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日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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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炼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我往床上推,又硬是把我按住不让我起身,还扯过被子给我蒙头盖上,让我觉得十分惶恐不安,我奋力挣出一只手拉下蒙住脸的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他说:“你不是要睡觉吗,现在就睡,有什么事等醒了再说。”
我觉得他好像把我当成他儿子哄了,于是我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装出一副幼稚天真的样子捏着嗓子对他说:“我要是说我睡不着你会给我唱儿歌吗?”
沈炼的脸色立马黑了好几度,我只好识相地闭嘴,渐渐地困意袭来怎么也扛不住,我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然后我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自从我在墓地见过史政阳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但是这回我又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和很久以前的人,只是那人不再是史政阳。
应该还是九几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在上高中,我穿着我妈织的毛衣坐在学校操场的双杠上晒太阳,旁边还坐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
而现在的我就像一个观众在看着一个充满了怀旧气息的老电影,我看见十几岁的我很开心的和那个人说着话,可那个人一句话也不回答。
双杠后面有几棵很大的梧桐树,风一吹叶子就使劲掉。
十几岁的我笑着在那人胸口砸了一拳,毛衣袖子被他衣服上的拉链勾住了,我使劲扯了半天把毛衣扯出了很长的一条线。
我始终都没法看清另外一个人的脸,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人和事,实在太遥远了。
我从过去的梦里清醒过来,一睁眼对上的依旧是沈炼的那张脸,他说:“孟存思,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您老有事赶紧说吧,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实在太讨厌了。
他说:“你快要投胎了。”
然后我就维持着那个张大了嘴巴打着哈欠的可笑表情愣乎乎地看着他,他那句话听在我耳朵里就像我吃了一个隔夜的硬馒头,消化起来有点困难。
沈炼很贴心地重复了一遍:“你,快要投胎去了。”
我闭上嘴,茫然地看着他。
我发现这阵子我的生活就像心电图一样起起落落,满是波折,当我打定注意不追究的时候我知道了我其实是被人害死的,当我以为执念已消就要往生投胎的时候我还是滞留在了这个纷乱的人世,而当我决定慢慢过我的小日子直到经年过后我忘记一切才会真正解脱的时候沈炼又告诉我,我快要投胎了。
也许还没那么快,中间还有些例行程序要过,比如像传说里的那样到地府去报道,论生前功过是非,然后喝碗孟婆汤,来世投生到一个好人家,但是不管程序如何,最终结局总归是要投胎的。
我说:“哦,那很好啊。”
沈炼面无表情地说:“孟存思,你就不想留下来吗?”
我说开什么玩笑,我一直想的就是赶紧离开这儿。
人世太苦了,也许那个孟婆能看在我跟她同姓孟的份上让我不喝那汤,让我带着记忆投胎,提醒我自己,来生做猫做狗都好,就是别再做人了。
沈炼没再问我那些问题,只是拉起我的手拨了拨上面的铃铛,说:“锁魂扣对于魂魄而言,是保护也是禁锢,它能锁住你的三魂七魄凝聚不散,也能锁住你,让你没法去投胎,只要你还带着这锁魂扣一天,你就永远无法投胎。”
这话我听懂了,然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揍他,可他又说:“我原来的想法是就这样锁着你,让你待在我身边,哪怕你只是一只鬼也好,可是最近我发现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忧愁,他说:“孟存思,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觉得很累,总是想睡觉?”
我说累不累倒是没什么感觉,总想睡觉倒确实是,但是这跟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关系?
