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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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绷紧了脸,道:“你如果有别的法子,倒可以教教我。”
蒋敬五想了半天,道:“用冰如何?”
仵作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瞪着他,道:“这种天,你哪里去找冰?即使是有冰,存得住么?”
蒋敬五道:“唐大人不是有一个冰窖?”
仵作瞪着他,道:“老五,你去跟唐大人说,借他冰窖一用,暂存尸首。”
蒋敬五立即摇头,仵作叹了口气,道:“老五,天还没热到让人说胡话的地步。”
蒋敬五只好也叹了一口气,仵作不解地道:“老五,你怎么回事,跟这年轻人是相识的么?不然操那多余的闲心做什么?”
蒋敬五摇了摇头,这时外面有人喊,“蒋敬五,刑部来人,大人召你去。”
蒋敬五一听,叮嘱仵作道:“你先别动他,上面说要带他回去,我去看看。”
蒋敬五跑到前厅,见陆峻一身蓝色衣袍,衬得人倜傥不群,只是神色淡然,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清,正与知县唐定风说话,师爷则远远的不敢上前。不由吃了一惊,没想到刑部来的人居然是那位年轻的陆侍郎。
“见过陆大人。”
陆峻挥挥手让他起来,唐定风悄悄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道:“蒋捕快,这件案子陆侍郎亲自查,你勤快些,听陆大人调遣。”
蒋敬五一怔,唐定风道:“人是你发现的,情况你熟悉。”一双眼睛警告似的瞪着他。
蒋敬五道:“是,大人。”
陆峻便说要四处看看,辞了唐定风出来,问:“他的马在哪里?”
蒋敬五一怔,随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心中奇怪怎么不先问人却问马,口中应道:“回大人,在衙门的马厩里养着。”
陆峻吩咐道:“去牵来,带我去现场看看。”
蒋敬五一边吆喝人去牵马,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那人还在停尸房,仵作正要用石灰,大人不去看看么?”
陆峻有一刹那的沉默,随即道:“不必了,从死人那里反正问不出什么来,你去吩咐他们不许动他,我带他回刑部。”
蒋敬五立即跑去停尸房,他发誓方才绝对看到陆大人脸色变了变。
陆峻忽然道:“慢着,”蒋敬五停了步,望着陆峻。
陆峻道:“衙门里有冰窖么?”
蒋敬五道:“唐大人的三夫人喜欢喝冰镇酸梅汤。”
陆峻转身折回去,唐定风一颗心还没放到底,又提了起来,只听陆峻道:“唐知县,借你冰窖一用,暂存尸首。”
唐定风一呆,想起爱喝冰镇酸梅汤的三夫人的撒泼与尖利指甲,但与刑部侍郎陆峻冷冷的目光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只有点头。
蒋敬五心中暗乐,一阵风的跑去知会仵作。
谁也不让近身的白马,居然乖乖的让陆峻骑着,蒋敬五暗暗叹息,另骑一匹马,带着出了衙门。
陆峻眉目俊朗,白马蓝衣,说不出的潇洒,街道上有不少人居然收了脚看个不停。
陆峻淡淡的四下瞟了瞟,道:“他们看什么?”
蒋敬五赔笑道:“陆大人不要见怪,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新面孔就是这副样子,何况大人又是如此不凡的人品。”
陆峻淡淡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蒋敬五讪笑两声,暗道惭愧。
陆峻道:“是否此地出现过的新面孔,你们都会记得?”
蒋敬五立即回道:“是,不过,我已经打听过,镇上的人都没见过死去的那位公子。”
陆峻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赞许,道:“你做二十年捕快,一直都在君山么?”
蒋敬五有些高兴地道:“是,一直在君山。”
陆峻道:“君山闲自山庄的主人,你可见过?”
