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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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涅特他那么善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甚至在临死的时候，他心里都没有怨恨过……”
想起了墨涅特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韩晓心里一阵阵刀割似的难受。死在普拉美斯的刀下，墨涅特的心一定很痛，那是在为普拉美斯而痛。韩晓很清楚，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是最痛苦的……因为活着，必须时时刻刻承受悔恨的煎熬；因为活着，每一分每一秒都生不如死……
“普拉美斯一定很恨我……如果不是我去找他，他就不会亲手杀死墨涅特……”
韩晓痛苦的闭上眼，跪倒在地上，手死死按住胸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普拉美斯如何，都与我们无关，他是太阳神的猎物。”阿努特漫不经心地说着，“他只是一个凡人，不必要太在意他对你的感情。恨也好，不恨也好，对你来说，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消遣。”
云淡风轻的口吻令韩晓想抓狂，原来他心里的痛苦在对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消遣……”韩晓抬起头，泪水洗涤过的双瞳中流露出浓浓的悲哀与绝望：“我也是凡人，我对你来说，也是消遣对吗？”
“你不一样，我在就说过了。”阿努特冷着脸，彻底失去耐心，将不断反抗挣扎的韩晓抓回了怀里。“不要自寻烦恼。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墨涅特和普拉美斯，他们只是凡人。”
“因为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压抑多时的苦楚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出来，韩晓揪住阿努特的衣襟，再也无法抑制的痛哭起来。
他真傻，阿努特根本就不懂，他不会明白自己失去墨涅特这个朋友心里会有多痛苦，他不会明白自己所承受的煎熬。
因为阿努特，他根本就一点也不在乎！
“你不是。”阿努特皱了皱眉，轻轻拍着韩晓的后背，等待对方平静下来。“如果你很在乎墨涅特，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来世会得到补偿。”
“墨涅特不会想要补偿……”
韩晓无助地摇摇头，这一生，墨涅特和普拉美斯已经错过了，无法挽回。
叹了口气，阿努特将韩晓抱回了床上，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别去想了。你累了，睡吧。”
磁性低沉的的声音带着催眠一般的蛊惑力，即使韩晓继续和阿努特争吵，继续发泄心中的不快，听到那声音之后也逐渐合上眼，沉沉睡去。
静静地看了韩晓许久，阿努特从床上坐了起来，摊开手，手心里飞出一个闪烁着荧光的小光球。
那是纯粹的、漂亮的灵魂。
沉思了片刻，阿努特将那小小的灵魂球放入了韩晓的胸口……
第十四章
从那之后，韩晓算是彻底和现实世界隔绝开了。
很多时候，他都是茫然地看着庭院里大片大片盛开的莲花，从日出一直发呆到日落。阿努特好几次都试着和韩晓好好谈话，可是对方非常抗拒，这令阿努特十分恼怒。
但对方是韩晓，是阿努特唯一没办法对付的人。
刺杀西台王子的行动已经过了一个月，埃及的政局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西台失去了王子，愤怒的矛头直指埃及。可惜的是，西台人并没有证据证明那是埃及人做的，真相都被掩埋在了黄沙之下。
既是如此，战争仍然一触即发，西台人急需宣洩的出口。内忧外患之下，安克珊娜蒙迫不得已嫁给了手握重权的宰相阿伊，重整王朝。
至于普拉美斯会有什么下场，韩晓完全不知道。他记得拉最后说过，普拉美斯就是埃及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拉美西斯大帝，那么拉应该不会对普拉美斯下手，至少，普拉美斯还活着。
可是活着又如何？最后当上了法老又如何？
韩晓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蔚蓝碧空，白云流转，纯净得似乎能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
腹部隐隐传来一股暖意，韩晓低下头，眼神有些复杂，他的肚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但是根据阿努特的说法，再过不久，神子就会真正的出生了。
等韩礼真正出生了，自己就和阿努特再也没有瓜葛了吧？
这样也好……
“大人。”傀儡仆人恭恭敬敬地跪在韩晓脚边，用一成不变的刻板声音说道：“主人今天晚上有事不能回来，请大人早点休息。”
“知道了。”
“请大人早点休息。”
机械般的话语一遍一遍重复在耳边，韩晓叹了口气，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慢挪回了自己的屋子。
说实话，韩晓这阵子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无奈阿努特老是命人准备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他吃，却从来不说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最近，韩晓也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他变得，不再像一个人类……