沈炼松开我的手,慢吞吞地说:“那是因为你的魂魄正在虚弱,如果我继续这样锁着你,只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他这么说我一点儿也不紧张不害怕,反而还有点高兴,也就不计较他拿那什么扣锁着我的事了,这本来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可是看着沈炼我这话又说不出来,他最近变得很奇怪,他显得很忧虑,甚至有几分恐惧,我不知道他的忧虑和恐惧是因何而起,我只知道不太喜欢他这样,我发现我好像更喜欢那个没事摆谱,装模作样,总对人冷嘲热讽的神棍。
他对我说了很多话,他说有的人之所以死后还在人世徘徊是因为“念”,而凝聚三魂七魄的也是“念”,我和柯涵,张宜年他们,都是因为一个“念”字才会在这儿,其实也就是大家说的执念,又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我当初对史政阳的怨恨就像我手腕上的锁魂扣一样,我因为怨恨而存在,也被怨恨禁锢束缚,当我放下这一切,开始原谅开始不再怨恨的时候,我也就放过了我自己,也因为这样,我不能再留在人世了。
我之所以到现在还留在这儿,也许是因为我还有点牵挂,只是这点微不足道的牵挂并不足以支撑我继续滞留人世,后来又因为锁魂扣把我强行留在了这里,只是毕竟阴阳殊途,人世始终不是我该继续待的地方。
沈炼问我想不想留下来,我反问他:“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这是我的问题,我想这应该也是他的问题,他始终没有回答。
天黑了,屋里没开灯,黑乎乎的,像一大缸浓稠的墨汁倾倒下来,我听见沈炼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在黑暗里,开始说他的故事:“我小的时候妈妈生病了,后来她死了,我这种人和你们不一样,在那时候的我看来,生与死是没有分别的,死了还是能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她死的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我看到她好好的坐在床边看着我笑,至于躺着的那个不再呼吸的人,我不觉得她是我妈妈,她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偶,像一截木头,或者别的东西,我觉得坐着的那个,在对我笑,和我说话的人才是我妈妈。
“后来办葬礼的时候我看到我有两个妈妈,一个冷冰冰的躺在棺材里,一个坐在棺材上对着我笑,周围的人都在哭,只有我没哭,我不觉得伤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伤心的,然后我爷爷来了,对我妈说她该走了,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那时候我还不懂,等长大了一些的时候非常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留下她,我那时候很恨我爸爸,恨他为什么不把妈妈留下来,明明她可以不走的,我们依然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等我再长大一些了,才明白,不是不想留,而是不能留。
“已死之人就是已死之人,和活人不在一个世界,我们不能把她留下来,可我还是觉得非常后悔,沈家人明明有能力却不能那么做,可我已经放过一次手了,这一次,我不想再放手。”
他以前从没对我说过那么多话,也许是因为黑暗,让他觉得不需要掩藏,所以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不懂,我说:“你说的不想放手,是指我吗?”
他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说我不明白。
他没再说话,只是起身出了卧室,也没开灯,我摸索着跟出去,只看到黑暗里一点猩红的光,他又在抽烟了。
我打开客厅的灯,他朝我看过来,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眼底青黑,脸色苍白的比我还像个鬼,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那样子竟然还有点心疼,那感觉也许不是疼,只是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我想我只是有点同情他,我走过去,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仰头看着他,我告诉他:“我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
他把烟头扔到烟灰缸里,伸手又要拿烟,我把那盒烟拿走扔得远远的,并且严肃地教育他再抽下去迟早变成肺痨鬼。
他笑了笑,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会关心人了?”
我说我一直很温柔很善良,只是不轻易对你展现我的温柔善良。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问我:“孟存思,如果你十年前喜欢过一个人,十年后你还会喜欢他吗?”
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想也没想的就直接说不会,他又笑了,说:“嗯,我也不会。”
Chapter。44 日记》》
我又骂了一句神经病,他在我看来已经是个重度精神病患者了,然后我想起,他妈的我怎么又忘记通知沈琛带他侄子去看医生了。
我顿时有种壮士断腕的悲痛感。
我认真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了表示我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我还硬是扯出了一个拧巴至极的表情,我想如果现在有个镜子放在我面前那光滑的玻璃面倒映出来的一定是一张有着奇怪表情的脸,我问他:“沈炼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我只是个普通人,最多就是和你有这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缘分,可这也不算什么,我和张宜年还有柯涵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他们对我并不执着什么,而你呢?沈炼,其实跟你连朋友都算不上,你又是为了什么才对我这么……执着?我不认为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有所企图。”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说话,像是想听我继续说下去。
“你那么帮我我很感激,”我真心实意地说,“如果我还活着,很可能会因此而爱上你,可我已经死成这样了,你看,你是神棍……哦,是天师,你应该更了解我是个什么东西吧,我以前花了很多时间才想明白什么叫人鬼殊途……我已经离开了这里,你又为什么把我带回来?你可以当我已经投胎了,哪怕看到我在外面,我跟你没亲没故的,你根本没必要这样。”
沈炼继续面无表情地听着,看得我很想扑过去捏他两颊上的肉把他扯出一个表情出来了,总这么没表情看起来好像别人杀了他全家似的苦大仇深,然后他问我:“这些问题重要吗?”
