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劫参释魂-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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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父皇却派了他来。
「谁允许你牵我的手？」
「我年纪比你大，当然是我牵你。」姬如九头也没回，说得理直气壮。
「你今年几岁？」
「十三岁。」
「你竟然大我两岁……」看不出来啊，他个子比他还要瘦小。
「那是因为你锦衣玉食，当然长得高大。」他哼了声，依旧没回头，脚步赶得急，像是怕出什么差错。
「你过得不好？」他看着他干扁的手。
「皇宫以外过得不好的绝对不只有我。」所以既然被选进宫，他当然得保住机会。「你要听话一点，别害我丢了差事，这样才会直到我出宫，王朝都替我照顾家人，我底下还有一个双生弟弟和一对双生妹妹呢。」
「双生弟妹？」伏天诧道。
「是啊。」
「有弟妹是什么感觉？」
姬如九顿下脚步，回头看他，伸手轻抚他的颊。「痛不痛？」
「痛。」
「一个巴掌就这么痛，要是嘴巴被炸碎你想会有多痛？」
伏天再次怔住。他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因为痛的一向不是他。
「你有能力是好事，但不可以拿来伤人。」
「我是太子，我……」
「是谁都一样，谁都不能对没有犯错的人施以重刑。」
伏天抿住嘴，没再吭声，倒有几分默允的意思。
「好，咱们走吧。」姬如九勾笑，赞许地摸摸他的头。
伏天再一次的呆住。
姬如九牵着他要走，却发现他像是双脚生根般定住不动。
「又怎么了？」
「……我允许你再摸一次。」他的口吻带着施恩。
姬如九不禁失笑。「只要你乖，我就摸你的头。」果真还是个孩子，仍很渴望别人的疼惜。
「我现在又没做什么。」
「等你先上完少傅的课再说。」说着，他又牵起伏天的手。
伏天傻愣愣地跟着他走，从此以后，他的眼睛开始追逐着这抹白。
仿佛是月亮对太阳的憧憬，他开始学习相关姬如九的一切，不管是他的喜好，甚至是他的行事作风，简直想要成为另一个姬如九。
姬如九接受天官训练时，他也在旁观看，没想到光是看着，他的咒术竟更胜姬如九一筹。
「破！」就在他喊出时，一块巨岩瞬间化为飞屑，引起一阵沙尘。
在场所有人莫不瞠目结舌，却唯有姬如九冲向他，用力地抱住他。「干得好，太子，你真的太了不起了。」
突来的拥抱让他有点害羞却又舍不得松开手。
他没有想到人的拥抱这么温暖，竟一路暖进他心坎里，让他就连入夜也不肯回寝宫，非要跟他一道就寝。
然而，尊贵的太子岂能和天官们睡在一块？
于是，姬如九破例到伏天的景阳宫伴睡。
就在伏天十五岁那一年，他们相拥而睡的那一夜，他明白了原来自己不是想要成为姬如九，而是想要得到这个人。
他想要他，想得心都发痛了。
他开始嫉妒每个围绕在姬如九身边的人，首当其冲的便是姬重八。
「出宫发粮赈灾他自己去就好，为什么要你也跟去不可？」一日，伏天围在姬如九身边，极不乐意他随姬重八出宫。
「重八很会迷路，要是我不跟着，他早晚把自己搞丢。」
「丢了就算了。」他咕哝着。
「好了，你乖乖待在宫里。」
「如果我乖乖地听话，你会永远待在我身边吗？」
「当然。」
望着姬如九离去的背影，伏天头一次觉得身为太子极度身不由己。
从一出生，他就拥有众人惧怕的能力，也拥有众人巴结奉承的权势，但他却没有自由。
其实，他如果真要出宫，没有人能阻止他，但他怕惹恼如九，所以一直守着规矩。
而小天官虽是天官预备生，但一些琐事通常都是交给他们去做。
几年过去，如九终于成为天官，还因为能力卓越，被拔擢为天官长，然而他还是常常外出。
理由不外乎是为鸡毛蒜皮大的事，让他极度不悦。于是有一回他忍不住溜出宫去，不谙宫外的路的他全凭气息找到如九，却见他和一些人聚在一块，仔细一看，原来是四大诸侯的继承人。