叹了口气，韩晓挥退了仆人，独自一人钻进冰冷的被窝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墨涅特，愧疚和自责的情绪铺天盖地压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大人，你睡了吗？”
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声调起伏，和傀儡仆人那些平板单调的声音完全不同。
韩晓愣了一下，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是谁？”
“大人，请出来说话。”
那声音似乎带着奇异的蛊惑之力，韩晓想也没想，跟着出了门，离开了冥神设下结界的最核心地带。
——那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墨涅特。
“大人。”屋外的人看见韩晓离开了卧室，眼睛一瞬间弯弯笑了起来。韩晓有些失望……那个人不是墨涅特，墨涅特已经死了……
“我是普拉美斯将军的使者，将军想见你，你能跟我来吗？”
普拉美斯！
韩晓又是一愣，自从沙漠那一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普拉美斯，他还好吗？至今回想起太阳神那天的行为，韩晓仍感觉寒气丝丝从脚底窜上来，也不知道普拉美斯如今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很恨他……
“这是将军的信物。”那人伸出手，手掌里赫然是一个小巧的黄金印章。韩晓见过这个抽象的鹰型图案，在普拉美斯军队的旗帜上，同样有这个图案，那是普拉美斯身份的象征。
“因为某些原因，将军的行动被限制了。”那人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我是将军的家臣，从小跟在将军身边，是他最信任的人。将军他……遇上了一些麻烦。”
“麻烦？普拉美斯他怎么了！？”
“我……不能说……我不敢冒犯那个人……”那人的声音忽然颤抖了起来，垂下眼不敢直视韩晓的眼睛。“大人，只有你能帮助普拉美斯将军。”
连名字也不敢说，不敢冒犯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太阳神——拉！
一双微有些凉意的手扣上了韩晓的手腕，周围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仅仅是一瞬间，快得令韩晓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大人？”眼前仆人模样的人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地催促韩晓。“大人请尽快下决定，待太久会被发现的。”
普拉美斯……的确，自己是应该去给他一个交代，给他一个道歉……
“我跟你去。”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韩晓应声道：“带我去见普拉美斯。”
坐上马车，离开了熟悉的府邸，韩晓的心头蓦地闪过一丝恐慌……阿努特叮嘱过他不能随意离开的……不过邪神元气大伤，墨涅特也已经死了，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吧？况且，想见普拉美斯的心情超过了一切，韩晓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了；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普拉美斯的情况究竟如何。
古代的马车没有弹簧，坐上去十分不舒服。
韩晓跟着马车一路颠簸，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他现在才知道，有阿努特在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每次出门，阿努特都会事先用法术将马车里布置得舒舒服服。
可惜现在，不管回忆起阿努特有多好，韩晓心里还是恨他的。
过了许久，马车来到了底比斯城外的一座破败的神庙。
庙宇前方的方尖石碑上的文字，经历岁月的洗礼早已经看不清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仅仅剩下几根大石柱，孤零零撑在四周。
一瞬间，韩晓仿佛回到了现代，有种自己正置身在古老文物景观跟前参观的感觉。
“大人，请跟我进来，普拉美斯将军在里面等你。”
那人笑眯眯看着韩晓，点燃了一根牛油火把。
韩晓感觉面前的人脸上说不出的怪异，究竟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请往这边走。”
那人带着韩晓来到一座奇怪的雕像面前，雕像刻画了一位豺头人身的神祗，长有长方形的耳朵和弯曲突出的长嘴，面目有些可憎。
古埃及人崇拜动物，通常会把神祗的形象和动物连紧在一起，可是不管是什么神，都没有一位像眼前的这尊雕像一样面目可怕，雕像的面部甚至被人故意挖去了一块。
“这是……什么？”
普拉美斯的仆人似乎没有听见韩晓的问话，低头在雕像的双腿之间仔细找着什么东西。很快，只听见轻轻的一声“弄嚓”，机关被启动了。整座石像慢慢往后移，露出地下黑幽幽的入口——
“请跟我来。”
那人又点燃了一根火把递给韩晓，弯身进了地下通道。韩晓犹豫了一会，看着那黑漆漆的入口半晌，最后一咬牙跟着进去了。
下了几个台阶，进入一条长长的通道，四周每隔数公尺都有手臂粗的牛油火把熊熊燃烧，不至于让人两眼一抹黑，看不清路。
通道两旁刻画着精美的浮雕和壁画，这些浮雕壁画有着明显的埃及风格，横带状的排列结构，用水平线来划分画面；画面构图在一条直线上安排人与物，人物依尊卑和远近不同来规定形象大小，井然有序。
