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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大宋苏公探案全集-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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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矣。”苏公笑道:“此案尚未勘破,马将军此言岂非令苏某惶恐?”那厢徐君猷浑身一震,忽惊喜道:“原来如此。”苏公望其神色,料想其思索出甚么了。徐君猷急道:“徐某疑惑,似曾闻听过白飞雪其名,今猛然想起,原来是虞大人与我言及。”马踏月追问道:“虞大人与大人言过此人?”
  徐君猷连连点头,道:“正是。虞大人此来黄州,乃是为黄鄂两州渔民纠葛一事。那夜,我二人闲谈时,虞大人言及一事,只道是鄂州城有一郎中,唤作白飞雪。”马踏月忍不住插言问道:“白飞雪是郎中?”徐君猷点头道:“这白郎中医道平平,但为人狡诈,暗中结交些权要并泼皮无赖。”马踏月诧异道:“他一郎中,结交权要,乃情理之中。可为何结交泼皮无赖?”苏公笑道:“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料想这白郎中亦是个泼皮无赖。”徐君猷道:“闻虞大人言,这白飞雪因医道不精,曾误诊死数人,招惹众怒。初始,白飞雪往往以银两开道,安抚死者家眷。其后,便利用权要与泼皮无赖,非但无有赔偿,竟反殴打死者家眷。”马踏月闻听,愤怒道:“世间怎有这等庸医?端的可杀!”苏公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便是医家郎中,亦皆钻入那铜钱眼中,哪里顾及病人死活?哪里还有甚么医德医道可言!”
  徐君猷叹道:“死者家眷怎生肯服,便上告州府,可惜那府衙官吏与白飞雪沆瀣一气,反将死者家眷乱棒打出,正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得今年朱寿昌朱大人上任,勘审旧案,秉公办理,惩治奸恶,欲拿白飞雪问罪。不想那白飞雪闻得风声,见势不妙,遂逃之夭夭,去向不明。不想竟隐匿在此!”马踏月喜道:“既如此,我等可以缉拿白飞雪归案为名入半随园搜寻!”苏公思忖道:“徐溜此去,来回需两个时辰。我等可以访友为名,前往半随园试探一番。”徐君猷点头。
  四人遂往半随园正门而去,不消多时,至半随园正门前,但见两侧松柏,麻石铺道,门前一对石狮子张牙舞爪,朱红色大门紧闭,悬有“半随园”匾额一块。未近大门,先闻得门后恶犬猛吠声。苏仁上得前去,扣那门环。良久,见得那门开得一条缝,露着半张脸,乃是个壮年汉子,目光凶恶,瓮声道:“你等何人?”苏仁急忙施礼,道:“我家老爷来此游玩访友,借问大哥:吴掌柜可是在居此?”那汉子冷冷道:“哪里有甚吴掌柜?你寻错了。”言罢,便要合门。
  苏仁急忙出手相阻,道:“明明便是半随园,怎的会错?烦劳大哥通禀一声。”那汉子哪肯理会,用力合门,怎想得苏仁力大,那门纹丝不动。那汉子顿时恼怒,反开启大门,出得门槛,怒指苏仁,恶道:“哪里来的撮鸟,恁的可恼!莫不是寻死不成?”
