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顾作者:八寳、(完结)-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月光凄迷。
厨房只有一扇小窗,泻进些许月光。
重七四下看了看,找不到小七。他在厨房里转了几圈,有些失望的离开了。可走出一段路后,重七突然有了折回去的冲动,他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闪得太快都捕捉不到,他只知道,现在回去,也许会发现什么。于是脚跟一转,他开始朝相反的方向走。
厨房里还是漆黑一片,但重七却对自己的感觉深信不疑。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然后蹲到小窗的下面,抬手将窗子掀开了一条缝——果然!重七眼睛一亮,目光锁定了一个背影,那背影显得有些瘦削。
那人搬出个东西。重七眯了眯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那是个檀木匣子,做工细致。那人打开匣子,取出一个碗。重七认得那个碗,那是每天南宫曜用膳时都要用的碗。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瓶,指尖伸进去蘸了蘸,然后再用指尖抹到碗沿儿上。
重七目光一凛,脚下不小心一滑,踩了个石子,发出声响。厨房里的人倏的转身——可重七在他转身前就已经跑开了。他没看到那人的相貌,但心中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脚底有些疼,重七快步走着,心头凉凉的。
那人应该就是小七的主人。
他没必要心凉,荣帝让他监视南宫曜,有任何不对就立刻杀了他。而“那个人”肯定也是跟他有同样的任务。南宫曜不一定有罪,也不一定想要造反,他被杀、被监视的理由只是因为他生在帝王家——可怕,真可怕。重七不禁想,自小就被剥夺继承资格的自己,是不是算是幸运的?
重七失魂落魄的回房,却发现南宫曜早已等在了那里。这时候,重七才想起来今天是他当值。南宫曜站在香案边,正托着一张纸看,眉梢眼角都是浅淡的笑意。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看到重七后沁出笑容:“原来你一直在学写字。”
重七的脸倏的红了,他大步跨到南宫曜眼前,伸手去夺宣纸。
“别扯坏了。”南宫曜饶有趣味的瞧着他,“谁是你的师傅?”
“驴儿。”重七利落的把桌上的宣纸全收了,然后抬头略有些埋怨的看着他,“王爷不是说要找人叫我中原话吗?迟迟不见人来教我,我只好找驴儿了。”说着,把一沓字都压在了书下。
“我忘记了。”
南宫曜笑着蹙眉,有些抱歉。他看了看重七的表情,合掌一击,“我教你如何?”
重七有些惊讶,而后展颜一笑,琥珀色的瞳弯起,格外诱人:“我可不敢。王爷政务繁忙,岂能屈尊当重七的师傅?”他旋身走到圆桌前,翻起那个专门给南宫曜预备的瓷杯,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让开身子,“王爷请喝茶。”
“驴儿倒教会你如何伶牙俐齿了。”
南宫曜撩了衣袂坐下,他掀开茶盖,匀着气吹开浮在上面的茶沫,唇角含笑。他对这个小王子兴趣很大,他的眉宇间总是带着些若有似无的蛊惑,但他似乎不会好好运用,每当他刻意露出那诱人的姿态时,南宫曜就觉得好玩极了。
不过,他喜欢重七伪装妖媚的样子,那倒是别具风情。
嗒的一声,南宫曜将茶杯放下。他掀开杯盖,用指尖沾了些茶水出来,然后抬眸看着重七一笑,继而低眸用指尖写下一个“重”字。重七凑过头去看了看,然后颇为得意的说:“我认得这个字,重七的重。”
“那这个呢?”南宫曜又写下“乐陶”二字。
“这——”重七蹙眉,因为不认识而有些恼怒。
“音乐的乐,陶艺的陶。”南宫曜拿手抹去,“是皇上给我的封号。”
“好听。”重七觉得这封号比他自己的名字要好听。
