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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日-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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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给点钱吧,我想结婚。” 

  一个女孩子可怜兮兮地向我伸出手来。 

  我冷冷地说:“叫你老公自己赚!” 

  “我们是在拼命赚钱,可是时间不够了。我们想参加这次的集体婚礼。”她说得有点委屈。 

  下个礼拜的集体婚礼我知道,费用是5201314,念作“我爱你一生一世”。听起来很美,可是口袋却要被无情地搜刮一空。 

  我仍然无动于衷,掉头就走。 

  “还缺多少?” 果然,我一走开,身后那位仁兄马上凑了上去。 

  “一百二十多万吧。” 

  “给你,快去报名吧。” 

  “哇~~~谢谢哥哥!” 

   

  那女孩欢呼着跑远了。“靠,没钱还结个什么婚?”我狠狠瞪着那个跳跃的背影,接着又冲着大发善心的那位发泄一肚子不满。 

  “又这样!早就跟你说了必须遵守游戏规则!你当你是上帝?” 

  他笑笑说:“成全一下别人有什么不好?结个婚居然要收五百多万,太离谱了。你自己一高兴不是也到处给人无偿做药吗?再说我也没做什么,这钱都是我自己赚的。” 

  “你还没做什么?!上次那个骗子后来不是又被你搞成了穷光蛋?你怎么知道这个女孩不是骗你的?” 

  “上次那个是罪有应得。那种人怎么能放过他?再说谁能骗过我?”他一脸大义凛然。 

  我正要回嘴,一男一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冲着我旁边的人摆出一副可怜相:“我们下星期也想结婚……” 

  我一边幸灾乐祸一边迅速逃之夭夭。 

   

  *** 

   

  他回到山顶的时候,正好是落日时分。我们从来没有约定过,不过每天这个时间两人都会准时回来。 

  我没好气地问:“又给了多少?” 

  “没有。这回是真的没钱了。” 

  “弄点钱对你还来说不是再容易不过了吗?” 

  他认真地说:“不能破坏游戏规则。” 

  我哭笑不得。 

   

  接下来,我们跟每天一样,并排坐在山崖边,看着天边的落日发呆。 

  “如果可以从头来过,你会怎么做?” 

  他沉思片刻:“我会采取更负责任的方式。我会先完成学业,安排好父母的晚年,然后……” 

  “然后再回头来找我?” 

  “应该是吧。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不可能。到了那一天你还找我干什么?” 

  他沉默不语。 

  因为我说的是大实话。到了那一天,你只会觉得我是年少轻狂时的一个匆匆过客,你会对曾经的自己报以无可奈何的自嘲的微笑;而我也将蜗居在属于我的角落里,每天为了生计奔波,被时间锈蚀成一个鸡零狗碎之徒。 

   

  我不知道哪一种更可怕。网络的残酷在其虚无,现实的残酷在其实际。 

 

第一章 苏格拉底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座破败的城门边。所谓城门,只剩下断壁残垣了。斑驳的石灰残片战战兢兢地附着在破旧的砖块上,摇摇欲坠。常年不见天日的墙脚边一片湿滑的苔藓,散发出阵阵死的气息。我不关心这里是叫市还是叫镇。在我看来,这里只是一段废墟、一段旧城门的尸体。 

   

  不过废墟自有废墟的价值。正因为是废墟,任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可以沿着倾斜的断坡轻松地走上去,站在上面眺望远方,做一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白日梦。假如它是一座完好的城门,没有相当的武力和装备是无法站到它的顶端的。 

   

  我正是醉心于这样的废墟。刚才的一通狂扫,我已记不清PK(注:player kill,游戏杀人)掉了多少人。收手的原因只有一个:物品栏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我随便瞟了一眼已经看不出是多少位的钱数,又飞快地算了算那满满两栏的武器护具药品大致能卖多少钱,然后信步走上旧城门。 

   

  每次我大规模地PK之后都会找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独自静静地呆一会儿,看一眼落日再下线。 

   

  落日,是这个游戏的名字。 

   

  天气:阴。背景的天空显一片暗红的灰调,低沉压抑,给人一种郁结不开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每次当我载着满满的收获等待落日的时候,天空总是这样的颜色。红色的旋涡状的云层像水面上层层晕开的血迹,太阳像个青白的吊死鬼一样挂在上不接天下不沾地的地方,衬得山河一片愁云惨淡。 

   

  面对这种天空,我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个词就是怨念!但我又决不相信在我手下冤死或不冤死的亡魂们会聚集成强大的怨念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各个复活点挣扎着复活。其中一些精神脆弱的也许会选择离开。这是他们的自由。游戏自有游戏的规则,输不起的人最好离开。我见多了,每天都有大批人黯然离去,每天也有更多的人蜂拥而来。 

   

