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秘密-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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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来找一个旅社,用假名来登记。”
“我的衣服呢?”
“留在公寓里,只是把人失踪就可以了。”
她想了一下。她说:“我身上一毛也没有。”
“我有一点钱在这里,足够付旅社资一般开支;另外,还可以买些衣服。”
“唐诺,真能帮我这个忙?”
“是的。”
“我们去哪里?”
我说:“我知道有个小旅社,很安静的。”
“你会带我去?你带我过去?”
“是的。”
“你知道的,唐诺。一个单身女人,在这种时候,没有行李,想去住旅社——我希望你能去,替我登记。”
“用夫妇名义?”
“你要这样吗?”
我说:“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秘书。今晚我们要工作到很晚,明天一早又要开始工作,我要替你弄间房间。没有问题的。”
“他们不会让你在那里和我过夜吧?”
“当然不行。我会把你送进房间,然后自己回来。我先给你100 元,暂时够作花的了。”
她拿进那100 元,想前想了很久,她说:“我看你说的方法,可能是最好的了。谢谢你,你是好人,我喜欢你。”
我开动车子,把车开去一个我知道的旅社——在背街的一家小旅社,午夜后只有一个夜班职员和一个开电梯的,在管理全局。
在我们将进旅社前,她说:“唐诺,假如我能拿到剩下未交出的那些信件,我可以坐在那边不必担心了。”
“怎么说?”
“韦来东要这些信。薄雅泰要这些信。地方检察官也会为了想定廖汉通的罪,出钱买这些信。”
“地方检查官是一毛也不能出的。”
“我们可以和他讨价还价,不用金钱来交换。”
“用什么?”我问;“免掉对一件案子的控诉?”
“你一定要说的话,也可以这样说。”
“对什么人的?”
她不吭声。
“你认为信会在哪里?”
“说老实的,唐诺,我不知道。”她说:“见田是由我陪着走到旅社去的。他心里也在怕可能会出事,他以前曾经因为勒索被捕过。他有正确消息知道薄好利请了一个侦探,在查他女儿的钱去了哪里。”
“这消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不知道,不过见田知道的。我想他是从韦来东那里知道的。反正,见田希望在最后一分钟时拿到这些信。他和我一起走去旅社,我把信放在我大衣里面,在我要走进雪茄烟摊子去的前一瞬间,我才把信交给他。他上电梯的时候,我知道信是绝对在他身上的,之后——他也没有下来过。一定是杀他的人拿到了。”
我下车,走过车头,开车门帮她下车。我站在那里在想。我说:“金见田不是他的真名吧?”
“不是的。”
“用这个化名有多久啦?”
“两三个月。”
“以前叫什么名字?”
“水买骐。”
“你给我听着,这一点很重要,他驾照上用什么名字?”
“水买骐。”
“还有件事。我进来,问你赌徒的事,你为什么把金见田告诉我了呢?”
“老实说,唐诺,”她说:“你把我吓住了。这一点你骗死人也不偿命的,你没本不像一个侦探。你看起来像——像——倒像一个凯子——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们约好的,不时有人进来找金见田或高汤臣。那就是另一场豪赌要开始了。”
“谁又是高汤臣?”
“另外一个赌徒。”
“和亚特娱乐公司也有关联的?”
“是的。”
“他也住这旅社里?”
“是的,720。”
“为什么不找他看看。金见田带了信件上楼,人没有下来,高汤臣又在楼上,结论应该想得到呀。”
“不对,高汤臣也没有拿到信。”
“你怎么知道?”
“因为高汤臣不敢隐瞒的。那个时候,高汤臣房门里有沙蟹局在进行中,所有人都说高汤臣没有离开过。”
“那一种黑社会凶杀案中,不在场证明最完整的人,往往就是凶手。”
“我知道,但是这一批人不像是说谎的人。其中一个是生意人。假如他以为有人把他拉进来,为的是做证人的话,他是会讲实话的——你是跟随了雅泰来到旅社的,是不是?”
“是的。”
“是她要你这样做的?”
“不是,是她爸爸。”
“她知道多少?”
“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不要在这里谈。”她说:“你到底要不要上来一下?”
“不,我只是要给你弄一个房间,然后要去弄点钞票。”
她把手放进我手里,以便在出来车子时稳一点,她的手是冰冷冷的。我和她一起走进旅社,我对职员道:“这位是宋爱琳,她是我秘书。今天我们公司加班,她没有行李,所以由我登记,我替她先付钱。”
职员鬼祟地看我一眼。
我为依丝着想,对她说:“你自己上去,早点睡、爱琳,今晚一定要睡好了,我打电话给你之前,你不必去办公室。我会尽可能让你晚点上班的。多半要9点、9点半之后了。”
职员交给我一支笔和登记卡。“3 块钱。”他说,看我一下,又加一句:“是单人房。”
我为她登记,代她付了3 块钱房租。他把小僮找来把钥匙交给他。我给了小僮小帐,把帽子向小姐抬一抬,离开了旅社。
我是到车子前面,站在车前一两分钟,又走了回来。职员看我又回来了,嘴巴绷得像一条线。我说;“我想请教一下,这种房间,租月怎么算?”