我点点头:“很重要。”
他笑了笑,只是显然笑得有点勉强,不太好看,他说:“我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孟存思,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我说过了,因为我喜欢你。”
我说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相信他说的话我还不如相信12月20号是世界末日地球连带着几十亿人口一起GAME OVER。
沈炼起身去给自己冲了袋速溶咖啡,过了很久才说:“我也没指望你信。”
我哼哼两声,说您老真幽默。
他端着咖啡,却不喝,好像只是因为天太冷了所以拿来暖手,他又坐回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孟存思,我希望你留下来。”
我是真的不理解神经病的逻辑,我已经快被他奇葩的脑回路折磨成他的同类可,我惨笑着,无比痛苦地说:“为什么?你告诉我我留下来干什么?我已经没有知觉,没有呼吸,我不能吃东西,甚至不能见光,就算因为你的那些符纸我有了实体也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死气的行尸走肉,我已经死了,活人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不想这样留下来,我觉得很痛苦。沈炼,人生是苦海,我已经在里面待的太久了,我不想死了之后还不能解脱,再说了……就算我现在想留下来也来不及了。”
我晃了晃手上的铃铛,突然觉得特别轻松,我笑了笑道:“你自己说的,我快去投胎了,或者魂飞魄散,死的连渣都不剩。”
沈炼没再回答我的问题,也没就我说的那些话发表什么意见,他放下咖啡杯,然后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我说:“孟存思,你为什么就不能爱上我呢?”
我瞬间觉得我之前那番煞费苦心的说辞全是白搭,我欲哭无泪地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对神经病真没兴趣。”
他笑了笑,好像并不在意我说他是神经病,他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然后下一秒他就直接把我从地上拖起来,动作迅速地翻身把我压在了沙发上,一只手已经撩开了我的衣服,再然后……再然后就是柯涵尖叫着摔门跑了。
“妈呀——长针眼啦——”
我看看沈炼,沈炼也看看我,我小心地拎开他还放在我腰上的手,无比诚恳地说:“沈大爷,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吧,我知道你对我没性趣,你应该也不想奸尸吧,我也不想被你奸。”
他不动,我戳了戳他腿间布料包裹着的软绵绵的器官,说:“没硬,可见你真的对我没性趣……亲,这种事情不用勉强的啦。”
我抬头,对上沈炼黑沉着的脸,啊哈哈干笑两声,然后这时候开门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吱呀——”
我勉强扭头,看到柯涵一脸八卦地躲在门外扒着门框只露出一个脑袋往我们这边看,旁边挤了四五个脑门上写着八卦二字的鬼,还有那个平常总对沈炼犯花痴的小零则一脸惆怅地看着我,目光很是幽怨。
我欲哭无泪,沈炼倒是很识相的从我身上下去了,只是脸色还是很难看,我一方面庆幸还好我还没让他给吃了,一方面又绝望地想他妈的老子晚节不保,经由柯涵这个大嘴巴这么一宣传我就是跳进东海也洗不清啊。
这破事对我来说刺激有点大,我撑着沙发想站起来,眼前的一切包括沈炼却开始乱晃,晃得我眼晕,我伸手想拉住他,却在那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好吧,其实我只是有点困,睡着了而已。
我最近发现好像我每次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都会对上沈炼的脸,这次也不例外,他抓着我一只手,很是忧愁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有些无奈地说:“你没多少时间了。”
我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后来我才从柯涵他们那里知道这三天里沈炼一直守着我没合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说的那句喜欢我什么的我都一直当成一个笑话,这个家伙是有前科的,不可信。
之后的几天里他除了买菜回来做饭之外就一直没怎么出门,他自己学会做饭了,只是每次成品都惨不忍睹,虽然我做的东西也不怎么好吃,起码卖相还是很可人的,可沈炼做的菜从根本上颠覆了食材的性质,从卖相上看就能估计味道不会正常到哪里去,简直就是黑暗料理界的一名新贵。
他还把手机关机了,不接生意,天师不干活了,难怪最近我总感觉外面到处是鬼,阴气森森的。
他变得很憔悴,总体来说就是精神不佳形容憔悴,却总是守着我不肯离开,拿那些拼图给我说要陪我玩。
我对拼图已经彻底腻味了,可看他那样好像随时要化身s级变态我又不敢拒绝,我就只好战战兢兢地和他一起拼了好几天的拼图,期间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游戏乱入。
我觉得他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他就会一命呜呼然后和我永恒作伴了,到时候他那群神棍亲戚,尤其是他那个爷爷,说不定还会把他的死赖在我头上说我作祟害人然后把我灭了,那我多冤啊,我求他赶紧去休息去正经的吃顿饭吧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他跪下了,然后这厮趁火打劫要求老子奉献香吻数枚,我把心一横想老子又不是没亲过反正恶心的不是我,于是就遂了他的愿,终于把这位大爷送出门吃饭去。
几天后我跟他一人一台电脑上网玩游戏,还拉了几个人组队狂刷BOSS,沈炼面无表情地指着我的游戏账号说:“你要是走了这个怎么办?”
我终于明白了这人的险恶用心,于是我忍痛关了游戏界面抹一把辛酸泪说:“没事儿,一个账号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练回来便是了。”
沈炼漠然道:“到底你要怎么样才肯留下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