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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钢金属的教皇-看朱成碧(虐心+推荐+经典!)-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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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皇后与东宫太子让至客厅。忙连呼喝了几声快请周拂大人。门外寂寂无人答应。想必是家人仆役都看了皇后鸾驾亲临,早已肃清回避了吧。  
萧立大窘,正抬头,突然看见周拂的仆人自门口走过。  
他忙叫声周二快去通禀周拂大人。那个叫做周二的,一回头远远隔着木棂门望见了众人,身形一呆,竟然立刻转身背对着皇后众人,一步步蹭到长廊尽头,撒丫子就跑了。  
萧立大奇,连声招呼着他,那叫周二的仆人一声未吭,逃得更快了。  
太子心下鄙夷。连仆役都招呼不到,可见这萧立治家何等松懈散慢。  
萧立无法,只好亲自出门去通禀周拂,哪知周二扭头看见他追了出来越发逃得快了。把萧立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厮一向是机灵镇定,聪明麻利的,怎么贵客临门这等惊惶失措。  
“周二,你跑什么?”萧立赶忙跟他一同跑向后园。  
周二面带苦笑,心道我再不跑小命休也。  
突然后花园里,传出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叫声。他和萧立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大惊。  
萧立拉着袍子疾走,那是周拂所住的后花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二转身跑向偏门逃走。  
萧中书一把抓住他,说:‘周二,你跑错了,你家大人住在这边。”  
周二回过身来,瞧见客厅门口太子已经一马当先,走出厅门,大跨步的向后花园走来。他心里大骂了萧立祖宗八代都是蠢材。但也无法,只好调转方向抢先跑进后花园。  
他身快腿长,几步跨至花园书房门口,冲了进去。  
却恰恰正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周二不幸,竟撞倒了一位披头散发的美娇娘。  
他忙伸手相扶,口中叫道:“对不住了,没有看到你在这里,哎呀,你怎么赤身露体?”  
藕荷吓得全身而颤,忙忙向外疾走。周二目光敏锐,已落到床上周拂的尸体上了。  
周二叫了一声:“阿呦,周拂大人死了!”  
他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藕荷的肩头:“你杀了大人!”  
藕荷听他说得厉害,吓得魂飞魄散,脱口大呼:“我无意杀害大人,只是奉令与他私通!将与他私通证物交于太子,谁知他自己死了!”  

周二瞧她手中拿有污衣,上去抢夺。藕荷哪敢被他夺下,两下里一扯,竟然跌倒在地,两个人滚作一处。  

门突然一开,萧中书令闯进大门。  
他愣愣地看了屋内一片狼藉,一眼就看见了一人死在床上,两人倒在地上。他竟然懵了口中混乱的大叫起来:“周二你竟然与姬人私通,但是怎生害死了你家大人?”  
周二一跤跌倒:“你比我还会胡说八道。是太子设计令歌伎取悦大人以败贤人名誉关我何事!只,只是周拂大人已经死了!”  
萧中书茫茫然晕头转向,慌的六神无了主:“太子和皇后正且过来,这个如何是好?”  
周二一骇又倒:“我可不能见官!”  
萧立口中大叫:“我也不能见官!”  
周二回头看看赤条条的周拂,他忍不住说:“孔圣人曾言,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这个,周拂大人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  
萧中书抓住他的手臂,耳听得外面众人脚步之声一声紧似一声,倒想起了他们的结局:“周拂死在我们眼前!你想我们都被抓到大理寺当堂讯问么?”  
周二心中暗暗叫苦:“天下之中,最不能与朝廷最对之人便是我!最不能被刑部大理寺问审的也是我。最不能跟皇家冲突之人还恰恰是我了!为何我还要遇到这滑稽古怪的事!”  