“我也很喜欢。”南宫曜用湿润的手指在桌上画圈,随即又将“乐陶”二字写了一遍,这次他写的极慢,几乎开始写第二个字的时候,第一个字的水迹都干了。他边写边说,“看清楚了,一会儿你要写给我看。”
南宫曜又写了一遍,重七托着下巴定睛看着
“好了。”
南宫曜收手,抬眼看着重七,“你来写。”
重七一脸正经的搓了搓手指,然后在自己的茶杯里蘸了点水。他点了点指尖,琢磨了会儿,似乎在回忆着刚才南宫曜是怎么写的。片刻后,他满脸严肃的开始一笔一画的写。
“乐——”他边念边写,写了一半突然停下了。
“乐什么?”南宫曜好整以暇的圈着胳膊,笑着看他。
“别催我。”他恶声恶气的说,有点懊恼,“乐——”
“乐字都干了。“南宫曜忍着笑,看重七一副快发怒的样子,便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指,“再教你一遍,记牢了。”他捏着重七的食指,慢悠悠的写了余下的那个“陶”字。他一直看着桌上的水迹,而重七则是在看着他。
“好了。”南宫曜捏了捏重七的手指,抬眸笑。
“呃——哦。”重七立刻移开了目光,缩回手指,不自在的说,“真难写。”
“这几日你就专门学写这两个字吧。”南宫曜站起身,走到床边褪了外衫,“我会检查你的功课的。”转眼间,他就脱得只剩中衣了。
“还很早呢。”看着南宫曜这就要歇息了,重七突然有些紧张。
“恩,不过我有些乏了。”南宫曜适时的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疲惫,“病还没好利落,这几日越发的嗜睡了。”听他说完,重七才想起来——距离他上次昏倒刚过去几日。重七不禁有些愧疚,他竟然把南宫曜昏倒的事情给忘了。他缓步走到南宫曜身边,却不如入府第一夜那样淡定。他的心跳忽然加快,对之后可能要发生的事感到有些忐忑。
“去熄了灯吧。”
南宫曜看了重七一眼,兀自上床躺下了。
重七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去柜子里拿来那瓶每位侍君房里都备着的药膏,然后先开灯罩吹灭了蜡烛。屋子里一下子变黑,重七手指颤抖的脱了自己的衣服,摸着黑爬上了床。
他把被子拉到了嘴边,紧张兮兮的攥紧了被角。因为正值四月,天气不冷不热,所以他们两人盖了一床被,此刻南宫曜的身体贴着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中衣传过来,晕红了重七的脸。过了很久,南宫曜没什么动作。
“那个——
“怎么了?”南宫曜的声音有点哑,似乎要睡了。
“呃,我有、有点冷。”重七一翻身,用两条僵硬的手臂搂住南宫曜的腰。他眨了眨眼,挣扎了半天,又把脸贴到了他的背脊上。这时重七才发现,南宫曜的身体精瘦,根本不想表面看来那样书卷气。他伸直手臂,两手不知该放哪。
重七默默告诉自己,会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按照荣帝的话去做而已。
“恩,靠近些。”
南宫曜攥住重七的手,把它们按到自己的怀里。
重七紧紧闭着眼,心跳咚咚的砸着南宫曜的后背。南宫曜悄悄的掀开眼,一抹笑意从唇角沁出。重七却觉得紧张极了,等了半天,可南宫曜又没了反应。他咬唇,把身体又往南宫曜身上贴了贴,终于——南宫曜翻身了!他钳着重七的手转身,又将它们按在自己的身后。南宫曜的双手从重七的腋下穿过,长腿也从他两腿之间挤了进去。然后低头极准的寻到他的唇瓣吻了下去。
黑暗中,重七瞪大了眼睛,眸子从晶亮变得混沌。
南宫曜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纠缠之间,压制不住的低吟声从彼此唇中溢出。重七僵硬的手慢慢软下来,贴在南宫曜的背脊上。南宫曜的大手拖着他的后脑,五指陷在他的卷发里。
南宫曜的心跳不禁也跟着变快,他察觉到自己在重七身上倾注太多感情了,那早已超过了最初对他抱有的那种玩味与兴趣——他喜欢和重七亲吻,喜欢和重七拥抱,甚至喜欢和他说话。他也可以亲吻其他人,也可以拥抱其他人,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乖乖睡觉。”
