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餍-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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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花园中，满眼的曼陀罗，破灭的妖艳，就好像那些转瞬即逝的生命和不堪一击的爱。如此耀眼，又如此脆弱。突然他感到身后有其他人的气息，气息一凝，身形一闪，直直转过身在十米外停下。
来人并非平日里见到的单纯摸样，而是如同与那些地狱之花融入一体的黑暗。“没想到啊，千年后还能见到这么强的血族，是谁转化了你？肖恩吗？呵呵，不会吧，肖恩那种人除了我是不会理会其他人的死活的。那么是谁呢？”
路易看着葛兰低垂着头却说着阴狠的话，心情却是异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葛兰真是摸样会是如此。“不要自欺欺人了，现在可是千年后，你头脑中的细胞可能真的该换一换了。”
“我真是没想到啊，路易，你身上居然流淌着毕维斯的血……但是你知道毕维斯是谁转化的吗？”葛兰很容易地分辨出毕维斯的气味，抬起头恶意地望着面不改色的路易。
“是谁都和我无关。”路易暗自紧张起来，他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分辨出自己身上的气味，他尝试分辨过，毕维斯的气味和自己只有几分相似罢了，他也一直怀疑真正转化他的是毕维斯，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哈哈哈……你不想知道也要知道，很简单，是我转化的毕维斯，所以你身上也有我的血脉，那么好戏就开始了，肖恩千年前对我的痴迷就算我再迟钝也能明白，那么千年后对你的痴迷又算怎么回事呢？真的是你所以为的什么狗屁爱情吗？”
路易顿时觉得浑身冰冷，那是一种彻骨之寒，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葛兰的意思。很明显，这并非单纯在指肖恩是通过自己身上葛兰的血而爱上——哦或者该说是迷恋上自己，更可怕的是，肖恩一开始就是毕维斯的好友，他不可能发现不了毕维斯身上的气味和葛兰的相似程度，那么他会不会是因为得不到毕维斯，无奈之下让毕维斯转化了他，再趁势对他……他无法想下去了，这种可能如果是真的，他无法想象自己是否不会一个冲动把肖恩杀了。而这才是最恐怖的，已过去的路易来说，是不会有这种冲动的，那么现在有这种冲动的理由便是——他爱上肖恩了。
路易已经无法想象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明白心中连自己都无法理清的情感，一直冷静理智的大脑突然如爆发了一般无法控制，加上对肖恩对葛兰以及对各种事情的情感一瞬都涌了上来，他以极限速度冲上去给了葛兰重重一拳，但手刚放下就被人狠狠推到一边。
“路易！你发什么疯！”
路易从地上爬起，看到了肖恩一张眉头紧锁的脸，顿时有一种隔世般的感觉，好像那个人遥远而陌生。他缓慢站起来，冷冷地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笑了，是啊，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肖恩只是把你当成葛兰的替身罢了，现在真身在这里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路易，我都和你说了那是误会，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听听啊，你的口气中全然是责备和担忧，只是责备全是冲着我来的。刚才还跟我说什么相信，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了，你爱的不是我。肖恩这才发现路易眼神不对，那种眼神，充满了凄迷的伤痛与恨意，那是他没见过的，即使是他姐姐死了也未曾见过的——冰冷的绝望。
肖恩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可是他也无法摆脱掉那种自从葛兰出现后心里的疲惫感与疑惑。就好像跑了万米快到达终点那一刻，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是一种自我怀疑。他疲惫于路易的变化和怒气，那让他看不到他的真心，让他对理想的生活感到失望。他喜欢过人，但是没有和喜欢的人真正相处过，所以危机出现时，他也不知如何处理，就像个迷路了等待有人能从后面拉住他的手带他回家的孩子。他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就是得不到路易的全心信任。
怔愣之间，路易早已决然地消失。这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无穷的悔意，那种悔意简直要把他淹没吞噬，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西瑞尔一直那么强势而霸道，因为他懂得抓住懂得争取，懂得避免看到心爱的人离去的背影时的伤心欲绝，更懂得不让挚爱为自己伤心。他刚刚又为何要固执于自己那一方的失落呢，原来一直以自我为中心的就是自己，原来错的都是他。是他表现的过于摇摆以至于让路易对他不甚信任，是他表现的温文有礼以至于让路易他不够爱他，是他不能保护好他以至于让他总是受伤……
肖恩努力压下心中翻滚如潮的复杂情感，拉开他与葛兰之间的距离。以前所未有的疏离有礼的态度对待他，“葛兰，我替他给你赔礼。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无论过去如何，现在我只爱路易一人。”
“哼，真的吗？你真的能那么肯定？”
肖恩看着葛兰的表情，突然预感不好，“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刚刚跟他说，是我转化的毕维斯。”一时间寂静下来，整个花园似乎都噤了声，不过一会儿，葛兰就看到肖恩一瞬间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心里却十分痛快，似乎他等待许久的就是这一瞬的感觉。
