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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玫瑰之名[星际]-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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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自己和家人感到悲哀。多年以来,他们始终不曾互相理解,也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可能性。
  但薛垣知道,弟弟心底是有沟通欲望的。理由是,弟弟从小就对罗塞塔石碑特别着迷——这个石碑是“解读”与“交流”的象征。
  巧合的是,“罗塞塔(rosetta)”这个词在意大利语中正是“玫瑰/蔷薇”之意。
  不知是否受了这层意思的启发,弟弟曾异想天开地提议,发明一套他们兄弟两人专属的秘密语言,名字就叫“罗塞塔语”。
  当初看到“蔷薇骑士”这个ID,他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想到弟弟。如今想来,弟弟取下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是否正在内心向自己发出无声的呼救?是否他早一点意识到罗梭就是弟弟,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然而历史不可假设。现实已然铸成:他的漠然与无视,扼杀了弟弟心中最后一星希望之光。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光倒退回罗梭最后一次与他通话的那个时刻。如果当时自己执意要和弟弟讲话,结局又会如何?
  那或许已经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飞行器在散逸层中爬升穿行。仪表盘显示,当前距地面高度800千米。航空阶段业已结束,阿尔戈号进入了航天飞行阶段,脱离了行星重力的束缚。
  从这个高度看去,以一道横跨天幕的橘红弧光为界,穹宇被分成了两个部分:橘光以下是蔚蓝色的大气层,以上则是深邃无垠的漆黑。阳光不再漫反射,凝眸远望,宇宙背景中开始有星光粒粒闪烁。
  这个过程对薛垣而言也是新奇的。加入联邦太空军之前,他所在的机械化部队隶属于陆军,没有航空航天方面的经验。他仅经历过一次空天飞行,就是舰队从地球起航的时候。
  当年裴恕叔叔送给他一套空天飞机模型,说:“万尼亚长大以后就可以开它们了,飞呀飞,一直飞到太空里,把星星一颗一颗摘回来。”
  现在他真的驾驶着空天飞行器,要去宇宙里摘星星了。
  他以前听说,当一个人的生命快要终结之时,他一生的际遇会在眼前逐一闪现而过。
  不知是否幻觉,此刻他真的像看幻灯片一样重睹了自己往昔岁月的片景:
  六岁的他在自家花园里,跟随母亲采摘玫瑰;
  十岁的他在父亲的藏书室里,像那个写下《金雀花》的意大利诗人莱奥帕尔迪一样,“疯狂而绝望地攻读”;
  二十岁的他穿着联邦太空军军服,肩章与领徽上的少尉衔闪着金光,站在沃特希普联邦舰队的旗帜下宣誓……
  若无意外,今年年底他就会被授予少校军衔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由飘过一阵怅惋。按照联邦太空军的规定,技术军官的最高衔阶是少将。以他的年纪晋升技术少校,可以算是极为风光的了。唉唉,“联邦舰队首席技术官薛垣少校”,听起来多么酷炫,可惜已然无缘实现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薛垣倏尔失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最在意的居然还是风光。
  回顾自己不算长的人生,他说不上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觉得自己肯定不算坏,但也够不上善良。在“他人的命运”与“自己的心情”之间,他永远倾向于服从后者。譬如他从莫斯科带出来的那个也叫米沙的孤儿,若他早一些想办法带他走,那孩子完全可以在舰队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躲在阴暗逼仄的舱壁里,经受数年“墙中人”的悲惨煎熬。他或许是救了那孩子的性命,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损毁了对方的人生。
  说到底,他的确是自私的。一次次恋爱无果,个中缘由他心底最清楚不过:他不允许对方看到自己不那么漂亮的一面。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是完美的,就像开屏的公孔雀,只能以光鲜亮丽的正面示人,转过身去就会被人瞧见难看的屁股。所以他总是在对方最迷恋他的时候抽身而去,让自己化为对方心里永恒的念忆。
  就连现在,他也还是在做这种事。值得庆幸的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手臂的皮肤上传来某种丝状物纠缠的触感。垂眸看去,是一绺掉落的金发。他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色泽,但还是很漂亮。
  他有些怜惜地打理了一下垂在肩畔的发梢。这个动作,令他回忆起自己少年时代的口头禅:“我这么漂亮,我才不能死呢!”