  苏仁假装惊恐,退下石阶,笑道:“大哥息怒,我等寻的是黄州城绸缎商贾吴幽人吴掌柜,不知大哥可曾听说过?”那汉子闻听,止住怒火,瓮声道:“你等走错道儿了,那吴幽人庄园在镇口那方。”苏仁假意问是哪方。那汉子没好气指点一番,遂退身进去,合上园门。
  四人转身离去,相视而笑。行路中,徐君猷道:“这厮好生凶恶。”苏公淡然一笑,道:“此番问讯,颇有收益。”徐君猷奇道:“有何收益?并不曾问得甚么。”苏公笑道:“徐大人可曾细看那厮?”徐君猷一愣,思忖道:“那厮身着锦衣,气势甚凶,想必是园中管事。”苏公笑道:“大人可曾察看其手?”徐君猷又一愣,摇头道:“不曾留意。”苏公又问马踏月、苏仁。苏仁道:“那厮左手大拇指戴着一枚宽大指环,似是玉质。”苏公点头,道:“那指环乃是上等美玉所制,雕琢精致,十分罕见,非是寻常管事所有。”徐君猷惊喜道:“如此言来,此人便是那杀人凶手。杀人之后,剥离下那尸首指环,占为己有。”苏公点点头,道:“或是如此。”
  四人前行,至镇口大道,徐君猷问苏公何往。苏公思忖道:“且等徐管家引人前来。”徐君猷点头,道:“如此还需些时辰,不如往湖边游玩一番。”苏公附和。四人遂觅径往菱角湖而去,翻过一处土坡,却见得那土坡原本是菜圃,满坡青菜,长势喜人。立于坡顶,便见得下方茫茫湖水。徐君猷触景生情,感叹道:“若是哪日,徐某亦临湖建筑,种菜山坡,何其妙哉!”苏公哈哈笑道:“但真有此日,恐徐大人日夜为衣食愁矣。”
  那山坡下有一处茅舍,约莫三间,茅舍前有一土坪,坪之四周栽种菊花,那粲粲秋菊,繁英似锦,分外醒目。苏公远远望见,不由心动,遂下坡往那茅舍而去。徐君猷等见得,亦追随而去。近得土坪菊花前,苏公细看那菊花,暗自感叹:黄花晚节,菊花有信。徐君猷望得那朵朵菊花,甚是欢喜,叹道:“不想乡野之下竟有这等好看菊花,恁的喜人!”苏公细看那菊茎叶花瓣,笑道:“此菊唤做千叶,其香悠然长远,虽非极品,却也是上等佳品,少有人种养。”徐君猷惊诧道:“不想苏兄竟通菊道?”
  苏公一愣,笑道:“何谓菊道?不过是识得些许而已。”马踏月奇道:“不知这菊花有几多?”苏公捋须笑道:“苏某往来州府甚多,前后共见得菊品约莫四十余种,其中不乏绝世极品,普天之下,亦不过几株而已。”徐君猷惊诧不已,似有所思,道:“但有空闲之日,徐某请教苏兄,若著得一本《菊谱》来,流传后世,亦是幸事。”苏公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苏某定然奉陪。”
  徐、苏二人言语多时,可惜未能如愿,终成憾事。后彭城人刘蒙著得一本《菊谱》,共记载菊花三十五种,此千叶一品未见记载。刘蒙叙遗道:“余闻有麝香菊者,黄花,千叶,以香得名。……尝访于好事,求于园圃,既未之见。”(见宋?;刘蒙《刘氏菊谱》)
  苏公看罢菊花,不由思忖起种花之人,望那茅舍,但见木门半开,未见有人。那土坪之外置着两只大竹簸箕,其内晾晒着一些枝叶,不知是何物。苏公好奇,遂近得前去,不由一愣。正诧异间,自那茅舍内出来一男子,约莫三十左右,望见四人,不免惊诧,询问道:“你等何人?”苏公急忙回过身去,徐君猷笑道:“我等乃是过路之人,望见这般菊花,不由心动,前来观赏。”那男子笑道:“原来如此。诸位若是喜好,便摘取些去。”徐君猷连连摆手,笑道:“断然不可。”苏公上前问道:“敢问小哥,此花是何人栽种?”那男子忙道:“乃是家父。家父素好菊花。”苏公道:“此菊可是千叶?”那男子闻听,惊诧道:“这位员外竟识得千叶菊?”