  当我百无聊赖悻悻地走下城墙时迎头撞上了他。他的名字叫灯火阑珊。从衣着上无法判断他的身份。上装下装手套鞋子全不配套;武器居然只是一只所有职业通用的低档小刀。一堆东拼西凑的破烂,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捡来的垃圾。看来这位老兄混得相当的惨不忍睹。在游戏里,这种人多得就像进城讨生活的民工。对于他们我从来就提不起PK的欲望,我只关注那些高级别的角色,他们才是我下手的目标。 

   

  在这里我的名字叫菲菲鲁。很可爱很卡通的小姑娘的名字。可现在这样美丽的三个字却被染成一片血红,触目惊心地悬在那个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的头顶上。在游戏中,我是人见人怕的职业PKer。 

   

  一走到城门边的墙脚下,就看见两个勉强够得上当我目标的剑客正在捉对厮杀——应该叫捉对PK。我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也不关心。在这里,PK不需要理由。 

   

  两位剑客显然都已杀红了眼,否则,有经验的玩家是不会在有低级玩家在场的情况下还继续同级PK。原因很简单,一些新手就像食腐动物,专等高手PK得两败俱伤之后翻捡尸体上遗留的东西。 

   

  反正也不急着下线,我懒懒地站在一边观战,同时默默注视着同样站在一边的灯火阑珊。作为我的目标他还远不够格,可是待会儿只要他胆敢翻捡尸体,那他就破格升级了。我恨那些全身散发着腐味的家伙。 

   

  同每次一样,一位剑客倒地宣告了这次PK的结束。活下来的那位也是命悬一线。此时此刻,旁边的任何人只要一抬手就能马上要了他的命,这也是游戏中常有的事。所以他连尸体都来不及检查,马上迫不及待地狂补了一通血。见我们两个都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似乎稍稍愣了一下,又急忙跑上去在尸体上搜刮起来。等他忙完,直起身来,带着几分醉意向观战的我和灯火阑珊耀武扬威地炫耀了一番。看得出他的精神因PK胜利而极度亢奋,活像一只刚刚吸饱血的吸血鬼。 

   

  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感觉无趣透顶。正想离开,那吸血鬼突然对我叫了句:“hi,美女!小妞!……”后面的话里中和着轻慢和猥亵。这只猪!我静静地站着,等他涎着一张脸靠过来,然后闪电般地扬起手中的雨切。刷刷几声之后,刚刚还站在身边的人变成了脚边的一具伏尸。我弯下腰,熟练地检查着尸体。靠,一堆破烂。这时我才记起我的物品栏早已爆满,根本就不可能再补充些什么。我恨恨地把他身上的东西一件件拎出来全扔在地上,又瞟了一眼仍然呆立一旁的灯火阑珊,心里说小子便宜你了。可是就在这一刹那,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其不快;不是因为没捞到战利品——对我来说钱早已变成一串看不出实际意义的冗长数字;也不是因为刚才那句脏话,在此地混久了,再难听的脏话也不会让我皱半下眉头;对付它们只要拿刀当扫帚一样扫开就行;令我不快的是旁边的目光。灯火阑珊的目光。 

   

  从头到尾,他就那样没完没了地盯着我。我烦躁起来。看什么看?我只是在清扫垃圾,顺便拿走我应得的报酬。可是那两道目光却搅得我平添出一种罪恶感,就像一个趁夜作案的盗贼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所捕捉。我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想快步离开。不想频道中却突兀地跳出这样一句话—— 

   

  [灯火阑珊]一言不合就PK有意思吗? 

   

  我心里没来由地一惊,随即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令我异常恼怒。我停下脚步,他还傻乎乎地杵在原地。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同时阴沉沉地回了一句—— 

  [菲菲鲁]你再说一遍! 

   

  这句话多少有点威慑力,他犹豫了。可是只迟疑了片刻,又愣头愣脑地回答道—— 

  [灯火阑珊]一言不合就PK有意思吗?你们这样是在玩游戏还是在被游戏玩? 

   

  有种!我登时血往上涌,大踏步走过去,举起雨切就朝他头上劈了下去。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菜,他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那样向前直倒下去,耳机里传来“扑”的一声闷响。这下我更是火大,就像鼓足了力气抡圆了巴掌煽过去却发现只拍死了一只连飞都不会的小虫。气死我了,你当你他妈是谁啊?想找死也别找上我呀!呆了一呆,趁着他的尸体还没有消失,我飞快地敲出一行字—— 

  [菲菲鲁]送你三个字:别玩了!——这是为你好。 

   

  *** 

   

  直到下线,我一直在心中不住地暗骂。TNND,居然碰上这号鸟人。他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游戏,是落日!在这里,你可以做大盗,可以做大侠;可以做红颜,可以做霸主;你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咨意放纵,可以阴险狡诈,可以狭隘无情;总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变成你想变成的任何角色。可只有一件事不能做,你不能世人皆醉我独醒。我们上这儿干吗来了?还不就是追寻幻觉、满足欲望?说白了,是在集体嗑迷幻药,你他妈边嗑药边疾呼你神经病!有什么可清高的?现实中清高的人不都过着寡淡如水的日子,吞下一肚子的郁闷隐居去了吗?你清高你来这儿干吗来了? 