蒋敬五咽了口唾沫,道:“没,没见过,闲自山庄的人很少到县里来,而且这里的人都知道规矩,没人敢上山,两边倒也相安无事。”
蒋敬五带陆峻走着当初有血迹的路,不停看陆峻的脸色。陆峻神色凝重,不知想些什么,直到白马一声悲鸣,再也不肯走。
蒋敬五道:“大人,此处便是公子遇害的地方。”
陆峻下了马,旁边就是密林,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蒋敬五道:“向前再行一里地左右,便是上君山闲自山庄的路。”
陆峻站了一会,牵马一直向前走。
走到路口,望过去,是一条宽可并行两辆马车的笔直山路,尽头隐没在林里,想是直达闲自山庄门口的。
陆峻转过身,发现远处有个湖泊,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粼粼波光。湖边生着点点碎萍似的野花,一人戴着斗笠正在垂钓。
蒋敬五顺着眼光看过去,道:“是住在后山的李固然李先生,隐居在此,据说是闲自山庄的座上客。”
李固然磐石似的稳坐不动。
陆峻示意蒋敬五留下,自己慢慢向湖边去。
衣袍擦着草木枝叶,娑娑作响。李固然沉静如故。
陆峻随手摘了片叶子,手指轻弹,叶子如刀飞射过去。
李固然头也不回,只听“哗”的一声水响,垂在湖中的鱼钩挂着一尾鱼被扯出水面,弹跳着迎上如刀的叶子,落入鱼篓。
陆峻赞道:“好身手,在下陆峻,叨扰李先生。”
李固然挂了饵,仍将鱼钩放回水中,摘下斗笠起身笑道:“在下李固然,久闻刑部侍郎陆大人大名。”长眉凤目,须髯飘飘,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陆峻剑眉微扬,道:“李先生不是遁世之人么,何出此言?”
李固然笑道:“凡是认得廉小将军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陆大人。”言辞中有调侃之意,想来也是知道陆峻与廉小将军少年时的一段恩怨的。
陆峻神色自若,笑道:“陆某年少时的轻狂,李先生见笑。”
李固然微讶,陆峻的态度与廉小将军相似,倒是辜负外间如火如荼的传闻,只是这些年来两人的恩怨纠缠,又所为何来?或许又只是传闻而已。
一时间陆峻与廉小将军的关系,在李固然眼里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其实世间事,都说旁观者清,真正清楚的,恐怕只有当事人。旁观者再清,也不过是一双眼睛的揣测,怎么清得过当事者的一颗心。陆峻对廉小将军什么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陆峻道:“李先生久居君山,对君山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吧,想来这山间的鸟飞鱼跃,也逃不过先生的眼睛。”
李固然道:“陆大人如果问南羽冲被杀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若要问凶手,大人心如明镜,恕在下不敢妄言。”
陆峻冷清的眸子盯着李固然,笑若春雪轻寒,道:“李先生不敢妄言,还是不知道?”
李固然笑道:“当然是不知道,所以不敢妄言。南羽冲与我同为廉小将军的座中客,有几面之缘,如此一个风流俊雅人物,死得实在可惜。”
陆峻微微有些变色。
李固然笑容似狡狐,道:“陆大人多虑,南羽冲总是南安候的小公子,且武功不俗,廉小将军虽好美色,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陆峻道:“如此说,李先生好似知道凶手是哪一个?”
李固然云淡风清的笑,道:“那也难说得很。陆大人,如果有雅兴,不如坐下一起钓鱼?”
陆峻淡淡一笑,道:“这等闲逸的事,还是李先生比较适合。”
李固然笑笑,戴了斗笠,仍旧坐下把杆垂钓。
蒋敬五牵着马在路边等候,陆峻望望上山的路,道:“天色不早了,回衙门。”
蒋敬五跟在他身后,实在捉摸不透这位年轻的侍郎大人的言行。
一回到衙门,陆峻便让带路直奔唐定风的冰窖。唐定风不敢殆慢,亲自带路。
仵作早已奉了令守着,不敢随意走动,见进来一位年轻俊朗的公子,正疑惑间,蒋敬五随在身后,道:“是刑部的陆侍郎陆大人,要带人回去。”
仵作急忙行礼,陆峻凝重的望着躺在冰上苍白脸色,唇已经发暗的年轻人。蒋敬五道:“已经为公子擦洗换过衣服了。”
陆峻没有说话,目光仍停留在那人身上,空气一时变得沉重,让人呼吸也紧了起来。
半晌,陆峻道:“你做得很好。”将年轻人抱在怀里,向外走去,没有丝毫顾忌。几个人怔了怔,急忙跟了出去。
仵作着急道:“大人,他身上虽是冰着,但天气炎热,你这样抱他出去,只会坏得更快。”
陆峻抱着尸首,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
“陆大人,奉我家主人之命,呈上水晶棺一具,恭送南公子上路。”外面传来的声音内力浑厚,震得众人耳朵嗡嗡响。
陆峻脸色沉下来,跃出门外,见一个灰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抱拳为礼,道:“见过陆大人。”身后四个黑衣人抬着一具透明的水晶棺。
水晶棺可保尸体永不腐,价值连城而不可得,原来竟是这样的么?!唐定风两只眼睛快要瞪出来。
陆峻冷冷地道:“你家主人是廉沧浔?”
