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尽-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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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就是给你和赵阿姨说一声我现在到家这边了，但是因为是工作，所以可能没时间回来看你们。”
　　
　　陆军赫嗯了一声，带着关切道：“就是前些时间说换的新职位？你可要好好做听到没。”
　　
　　“爸，我明白的，现在的工作难找，你儿子又不傻。”
　　
　　陆军赫笑道：“少贫，你多注意身体别让我们大人操心，诶，记得打电话给你妈，别说又是我占着儿子不联系她。”
　　
　　“我知道的爸，你和赵阿姨也留意点，最近流感貌似挺严重，还有圆圆，记得从幼儿园回来先洗手再给她吃零食，不对，零食也少吃……”
　　
　　陆尉铭不能常常回家，每当这个时候就特别的多话，虽然有赵婉林在也不用太担心，可不呆在父母身边总感觉欠了点什么似的，以前还不觉得，只是自己年龄越大越有感触，大学里同学父母去世的也不在少数，想着珍惜一天是一天。
　　
　　来到剧组下榻的酒店时，一行人已经累得不行，邱季屿让大伙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正式开机，刚步入门口陆尉铭就认出了这家酒店就是从前谢璟琛带他开房的那家，忍不住心惊了好一会，有些记忆他不愿意重新拿出来复习，那本就是噩梦般的存在，避之不及。
　　
　　安排完房间，各自拿好行李和门卡去了该去的地方，陆尉铭和谢璟琛的房间自然是挨着的隔壁，而楚颜发现自己离得那么远后向剧组提议要换房间后被谢璟琛驳回，理由是女生都是住一起的，那样方便些，所以楚颜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看楚颜甩着高高的马尾沉着脸对谢璟琛吐吐舌头走开，谢璟琛无奈的摇摇头，拿她没办法，陆尉铭向谢璟琛工作式的嘱咐一句好好休息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尉铭放下行李一下子倒在了柔软的床上，他仰望着乳白色的细纹天花板重重叹了口气，后面这几天大概不会很好过，重新呼吸着这个城市略微湿润温热的空气，盛夏的九月，他初来铭城时也是这样的季节。
　　
　　　　　　　　
第十五章
　　
　　
　　不知何时睡着的陆尉铭在睁开眼时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沉沉的墨色，这种时候饭点已经都过了，他套了件外套去外面随便糊弄了一顿，夏日的夜晚稍有下凉，比刚下飞机那会儿凉爽不少，走在两边都栽着法国梧桐的鹅卵石小路上倒也舒适，看时间还早，陆尉铭就找了路边的木质长凳上坐了来，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一个人坐在这儿发着呆，总觉得心里空捞捞的，他知道明天开始就会忙碌起来让他没心情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这几个小时真的很难熬，他脑子里闪过最近这段时间来发生了的事，可最总都会停留到谢璟琛那里，不知这样的症状是不是病了，可能需要吃点什么药才行，但是他身边连能给自己看病开药的医生都没有，难道就会这样越来越严重直到不治身亡？陆尉铭暗嘲自己是想得太多，谁没有谁过不下去，况且好像都是他自己给自己添堵，能怪谁头上。
　　
　　思来想去陆尉铭决定回去，酒店一楼的电梯右边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露天阳台，那里摆着几个给孩子玩的秋千，陆尉铭看到有四五个小孩子相互追逐着打闹，坐在最深处的白玉石围栏上的却是个大人，那里没有光源，只有这边大厅的光延伸出去的灯光，昏暗得有些看不着脸，即便是这样陆尉铭也依旧认出那人是谁，他原地踟蹰了半分钟，慢慢的走向天台。
　　