“租月?”
“是的。”我说;“我要是能让我的秘书小姐住在这里,不必跑来跑去浪费时间,又和办公室很近,就好了。她有一个姐姐,也在附近工作,两个人一直在想附近能有地方住就好了。这里租月怎么算?”
“两个女人?”他问。
“两个女人。”
“我们有特别折扣。有几间好房间,我们留着给长期客人的。”
“最好是角上两面有窗的。”
“不,不在角上,里面一点,房间很好。“
“有阳光?”
“是的,先生。但不太多,当然,白天是不会在旅社里的,除了周末和星期天。”
“那倒也是真的。”
小僮开了电梯下来。
“你决定要让她们住进来,我就再给你打特别折扣。”他说。
“你们有没有旅社的平面图,我可以一面看房间的位置,一面讨论价格?我可能还要给她作薪金的调整。要知道,她们现在是住在家里。”
他伸手到柜台底下,拿出一张旅社的平面图,开始一个个房间解释。电话总机响了。他转向总机。我拿起平面图,他在总机上讲话的时候,我凑向他,一面指着一间房问道:“那前面角上的这间房间,能不能——’”
他对我准起眉头,但是向电话里问道:“请再说一下电话号码好吗?”
他另一只手拿了一支铅笔,我把平面图测一下,好像是要调整一下光线,实际上我的目的是看他在拍纸簿上写下的电话号码。其实我是多此一举的。职员重复了电话号码:“7696432,请等一下。”他用外线拨这个号码,接通后,他把线接上,转向我说:“你要知道的是什么?对不起。”
“有关这一间套房。”
“那是很贵的一间。”
“好吧, 你把这3 间的价格告诉我。”我指了3间房给他看。他走向办公桌,看到资料,用张纸写了房问号码和价格做对照。我把他给我的纸折起来,放进口袋。
我谢了他,互道晚安,走出旅社。两条街外,我找到一个有公共电话的餐厅。我在电话簿上找姓韦的。我找到韦来东律师,地址翔实大楼,下面也有他住家电话,那是7696432。
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第十三节
柯白莎,穿着便宜而俗丽的假丝睡衣,披了一件睡袍,张手张脚半坐半躺在一张舒服的沙发椅上,在听着音乐。她说:“老天,唐诺。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不躺到床上去,睡一下?还要把我也拖着不能睡?”
我说:“我想找查到一些事情了。”
“什么呀?”
“我要你穿好衣服和我一起走一次。”
她瞄着我:“这一次又怎么啦?”
我说:“我要演一出戏。我可能会和一个女人争辩。你知道我不善于和漂亮小姐争辩,我要你在旁边,作我的精神支援。”
白莎张着眼大声叹一口气,我几乎可以看得到她的横隔膜在颤抖。“至少你有进步,”她说;“知道自己毛病在哪里了。你也知道,除了这个方法外,你没有办法使本来已经上了床的我,爬起来又跟你出门——什么事?是那金头发的,是吗?”
“我们一路走,我会一路告诉你的。”
她心不甘情不愿意地自那张舒服的沙发椅用手把自己支撑起来。“假如你不断地要给我命令,”她说:“你得增加我薪水才行。”
我说:“给我月俸多一点,我会的。”
她走过我,进入她的卧室,地板因为支持她体重而咯吱咯吱响。她自肩头向回望,“你在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她说,把卧室门关上。
我把无线电关了,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希望休息一下。我知道摆在前面的工作困难万分。
白莎的起居室可以说是乱七八糟,杂物陈设。桌子、椅子、小古董、小摆设、书本、烟灰缸、花瓶、脏玻璃窗、火柴、杂志,和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我看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清洁一下或整理一下。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地方是井然有序的。那就是她张开那大沙发椅子的地方。左边是一个杂志架,右边是一张放烟具的台子,无线电是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一座小柜子开着柜台门,里面各种各样酒瓶子。
当柯白莎自己要舒服一下,她就会决心好好地舒服一下,完完全全松弛下来。她不喜欢任何人、任何东西来影响她私人的方便和安逸。
白莎进房去十分钟就出来了。她走过去到她的防潮烟罐去,把自己随身的烟匣装满了香烟,怀疑地看看我,把酒柜门关上。“走吧!”她说。
我们用她的车。“我们去哪里?”她问。
“我们去薄家。”
“说的女人是什么人?”