灰袍男子道:“正是。主人与南公子相识一场,惊闻公子噩耗,不胜心伤,特送水晶棺好助南公子上路,以报相知之意。”
陆峻眼神一凌,道:“多谢你家主人美意!”四人早已经打开水晶棺,陆峻将南羽冲轻轻放入,看四人将棺盖好。
陆峻跳上马,道:“送到我府上去。”
灰袍男子一挥手,四个黑衣人稳稳地抬着水晶棺,身轻似燕,远远跟在陆峻身后。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你看我我看你,皆见对方一副张大嘴的呆相。
唐定风兀自在念叨:“水晶棺啊,能亲手摸摸,亲自躺躺,哪怕一天也好”
他家大人不会疯了吧?师爷对天无语,拼命摇着纸扇。
第 5 章
清晨,南安候府。
南安候见着陆峻的时候,本来是很生气的。
南羽冲被逐出家门以后,南安候想人为制造一些阻碍,希望南羽冲知难而返,重归家门。其中一件,就是要陆峻找事由革了南羽冲在刑部的侍卫之职。
象南羽冲这样的贵公子,生下来就被当做朝廷栋梁培养,别无长技,一旦仕途无望,还能做什么?南羽冲山穷水尽时,自然会回家低头认错。
可惜南安候打错了算盘。
陆峻年少时也被逐出过家门,自然知道在外流浪的滋味,所以拒绝为难南羽冲。
不但不为难, 还不着痕迹的提供方便。
南羽冲并没有如南安候所料的低头,反而生活得很自在。
因此南安候很生南羽冲的气,尤其生陆峻的气。在他看来,南羽冲做的事与陆峻当年有几分相似,南羽冲可说是陆峻带坏的。
所以陆峻是不受南安候府欢迎的人。
一大早被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打扰,心情当然会不好。
更令人生气的是,陆峻居然是带着棺材来的,大清早的,没有比这个更晦气的了。
南安候的脾气还没有机会发出来,眼泪就流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透明的水晶棺里,躺着被他逐出家门的,最疼爱的小儿子。
好象很多家里的老小,都很受宠。
南羽冲受宠不仅仅因为是最小。他是庶出,很小的时候失去母亲,安静懂事,学习能力极强,无论什么东西,总是学得很快。
有些孩子也学得快,但不保证质量,忘记得也快。只有南羽冲,学得不但快,而且很好。
俊美,聪慧,和气,温柔,武功又高,成就南羽冲的魅力,象一个发光体,站在任何地方都是焦点。
最难能可贵的是,南羽冲并不骄傲。任何时候,他都温柔的笑着,好象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不起。
这样的南羽冲,自然成为南安候的骄傲。
在南安候的心目中,能够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并肩站在一起的,一定要是天下第一美女。可是南羽冲叫他失望。他居然喜欢上一个出身寒微的秀才之女,美貌也与天下第一差了太多。家世,长相,才学,样样叫人不满意。
可是南羽冲为了她宁愿被逐出家门。
南羽冲走的时候,居然还很体贴的笑着叫他不要生太久的气,做为一个叫父亲失望的儿子,他不值得。
南安候以为南羽冲会恨他,可是他却内疚自己不能叫父亲满意,叫大家对他失望。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走。
如果对一个人付出太多,期望又太高,相对的,失望与绝望也会变得很大。所以南安候伤心至极,骄傲使他不愿意花心思去化解与小儿子的僵局。
南安候认为自己身体很硬朗,绝对会等到南羽冲回来低头的一天。只是他算错了一件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年纪轻轻,身体又很好的南羽冲居然会比他早一步离开人世。