南宫曜结束了这个吻,他摩挲着重七的唇瓣,混沌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我今天有些累,不用你伺候我了。”说完,他把重七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里,收紧双手把他搂进怀里,挤在他双腿之间的长腿一抬,将重七拖起来,“睡吧。”
重七闷闷的恩了一声,呼吸有些不畅。
他感觉自己的□在不断膨胀着,南宫曜的腿就蹭着那里,他一定感觉到了。黑暗里的重七面色通红,不敢乱动,就怕一动让自己更亢奋。但他毕竟刚二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于是的于是,第二天他们的大床上便出现了一滩莫名的湿渍。重七瞬间窘迫死了。
南宫曜被人请到饭厅,司徒明月已经准备好了早膳。
他前脚走,重七后脚就扯掉床上的床单,然后团在一起扔到一边。恼怒的盯着他床单半晌,重七哀号一声,将自己扔在了床上——丢人,真是丢死人了!正恼着,突觉脚底一阵痛痒。
他噌的坐起来,板起脚来查看。绷带并没有染血的痕迹,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搔着脚心,撕扯着伤口。重七皱起眉头,利落的拆了绷带,之后发现脚心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周遭反而生了些绒毛!恶心感袭上喉咙,重七惊慌失措,倏地弹开了脚。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惊慌感驱走羞窘,重七有些紧张的攥紧了绷带。
章叁——2
******
这厢重七惊觉身体的古怪,那厢南宫曜却是又病倒了。
驴儿慌张来叫他时,重七正在学字——南宫曜、卧底、毒药和自己古怪的伤口,这一大堆的事搅得他心绪不宁,写写字方能稍微静心。可心还没完全静下,南宫曜竟是又出事了。
“怎生又病了?”重七皱眉落笔,匆匆和驴儿离开。
“品茶时,王爷呛了一口,谁知道,咳着咳着竟咳出血来了!”驴儿边走边说。
“咳血?”重七忽的想起昨夜在厨房看到的那个黑影和他抹到碗沿儿上的药。他知道,南宫曜的身子羸弱肯定与那有关——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不能告诉他真相,不能阻止那个人的行为。这些想法令他突然有些懊恼。
“是啊,眼下正在大侍君那。”驴儿应道。
“其他几位侍君都到了么?”
“应当是。”
“一”院。
几位侍君果然都已经到齐了。
屋门紧闭,几个人都被关在门外。几位侍君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言语。重七带着驴儿找了个角落站着,眼光总是往那扇门上瞟——不知他伤势如何?明明昨晚还好好的,难道今日那人的剂量放多了,导致他咳了血?
他不停的揣测,直到司徒明月打开房门。
“王爷伤势无碍。”
他淡淡的宣布,然后照规矩遣人送走太医,接着便准备赶人。其他几人倒也识趣,没等他说什么就离开了。重七跟着他们走到院子门口又突然停了脚步,他踌躇了半天,脚底的伤口痒的厉害。
“七爷?”驴儿见他停下,问。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重七折回去,刚到门口就被司徒明月拦下。
“王爷需要休息。”司徒明月依然白衣似雪,冷若冰山。
“可是——”重七梗了梗脖子,想说些什么。
“让他进来吧。”屋内传出南宫曜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重七稍稍有些安心,而后抬头瞧了瞧司徒明月,他面色不好,但还是让开了身子。重七在他冰冷的目光下进了屋,然后听到司徒明月大力的合了门。
屋内光线暗淡,氤氲着药味。
南宫曜斜靠在床上,脸色略有些苍白。看到重七后,他扬唇笑了笑:“怎么?”