肖恩看着葛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疲惫的心更加疲惫，如果这是在千年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阴狠的人就是那个他心底钦慕许久的葛兰。那些单纯美好的东西似乎一个瞬间便成灰烬，快得简直让他措手不及。他并不认为葛兰对他有兴趣，这一点从千年前他其实就明白，只是不愿承认罢了。而千年后葛兰却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葛兰，完全陌生，完全的意料之外。可是如果事实是，葛兰从千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呢？
古怪的人
还没等肖恩整理出思绪，葛兰却垂下头，“肖恩，原来你所谓的喜欢就那么不值钱。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你却总是把我当做什么神一般圣洁的人物来看，而现在你知道我的真正个性，你却唯恐避之不及。要说谁最无情，我看就是你，你喜欢过的，是不是就是我这张纯真的脸？”
这下子，肖恩也迷惑起来，突然觉得千年前的回忆是那么遥不可及而模糊不清。他喜欢葛兰的什么呢？他那张充满阳光与单纯的脸？不，不是的，他……“葛兰，我喜欢你的笑容。”
葛兰顿时愕然地抬起头，看到肖恩嘴角的真诚的笑意那一瞬眼中竟有一丝动容。
“我记得你的笑容，那是我曾经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即使是现在我也一直把它作为一个美好的回忆。它不张扬，也并不含蓄，却是温暖的。你知道我从前的生活，那个最黑暗的时候是你的出现，或者说你的笑容拯救了我。”
时光仿佛忽然倒退，千年前，还是人类的肖恩满身血污地躺在黑暗的街角，旁边是三个伤的更惨重的男孩，而那个时候刚转化的葛兰刚好去那觅食，饱餐一顿后才注意到那个意识已模糊的肖恩，没多想便笑着向他伸出手……
葛兰微微颤抖地转过身，紧握双拳，他从不知道……或者说他最恨的就是这样的肖恩，包裹在层层黑暗与冷漠下的温柔而真诚，可是那却也是他救了他的一个原因，可是为什么之后却要让他为这种原因而痛苦……不过，即使最后肖恩会恨死他，现在什么也都晚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挽回，有些事情注定覆水难收。“对不起。”葛兰在心里默念。对不起，肖恩，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的，抱歉。
一滴泪蒸发在空气中，无声无痕，不知包含的是究竟悔意还是恨意。
月色很明朗，本应是美好的夜色，在路易心中却是一片阴霾。他已不敢再去西瑞尔那里，但是他又不知该去哪里。这次他是真的无处可去了，没想到天地这么大，过去至少还有一个家，现在他真的没人要了。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对他的存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注意。而他心中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明白为什么，毕竟他已不再是人类，遇到母亲拉着孩子其乐融融，以及年轻恋人甜蜜地靠在一起的画面，他甚至不敢去多看一眼，他怕了，是的，他害怕看到自己是多么不重要的存在，也是个多么丑陋的存在。那一切属于人性的善恶美丑都与他无关，正是这样，他才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么悲哀。
他恍惚地走着，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酒吧。那是他作为人类时特别喜欢去的酒吧，在那里可以完全放松自己的头脑，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懂得娱乐的行尸走肉就够了。他把血族的规矩抛在脑后，去他的血族，今天就让我放肆一下吧，姐姐，等着我，明天开始，我会努力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凶手，然后我就去陪你。他戴上西瑞尔还给他的魂戒，全然不顾魂戒功能之一的危险性，进了那表面光鲜靓丽实则暗潮汹涌的酒吧。
他眼神迷醉地望着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却找不回过去意乱神迷的感觉。期间有各种各样的美女的挑逗和诱惑，可他却无动于衷，不是他不懂，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的身体好像背叛了他的意志，像散了架般挂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他苦笑着，难道一个人的性向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就彻底改变？他心中无名火起，示威似的抓过一直对他抛媚眼的女人的手，心一横吻了上去，可是那种软软的触感……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呢，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那微凉的单薄感觉……他心里一惊，迅速推开眼前的女人，不料他刚好忘了自己是在人类中，用的力气未免大了，一下就把那女人推出很远。
清醒了一下，就意识到形势有些不好，很显然那个女人似乎很受欢迎，见他把她推开，几个男人脸色阴沉地包围了路易。路易身在其中个头算是中等，并没有多大优势，但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是血族，不是么？看着几个男人手中的棍棒，路易嘲讽地笑了下，不知是在嘲笑几个男人的不自量力，还是在自嘲。但这种嘲笑在几个男人眼中自然是火上浇油，为首的人一个眼色，几个人便一起动手。但路易一点也不在乎，甚至清醒之中感觉自己又像以前两次一样变得暴躁疯狂，他没有顾虑这些人是自己一直敬而远之的人类，只是疯狂般地闪过又轻松地折断他们的胳膊或腿，整个酒吧都看到他如同鬼魅般的姿态，瞬间进入恐惧中，喊叫怒吼不绝于耳。可路易却忽然清醒过来，立即跑到阴暗处以飞速闪出酒吧，直到有一段距离才慢慢停下来。
