杂乱地隐藏在茫茫草原湿地。很多驻站工人仅仅与天地为邻,倾听风声雨声机器轰鸣声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空虚寂寞的日子——工业生产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人逐渐变成摆设。
  一阵无法描述的响声后,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瘦小女人,穿着肥大臃肿的冬季工服仍然没有壮实感。隔着高达三米的防盗铁丝网,女人小心翼翼地审慎三个夜晚到来的不速之客。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对方又是女人,老毛和老谢都没有动作。邬杰机灵地从后座摸出一根火腿肠,挤出相对友善的笑容:“我们有食物。”
  女人笑了。
  苍白模糊的脸上荡起与黑夜更加融合的笑容。
  丧尸末日,食物就是生命。邬杰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误打误撞,说中这位女性石油工人心中最大的恐慌——小小的转油站,并没有粮食储备。
  女人没有对他们提出任何要求,打开大门时还指挥他们把车开得更进去一点,离房子近些。
  邬杰细细听着,试图分辨站里藏了多少人。
  发动机彻底熄火的瞬间,邬杰断定,周围再没有人。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站在房子门口向他们挥手的女人,纠结地对老谢和老毛说:“小心点,我在外面还听见有人说话。可是现在一点人声都没有,这个女人一直没开口。你们说她会不会是那个什么特殊型,看起来跟人似的,实际已经是丧尸?”
  两个打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夹紧邬杰,戒备十足地走向那排平房。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走近才看见,门口台阶两侧横着三具尸体。三人受到惊吓差点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原著民乱枪打死。幸好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屋子里还有一个,你们来的时候突然变成丧尸了。”
  三人舒了口气。
  对方是人。
  瘦弱的女人。
  警报解除。
  “从哪来?”地主问了一个常规问题。老谢想打打官腔糊弄她一下,愚蠢的邬杰竹筒倒豆子似的,劈里啪啦交代完行程,把整个哈尔滨描绘成丧尸炼狱,然后反问一个问题:“大庆怎么样?”
  “不知道。”女人的回答十分干脆,打开门邀请他们,一阵暖风扑面而来。
  他们立刻从冰川丧尸地狱穿越到温暖的天堂。
  类似邬杰那种只穿一层裤子耍单的家伙之前冷得肢体不调,乍一感受到暖气的福泽,浑身鸡皮疙瘩全冒出来,恨不得在地上滚两圈表达身心兼备的喜悦之情。
  老谢和老毛没像他那样丢脸地冲进去,在门口使劲盯着女人看,想从她淡漠的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老谢非常疑惑,身边两个同龄人表现得比较沉稳镇定,是逃出来了,并且有车有枪有食物。这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在孤零零的野外小站对着三具尸体——屋里还有一个!
  他疏忽了!
  “邬杰小心!”
  刚刚还傻笑着跑进去的邬杰,突然安静。
  老谢愤怒地用枪顶住女人脑袋:“玩什么花样?”
  女人低着头幽幽地笑了。
  屋里传出邬杰难得正经的声音:“别说废话都快进来,把门关上!”末世里难能可贵比滇金丝猴还珍稀的暖气啊,再敞门就不热乎了。
  老谢很憋屈。他好不容易对邬杰产生了基于同伴的道义与责任感,怕他发生危险对付个小女孩都动枪了,怎么也该有点感激……
  女人没说什么,领他们进屋之后锁死的内包保温岩棉的重型防盗门。屋子不大,拉横摆了两个一人多高的大柜子和两张桌子,两张椅子一台饮水机。左右两边都有门,也是很结实的那种,右边的此时半掩着,隐隐能看见邬杰蹲在右边屋子不知道做什么。
  女人大方地推开门,对他们介绍:“这里是值班室,那边是泵房。一出事我就强行手动停产了,否则噪音太大,什么丧尸都引过来了。”
  老毛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眼中透出茫然。连一向自以为人生阅历丰富的老谢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跟听天书似的。
  泵房里情况十分复杂,虽然从门直接走过去是一条平整的通道,左手边其各种高低错落的铁管、阀门。邬杰正在这些金属家伙之间,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啧啧”声。
  听见他们进来扭头要问:“这人怎么死……嗷!”
  他的头不幸撞上一个看似超大号螺丝尾巴的带螺纹金属圆柱体,瞬间涕泗横流。
  亲厚的老毛急忙过去,小心地将他拉出来,使劲扒拉那一头乌黑亮泽的短毛,看看见红没。
  邬杰以为他怕血腥气引来丧尸,连忙解释:“没事,没出血,别怕。你们快点看那个尸体。”
  大家都谨慎地围过去,生怕重蹈覆辙脑袋开花。
  除了被邬杰扒开衣服之外,看不出任何可疑。三颗脑袋齐刷刷转向邬杰,等他公布答案。
  邬杰反问女人:“我们进来前还听见你们说话,他怎么突然死了?”
  老谢暗暗备好枪,这女人果然不对劲。
  “自己撞死的。”女人说出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大约出于对邬杰说出逃亡经历的等价交换心理,女人介绍了转油站里惊魂四十八小时。
  她叫胡因,是不远处台一联合站的技术员,三十二岁,至今单身。大前天来转油站拿报表,因为站长说下班捎她搭车回市区就留了下来。
  转油站很小,建筑物除了外面的卸油台和各种油罐、加热炉之外,只有连成一片的三间——他们首先进入的值班室、左侧配电室,右侧的大泵房。她干巴巴等下班有点无聊,顺梯子爬上六米高的储油罐看风景。
  快下班的时候,最后一辆油罐车缓缓开上卸油台,夕阳余晖下,她清楚看见,司机跳下车和站在旁边看卸油的工人闲聊,气氛很融洽。
  工人狠狠在司机脸上亲了一口。
  胡因惊得差点从大罐上掉下去。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竟然……爱情果然强大。
  听到这里,三个老头都明白状况了。一人感染,咬了其它人,胡因在罐顶望天所以幸免于难。
  共同想法相当纯粹,私心则各自不堪。
  邬杰揉了揉自己拼命保养出来的细嫩面皮,对胡因产生强烈的羡慕嫉妒恨。三十二岁!如果不是一身工服,小丫头看起来顶多初中生!现在的女人怎么了,脸孔和年龄能不能稍微符合一点。而且剧情听起来十分耳熟,她一定是剽窃自己和老谢的加油站见闻!
  老谢打从胡因开始说话视线就没挪开过。这丫头气质像透了谢安然。那种冷冷的,世界毁灭也事不关己的冷漠情绪和灵魂深处对于世俗的叛逆感,以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镇定。假如安然发现他和女婿的事之后可以稍微冷静一点,惨剧根本不会发生。
  老毛直白地问胡因:“这人咋死的?”
  胡因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他是站长。出事后他拿铁锹和扳手把外面三个人全砸死了,又不信生化危机,逼我作证他是正当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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