其中和如九走得最近的是炎家的继承人炎禾岁，他顿时妒火中烧。
回宫之后，他想尽办法将如九调到身边，不准他再出宫。
然而，几日之后，父皇驾崩，他继位成了皇帝，住进帝王寝宫，如九自然不可能再伴睡，甚至也无法常伴在侧。
不过，每回碰到面，如九总会对他说：「干得好，陛下。」然后摸摸他的头。
放眼天下，也唯有如九这般待他。
待他好，不为权势，不惧他，视他为手足，可他知道，自己要的不是手足之情，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
直到继位三年后，狩灵祭的前三天。
他从其他皇族口中得知，狩灵祭时他必须将人气分给恶灵，以此换得王朝太平盛世，甚至从旁听闻，原来自己拥有异能并非意外，谣传他还是母后和恶灵生下的种。
父皇畏惧恶灵的能力，虽然曾经下令严惩造谣者，但这世上最难杜绝的便是悠悠之口。
他惶惶不安，于是在狩灵祭前两天晚上独自来到祖祠。
祖祠位于后宫北角，如同一座殿堂，供奉着伏氏列祖列宗牌位，而牌位后，启动机关墙，是一处深不可见底的洞。
他走向前，望着那黑暗的洞口，突地——
「时候未到，尊贵的皇帝怎会提早到来？」
传来的低沉嗓音教他微微一惊，他却不露声色地睁大眼，想要将对方看得更仔细，却见黑色烟雾不断地冒出。
「原来是我的儿子……」
伏天怒斥，「放肆，谁是你的儿子！」
「当然是你，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味道……」空间里回荡着妖诡的笑声。
「住口、住口！」他吼着，手指向黑洞，怒道：「破！」
「轰」的一声，洞口爆裂，黑暗如丝不断地蔓延，那道阴暗的嗓音更加洪亮。「瞧，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又怎会拥有这种力量？」
黑暗从深处慢慢地幻化出人形，那是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伏天惊惧地往后退，却始终退不出祖祠之外。
「滚，给我滚！」他声嘶力竭地吼着。
「不，你需要我，而我可以给你更多的力量。」
「我不需要！」
「你需要的。」他笑着，伸手一划，仿佛张开结界，不过脸盆大小的光亮里，出现了客房的场景。
床上，是两条纠缠的身影。
其中一个竟是——「如九？」伏天低哑轻叫出声。
第八章
原来你才是狠角色！
杜千年一回头瞧见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但让他更惊讶的是，这个人的打扮好像……皇帝。
头上戴着龙冠，一身明亮黄袍，勾笑的桃花神韵与他刚认识零时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是不同的面貌，更加立体有型，举手投足之间，有种浑然天成的帝王气势。
只是，他为什么叫他如九？
他现在是掉入哪种角色扮演里了？
「如九，你是怎么了？」
「……重八？」杜千年这当头才看见原来姬重八跟在那男人身后。
「你该不是在打盹吧？」姬重八脸色冷肃地道，不断以眼示意。
可看了老半天，杜千年完全看不懂他在暗示什么，傻愣愣抬眼，发现眼前人的笑意退尽，一股天生尊贵的霸气展露无遗。
难道说，这个人是皇帝？
忖着，脑袋闪过一道灵光——
这个人敛笑时，那近乎野蛮的傲慢让他不由得想到零……修也曾经告诉他，姬重八被皇帝所杀，而且用的咒语是劈哩啪啦碰……难道，零真是隽临皇转世？
那眼前的时空该不是——「狩灵祭？」他脱口道。
姬重八眼皮抽动，那表情像是很想掐死他，所以他马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么，他现在是要做什么？
「陛下已经净身，你还不赶紧带陛下前往祖祠？」姬重八咬牙低声提醒。
祖祠？「在哪？」杜千年硬着头皮问。