  那时候,每次跟弟弟打游戏,他都以这个理由堂而皇之地龟缩在弟弟的角色后面,让弟弟去扛怪,他只管补刀和捡装备。
  真是个任性而不负责的哥哥啊。可是,那样的时光,真的很快乐。
  有一霎,某个旧日场景宛如一片树叶,从记忆的枝头掉落,翩翩飞入他的脑海。
  初夏的午后,空气里有玫瑰花和咖啡的香味。豁牙的弟弟抱着一大桶巧克力冰淇淋,盘腿坐在麻将块竹席上;他捧着一本书倚在临窗的床头,给弟弟念一段文字:
  「……莱因哈特和红发少年从外面玩累了归来的时候,总会被姐姐赶进那间狭窄的浴室。当他们欢闹着洗完,从浴室一出来,就被浴巾紧紧包裹起来。古旧的桌子上飘散出巧克力的香味。」
  薛垣摇摇头,把这个场景赶出了脑海。他不想让自己怀着伤感退场。
  估算一下时间差不多了,他打开通讯器,想问问祁涟现在到了哪里。
  瞥了一眼仪表盘,他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头:他好像偏离了航线。
  太空里没有方向感,很难通过肉眼辨识自己的位置。但仪表的数值告诉他,恒星的引力在衰减。这表明他并非朝着太阳的方向飞行,恰恰相反,他正在远离太阳。
  导航系统出问题了?航线是他亲手设置的,不应该会出错。
  薛垣打开操作界面,想校准航线。荧幕上却只有一个大大的红色“LOCK”在闪烁:操作系统被锁定了,他没有权限更改任何设置。
  突然之间,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段日子里,他沉溺于祁涟的身体,却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祁涟可以直接通过神经脉冲控制操作系统。
  薛垣气急败坏打开通讯频道,连声呼叫祁涟:“你在哪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的操作系统为什么被锁了?快回话!!”
  过了一会儿,祁涟的声音传了过来:“没什么。我对换了我们的航线。”
  “胡闹!”薛垣狂怒,“马上给我换回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祁涟的语气平静如水,“那两颗恒星的质量一直在变,现在已经超过了钱德拉塞卡极限。你设定了让飞行器进入亚光速的程序,要用它去撞击恒星。它们会变成超新星,然后爆炸,变成黑洞。——是不是这么一来,这个宇宙会坍缩?你就能回到我们原来的宇宙去了吧?”
  “…………”薛垣有种诡计被人揭穿的气恼。祁涟竟然发现了,更为可恼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发现祁涟发现了。现在的祁涟已不是当初那个思维透明的呆萌物,学会了用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深藏满腹心事。
  “你现在在哪儿?停下来。我命令你立刻停下来!”薛垣压抑着火气。
  祁涟却不理会,自顾自说下去:“你本来要我去的那个坐标点,是不是有什么用途?我计算了一下,这个点很特殊,是这附近所有星体的拉格朗日点。假如这个宇宙真的坍缩了,我想,那里可能会比较安全。”
  他们之间的通讯有几秒钟的延时。薛垣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距离。
  电波在真空中以光速传播,如果祁涟在离他300公里远的地方,电波传到他这里就需要一毫秒。以延时增长的程度来判断,祁涟的飞行器正在大幅度提速。
  “停下来!”薛垣失声疾呼。
  “不要。”祁涟斩钉截铁。他从不违抗薛垣的指令,可一旦下定了决心,那般一根筋到底的倔犟,只能令人徒呼奈何。
  薛垣气得手脚发软。在他最初给祁涟写的算法里,他可以通过程序控制祁涟的行为。但他给那个程序留了个后门,祁涟可以自主选择脱离程序控制。
  这么做的本意,是给祁涟留一线生机。舰队最初的计划是派祁涟到“墙”那边去探测,他希望祁涟在必要的时候摆脱程序,在最大程度上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命运。
  不想世事总与愿望相违,祁涟确实如他所愿摆脱了程序的控制,却选择的是自我毁灭的命运。
  薛垣分辨不清,自己当初的做法,到底是成全了他,还是坑害了他。
  “我喜欢你。你现在接受吗?”祁涟突然说。
  “啊?”
  “你说过,要我去弄懂возлюбленный(心爱的人)是什么意思,在那之前我说的喜欢,你都不接受。我现在懂得了。你是我驯养过的玫瑰。你很美,你也不是空虚的,因为有我可以为你去死。”
  最后这番话经过了很久的延时才传递到薛垣耳中。每多一秒,薛垣的心就更痛一分,因为那意味着他与祁涟之间的距离又遥远了30万公里。
  此刻,他们之间的通讯延时是126。75秒,彼此相隔3800万公里,百倍于地球到月亮的距离。薛垣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祁涟在两分多钟前说出的。他所说的话,也要经过同样长的时间才能到达祁涟耳中。他无法再阻止他了。
  “早安。”祁涟最后说道,随即切断了通讯。
  薛垣怔了怔。相识之初,他曾随口对祁涟说,“早安”是“再见”的意思。自那之后,祁涟再也没有对他说过早安,直到这一刻。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祁涟都牢牢记在心里,默默地恪守,哪怕这种恪守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可笑的迂愚。
  早安,再见。
  恒星系的中心,两颗太阳受到周围时空的扰动,疯狂地绕着对方旋转。
  祁涟几分钟前就已不在了。他是瞬间被气化的,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以两颗中子星为中心,一个闪光的二维平面自宇宙中升起。
  这个程序是这样设定的:宇宙开始坍缩之时,便是“扫描”功能启动之际。
  一切具有生命迹象的物体,都会在被二维化的瞬间转变成数据。
  薛垣没有看见两颗中子星撞击的场面,因为超新星爆炸产生的光亮太强,不可能用肉眼观察。他所看到的是其它天体发生的变化:群星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以这个恒星系为中心发生蓝移。这个恒星系仿佛是大漩涡的中心,把整个宇宙吸纳入其中。