　　谢璟琛换了一身休闲装，他整个人都坐在围栏上，双脚搭在上面弯曲着，手臂抱着双膝，侧过脸看那几个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他的神情随着孩子们嬉戏热闹的程度略微起伏着，看得很入神，连陆尉铭向他走来他都没发觉，直到陆尉铭的身影遮住了他的光，长长的眼睫颤了颤，谢璟琛眼睛转向那个遮住自己光源的来人。
　　
　　安静这个词一直都很适合谢璟琛，陆尉铭心头一动，学着从前的样子坐到谢璟琛的身旁，也不说话只看着那群孩子玩闹。
　　
　　“以前，我也喜欢这么玩。”谢璟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他只想叙述这么个事情给身边的陆尉铭听，“有次把身上的衣服弄得很脏，怕回家挨骂，就在外面不敢回家，后来妈妈爸爸哥哥就一起出来找我，其实那时候我就躲在家门口，看着他们都很着急的样子不敢自己站出来，后来犯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家里的小床上，那时候我就想自己一定要听话，不能让大人为自己担心。”
　　
　　谢璟琛说的这事没开头也没什么结尾听起来莫名其妙，陆尉铭却能听出从这些往事中透出的那种悲伤，他知道在谢璟琛说的这个事情不久谢家就发生了变故，本来健全幸福的家庭一瞬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这和自己父母离异的情况不同，就好像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将那孩子心爱的图画撕个粉碎到无法复原的地步，除了残忍还是残忍。
　　
　　“事情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谢璟琛喃喃的念出这几个字，细细回味其中的意义，他直起腰注视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陆尉铭，半信半疑道：“你觉得都过去了？”
　　
　　“不然呢？”
　　
　　“你撒谎。”
　　
　　被当场戳穿了谎言，陆尉铭无可辩解，他还没内功深到可以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念那个时候的——”
　　
　　陆尉铭打断了谢璟琛的话，“你放心，没人知道我们认识，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以前的事情。”
　　
　　谢璟琛的眼睛闪了闪，他对陆尉铭了然一笑道：“哦，原来你以为我在担心这个，没关系，我不在意。”
　　
　　“那就好。”陆尉铭盯着谢璟琛一会，起身拍了拍裤子，“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会很忙。”
　　
　　望着陆尉铭渐行渐远的身影，谢璟琛又将脸埋在了双臂里，“这么多巧合就不觉得奇怪么？笨蛋。”似是自言自语道。
　　
　　天还蒙蒙亮，陆尉铭就准时的起床，等他将自己收拾清楚也到了剧组出发的时刻。
　　
　　拍摄地点选在在市区的一所大学里，大概半小时的车程，那学校提供有专门休息的地方供剧组暂放设备衣装等东西，化妆也可以到达之后再开始。目前剧组还剩下饰演男二号的演员没有到位，不过听说男二号的戏份只有最后一天，所以会晚到几天，不会影响拍摄进度。
　　
　　谢璟琛和楚颜有专门接送的专车，陆尉铭也和他们坐一辆，他仔细核对了各种必须带和不必须带的物品，虽然不是他第一次跟着外景，但是却是头一次带着照顾别人的任务，难免紧张觉得自己准备得不够充分，最后他也没忘了带上解暑剂和有冰镇作用的餐盒里面放着水，这在酷暑下都用得着，一一对照完后他身为经纪人的工作暂时就这么多了，他坐车座位的最里侧，看邱季屿利用这段时间给两位主演讲讲要拍的东西的大致情况。
　　
　　邱季屿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剧本，他对谢璟琛和楚颜讲解道：“这次要拍的虽然是支mv，但是剧情比较完整，可以当做一部很短的电影来看，所以不能只是拍平面视频那样摆摆样子就可以的，我要求你们必须投入真实的情感，这样才能打动别人。”
　　
　　面对工作的时候，楚颜这个平时爱玩闹的小丫头也收起了玩性，认认真真听邱季屿的每一句话，谢璟琛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剧本。
