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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贪情-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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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江瑞原连串歇斯底里的质问跟怒骂,何平只能尽快冷静下来,总之先安抚房东的情绪,江瑞原却忽然抱紧他说:「何平,你不要疏远我。」

  「呃、呃嗯,不会啦,你想太多了。」何平努力镇定。

  「不是我想太多,我不是那种会胡思乱想的人,你才是,你以为我要对你不好吗?」江瑞原把人越抱越紧,何平由于先前的伤而不舒服得小力挣扎,却被勒得更紧,斥道:「不准离开!」

  「房、房东先生,我没有要离开,可是我咳咳……我肋骨断过,你抱太紧……呼、呼。」

  江瑞原松臂,发现何平确实满头大汗,慌忙道歉。「对不起,不痛不痛。」

  「没关系啦。」何平发现江瑞原似乎比较缓和,趁机劝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我明天也有工作,我们明天遇到再聊怎样?」明天他就要逃去吴铭家住。

  江瑞原脸色忽变,没有稍早的焦躁烦乱,而是冰冷的眼神,像对什么绝望般注视何平,质问:「你跟他一样要抛弃我,编谎言骗我对不对!奶奶也是,说希望我出国留学,也是想把我赶走。我对你们都这么好,难道还不够好吗?」

  何平吓呆了,原来房东先生是疯子,那股疯劲说来就来啊?

  「我只好把你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像奶奶和他一样,你们都不能离开我,永远都在一起……」

  「欸、你先冷静,我——」何平话没讲完,脸颊挨了一拳扑倒在床铺书堆间,刚翻身要挣扎,口鼻就被抱枕紧紧闷住,柔软的填充抱枕密实的贴覆。恐惧挣扎时才发现江瑞原力气如此之大,何平开始缺氧而难以思考,越过痛苦后随之而来是晕眩。

  他不想这样死掉,还没做的事情太多了。何平使劲乱踢挣动的双脚很快乏力、瘫软,最后成了毫无反应的身躯。

  江瑞原拿开抱枕恬然微笑,满意的说:「终于肯听话了。这样才乖。」那双眼睛无神冰冷,表情陌生得像是另一人。

  在这许久之后,何平才体悟到何谓凶宅。凶宅的成因不是鬼,而是人。

  时间拨回至何平尚未气绝的凌晨四点,朱莉娜隐约听到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外面。她知道不是何平,那小子没胆吵她,但这种吵嚷让她心情恶劣,她边骂边上厕所,那些声音忽然没了。

  啊、呵……哼呃……

  朱莉娜以为是幻听,她难得心神不宁,眼皮狠狠抽跳了好几下。该不会是何平家遭小偷?这样说不定会波及她,于是她决定到外面看看,打开玄关的灯,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动静,她很快回屋里抱怨:「见鬼,难道是我多心了。」

  何平屋里,江瑞原正凝视着新鲜的尸体,欣赏何平不再挣扎的模样,宛如安睡般可爱。「你等我一下,我去准备,等我帮你拍完一组照片再安置你。」江瑞原恍惚说着,匆忙回家准备相机。

  另一头朱莉娜还在自家玄关,她确实听见金属门的声响。夜里的动静总是特别清楚,她觉得一定有古怪,便又开门出去,这次发现何平家的门半敞,屋里灯光昏暗,气氛怪异。

  她小小声喊:「阿平,你搞什么啦!」

  没人回应,朱莉娜翻了下白眼,不耐的走到他屋里,看到何平躺在床上随即冷笑,用脚轻轻踢他小腿说:「喂,起来啦。你搞什么啊,三更半夜别开玩笑哦。」

  何平依旧没反应,她这下真的不耐烦了,低骂:「什么啦,睡觉时门怎么不关不锁,谁不知道你睡了跟死了没两样,东西很容易被偷耶。虽然我看你这里也没啥能偷的。喂喂,我说你……」