他感到无比无力，他一直没把这种感觉向别人说，即使是肖恩也没有，他感觉就像得了绝症般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敢知道真相，他怕真相就是他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狂而死，那样的话他又如何去为姐姐报仇。正当他在路边一筹莫展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是什么人？”
路易一惊，以为是刚才的人追来了，但抬起头却觉得不对，那是一个脸色无比苍白病态的人，他感觉可能又是一个血族，那人不是毕维斯那般清冷，而是彻底的冰冷，站在他身边甚至连他都能感到从心发出的寒意。如果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是在极地生活的人呢。
“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几遍路易，“肖恩。”
路易眉尖一跳，刚想开口反驳，却听那个人又说，“你是肖恩的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肖恩？”
只见那个男人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没想到他居然变了。”
“什么？”路易一头雾水，但那个男人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他是为了你？呵，真好笑，估计又是……”
路易听了这话，隐约猜到这个也是千年前肖恩的朋友，那么这话的意思绝对和葛兰有关，这算什么？看着眼前男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高傲样子，路易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为什么和肖恩在一起谁都要出来插一脚？为什么每个人都说肖恩和葛兰怎样怎样？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好吧，无所谓了，现在反正肖恩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对他失望，他也对我失望，很好，这样正好，谁也别来干涉谁。
深吸了一口气，“先生，您喜欢自言自语恕不奉陪。”抬脚便想走，却没想到男人一把拉住了他，带着一丝不耐与危险，“告诉我肖恩在哪？”
路易一点都不害怕，他似乎被威胁太多次了。他冷笑一声反手扭住了男人的手臂，顺势与男人拉开一段距离，虎视眈眈地盯着男人，“我心情不好，别来惹我。”
男人仍然是面无表情，“为什么肖恩会给你他的血？”
“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被肖恩转化的。”
“我绝对不会搞错肖恩的气味，你的血里有肖恩的气味……等等，怎么会，你到底是谁转化的？怎么还会有葛兰的气味！”
如果不是男人太过严肃和惊讶的神情，路易几乎会以为这人是个神经病，“你搞错了吧，我身上有葛兰的气味不奇怪，因为我算是他间接的后裔，但是我并非肖恩转化的。”
男人陷入深思，“一定是你的问题，你在转化时有看到到底是谁转化的你吗？或者你难道就没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吗？肖恩的血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路易一惊，他的确没有看到到底是谁转化的他，他问过肖恩可是肖恩没有回答他，而且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刚才还发生了一次……但是怎么可能，一个人能同时被两个人转化吗？“那么请问一个人能同时被两个人转化吗？”
男人摇摇头。
“那么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要找肖恩就去密党。”
男人看着路易的背影，若有所思。
地牢
肖恩拿出手机反复拨着路易的号码，响了无数次却无人接听，让他心中一片冰凉。这部手机也是路易最近怂恿他用的，虽然生活在现代，但他并没有现代血族的习惯，是路易不知不觉改变了他……路易，你到底在哪里？他没想到，时隔没多久就又要去遍地找路易，他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回密党，虽然他知道路易永远也不可能放弃复仇，但谁又能保证他还会回密党查凶手呢。
他在黑夜里迅速移动着，仿佛永远也见不到光明般的绝望在心中蔓延，要麻痹心脏的痛楚如潮水般涌上来，此时此刻他不能再否认，自己原来早就爱上了路易，就在不知不觉中，可是他发现的似乎太晚，如果再早点的话……他早该发现对路易的感情与对葛兰的感情完全不是一样的，比起葛兰，他对路易用了太多心思，也许，也许在准备转化他的时候，他就已隐隐感到了这个人对他的重要吧。可是要怎样追回他呢？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纵然活了千年，他也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啊。
正当他苦恼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肖恩，是你吗？”
他回过头，有些好奇声音中十分明显的惊喜，这一看，他倒是心情十分复杂，带着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他淡淡地开口，“爱德华，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刚才路易遇到的冰山男，可是现在冰山融化了，爱德华一脸春风地望着眼前的肖恩，几乎是贪婪般地从头看到脚。“肖恩，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肖恩却无视他的眼神，“为什么没去找葛兰？”
“什么？他不是死了？”
“没有。他现在在密党。”肖恩依旧不看他，有些走神地想着路易的去向。
“哦，”爱德华似乎对这个消息不太感兴趣。这倒是让肖恩有些诧异，终于正视他，“你怎么不高兴？你是他的恋人不是吗？”
“那是千年前的事了，千年过去有些事情当然会不一样。”
怔忪地看了会爱德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