一番混乱之间。房门再次豁然的打开了。  
一群人走了进来。当先的一个华贵男子,锦袍玉带富贵逼人仪表堂堂。来人的眼光一下子落在周二身上。瞬息间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至极。  
他身后紧随着的蔡王孙,脸也一瞬间变得哭不似哭,笑不似笑,又是想吐又是作呕。  
太子道:“是你!”  
周二立刻道:“不是我!”  
太子脱口而出:“不是你是谁?”  
周二反应也极敏捷:“只不是我,我管他是谁?”  
太子沉住了气,手握成拳:“不是你,你怎会在此地?”  
周二面露滑稽,强词夺理:“我是我,我是这里的贵客,怎么不能来此地?”  
问得无故,答的无趣。问的无趣,答的无礼。  
两人各说自话,如打谜语。  

蔡王孙目瞪口呆,手指周二瞠目结舌:“阿,阿!周庄!雍不容现在何处?”  
皇后众人一拥而入。有人发一声喊鼓噪起来,大伙才发觉周拂已然归西了。  
周庄心中惨叫:“我命休也。”  
他这个人天时背运,命里霉晦。  
即得罪了太子,又死掉了主子。  
想当初,他并未死在火场,也没有死于刑部大理寺的追捕,更没有死在十年间流离失所的江湖,却现身于当今昭昭太平盛世太子脚下,真乃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人,是不能作一点亏心事的。  


12 

这人就是庄简。  
十年间,他历遍江湖。他天性放浪,性好动不堪约束。  
父母在,不远游。一朝身家,声名,俱失无牵无挂。反倒如脱出牢笼的长鹰,搏击长空。  
他机智,善变,懂文采,通世故。恪守大义,不拘小节。出身名门既能官宦士族之中交游,又放得下身段厮混于走卒小民。如滴水汇入江河海阔凭鱼跃。幼隼投进参林天高任鸟飞。  
他知昔日曾做下大案,这十年来倒也立下决心,不与人相争,不与城久住。更名改姓处处行走,谨慎渡日小心做人。清客、奴役、短工、小厮百般乔装苦渡世俗。整个人诓废埋没得恨不得一头扎进泥里做个蚯蚓,或做个牛羊牲畜能吃饱活着就好。  
浑浑噩噩求生路。  
如此就好。  
只是天遣难过,人越是老实越被人欺。连去嫖娼,都被人刀压脖子强迫娶伎。当人仆人,主人横死床上大祸临期。  
他就是那个喝口凉水都噻牙,爬着走路都翻跟头的倒霉渣——庄简。  

天底下最不能与衙门作对的人,就是庄简。他满门全灭,自身活着既是便宜。现下冒充的是禁国公周拂之仆,又是遇仙阁娶走花魁的无赖渣。  
天底下最不能被大理寺捕获之人,就是庄简。刑部拭襄大案上,度喋上登陆在册的一个死人。他早已是乱山水底的孤鬼,庄府火场中的冤魂了。  
最不敢与皇家叫真儿的人也是他了。张妃、刘育碧、刘复三条人命俱在他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怎敢与天讲理?  
他看着太子刘玉杀气腾腾的玉面阎罗模样……  
还不长眼,撞破了他借刀杀人的真相……  

庄简心中暗想:“莫非我就是这刘氏江山的索命煞星么?  

危机中往往人生极智。  
大风大浪庄简都已过了,小小碧水轻澜他亦可千帆驶尽。  
庄简变通甚快,他回身拉开锦被,从头到脚盖住尸身。然后他扑上前去,抱住尸体大哭起来。  
“爹————”  

这一声只叫的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孟姜哭倒长城,也不为过罢。  
满屋人都骇得呆了。  
只见这附尸大哭的孝子。回过头来对着萧立叫道:“萧大人,我父亲升天了!”  
萧中书令脑子转不过来,头脑嗡嗡乱叫,又非急智之人。一时间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庄简倒是趁了他这段说不出话的功夫,一口气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家父周拂因年老体衰,久病缠身,早已预知了不久于人世。昨日,他看到这姬人,对我说此姬乃是命中注定为他守灵的女子。所以向萧中书令讨要了姬人,纳为妾侍。便要今夜行礼。我和萧中书令力劝稍停数日,但家父坚拒不允。他说,今夜与这姬人交合,会无病而去升为仙班。还令我等不得悲伤,家父七旬升天乃是喜葬!”  
他这篇胡说八道说了出来,一时间众人听得傻了。  
大伙明明知他在海编乱造、信口雌黄,但是这话孝子说出来竟是抓不住一点把柄!  
萧中书令总算还过魂来,脸似痴呆,不住点头:“周大人的确升天了!喜葬喜葬!”  
庄简放过了他,哭着扑到在藕荷身上:“夫人!你虽然贵为禁国公夫人,但是父亲已去,遗言令你万万不可殉葬,坏了父亲的圣人名誉。你要坚守女贞,皇后娘娘会为我等做主的!”  
那藕荷可比萧中书令机灵的多了,跪地痛哭失声:“周拂大人已去,叫我如何忍辱偷生,我本薄命,有幸遇到周大人垂幸。自当一死以报贤人。公子节哀不必牵挂妾身了!”  
这一屋子“贤妻孝子”哭叫出来,真如阎王殿上行刑一般鬼哭狼嚎,阴风飒飒。  
庄简红了眼睛爬到了皇后近前,哭道:“请皇后娘娘做主!  