  朱莉娜掐何平的脸半天都毫无反应,她手一抖,探他鼻息、触摸心口,没呼吸心跳,再撑开他眼皮,居然真的死了。

  「别闹哦,你是修什么法是吧?」朱莉娜干笑,大胆如她声音也有些发抖,分不出是难过还是害怕,或是都有。她拉着何平坐起来,用力掴他巴掌,带哭腔骂:「你不要再玩了哦,我跟你妈还有姐告状说你欺负我哦,阿平!」

  何平的身体还是柔软的,从状态来看可能刚死不久,可是慢慢在僵化,逐渐失温。外面有窸窣的声音,朱莉娜一时不知所措,直觉是凶手回来了,赶紧躲到何平乱七八糟的衣柜里。

  幸而她骨架纤瘦,一下子就藏进去,眼泪却失控的拚命滚落。

  虚掩的衣柜门外掠过影子,一道、两道,紧接着是连续碰撞声,听来像身体摔到地上,朱莉娜摀嘴压抑气息,从门外传来极为恶臭的味道,那是不属于何平及这房间的另一股怪味。

  房门「磅」的大力关上再弹开,空隙间突然探出半颗人头,绿褐色半秃的头脸上嵌着暴突的眼睛,那东西在何平屋里扫视一周像在找什么。他盯着衣柜附近许久,然后悄然消失,异常恶臭随之淡去。

  朱莉娜精神受到冲击,感到强烈晕眩,但她凭意志支撑,因为这时她必须保持清醒才行。

  身心压抑、紧绷着,直到凌晨五点多天空渐亮,有人进到何平家中,来人在何平躺的床顿下脚步,而后朝衣柜走来。

  那人拉开衣柜,朱莉娜再也坚持不住,身躯瘫软往衣柜外跪落,接住她的是壹玖的魏孟亭。

  「我是何平的同事,魏孟亭。现在你安全了。」

  「阿平……」

  魏孟亭拿了块碧玉贴在她后心纾缓不适,并告诉她:「果然他在劫难逃,我们算不赢天。不过,事情还有转机,想救他必须抢时间,朱小姐,我们需要你的协助。趁凶手回来现场之前,我们要先带走何平。」

  江瑞原回住处拿相机,出门前听见暗房里有东西掉落的声音,耳里无缘无故钻入沙沙声。

  他搁下相机回暗房,看见地上只有三张没夹好而落下的照片,就那尺寸看来应该是瀑布那几张。先前他重洗过,把旧的销毁了。新照片没有奇怪的肢体白光,但江瑞原仍迟疑了好几秒才去捡起它们。

  翻回正面确实是普通风景照,他重新夹好照片,这三张是架好脚架拍的,所以有种连贯性。他退开两步望着它们,露出欣赏的目光,却发现右边那张照片的桥面下无端多出一颗头,那颗头被灰黑头发包裹,只露出一双眼。

  「吓呃、恶……」江瑞原闻到刺鼻恶臭,当下摀嘴吐了一地。他仓皇的逃往显影槽,手上抓了软片夹、擦拭夹还是漏斗,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砸向相片。

  中间那张放大的黑白照也出现异样,桥上站了一个人,竟是那位教他摄影的朋友在眨眼微笑。

  第三张相片的黑白轮廓则快速褪去,直到变成完全空白,江瑞原失声尖叫,抱头往外冲,却撞到门跌坐回来。他两手撑地,摸到地上满满的长发,恶臭仿佛更浓了,暗房生出一阵风胡乱吹扫,夹着的照片都在飘荡。

  那阵风带着细微湿气,就像是真的从照片里的瀑布吹出来一样。江瑞原害怕的哭了起来,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在他颈侧还多了张腐烂的脸,虽然五官模糊却看得出在笑。

  『瑞原,笑一个。』照片里有人说话。

  『不要啦。我不爱被拍照。』

  『既然这样我更想跟你合影,快看镜头笑一个。』

  笑一个,照张相留念哦。

  瑞原,你真的很没安全感耶。

  江瑞原看到暗房外有个男人拖行奶奶的尸体到另一间房,外面传来刀子锯骨头的声音,还有塑胶袋的声音,然后那人说:『把你放到储藏室最里面藏好,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因为那个空间比较窄,所以把你的头另外弄开,你不要生气哦。』