姬重八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朕带你去吧。」隽临皇伏天话落，随即转身踏出殿外。
杜千年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跟，姬重八已经冲到他面前，扯着他往外走边小声道：「如九，你到底在想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我……」难道姬重八看不出他根本就不是姬如九吗？
疑惑之余，瞥见左手边有面镜子，而镜子映照出姬重八和……杜千年瞬间冲到镜前，直瞪着镜中人。
是……姬如九。
他见过姬如九，就是镜里的这张脸，可是为什么他会变成姬如九？如果他是姬如九的转世，那么他在十域侯爷府里看见的姬如九又是谁？
「知道你长得好，所以爱照镜子，但犯不着挑这个节骨眼。」姬重八没好气地扯着他。「快走吧。」
「我……」
「记住，如果发觉有任何不对劲，你就赶紧走，要是走不了，你就叫我。」姬重八附在他耳边叮咛。
杜千年疑惑地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问，便被他推到伏天的面前。
「走吧。」伏天淡声道。
「喔。」杜千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不断回想姬重八刚刚的话，像已知道什么。
想得太认真，没发现走在前头的伏天早就停下脚步，还一头撞上他的背。
「对不起……」他捂着鼻子道歉。
好硬的背啊，他该不是在背上装铁片了吧？
「如九，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魂不守舍？」伏天轻牵起他的手。
「呃……我昨天没睡好。」杜千年瞪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想抽回但又碍于对方是皇帝……嗯，真的是很难为。
「为什么没睡好？」伏天手握得更紧。
杜千年直瞪着他的手。「嗯……」会不会握太紧了一点？
怪了，姬如九和隽临皇的交情有这么好吗？
「昨天你和重八出宫跑哪去？」伏天哑声问着，牵着他往祖祠走。
「……去帝都城。」
他印象中，狩灵祭前姬如九是和姬重八等人待在帝都城的一家客栈里。
「和炎禾岁？」
他明明问得云淡风轻，可不知道为什么，杜千年就是胆战心惊，隐隐有股不安。
「还有很多人。」他解释，不让他特地针对炎禾岁。「东方、释隼还有犬铎、戌迎……」
「有趣吗？」踏进祖祠里，伏天缓缓回头，俊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杜千年一愣，惊见他身后竟是一片黑暗，而黑暗……慢慢地沾上他的身。
「如九……」伏天蓦地将他搂进怀里。
杜千年瞪大眼，浑身僵硬如石。
不是他的错觉，而是隽临皇对姬如九真的有满腔爱意……
「为什么你要背叛朕？」
杜千年瞠目结舌，倒抽口气。
背叛？竟然扣下这么大顶的帽子，难道说，姬如九跟隽临皇有一腿？
还是说姬如九跟隽临皇是老相好，而禾岁是介入他们的小三？
不管是哪一种版本，他都觉得姬如九太没节操了。
「你答应朕，要永远陪在朕身边，为什么……却骗了朕？」那愤怒却又苦涩的口吻让杜千年无言以对。
谁造的业啊，为什么要他来担？
叫姬如九出面处理一下好不好，他想回去了。
偷偷的，微使一点力气，想要将人推开，然而对方却圈得死紧，逼不得已，他只好开口，「陛下……」
「你的家人就住在封古城外的金鼎镇，对不？」
杜千年眨了眨眼。
他不是很清楚耶，因为那是姬如九的家人，至于他的家人，恐怕就算掷筊都问不出下落，毕竟他是个孤儿。
「你的父母都还健在，家里还有个双生弟弟，一对双生妹妹吧？」
杜千年微启唇。
欸，姬如九还有个弟弟？双生弟弟……，这么说来，难道他在十域侯爷府里看见的那个，并非姬如九，而是姬如九的双生弟弟？