  正言语间,忽闻得茅舍内一阵咳嗽声,那男子闻听得,急转身入得屋内,多时不见出来。苏公好奇,近得门旁,探头张望,却见得屋内甚是简陋,家什破旧,内室床上躺着一个老翁,那男子立在床头,一手端着碗,一手用勺与那老翁喂着甚么。徐君猷望见,轻身叹息,遂拉扯苏公离去。临行之际,苏公顺手自那竹簸箕内抓得少许枝叶,纳入袖内。第十三卷《灵草记》 第三章 半随园
  待到徐溜引颜未等人赶到木未镇,与徐君猷四人会合,径直奔往那半随园。到得半随园外,苏仁复又上前扣门环,但闻得一阵犬吠,那厢颜未早拔出刀来。不多时,那门开启,一厮正欲探头张望,早被颜未一把推开。那厮始料未及,被门扇挤得倒退两步,跌倒在地,不由震怒,爬将起来,破口大骂:“叵耐你这厮,瞎了狗……”但见得颜未身着差官服,手提腰刀,那厮顿时闭上嘴来,硬生生将话儿咽下,吱唔道:“敢问差爷何干?”那厢一条恶狗扑将上来,颜未眼急手快,一刀劈去,那狗“呜呀”一声惨叫,当即毙命。
  开门那厮见势不妙,正待转身逃去,颜未早扑上前去,一把揪住那厮,恶道:“休走。”那厢马踏月过来,问道:“白飞雪白老爷可在?”那厮甚是惊恐,结结巴巴,只道老爷不在。马踏月追问那厮,那厮道老爷早已回鄂州去了。马踏月问道:“园中何人管事?”那厮吱唔道:“乃是白渡白管家。”马踏月问道:“那白渡何在?”那厮吱唔道:“便在前堂饮酒。”马踏月道:“速引我等前去。”那厮哪敢不从。
  徐君猷令两名公差把守园门,颜未引三人往后院,守住后门,其余人等冲入园中。开门那厮头前引路,至前堂,但闻得堂内有男女欢笑声。马踏月低声询问开门那厮,那厮指着堂内,连连点头。马踏月推开堂门,冲将进去。但见得堂内四人,两个男子,各自搂抱一名女子,正饮酒吃肉,猛然见得有人闯入,一人勃然大怒,掷了手中酒杯,骂道:“甚么腌脏鸟人,如此莽撞?”苏仁看去,正是先前开门那汉子,遂快步上前,一把揪住。那汉子猛然醒悟,挥拳便打,岂料苏仁身快,反手一拉,伸脚一绊,那汉子迎面扑倒在地。苏仁反身一脚,踩住其背。另一厮勃然大怒,挥拳扑来,早被马踏月一拳击倒。两名女子惊恐不已,畏缩一团,哪里敢动。
  苏仁问道:“你这厮便是白渡?”那汉子动弹不得,口中叫道:“爷爷便是,你等何人,敢擅自闯入?”苏仁冷笑一声,早抓住那厮左手,将拇指玉指环脱下,递与苏公。苏公接过细看,果是珍贵希罕之物。苏公问道:“白管家,此指环是何人之物?”那白渡脸部贴着地,斜眼望苏公,不知来头,气恼不答。苏公见得,冷笑道:“莫不是死人之物吧。”那白渡闻听,惊诧不已,忙道:“乃是白某物什。”苏公冷笑道:“白管家乃是半随园管事,定然知晓后院山林之中有一具尸首吧。”那白渡惊恐,急道:“甚么尸首?我却不知。”苏公冷笑道:“待我等前去,与你辨认一番如何?”遂令苏仁将其押起,赶往后院。
  半随园各处家人闻得响动,皆出来观望,有家人持棒欲来助阵,但见得是官府公差,忙不迭弃了棍棒,闪自一旁。苏公令开门那厮引至后院侧门,马踏月去了门闩,开了侧门。苏公近得门前,令苏仁将白渡押上前来,指着门上那血手印,问道:“此是何人手印?”那白渡抬头瞟了一眼,心中惊恐,口中兀自不服道:“我怎知晓?”苏公冷笑一声,遂出了侧门,入得林中,马踏月、苏仁押着白渡跟随其后。不多时,至尸首藏匿处,苏公令公差翻出尸首,置于跟前。那白渡见得,惊恐不已。苏公冷笑一声,问道:“此尸究竟何人?白管家还是如实招认了吧。”那白渡浑身哆嗦,面如死灰。
  徐君猷等人返回半随园,令园中所有人等聚集前堂,不消多时,园中共计男女一十二人皆已到齐。苏公令人将尸首抬上堂来,众人见得,皆惊诧不已。有家人早已呼出:“老爷。”有家人疑惑道:“老爷前日不是回鄂州去了?”苏公见得,询问众人。原来此尸首便是半随园主人白飞雪。苏公冷笑道:“如此言来,白员外乃是被家人所害。凶手究竟何人?因何弑主?你等之中,可有知情者?”众人面面相觑,皆不言语。