重七咽了咽唾沫,犹豫着走到床边:“我——”目光朝四处瞟了瞟,终是落在自己的白色软鞋上,“我是来问问你上次给我抹的药叫什么,这几日脚心疼的厉害,想再用些。”他随口说,语气故作轻松。
看他的样子,南宫曜莞尔:“明月那有。”
重七一时语塞,而后转过身;“看来我是找错人了。我这就去问他要。”他大步走到门边,心口堵的厉害。正烦躁着,就听南宫曜将他叫住:“走之前,帮我倒碗水来喝吧,口渴的厉害。”
重七停住,背脊僵硬。
半晌后,他走到桌边,淡着脸倒了杯茶,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到南宫曜床前。
“王爷请用茶。”语气凉薄。
“脚底的伤还没好?”南宫曜一饮而尽,将杯子递还回去时问。
“多谢王爷关心,没大碍了。”重七阴阳怪气,他拿了杯子放回到桌上。手落到桌上,手指渐渐蜷起——他做什么要那样阴阳怪气?南宫曜又没有招他。重七不想承认,他是在气自己。
气自己不能告诉他。
气自己又想将一切都告诉他。
气自己的无能,又气自己的心软。
进来之前,担心的厉害。可进来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起来。重七摇头,又轻轻的匀了匀气,想要阻止自己的阴晴不定。
“我的病不重,你不用担心。”南宫曜突然说,声音温柔。
“都咳血还不严重吗?”重七还是没压住自己的脾气,倏地转身,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安慰我?你以为我在担心你吗,你以为外面的那些人都在担心你吗!见鬼,你为什么要安慰我!”
重七的喉咙有些哽咽。
他说不上心口被揪紧的感觉叫什么,那些话不经大脑就跑了出来:“又是这样,你傻兮兮的去关心别人,但谁又真的关心你!笨蛋,笨蛋——”他对着南宫曜大吼,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重七?”
南宫曜微微瞠目,有些惊异,脸色苍白。
重七喘着粗气,眼光微红。他知道自己又冲动了,自从进了这个房间,他就变得不理智了。他气自己的阴晴不定,气南宫曜的温柔——那种该死的笑容,那种令他心口发痛的笑容。
他对谁都温柔。
可谁都想杀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也许,他错就错在不该生在帝王家。重七咬牙,转身跑了出去。
南宫曜怔忡的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在视线中消失,半晌没有缓过神来——刚刚,他是在心疼自己吗?心弦一颤,南宫曜的目光变得飘忽,而后轻轻的笑了出来,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竟然在心疼自己?
他笑他的傻,却情不自禁的觉得感动。
“他跟你说了什么?”
司徒明月走进来,负手合上了门。
南宫曜坐起身,苍白的俊脸上,一双眼睛被笑意点亮,“没什么。”
司徒明月狐疑的皱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个重七也是他派来的,你得提防。”他在圈椅中坐下,从袖中摸出了一个手帕,“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你身上下毒,知道吗?”言罢,将手帕浸在茶杯里。
“也许他不一样呢?”南宫曜轻声呢喃。
“事成之前,一定要谨慎。”司徒明月瞪他一眼,“你切勿为了美色坏事!”
“恩,哥,我明白。”南宫曜敛去笑容,看了眼茶面上浮出的油脂,目光闪烁。
“明白就好。”
司徒明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将茶水灌到随身携带的小葫芦里。然后又拿出个油纸包扔到床上,“明日,一切照旧。”言罢,拂袖离开了。南宫曜握着那纸包,温和的目光渐渐沉淀下来——他不能误事。
另一边,重七一直奔到了花园。
他呼吸紊乱,扑面而来的风令他稍稍清醒了些——他刚刚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该死,真该死。那些话是他一时冲动说出来的,但同时又令他有些迷茫了。他开始不确定自己正在做的事是否正确——他是否应该卷入这场战争来呢?
即便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为了洗去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