「你要是敢违逆朕，朕保证，绝对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杜千年瞪大眼，一把怒火从胆边窜起，恼火地将他推开。「你凭什么威胁我？」他怒咆问。
当隽临皇说出威胁时，他脑袋里浮现的是眼或唇被缝起来的鬼魂，他看过那些鬼魂还在世为人的时侯，他想起他们都是他前世的家人！真是恶劣而过分，这不应该是身为人会做出的事！
「凭朕是你的天！」
在伏天吼出的瞬间，身后的黑暗迅速散开，遍布每个角落，庞大的黑暗气息让杜千年几乎喘不过气。
他眯起眼，瞥见伏天身形如鬼魅逼近，一把将他拽起，在他来不及反抗时，吻已经落下。
对方的吻强势带着惩罚，又是啃又是咬，带出一股血腥味。
杜千年痛眯着眼，无法容忍被炎禾岁以外的人碰触，更不能忍受对方身上腐烂的腥臭。
所以，他张口咬了伏天，这一口咬得极重，重到他尝到另一股血腥味，但伏天还是没放开他。
杜千年用力掐他，指尖几乎深入他的臂膀，然而伏天依旧不为所动，他恼火地给对方胸口一记肘击，硬是让他退开。
「下流！」×的！当皇帝就可以胡作非为？
伏天眯眼瞪着，毫不留情地抬手重甩他一巴掌。
杜千年失去平衡地跌坐在地，头昏脑胀，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满是血腥味。在他还搞不清楚东南西北时，伏天再次逼近，他毫不客气地扫腿过去，岂料被逮住之后，一把利刃从他手腕插入——
「啊！」他痛喊出声，想抬手，却发现利刃竟将他的手给固定在地面，而伏天已经开始动手撕扯他的衣服。「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像是猜中他的想法，伏天抓上他的胸口，指尖几乎没入胸前，血水渗出，痛得他无力挣扎。
「朕要你是看得起你，再挣扎，就别怪朕对你痛下杀手。」伏天语调平板冷冽，就连眸色也和刚才大不相同，充满嗜血的欲望。
杜千年喘着气，一边猜想，难道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姬如九当年遇到的状况？
而这个人，明明是爱着姬如九的，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为什么？
他不能理解，只能直盯着眼前的男人，恍惚之间，他依稀瞧见对方的灵魂被困在身体某处……所以说，隽临皇是被恶灵给入侵，所以才会失去理性？
正忖着，一团影子挡在他面前。
他定睛一瞧，竟是十域侯爷府里被缝上眼或嘴的鬼魂们。
杜千年明白了。
这些鬼魂打一开始就不是要伤害他，而是要他快走，可惜他一直没搞清楚状况。
「把千年还给我！」
炎禾岁的暴咆声，仿佛利刃般，划开了交错的时空。杜千年立刻把握机会从缝隙脱逃，不忘顺手拖上一票情义相挺的鬼魂。
宛如置身大海中，身体随波飘荡着，一眨眼，重回镜面空间里。
睇着眼前这票鬼魂，杜千年眼睛酸涩得发痛。鬼魂们开不了口，但他就是能猜到，这些事肯定都是十域侯所为，那个人已经被当年的恶灵给侵入，才会做出这等恶行。
可怜他们，连转世都不能，被困在这里千年。
「我送你们回家好不好？」他哑声问。
那一张张初看让人惊悚的脸，轻抹着笑意，杜千年看清楚那是一张张憨厚老实的面容，可却因为他才被囚在这里。
「恭请地藏王菩萨，慈悲为怀，渡鬼重生。」他双手合十诚心念着，等到姬如九的双生弟弟来到面前时，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着他被缝上的唇。「子列，对不起……」
那鬼魂神情激动地看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
他再三道歉，愧疚不已，看着一抹抹魂魄化为星点消失在眼前。
这不过是冰山一角，但只要他走得出这里，他非渡了这府里全部的魂魄不可。
正忖着，耳边传来炎禾岁的怒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