  江瑞原抱头不敢置信:「那是我的声音,那是江瑞原,那我是谁?我是谁?」

  『瑞原,我不是说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我们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啊。』这是朋友的声音。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啊。我相信。」他回应着的,分不清是现实的声音,还是记忆里的问句,他无比认真的回应,一次又一次。相信,相信,他相信他们会永远不分开。

  不准你反悔。

  「我不会反悔,我怕你反悔,所以我想办法让你只属于我。那个办法、办法就是杀掉你。」

  可是还没办法一直在一起。

  「为什么还不行?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还没死。你死了才可以哦。

  「不要离开了。」江瑞原眼中灼烧着异样光采,他亢奋的盯着中央的相片,好像见到自己从镜头后面绕旁边山道跑上吊桥,把桥上的友人往桥下推。剩江瑞原背对着镜头,一只肌肤溃烂的手捏着中央的照片给江瑞原:「来,快来我身边。」

  「维……」

  快死啊。

  死。

  去死!

  江瑞原淡淡微笑,点头:「只能这样了。对不起,我很快就来。」

  他满足微笑,原来他心爱的人一直没离开过。一直都在呀。可是,也要把何平带走才行,毕竟他已经决定了。

  「何平,也要把他一起带走。」

  烧了他。一起死,烧成一块,大家都不寂寞了。江瑞原呢喃着破碎的字句,吐着血泡,任凭鬼怪啃咬他的手指和脸部。啪渣、啪滋……血喷溅出来,代替了泪水。

  宁可被吞没也不愿被遗弃,江瑞原张开手躺在地上,享受被侵犯、掠夺的感觉。

  有一种感受能驱逐痒,叫做痛。有一种状态能忘却痛,就是麻木。有一种人可以招来鬼怪,就是产生莫大缝隙的心。

  朱莉娜虚脱的从衣柜里摔出来,被魏孟亭接个正着,她发抖想挣脱,却听到他解释:「我是何平的同事,魏孟亭。现在你安全了。」

  她累得挤不出更多字句,但这人态度跟言语十分严肃正经,应该不是撒谎,眼下只能信这人了。

  魏孟亭像自言自语般讲了些话,朱莉娜没听仔细,等她稍微镇定后才听进他说:「现在除了你跟相关者,谁也不能透露何平死讯。因为或许还有挽救的办法,我希望你帮忙招魂归返。」

  朱莉娜闻言为之一振,揪住他袖子央求:「拜托你一定要救活他,阿平不能现在死,他不可以这样走的!」

  魏孟亭望着她哭肿的眼睛和惨白的脸色,郑重表示:「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果然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凡事总有转机。公寓外有辆计程车,趁现在附近还没人走动,你跟我先将他的肉身搬走,先送他去壹玖保存肉身。」

  她忽然想起什么,不安的问:「你应该不是那个凶手。」

  魏孟亭回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解释:「凶手不是我。真正的凶手执念太强,我跟你最好都别涉入过深比较安全。因果报应,不管你信不信,凶手迟早会报应。」

  何平绝不会选择像夺舍那种方式回到阳间,只能先尝试招魂术了。自周朝起始的古老招魂术,复礼,必须先准备亡者生前衣物或惯用物品,魏孟亭回头取了他的电脑和几件衣物,先喊皋再呼乳名。

  朱莉娜是何平的青梅竹马,魏孟亭坐上计程车副座,回头问她:「何平的乳名是什么?我等下跟你解释招魂流程,请你按我吩咐做。招魂必从北方呼名,所以到时候……」

  朱莉娜一直揉眼,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无助伤心,她把何平当家人一样,即使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僵硬,她也无法接受何平被杀害这件事。

  魏孟亭顿住没再说话,静静坐回来。他原以为朱莉娜会崩溃大哭,但后座的龙女只是哽咽不哭出声。对朱莉娜来说,哭出来就表示她认为何平回不来了,所以她不愿哭出声。

  「阿平小时候的乳名,叫汪汪。」她说。因为何爸爸喜欢炫耀自家儿子,总是小犬、小犬的聊何平的事,何妈妈跟其他人就开玩笑叫他汪汪。

  第六章 深入骨血

  一张牌桌,七只鬼在摸八圈,最近来了两只老家在成都的鬼,都说四川人爱打牌,管他三缺一还是几个牌搭子都有办法凑一桌打牌。他们各有各的怪样,刑玖夜则习惯穿着干净俐落的衬衫,一板一眼的摸牌。

