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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展望塔上的杀人-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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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没有立刻回答,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说不出来。
“去年?”犬童又问。
姑娘点点头。接着犬童问她是几月,姑娘回答说是十一月。
犬童一直以为育子那天回家了,原来她并没有回家!
“你是谁?为什么有这张剪报?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犬童这么一问,姑娘痛苦地摇着头,过了很久才叫了一声“妈妈”,看上去好像回忆起什么让她感到非常伤心的事情。
“妈妈?这么说,你……是小池育子的女儿?”
姑娘犹豫了一下,稍稍点了点头。
犬童没听育子说过她有一个女儿,只记得她说过她没有孩子。而且,就算她有女儿,也不可能跟母亲叫同一个名字。
“别老站着了,坐下吧。”犬童指了指沙发。犬童虽然还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但比起刚才来镇静多了。开始他还以为那姑娘是一个冤魂,后来在近处一看,才看出她确实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犬童走到酒柜前,拉开柜门拿出一瓶白兰地,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犬童喝酒,是为了镇定情绪。
“你也喝一杯吗?”犬童一边问一边想:这姑娘也许还未成年吧?
姑娘凝视着半空中的某一个点,伸出手来说:“喝!”
犬童给姑娘倒了一杯白兰地递给她,她接过去,一口气就喝光了。犬童这种男人特别喜欢看女人豪饮的样子。女人喝醉以后,他就可以尽情享受女人的肉体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这些,是犬童的本能。
“呵!你够能喝的呀!”犬童越来越放松了。
姑娘喝醉以后,说话的语调更奇怪了。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姑娘说的话越来越听不懂,说了半天犬童也没弄明白她叫什么名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但是这姑娘在信封上非常准确地写上了小池育子的住址,而且一个人非常准确地找到了常务理事的办公室。这就是说,她清楚地掌握了犬童和小池育子之间发生的事情,甚至了解很多细节。来者不善哪,不能听从她的摆布…犬童在心里盘算着。
问题是,这姑娘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看上去二十来岁,是个女大学生吗?跟父母住在一起吗?如果是跟父母住在一起,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父母不担心吗?
另外,她怎么跟二十年前的育子长得一模一样呢?刚才,犬童吓得浑身发抖,还以为是二十年前的育子的冤魂前来找他报仇了。
还有,这姑娘的眼神不对,看不出她在看哪儿。她在看什么?在找什么?
对了,这姑娘是来找我的!说不定是为了找失踪很久的育子,替警察来找我的。否则,她不可能对我的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有父母吗?”犬童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姑娘摇摇头。
“你没有父母?”
姑娘想了想,点点头。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了?”犬童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平静地问。
“来找你的。你把小池育子还给我。”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知道。小池育子回家了,她不在这里。”
“骗人!她没有回家!”姑娘说。姑娘的眼睛在看着什么地方,犬童还是弄不清楚。他忽然想到,也许小池育子离开这里以后没有回家,死在了什么地方,说不定是自杀。警察怀疑是我把她给杀了。如果警察真的怀疑到我头上,就麻烦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是怎么知道我跟小池育子的关系的?”犬童鼓起勇气问道。
“日记本。”姑娘小声说。
“什么?”犬童一时没听懂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追问了一句。
“日记本,从日记本上知道的。”姑娘回答说。她说完把肩上背着的一个小挎包放在膝盖上,在里面翻找起来。犬童一直没注意到姑娘背着一个小挎包一时吓坏了。
“日记呀!”犬童叫了一声,一把抢过姑娘刚从挎包里掏出来的一个黑皮日记本。
犬童飞快地翻阅着日记本。那确实是育子的日记。日记大部分标明了日期,一般都不长,也有某些日子一写就是好几页。
最后一页是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写的,只写着那天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这是谁写的?”犬童一边看日记一边问。日记里有的地方写真犬童和英文字母“I”
姑娘歪着头想了好一阵,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是你写的吗?”犬童换了个问话的方式。他发现日记本里的字写得规整而漂亮,跟那封来信完全不同。
“姑娘使劲点了点头,说:”小池育子!”
“除了我以外,这个日记本给别人看过吗?”
姑娘奇怪地看了犬童一眼,慢慢地摇了摇头。
“没给任何人看过?”
“没有。除了我以外,谁都没看过。”姑娘说,“不过,警察说,想看看这个日记本。”
“什么?”犬童顿时慌了手脚。警察要是看了这个日记本,肯定会以为是我杀了小池育子,那就麻烦了。还有,就算警察不那么认为,我过去干过的坏事也会暴露。社会上的都会知道我是通过敲诈小池育子开了这家商社的。
“警察说,明天就到小池育子家里来。”姑娘说。
犬童紧锁眉头,盯着坐在对面的姑娘。虽然他还不完全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这姑娘带着日记本回家。尽管不知道这姑娘是谁,至少应该先把这个日记本销毁。在这个日记本里,不但写着自己跟小池育子不正常的关系,还把常务理事办公室的位置写得一清二楚…怎么从后门进来啦;一扇门通走廊,一扇门通大办公室啦…恐怕育子就是为了将来找我算账才记录下来的。
但是光处理了日记本还不行,这个姑娘长着嘴呢,她可以对警察说,她看过小池育子的日记,知道犬童过去干的坏事。必须连这个姑娘一起处理了!