“薄雅泰。”
“会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弄不好要动粗。雅泰会阻扰,薄太太会发神经病。她丈夫会宣布一切作罢。他已经告诉她,她可以去雷诺。她会血压升高。医生会赶来,受过训的护士会来做特别护主,她相信她丈夫早晚会把他东西装好,迁出去住。她什么都在计算之中了。”
“你真会找地方让我去参加。”
“岂敢,岂敢。”
“要我做什么?”
“假如这女人不挡我们路,一切没问题,”我说:“但是,他们要是捣乱我的计划,我要你出头干涉。雅泰可能只是同情性的啰唆。薄太太才是会动粗的人。”
白莎点上一支香烟。“和自己雇主的太太打打闹闹,总不是好办法。”她说。
“他们已经决定离婚了呀。”
“你是说她们要离婚。”
“是的。”
“他要离婚,和离婚相差十万八千里。”白莎认真地说;“男人嘛,有好处的地方就钻。”
“薄先生有钱,用钞票都好办的。”
“这件事水涨船高,他倒试试看。”白莎说,轻松地靠向椅座,抽她的香烟。
半途上,白莎把香烟自口中取出,看向我。她说:“唐诺,别以为你已经从这件事里脱身了。要不是我怕你老实讲出答案,否则我都想问你问题。”她把香烟抛掉,又掏出一支来自己点上。闭上嘴不再出声。
我们在薄家的住宅前把车停下。门前车道旁已经有3 辆车停在那里。所有屋子里的灯都亮着。薄好利本来就有给我一把钥匙,但是因为白莎一起来的关系,我按门铃,让管家来替我们开门。他仍然没睡,他看向我,略微有些不高兴,又好奇地看向白莎。
“薄先生回来了没有?”我问。
“还没有,先生。薄先生不在家。”
“雅泰小姐呢?”
“也没在家,先生。”
“洛白在吗?”
“是的,先生。洛白在家。薄太太病得太厉害。有一位医生,两个护士在照顾。洛白在她床边。她情况很危急。”他看向白莎道:“假如你能接受我建议,先生,最好不要有外客打扰。”
我说:“没关系的,我们只在等薄先生。”于是我们走进去。
“柯太太会在我房间里等。”我说;“假如薄先生回来,告诉他我在上面,柯太太和我在一起。”
“柯太太?”
“是的,”柯白莎说。戳出她牛头狗似的下巴,向他道:“我的名字是柯白莎。唐诺,你带路。”
我带路,把她带到我房间。
白莎环顾一下道:“你还蛮受优待的。”
“本来就是。”
“地方不错,唐诺。这家伙一定是混得很好的。”
“可想而知。”
“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麻烦,倒不是我的酸葡萄作用。这使我想起我该为我的几种股票,写几封信给我经纪人了,卜爱茜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两三天之内吧。”我说。
“我现在办公室有两个女孩子了。”白莎说:“没有一个值一毛钱的。”
“怎么啦?”我问:“不会速记?”
“会呀,都会。也能打字。但是两个人合起来,比不过爱茜一个人的工作。”
我说:“不过她们也不错,是吗?”
她生气地向我吼道:“唐诺。别告诉我你爱上了爱茜了。老天,看你对女人有多敏感!随便那个女人,只要把手扶在你肩头上一哭,你就同情得鞠躬尽瘁。看来她向你哭诉了她的工作有多辛苦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都是我在说。”
“你说了些什么?”
“告诉她,安心在新办公室轻松几天,等于是休息休息。”
白莎做出怒极的声音。一半出自鼻子吸气,一半出自鼻子喷气。“付一个小姐钞票,”她说:“坐在那里修自己指甲。而让我这老板,一个人在家里柴米油盐的计算怎样才不亏本了。”想想不对,她自嘲地微笑一下道:“也许最近不必真正柴米油盐都要计算,但是,唐诺——你把我弄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坐着准备。”我说:“我们随时可能要行动了。”
“你要我做什么?”
“就等在这里。”
“你自己要走?”
“是的,下去看一下薄太太。假如你听到她拉高了声音要吵架,你就下来。否则就等在这里,要动粗时再出面。”
“我又没有听过她声音。怎么会知道是她在大声呢?”
“绝错不了的。”我说。溜出房间,赔足走下楼去。我轻敲薄太太房间的门,推开了一条缝,看进去。
薄太太睡在床上,头上放了一块湿毛巾。她呼吸很重,双目闭着,听到敲门声,她眼睛一下张开。她在期待薄好利,准备好要演一场戏的。当她看到进来的是我,又把双眼闭起,希望掩饰为什么她那么重视敲门的声音。
寇医生坐在床沿旁,一副医生职业脸色、一只手在测她的脉膊,神情严肃。一位穿了制服的女护士,站在床脚。床头桌上又是药瓶,又是针剂地摊了一大堆。室内灯光黯淡。洛白坐在窗旁,我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