  「碰。欸,先说好这是四川麻将,照四川规矩来呀。」

  「知道,你一直强调挺烦的。」

  几只鬼吱吱喳喳,后来呼呼喝喝吵起来,刑玖夜眉头微紧,眼神一沉,一阵阴风刷过桌面让他们全都噤声。即使是新来的也都晓得,刑玖夜是惹不得的鬼,因为他不是普通的鬼。

  除了摸牌的鬼,凑热闹的也不少,被挤到窗口的小家伙指着外头惊喜呼喊:「你们看、你们看,天上放烟火啦。」

  其他鬼取笑道:「也不想想这是哪里,这种日子绝对不可能有烟……」

  众鬼眼前闪过一片绚烂夺目的金橙光芒,他们谁也没再反驳小鬼,小鬼们雀跃拍手,乐道:「烟火唷,有烟火,呵呵哈哈哈哈!」

  真的有烟火,严格来说那不是烟火,而是连串爆炸,有某种惊人的东西直冲黄泉而来。刑玖夜是个无心的鬼,胸口竟也微悸而心绪浮动。他离开赌桌往陋室外走,淡淡的丢了句:「我不打了,你们滚。」

  他也不管那些鬼如何抱怨,径自往火光直坠的方向前去。

  穿越看似黄昏的地域,那道闪光坠落在比煤炭还黑的地方,刑玖夜仰首望着深邃的黑幕,上空悬浮许多细白光点,顿时像是伫足星空下,又像置身在深海中。

  几个白色光点透着幽微异色,它们随意飘荡,刑玖夜从体内抽出一根肋骨,拈指掐诀在白骨上迅速比画,动作迅敏不及一秒。

  他以白骨凭空一扫刷出扇状白影,再腾空翻跃,徒手把光点捞住封入骨子里,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最后五指以螺旋方式捉着白骨汇气往前一抛,蹦出一道灵体。

  灵体蜷缩成团咕噜咕噜滚动,刑玖夜将作媒介的肋骨插回体内,余光瞄到一个红光还在飘,不阴不阳的说:「漏网之鱼,你怎么连死都死得这样惊天动地。」

  他说完将红光一抓塞到灵体口中让其吞咽。

  该灵体就是何平,刚才魂魄炸散各自乱飘,刑玖夜趁还没被其他鬼怪发现赶来替何平凝聚魂魄六神。何平楞楞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因为对何平这样「初生」的鬼来讲这里太过幽黑,他还无法适应。

  「平。」刑玖夜低唤。何平闻声朝他方向转头伸手摸索,模样无助而懵懂,宛如初生婴孩。

  刑玖夜不禁加大步伐跨到他面前,为免在何平情况不稳的时候将他魂魄吓飞,所以未碰到他就先出声指示:「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别怕,有我在。」

  何平眼睛亮了起来,立即面露喜色,二话不说往前扑抱刑玖夜,点头连声应答:「嗯、嗯,嗯。」

  刑玖夜没想到何平会高兴成这样,难得楞了许久,然后略带僵硬的开口提醒道:「趁鬼役还没赶来,我带你回我那里。」

  「好。玖夜,我好想你!」何平什么也不想,一个劲抱住他猛讲:「你为什么都没出现,我等很久耶。厚,你不是说会在我身边吗?结果还不是不知道摸鱼去哪里了!」

  何平看不穿黑暗,他将刑玖夜抱得死紧,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高兴。在这幽黑冰冷的地狱里,好像还没见过谁刚死还这样欢喜,刑玖夜心情不免复杂。

  「你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刑玖夜轻轻抱着他,怕吓了他而试探性提问。

  何平顿了下,苦笑:「噢,啊就、被杀死啦。」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何平有点放松的靠他身上,语气轻松的表示:「嘿呀,超奇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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