“你经常晚上出来吗?”犬童问。
“不……不……”姑娘摇摇头。她的脸红红的,大概已经喝醉了。
“这么说,你是第一次晚上从家里跑出来?”
“嗯。”姑娘点点头。姑娘家里一定乱作一团了。
“你跟家里人说你去哪儿了吗?”
“没说。”
“也没给家里人留个字条?”
“没有。喜代回家以后,我就偷偷溜出来了。”
“喜代是谁?哦,保姆啊?”
犬童决定把这姑娘从窗户推下去。明天早晨,人们就会在楼下发现她的尸体。他想:我跟小池育子的事,眼下除了这姑娘谁都不知道。只要这姑娘死了,再把小池育子写的日记销毁,我就平安无事了,谁也不会把我跟这个姑娘的死联系在一起。
但是,现在就把她推下去还不行。我的办公室晚上一直亮着灯,很可能被人看到,这姑娘摔死在我的窗户底下,我肯定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她的死亡推定时间必须是我离开商社以后,这是一个最大的前提。
“好困哪!”姑娘突然说。犬童一看,姑娘满脸通红,双眼惺忪,身体微微摇晃,看来醉得不轻。
这时候,犬童下定了决心。
“困啦?那你就在沙发上睡吧!”犬童说完站了起来,“我来帮你拼一张沙发床,让你睡个舒服觉!”
犬童马上动手,很快就拼好了一张沙发床。他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拼沙发床的老手…为他带来的女人拼沙发床,少说也有上千回了。他的办公室就是为了勾搭女人布置的。
犬童让姑娘谁在沙发床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毛毯给她盖上。“我给你关了灯,你就安心在这里睡吧,大叔可要回家了。”
姑娘一听,欠身要起来。犬童按住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没关系,没关系,就这样睡吧。明天早晨我回来以后送你回家,今天你就在这儿睡吧。”
“你能把小池育子还给我吗?”姑娘问。
“没问题。”犬童回答说,觉得这姑娘的脑子有问题,“明天早晨就把小池育子还给你,所以,今天晚上你就安心在这里睡,好不好?”
“真的吗?”姑娘还是有些不放心。
犬童使劲点点头,把灯关了。关灯之前,他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育子的日记本。



犬童把常务理事办公室两边的门锁好,急急忙忙来到一楼的警卫室。警卫是保安公司派来的,这个星期值班的警卫是一位退休后返聘的老人,跟犬童很熟悉。这位老人总是在半夜十二点在大楼里转一圈,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犬童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了。他走进警卫室,对老人说他刚才加班了,现在马上回家。老人向犬童道了声辛苦,看样子没有注意到常务理事办公室里来了个年轻姑娘。
犬童跟老人聊了几句家常,就离开警卫室从后门出去了,出去之前还特意嘱咐老人一定要把后门关好。
出后门之前,犬童假装顺便走进有临街窗户的厕所,轻轻拔下一个窗户的插销,又假装小便一次,然后走出后门来到大楼后面的胡同里。
月亮又大又圆,这是一个明亮的夜晚。胡同里一个人也没有。犬童藏在暗处,等着十二点以后老人睡着了再返回办公室。
终于听见了老人巡逻的脚步声。犬童听见老人拖着疲惫的双脚来到后门,咔嚓一声上了锁。静静的月夜里,上锁时金属撞击的声音格外响亮。


犬童听着老人的脚步声远去,又耐心地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把散放在胡同里的装饮料的几个空箱子摞在厕所的窗户下面,踩在箱子上轻轻打开窗户爬了进去。
爬进厕所以后,犬童又轻轻推开厕所的门,进了他的商社。
他没有坐电梯,顺着楼梯蹑手蹑脚地往上爬,一直爬到五楼。途中没有碰到任何人,老警卫好像已经在警卫室里睡着了。
五楼的走廊被月光照得惨白惨白的。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很熟悉的商社变得非常陌生。
来到常务理事办公室前,犬童没有走走廊那边的门,而是绕到了职员们的大办公室,他打算从那边进自己的办公室。
大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没有主人的办公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泛着青光。犬童走近常务理事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停了下来,现在下手还太早。警卫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是,为了使推定的死亡时间离警卫认为他离开商社的时间更长,最好凌晨三点再下手。
犬童掏出手绢铺在墙根,靠着墙坐下,一根接一根地抽起烟来,一盒烟很快就抽完了。
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到底想干什么呢?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杀人了。
他一直玩弄的女人小池育子失踪了,今天夜里,突然有一个跟年轻时的育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找上门来,现在正睡在他的办公室里。真让人不敢相信。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马上就要把那个姑娘杀死。
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得这么糟糕了?他在心里问着自己。简直就是在做噩梦嘛!他的头脑越来越混乱,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犬童蹲坐在那里,就像在一个令他心神不定的噩梦之中。渐渐地,他开始相信这是一个噩梦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犬童慢慢地站了起来。由于蹲坐的时间太长了,站起来以后大脑缺氧,四十一岁的他晕晕乎乎的,就像在云里雾里。