真乃惊心动魄、险状横生。  
庄简跪地,垂头暗付。这般作为,一举三得。  
萧中书令无罪。藕荷财势兼得。他庄简逃过此劫。  
一番精彩,万般巧机,众人看得犹如做戏。  
太子侧目看着他,好似平生第一次才看清他庄简的长相一般,细细凝神的上下打量他。他目光灼灼似同烈焰燃烧连带着心神激荡,此人此生此世都永远难忘这个无赖汉了罢。  
好一个伶俐的孝子,  
好一个俊秀的手段。  
好一个举重若轻的翻案。  
这化险为夷,避祸趋吉的功力天下第一。  
太子脸若清风拂面不怒不嗔,闭口不语周拂之事,事已过去他能收能放,此人精明远超常人。  
庄简也不去看他,一番风云交际之后变路人,海阔天空任他飞。你太子人中蛟龙可惜在笼中,挣不出皇家道理束缚,他庄简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心中丝毫不怕。拭襄之案他都过得,太子亦能掌握之中。  

外间会客花厅之中。  
曹皇后垂帘下问:“这位就是十年前一首长诗字字都卖了千金的周丞相的次子,小周贤人周维庄么?”  
庄简厚颜答道:“是。下臣就是周拂次子周维庄。”  
他脸上微微一红,这十年历练风雨也没将他煅成心黑手冷的不要脸之人。这声“是”答的他好生腼腆。  
小周贤人周维庄早就做了阴曹地府的病死之鬼,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庄简冒充他博取功名。庄简心道这世上最无耻之徒唯我足耳罢。  
太子瞪视着他不发一语。蔡王孙张大了嘴巴,他脑子不灵光,怎生也想不通这穷鬼嫖客怎么一瞬间变成了大贤人。  
曹后看着他:“这姬人可是与你有私?”  
庄简垂头道:“学生身为儒家门生,这不德不孝不仁不义之事,学生是万万不能做的。”  
藕荷跪地请罪:“妾自知罪,请皇后处置。”  
太子心道,你确是不会做那不德不孝不仁不义与姬私通的丑事,你喜欢男人!只是这话却说不出口。心中痒痒的真欲一脚踏死这只惺惺做势的蟑螂了。  
曹后笑道:“玉儿,你可与小周贤人相熟?”  
太子盘算,我怎能说我与他那无耻的嫖客在妓院相熟?他是第二次被这蟑螂吃憋屈,有口难言了。他心中憋懑脸上却滴水不漏稳稳当当,作出了温良谦和的模样:“不相熟。但却是如同在哪里见过一般的熟络。”  

他竟然忍耐住了暴虐的性子,瞟了庄简一眼,脸露甜笑:“难道这就是天生有缘人么,才会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庄简磕了一个头,说:“多承殿下夸奖,周维庄愧不敢当。似千岁这般温雅仁厚大方得体的明君真似舜肖在世,实为苍生有幸。”  
蔡王孙看了又看,觉得屋内气氛热络如蜜里调油。就是他胃里酸胀只冲喉咙,他忙伸手按住嘴巴,饮了口茶,免得按捺不住吐了出来,倒坏了满堂的喜气。  
曹后展颜笑道:“小周贤人文章盖天下,十岁长安诗字字千金惊世人。被赞誉堪比甘罗,十一岁为相的天降贤人。只是你身体嬴弱不能入朝为官。尊父周丞相虽亡故,小周贤人知书达理,品德达人。更兼世袭禁国公。才学身份俱显贵。玉儿有幸,可遇此人。”  