  以这个宇宙作为参照系,飞行器其实正在超光速运动。但在薛垣感觉中,它岿然不动,似是四面激流中一块稳如泰山的磐石,又似以亿万倍速率快放的画面中唯一静止的前景。仪表盘上所有的数字都静止了,包括原子钟,因为时间已不复存在。
  超新星爆炸的强光很快就消失了。薛垣向恒星系中心看去,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扁圆和它周围的一圈带环,那是被二维化了的黑洞和吸积盘。
  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小行星也早已跌落到了平面上,变成了一个暗黄色的点。薛垣不知道它为什么呈现黄色,可能是黑洞巨大的潮汐力使它在堕入平面之前就被扯碎,喷发的熔浆覆盖了地表。它看上去那么小,宛如金雀花凋落下来的最后一枚花瓣。
  两颗中子星相撞时,喷射出了大量含有金元素的物质,在坍缩中扩散至整个电离氢区。玫瑰星云发出淡金色的微光,渐渐归于黯淡,凝固成二维宇宙图板上一幅永恒的画作。
  这是祁涟送给他最好和最后的礼物:一朵绽放在宇宙尽头的,黄金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之名

  空间不见了。
  时间消失了。
  周围是绝对的虚无。薛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既在奇点之外,又在奇点之内,因为失去了空间的“空间”已无内外之分。
  不知过了多久——或者说一秒钟也没有过去——操作系统荧幕上一直闪烁着的“LOCK”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雪花状的白色噪点。随即,出现了图像。
  抱着双膝呆坐的薛垣遽然一惊,扑向那个荧幕:“Killian?是你吗?你被上传了?”
  毫无疑问地,那是祁涟的脸庞。
  “嗯。身体气化之前,我刚好被那个平面扫描到了。(* ̄︶ ̄*)”
  从前那种呆萌的微笑又回到了祁涟脸上。数据体的他不会再受到生物神经递质的影响,他的性格又与刚出生时一样了。
  薛垣一霎百感交集:“你现在在什么样的地方?”
  “嗯……”祁涟歪着头想了想,“我说不出来。好像哪儿也不在,又好像在所有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你,就好像你在我的心里一样。”
  薛垣想去抚摩那熟悉的脸,却只触到量子点荧幕。他用额头抵住那个荧幕,仿佛这样就能感觉到一点对方的体温。
  “别担心,你会回到以前的宇宙里去的。”祁涟安慰他,“时间不是问题,因为没有时间了嘛。(* ̄︶ ̄*)”
  薛垣轻轻摇头:“不,我不想回去。求你了,帮帮我,让我也被上传吧。”
  祁涟沉默了一下。“我也想让你来到这里,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可我不想让你的生物版被终结。”他向四面看了看,“这个地方……很广阔,可是没有温度。每个人都很自由,自己就是一个宇宙,但也很寂寞,谁都触碰不到别人。我喜欢你抱我,对我来说,那样才是最幸福的。”
  “混蛋!”薛垣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喑哑,“那你就回来让我抱啊!”
  “我现在是一个数据体,可以复制很多份。你把我复制到硬盘里,回到舰队以后再造一个我的身体,我就和以前一样了。”
  “胡说!那怎么会一样?!”薛垣情不自禁脱口嘶喊了出来,“只有你是我驯养过的,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是。换一个身体,就不是你了!你告诉我,那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祁涟神色惶怯,像一个做错了事不知如何补救的孩子。
  “除非你让时间倒流,否则就让我上传。如果你不能回去,我也不回去。”虽然自己也明白,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但他不愿就这样放弃。如果现在错过了,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他不希望自己的馀生都在“如果当时再坚持一下就好了”的悔恨中度过。
  祁涟局促地垂下眼睛,片刻又抬起:“办法可能有一个,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你周围是一个闭合的时间圈环,如果你离开这个坐标点,我就会跟你一起进到哪个圈环里去。”
  时间圈环?
  薛垣依稀记得在《果壳中的宇宙》里见过这个词。好像是说,如果一个物体的质量足够大,可以使它周围的时空卷曲得极为厉害,形成一个闭合圈环。时间将在这个圈环中无限循转:一个人从某个时间点出发,最终抵返他出发之前,如此往复回环下去。
  奇点肯定是一个质量足够大的东西,它能爆炸出一个宇宙。它周围的时空一定卷曲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如果薛垣离开这个不受物理定律制约的“常量点”,就会进入一个时间圈环之中。
  但谁也无法知道,如果脱离了圈环,将会发生什么事情。霍金在书里说,宏观物体的时间旅行是逆天的,是被物理定律协同防止的,说不定会被天雷劈得形神俱灭。
  “要是失败了的话,不但你的生物实体会被毁灭,就连数据体也不会再存在了。你真的考虑好了吗?”祁涟警诫他说。
  “我不在乎。如果你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就开始吧。”
  操作界面自动开启了,祁涟将航行参数输入程序,同事打开了液体保护舱位。“你最好到里面去。经典力学已经不再起作用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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