　　
　　剧本讲的是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孩心里一直都有个无法解开的心结，她总是眉头紧蹙看起来不开心的模样，就连她即将成为的新娘的前天她都依旧愁云惨淡，在婚礼前夕她旧地重游了曾和初恋男友相恋的地方，却意外的和已经死去的初恋男友魂魄相遇。
　　
　　新娘无法释怀初恋男友死去的事实，直到已经准备和现男友结婚的那一刻她都觉得自己放不下，因为初恋男友是为了救那个女孩发生交通事故才会去世的，那个画面就在女孩的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成了梦魇，初恋男友的魂魄为了安抚女孩这颗受伤的心，便施展了时间的魔法，让女孩回忆起当初两人在一起时的种种美好时光。
　　
　　渐渐的女孩也意识到初恋男友已成了过去，如果永远都沉浸于悲伤那么不管是自己还是已逝去的初恋男友都永远不会快乐真正起来，初恋男友也因此这么久也无法放下女孩安心去转世，最后女孩想通了一切，流下了释然的眼泪，决心好好的迎接自己即将开始的结婚典礼，而女孩的初恋男友也微笑看着女孩和现男友步入礼堂的幸福模样悄悄消失在了人群里……
　　
　　“楚颜你饰演的女主因为有那么一段惨淡的记忆，这条你从走廊的那头慢慢的走过来，记住脚步不能太快，一手挨着墙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移动，要每一步里都是一段回忆的感觉。”邱季屿等造型师最后一次整理好楚颜的发型，他给了个鼓励的笑容；“好了，我们先试拍第一条找找感觉，摄影师灯光师就位！无关紧要的人给我退场，第一条——acting！”
　　
　　一旁的场记在邱季屿发号施令后“啪”的打响了场记牌，拍摄正式开始。
　　
　　邱季屿站在摄影师背后看着摄像机监视屏幕，楚颜真不愧被称作最有潜力的新人演员，一低首一回眸都带着戏，如果不是这些运作的机器，可能都以为是真的有这么一位满面愁云的女孩正向走廊深处缓缓而来，带着回忆和留恋，看得让人不禁心疼。
　　
　　“卡！”邱季屿看来十分满意楚颜的表现，向小姑娘投去赞许的目光点头示意道，“就保持这种感觉，你做的很好，这条过了！”
　　
　　被导演表扬，楚颜很有成就感，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哀愁一瞬间就消失了，演员就是演员，不管前一秒是怒火中烧还是梨花带雨，只要一走出镜头立刻恢复原样，陆尉铭只看过别人演戏，自己没演过，所以这次现场见着了心里不免有种钦佩感，看楚颜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就为她竖起两个大拇指。
　　
　　“给，先喝口水。”陆尉铭拿了瓶凉度刚好的瓶装水给楚颜，楚颜也不客气拿过来拧开就开喝，哪还有一分钟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诶，璟琛呢？下一个镜头该他了啊。”楚颜嘴里含着水鼓着腮帮子，眼睛左右的扫了扫。
　　
　　“化妆师逮着他补妆去了。”说起这事陆尉铭有种无力感，又道：“他好像不喜欢在脸上涂东西，造型师挺为难。”
　　
　　楚颜差点喷水到陆尉铭脸上，她努力将水咽下去才哈哈哈的笑了好半天，“就知道会是这样啦。”
　　
　　陆尉铭陪着她笑了笑，这时穿好戏服的谢璟琛已经出现在了监视屏幕里，他的镜头跟楚颜一样，要从走廊的那头开始。
　　
　　因为男主角是个已经去世但还有意识的魂魄，所以戏服设计得很简单，一身雪白，谢璟琛的肤质本来就不错，为了配合角色的身份，造型师还特意将他的唇色刷淡了一些，在远处看来竟有种全身散着通透的感觉，和剧本里那个有着未了心愿的魂魄十分贴近。
　　
　　不知道在镜头前的谢璟琛会是什么样子，其实谢璟琛一直都是很吸引人的存在，就算那个时候的他不爱说话腿也不方便，完完全全把自己的内心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触碰，而现在的谢璟琛自信从容，举手投足间气定神闲根本看不出他原来有那样的一段过去。
　　