埃及的壁画注重画面的叙述性，内容详尽，绘画精致，一幅画就是一个详细的故事。
“大人有兴趣可以看看，这壁画上描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侍者的声音遥遥从前方传了过来，因为角度的关系，那人仿佛完全融入在黑暗之中，只有举着火把的手露在了光亮处。
“不用了，我想尽快见到普拉美斯。”
韩晓摇摇头，往前跨了一步，忽然他眼前一阵眩晕，那只离他很近的握着火把的手忽然到通道的另一端。
“请大人仔细看看这些壁画。”
低低的笑声从另一端传来，令韩晓非常不舒服，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壁画上的人物忽然齐齐转头，描绘着精致眼线的眼睛朝着韩晓看了过来。
“啊！”
韩晓吓了一跳，再一看，壁画上的任务赫然动了起来，一幅一幅连成一个整体，开始井然有序的用肢体语言讲述一个故事……
天地之初，从原初之水中的莲花里诞生了太阳神位，接着诞生了天穹之神和大地之神。
生命开始繁衍，万物运行有道，世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古老的王国里，王和王后生下了两位王子，长子被雄鹰守护着，次子的周围则围绕着邪恶的毒蛇……王子们渐渐长大，长子身上逐渐表现出公平和正义的特质。国王将黄金制成的权杖和天平交给长子。
长子坐上了王位成为法老，次子则面色阴暗地离开了皇宫……
之后的某一天，再一次王室狩猎活动中，法老被弟弟残忍地杀害，身体被分割成九块，散落到埃及各个角落。
美丽的王后痛不欲生，跪倒在死神的雕像前苦苦哀求。很快，狼头人身的死神现身，交给了王后一把黑色的权杖。
王后走遍了埃及各个角落，收集丈夫的身体，然后将权杖放在拼接好的身体之上。
法老奇迹般的复活，就在这个时候，邪恶的弟弟带着士兵赶到了，打算再一次杀死自己的哥哥。
忽然，一只金色的雄鹰从权杖里飞了出来，化身为英勇的少年，和法老并肩作战，杀死了邪恶的弟弟。
法老重新夺回王位，邪恶的弟弟被打入了地狱，灵魂在烈火中煎熬。
“壁画讲述了奥赛里斯和他的弟弟赛特的故事。”
熟悉的，类似于墨涅特的声音响起，韩晓从五彩斑斓的故事和晕眩中清醒，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苍白的手举着火把，那人的模样已经完全改变了，黑色的长发一直拖到脚踝，发尾变成黑色的眼镜蛇，嘶嘶吐着蛇信。
一只金色的竖瞳从发隙间露了出来，散发着恶毒的光芒。
“世人都说赛特是邪神，因为贪欲害死自己的哥哥，你认为呢？”
韩晓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我可不这么认为，要不要看一下我所知道的真相。”
那人轻轻笑了，张开嘴，鲜红的蛇信吐了出来，滑过韩晓的脸。那种又黏又滑的冰冷触感令韩晓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黑色的发飞舞，壁画上的人物瞬间动了起来，开始讲述另一个故事。
伟岸的神祗端坐在黄金车架上，巡视大地，兄弟两人化身坚韧的矛和盾，守护在神的身边。日出的时候，哥哥负责守护神的安全；过了日落，神在夜间游历阴间的时候，弟弟就在他身旁守卫。
弟弟每晚都要与攻击神的邪恶黑暗之蛇搏斗，终于有一天，弟弟杀死了蛇却也被蛇咬了一口……
神赞美兄弟俩的功劳，然而神却仅仅只是奖赏了哥哥，却驱逐了被黑暗侵蚀、同样劳苦功高的弟弟。
“真不公平，不是吗？”那人阴沉沉地笑了，艳红的舌尖滑过韩晓的面颊，金色的竖瞳在火光下微微闪烁收缩。“凭什么奥赛可以得到拉的赏识，成为法老，而我却是被驱逐的命运。”
邪神！原来他就是赛特！
“只要有力量！只要夺取了冥神的力量，我就可以打败那个不可一世的太阳神，只要有了力量，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那人一挥手，黑色的毒蛇迅速缠住韩晓，将他卷了起来。
“很快……一切都会是我的……”
那人转身，之后再也没看韩晓一眼。发尾的毒蛇缠住韩晓的脖子，拖着他慢慢走进了通道尽头一座古朴的黑色大门里。
光亮，一点一滴从门里泄露出来。
韩晓双手扒拉着脖子上的毒蛇，艰难地大口喘气。一进了门，他就被摔在了地上，那人似乎没有立刻就杀死他的意思。
穿戴着精致战靴的腿出现在韩晓的视线里。
韩晓喘了口气，抬头往上看，自己狼狈的身影全都落入一双阴沉而冷漠的眼睛里——是普拉美斯！
“普拉……”
韩晓艰难地朝对方伸出手，然而下一秒，他虚弱的呼喊就化为一声惨叫。
金黄战靴狠狠踩在了韩晓的手背上，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的手骨踩得粉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
“……”
韩晓痛得发不出声音，他紧咬着牙关，冷汗顺着发际流下。
“普拉美斯非常恨你。”赛特坐在黑暗的王座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韩晓。“多亏了阿努比斯和拉导演的那场戏，令普拉美斯心里充满了怨恨。我这才有机会接近普拉美斯，这位埃及未来的王。真应该好好歇歇你们。”
原来……赛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普拉美斯，而不是霍伦希布！
“普拉……你醒醒……”韩晓努力仰起头，望进了对方深邃的黑眸，如此愤怒却又如此令人心碎的眼神。
普拉美斯的脸上只剩下痛苦和疯狂的表情，再也没了往日的倨傲和风采。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普拉美斯，不是……
“墨涅特……的事情……我很抱歉……”
“住口！不许你提那个名字！”普拉美斯突然发出愤怒的吼声，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