  徐君猷冷笑道:“你等若不肯言,皆是凶犯同党,一并拘了。”众家人闻听,齐齐跪下,只道:“大人开恩,我等非是凶手。”徐君猷冷笑道:“凶手何人?”众家人皆言不知,有家人怯怯看那白渡。徐君猷望得,心知肚明,冷笑道:“凶手何人,本府早已知之,白管家,你谋害主人之后,便夺得主人左手玉指环,占为己有。抛尸山林后,兀自将那带血的甘草一并弃之。可想,白管家谋害主人,乃是在甘草堆旁。”
  苏公淡然笑道:“后院侧门那血手印甚是清晰,却少了拇指头印,隐约可辨认指根处。此是为何?只因那时刻白管家已经戴得主人玉指环矣,开门拽拉尸首时,左手曾按在门上,留下四指血印,因玉指环无有血迹,故而未留下痕迹。”那厢白渡闻听,垂首丧气,怯怯问道:“敢问大人,怎的知晓尸首藏匿后山林中?”徐君猷冷笑道:“岂不闻举头三尺有神灵?乃是昨夜你家主人阴魂托梦与本府,今日特来擒你。”
  白渡闻听,惊恐不已,遂如实招认。原来,那白飞雪经营药材买卖,往来鄂黄之间,这半随园乃是其一处家业,又是其药材转运存放之所。因鄂州事发,官府张榜缉拿,白飞雪便逃遁至此,隐匿不出,已近半年。其在鄂州家业买卖由管家白关山料理,不想这半年来,白关山与白夫人勾搭成奸,便有吞噬白氏家业念想。只因白飞雪随身携带走账本房契印鉴等,此番白关山只得亲随货船运送药材至此,暗中与半随园管事白渡密谋,欲杀死白飞雪,夺其家产。那白飞雪为人暴戾,又甚吝啬,白渡早有不满之心,待白关山许下诺言,二人遂一拍即合。那日,白关山、白渡以验看药材为名,引白飞雪至药材库中,白渡暗藏短刃,言语间,抽刀猛刺白飞雪腹部。白关山拈得一根粗甘草,自其后一顿猛打。那白飞雪何尝料到,当即命丧甘草堆中。
  白渡早已谋划将尸首抛于后山林中,待二人拽着尸首,开启侧门,白渡望见白飞雪左手玉指环,不由心动,遂脱将下来,擦去指环上血迹,喜滋滋戴得血手之上。那厢白关山连连催促,只因那侧门窄小,费了一番工夫,方才将尸首拖出,那白渡拖拉尸首时,左手按在那门上,无意间留下得一血手印。二人将尸首抛入山林深草丛中,而后又将药草库中带血甘草悉数弃之后山林中。白关山自其房中寻得账本房契印鉴,甚是欣喜,当日午膳,白关山在那云湖阁酒楼宴请柳万尚,未牌时分便起船离去了。白渡又散布言语,只道白飞雪与白关山乘货船同回鄂州去了。众家人怎知其中蹊跷,皆信以为真。
  待白渡招供罢,众家人方才知晓。苏公点头,原来前日云湖阁中,与柳万尚言语之人非是白飞雪,而是白关山。苏公问道:“那白关山为何宴请柳万尚?”白渡道:“柳郎中与老爷买卖往来已有多年,往日常是白关山来黄州,与之谈洽,彼此甚熟。此番白关山鸠占鹊巢,自然不肯舍去柳郎中这一大买家,临行之时,便宴请于他。”
  苏公奇道:“你等药材皆是满船运来,每月约莫一两次,搬运亦要费用个把时辰之久。如此大量药材岂只卖与柳郎中一人?想那柳郎中不过开得一处药铺,怎言是大买家?其中究竟有何勾当?且如实招来。”那白渡抬头望着苏公,叹息道:“大人问的是,那柳郎中虽只开得一处药铺,但他暗中将药材转运黄州城,而后分散于诸县各药铺。”徐君猷惊诧不已,而后冷笑道:“不想这柳郎中竟做得如此大买卖!”
  苏公淡然一笑,问道:“若是正经买卖,为何要暗中转运?其中究竟有何勾当?”那白渡吱唔不语。徐君猷厉声逼问。那白渡方道出实情,原来白飞雪与柳万尚之药材买卖,未经官府允许,乃是私下为之,其中又多以伪滥药材交易,低价供与众药铺,冒称正品,牟取暴利。
  徐君猷闻听,不由勃然大怒:“朝廷早有法令,但凡药商私制贩卖伪药劣药、伪造处方与官印,皆严加法办。”原来,宋朝于贩卖假药劣药者,有律法管束,王安石为相时,曾颁布《市易法》,其中言及药品专卖,官府控制药品贸易。为防止药商造制贩卖假药劣药,冒充官药出售,宋朝负责制药之惠民局和和剂局各自有“药局印记”和“和剂局记”四个字的大印。此外,东、南、西、北四局,各自加盖六字公章,以为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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