　　邱季屿对谢璟琛跟楚颜一样，没有因为是第一次面对镜头就表现出不甚放心的脸色，从这点看，邱季屿是个能将信任感完全交给演员的导演，导演和演员的相互信任才是拍出好作品的前提。
　　
　　“在面对恋人的时候，你的心情应该是开心的，但是你又应该是难过的，知道为什么吗？”邱季屿停顿了下，给谢璟琛留点思考的时间，他见谢璟琛想了想后点点头，继续问道：“那说说你的看法。”
　　
　　“在看到自己的恋人依旧活得很好，对于我这个角色来讲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但是因为我这个角色的存在，说明在那女孩心里一直放不下过去，所以又是让自己难过的事情，对么导演？”
　　
　　“好，一点就通！”邱季屿完全的放下心来，他来到摄影师身边，宣布各人员到位，第二幕镜头开拍！
　　
　　有过拍摄经验的人就清楚，有时简简单单的一幕戏要被重拍N条，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镜头变化，还有一些无法避免的外界因素，演员要把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台词一遍两遍三遍的重复，不得不说是件特别消耗耐心的事，特别是在酷暑下，大伙汗流浃背连风扇都不能好好吹一吹，更别提空调，但是由于邱季屿这位干劲十足的导演，拍摄进度完全没有影响到，原本计划三天的拍摄计划就三天完成，一点没浪费一点没超出。
　　
　　因为和邱季屿的前师徒关系，每天拍摄结束后陆尉铭都被拉去“加班”，邱季屿好心的让陆尉铭做了第一个看到半成品的人，他一边剪样片一边给陆尉铭说自己当时的想法，比如这个镜头和原本的设计有出入，不过因为现场发挥得比想象的好所以取用了，又比如那个镜头原来考虑的是稍后拍，不过当时谢璟琛和楚颜之间的气氛很适合就提前了诸如此类。
　　
　　陆尉铭趁邱季屿有事出去的间隙，把谢璟琛的镜头来来回回的看，这些天观察下来，谢璟琛对于演戏这事似乎比想象的上手，楚颜告诉陆尉铭说谢璟琛大学读的就是表演系，这种程度的拍摄就是小case，陆尉铭感到一丝诧异之余也明白了这七年时间谢璟琛的进步不是一星半点，相比起现在温温吞吞没什么作为的自己，简直没有可比性。
　　
　　陆尉铭最喜欢谢璟琛牵着楚颜一路走过时间隧道的长廊那幕，男主角面带春风般的浅笑向女主角伸出手来，女主角眼睛湿润，她不相信此时还能再见到已去世的初恋男友，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怅然若失的迷茫，男主角唇角带笑，双眼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散发出宁人安心的温柔光彩，女主角彷徨了片刻，最后握住了男主角的手。
　　
　　也许是心里作用，镜头中的两人周身仿佛包裹着淡淡的白色柔光，而谢璟琛对着楚颜所表现出的温情笑意也是陆尉铭从未见过的，他不自觉按停了播放条，望着那一抹淡然却醉人的笑容入了神，连邱季屿回来了都没发觉。
　　
　　　　　　　　
第十六章
　　
　　
　　听见邱季屿的脚步声，陆尉铭全身一哆嗦，差点把那台笔记本给带到地上去，他侧过脸盯着邱季屿十分僵硬的笑了笑。
　　
　　“看什么看”邱季屿转过身张望自己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他回过头来对脸色略发白的陆尉铭挑挑眉毛，好奇道：“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呵呵呵呵，我能做什么坏事。”陆尉铭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镇静自若，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尽量不动声色的将屏幕上的播放窗口关掉，“邱导进屋怎么都不敲门的？”
　　
　　邱季屿白他一眼，“这是我自己的房间还敲个P门！”
　　
　　陆尉铭立马作恍然大悟道：“哦，那我就不打搅邱导了。”话一完就想借机溜走。
　　
　　“诶，停停停，跑什么跑。”邱季屿不甚耐烦的把陆尉铭揪了回来，“正好，你也不用回去了，跟我一起出去。”
　　
　　“啊？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