   

  *** 

   

  伸脚向地面随便一蹬,屁股底下那张转椅载着我溜出去好几步远。站起身伸个懒腰晃晃脖子,踱到柜台边的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水。刚咕咚了一口,就被老板一把扯住,跟我耳语了几句,又偷偷地向着深处的角落指了指。我向那边看了一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扭过头去打算不予理睬。可是老板仍抓着我不放,请求的面具后面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没办法,他再好说话也是老板,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那小子还在!大约一个月前,他来我们这个网上飞网吧买了张包月上网卡,然后就在这儿住下了,一个月里没出过网吧的门。饿了就叫网管——也就是我了——给他泡碗方便面,渴了要瓶矿泉水。开头一段几天几夜没下过机,我几乎以为他的屁股焊在椅子上了。后来实在困得撑不住,就在旁边的长凳上打个盹,起来一揉眼睛接着再玩。一个月,没洗过澡没刷过牙没梳过头没换过衣裳。在这样酷热的暑假里,网吧中再强劲的空调也不能保证每个人不出汗。现在的他还坐在屏幕前面,身上的纯棉白T恤变成了一团深浅不一的酱灰色,头发被油垢糊在一起乱七八糟地支楞着,身上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汗馊味儿,两只白多黑少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像定住了一样,看着显示屏一闪不闪,死鱼一样半张着的嘴里像喷射毒液一样不断吐着臭气。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人人屏息侧目,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就像佛教所称的那样,堆在那张椅子里的不过是一团臭肉,他的精神早就鸿飞冥冥了。 

   

  我曾受老板唆使,委婉地提醒他回家休息休息;他一边喷着毒气一边说,又不少你网费。我只得掩鼻离开。最近一两天,那股臭气实在太过浓烈,以至于他身边总留出五六张空位。这下老板顶不住了,逼我把他给请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抱着必死的决心走了过去。右手下意识地自腰间向上提了提,仿佛在摸一把看不见的刀。 

   

  “朋友,你不累啊?回家歇一天吧。”说罢我警惕地盯着他的嘴。 

  谢天谢地他没理我。 

  我又用一个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捅捅他的胳膊:“我说,麻烦你回家洗洗干净再来好不好?” 

  他烦了,把手一挥:“干什么?又不少你网费!” 

  我心里更烦,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你是不少了,可就因为有你在,别人都不敢来了!你自己闻不见是怎的?再不走我关你的机!” 

  他一怒之下站了起来,可是没站稳,摇摇晃晃的。几天几夜没下机他站不稳。 

  老板一看阵势不对忙赶了过来,瞪了我一眼,把我拦到身后,陪出一张笑脸劝道:“我说你还是回家看看吧,这么多日子了,免得家里人担心。下回来我给你多加两天的网时总可以了吧?” 

  我心里好笑,都到这会儿了还提个什么家里人?这位在网吧一住个把月都无人理睬,我敢打赌,不是家里早放弃了他,就是他自己早把那个家给扔不见了。 

  老板一使眼色,我连忙扯住他的衣袖往门外拖,边拖边想我这网管什么时候兼起打手来了? 

  他转过头来一脸怒气地瞪着我,眼角上一边一个挂着两粒硕大的眼屎。我强忍着一肚子恶心,寸步不让地和他对视。瞪了一会,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在我的推搡拖拉之下,就像吸过毒一样,一脸朦胧,步履不稳地晃了出去。 

   

  门外白晃晃的阳光照得我们两个都停滞了几秒钟。燠热的空气掺着马路上弥漫的烟尘和嘈杂的人声,像一锅翻滚的浓汤,迎面泼溅而来。我赶紧后退一步缩了回去。一股陈腐的冷气像一堵冰冷的墙壁,黏乎乎地从背后粘了上来,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总算明白了冰炭同炉的煎熬。 

   

  一回到网吧,马路上的喧嚣顿时变成了几十台机器嗡嗡的噪声,音量不算大却震得耳膜发痛。老板在柜台后面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地埋怨说“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句话我权当没听见,可是网吧中另一种特有的噪声也趁乱从四面冒出来,这一次我却装聋作哑不得。 

  “网管,泡碗面!” 

  “来瓶鲜橙多!” 

  “网管,耳机没声音!” 

  “网管,烟灰缸倒一下!” 

  “网管……” 

  所有这些声音在严重通风不良的空气中此起彼伏,使我的太阳穴暴跳不止。他们从口袋中搜出几张肮脏的零钱,看都不看地扔在鼠标垫旁边。我又变身成了店小二,端茶送水忙前跑后,心里不停地纳闷,他们明明没有数钱,可是对我找回的零头却都心中有数。难怪有人说游戏强人都有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 

   

  我看着眼前这群大侠:一排排电脑后面,是一张张年轻的、专注的、紧张的、亢奋的、青白的、麻木的、痴呆的脸。一时间我只觉得每只眼睛上都挑着一粒眼屎,每张嘴里都在喷吐着毒液。我顿时头皮发麻,从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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