犬童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为了不把姑娘惊醒,他慢慢转动钥匙。咔地一声,锁开了。声音很小,但是在他听来犹如一声巨响,犬童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犬童全身僵住了,保持一种姿势在门前站了很久。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把门推开。
犬童今天第一次知道,平时随意开启的办公室的门,原来有这么大的声音,连门上的磨砂玻璃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犬童踮着脚尖走进常务理事办公室。这里也是月光如水。犬童轻轻把门关好,又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附近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沙发床上根本没有人!犬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真是在梦中吗?床上不但没有刚才那个姑娘,连那条薄毛毯也无影无踪了。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月夜里办公室的寂静。犬童吓得像个小孩子似的缩起了脖子。这么大的人了,也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他回头一看,只见窗前站着一个人影,沐浴在月光之下。人影的头发散乱,手里拿着一条薄毛毯。由于是逆光,犬童看不清人影的脸。
犬童认为那个人影就是轻井泽时代的育子的冤魂。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犬童。


“你……为什么在……在那里?”犬童总算说出话来了,但声音是颤抖的。
人影还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犬童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接近那个人影。在接近的过程中,他看了一眼沙发前的茶几,茶几上仍然放着姑娘的挎包和小池育子的日记本。
离人影越来越近,可以闻见人体的味道了。是那个姑娘,不是什么冤魂!
姑娘身后的窗户依然大开着,黎明前的凉气正一点一点地渗进办公室里来。
突然犬童亢奋起来,他要采取行动了。他突然伸出双手,抓住姑娘的双肩拼命往后推,要把她从窗户推下去。
姑娘反抗着,大叫道:“你要干什么?”一边叫一边踢犬童的腿。犬童的小腿胫骨被踢得生疼,一定是被姑娘脚上的高跟鞋的鞋跟踢中了。
姑娘一把抓在犬童的脸上,犬童的眼镜被抓掉了。眼镜掉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声响,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在撕扯的过程中,犬童的手触到了姑娘的大腿。他在一瞬间想起了二十年前强暴育子的时候摸到她的大腿时的感觉。那感觉是完全相同的。
犬童慎太郎头脑一片混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了。他要把姑娘按倒在地毯上,没有成功。后来他一把抓住了姑娘的上衣,用力一扯。衣服被撕裂,扣子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上。他再用力一扯,姑娘的上衣完全被扯下来,只剩下胸罩。
姑娘毫不示弱,继续跟犬童厮打。犬童的腿绊在茶几上,身体失去平衡,用手撑了一下地。姑娘趁机从他手中逃脱,跳到房间中间。犬童爬起来追过去,抓住了姑娘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要杀我吗?”姑娘气喘吁吁地问。
“是的,让你活下去我就麻烦了。”犬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了。这个叫小池育子的女人,了解我犬童过去干过的坏事,是一个活证据。这个活证据一直活着,我多次把她叫到我这里来,其实就是想把她杀了。我怎么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呀,早就该杀了她…小池育子!今天再也不能放过她了!当然,如果没有那次犯罪,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所以我一直不忍心杀她。可是,留着她就是留着证据,不能再留下去了!
“我要杀了你!你给我死去吧!”犬童说着凶神恶煞般地扑上去。
姑娘说话了。“你杀不了我,我死不了。”
谜一样的语言。犬童理解不了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但他马上抓住姑娘裸露的肩膀,拼命向窗户那边推。
姑娘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大概是高跟鞋绊在地毯上了。
犬童趁势把姑娘抱起来,连跑几步来到窗前,把光着上身的姑娘扔出窗外。
姑娘一声惨叫,消失在窗户的另一侧的空间里。惨叫的余音继续在犬童耳边萦绕。
这时,窗下传来犬童没有预想到的声音。先是一辆汽车急刹车的声音,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声,紧接着是撞击声。莫非是掉在路面上的姑娘被汽车撞了?这车来得也太巧了,这种时候从楼下经过,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千万别叫我碰上什么倒霉的事…犬童战战兢兢地想。
犬童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地毯上。他趴了很久也没有勇气站起来看看窗外楼下的情况。汽车好像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了汽车关门的声音和发动引擎的声音,很快就开走了。
四周又变得静寂无声了。那辆汽车大概是撞人后逃逸,要不就是叫警察去了。不管怎么说,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就会碰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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