南安候一边流泪,一边指着陆峻,浑身轻颤着说不出话来。
陆峻衣衫刺眼的白,眼睛里有一种冷清的悲哀与怜悯,居然找不到一丝愧疚与不安。
南安候怒极,一掌劈过去。
南安候年轻时也是纵马沙场的人,武功修为自然非同小可,况且这一掌用了全力,挟着风雷之势。相信一匹高头大马在跟前也会被劈成肉泥。
陆峻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痛,尤其是一个曾经纵横沙场坚忍如钢,如今却泪流满面的年老父亲的心痛。对于这样一个老人,陆峻当然不会还手。
可是如果任他一掌劈下来,陆峻没有自信可以不受伤而全身而退。逃给他追的话,又太难看,难保这里所有的人不会蜂拥而上。
所以陆峻很无奈的做了一件事。他闪身站在了南羽冲躺着的水晶棺旁。
南安候没想到陆峻会这么做。陆峻不闪不躲,站着不动,他一掌劈过去,固然可以伤了陆峻,可这一掌的力道,也会劈中陆峻身边的水晶棺,里面躺着他宠爱的小儿子的尸首。
南安候又气又怒,急撤内力,同时身形急转,这一掌险险劈在不远处的地上,泥土飞溅,地上现出一个大坑来。
南安候撤回的内力反激,一口血吐出来,身体摇摇欲坠。
“父亲!”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扶住南安候,小候爷南叶飞冷冷地瞟了一眼陆峻,道:“父亲,先不要动气,暂且节哀,身体要紧。”
南安候道:“叶飞,冲儿他”恨恨的指向陆峻,陆峻垂下视线,不忍心看他忽然间明显的苍老。
南叶飞道:“父亲,冲儿的事,我自然会问个明白。陆大人好心护送冲儿回来,咱们不问青红皂白地伤人,会叫人笑话南安候府不懂礼节。父亲,你进去休息,这里一切交给我。”小候爷即使对父亲说话,声音也还是冷冷的,象他整个人一样,没有温度。
南安候方寸大乱,且对他这个冷冰冰的儿子极为信任,不声不响地在家人的搀扶下离去。
水晶棺上落了泥土,陆峻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拂拭,一只冰冷的手拦住了他。
小候爷南叶飞道:“陆大人,你护送冲儿回来,连杯茶也未喝,还受了父亲的迁怒,礼数已是不周,怎么能让你再弄脏了手。”
陆峻收回手退后,淡淡地道:“小候爷,你太客气了。”
早已经有下人用雪白的丝帕抹去水晶棺上的落尘,南叶飞请陆峻进厅内坐,上茶的小厮眼睛红红,恨恨地将茶杯放在桌上,茶水几乎要溅出来。
南叶飞冷冷地道:“你们想让人笑话我南安候府没规矩么?向陆大人赔不是!”小厮肩膀一拌,不甘愿地跪下向陆峻认错。陆峻急忙挥挥手,表示无防。
南安候府里的人都一脸悲伤,几个婢女早已经哭花了脸。原来南羽冲在家里,并不只是受南安候的宠爱。
南叶飞吩咐身后的管家立即去布置灵堂,拟发丧贴,并嘱咐将南羽冲的衣服重新换过。哀伤的南安候府,在南叶飞的冷静下有条不紊的忙而不乱。
南叶飞自出现,始终未向棺内的南羽冲看一眼,他的眼神还一如往常的淡漠,神情也一如平日的冰冷。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他还细心的注意着礼数,没有失去冷静。一点也不象刚失去亲人的样子。
大家都说南安候的笑容与宠爱都给了南羽冲,反而对嫡长子南叶飞横竖不满意,过于严厉。南叶飞象一块失了温度的冰,渐渐变得冷漠而无情。
如果不是南叶飞的拦阻干预,南羽冲本来可以不去刑部,直接做殿前侍卫。
在南羽冲与南安候冲突的时候,如果南叶飞不是冷眼旁观,未置一词,他也不会被逐出家门。
如果南叶飞不是嫉恨着南羽冲,这会儿他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