“噗哧”一声,蔡王孙一口茶喷了出来。吐在了王子昌的脸上。王子昌伸袖子抹了抹脸,脸上未有任何表情。  
曹后道:“蔡小王爷,小心茶烫了。”  
蔡王孙唇红齿白风流倜傥,能说会笑。颇讨人喜欢不会招人嫌:“多谢娘娘恩典,娘娘宽厚提恤下臣。太子有您这样的母后,真乃慕杀旁人。”他拍起马屁来真不用打腹稿,水到渠来一气呵成。  
曹后阖首道:“今日这姬人与周圣人有通,或许也是命中注定是她的造化。就赐此姬二品浩名夫人,为周圣人侧室。为周圣人守灵增添福分。周拂丞相传中书监厚葬。太子选师一事也为上意注定。小周贤人文采盖世,德义无双。乃是世袭禁国公。”  
“哀家先传诣旨,回去禀明了皇上,再传正诏。”  
“赐周维庄太史令之职。加太子太傅。御书房行走,典为太子师。”  

水满则溢。  
人满则损。  
今日戏演得过火了。  
庄简听完,一头栽到了地上。  


13 

自身罪孽,不能怨天遣。  
庄简原本只想跑出长安,但是现在他连多挪一步都千难万难。  
励日,堂堂勤政殿上,庄简俯身下拜,群臣山呼万岁。中常侍颁下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他庄简此刻既是禁国公,太史令兼太子太傅周维庄了。  

朝堂金殿中,奉帝远座高位之上,香檀袅袅,仪仗巍巍。满朝文武侧目而视,窃窃私语。  
此时一刻,天下可有比他庄简更荣光显耀的吗?  
庄简苦笑,该当志满意得了。只是他心中祈祷上苍,十一岁之后的小周贤人周维庄久居家门,久病缠身。现在周氏一门死的绝了,这满朝文武可万万不要对他评头论足,谈故攀亲。  
周维庄儒家秀士,天降贤人。哪里是他这种市井污秽。  
“——即是不做了贼,也惦记着偷东西。”  
他走出朝堂之时,特意瞧了一眼,新选任的大理寺卿罗敖生。  
罗敖生年仅二十余岁,风姿青窬,有松柳之行梅雪之姿。整个人轻飘飘如弱柳瘦菊。面白洁净低眉垂目,似一个羞答答的斯文秀才白面书生。庄简不仅心中暗暗称奇,太子刘玉貌美禀性刚强,一个已是百年难遇的奇人。瞧那罗敖生柔顺温雅的脚不踏蝼蚁的德行,年纪轻轻做到高位的更不似凡人。  
庄简正琢磨着,却与罗敖生两人走个对脸。庄简做贼心虚脸上对他一笑,罗敖生竟然面上泛红,他细长的丹凤眼立时垂下眼帘,抖开官袍斯斯文文的袖手而去。行步舒徐,泰然若谨。  
脸虽嫩,脚不慌,心更静。  
庄简暗凛,这堂堂大汉朝堂三公九卿中的大理寺卿,掌管刑部,天下刑狱案件审理的年轻重臣,根本就不是一个软弱的无能之人。  
他庄简有朝一日会否跪在他的堂上听审?  
他口中突然馋水上涌又赶忙咽了下去。怎么大汉朝廷之中,处处都是牡丹芍药、碧草红花?  
镇定,斯文。周维庄切切不可对男人流口水。庄简心里默念着,端好架子跟着大太监走向东宫勤勉殿。  

东宫勤勉殿之内阁楼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踲。  
曹后亲自来贺拜师之礼。  
奉帝政务繁忙,也派人送来了“勤勉经心”四字手书,以示勉励。  
儒家拜师最讲礼数,拜师之礼是要以拜帖、束修、三跪九叩,来进行拜师的。但皇帝储君只拜天地父母,至于拱手稽拜,额垂至席,三叩,然后退后再前,再三叩的三拜九叩之尊师大礼,也只是象征性的一揖倒地为礼了。  

庄简伸手扶了太子。  
太子殿下扶了他的手臂,一派亲近模样。  
只是庄简瞧见那东宫太子刘玉漆黑的眼珠在他身上微一滚动着,他立时一股子寒气从腿弯处升起来了。  
太子性情极悍,估计皇后一走,他就要立时翻脸清帐了吧。  
果然,曹后还未走,他便忍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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