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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大宋苏公探案全集-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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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远,夜黑难以辨看。那人出来,行得二三里路,近得一民宅前,学一声猫叫,将门叩了三下。不多时,门开得半扇,那人侧身而入。卑职悄然近得窗下,不曾见得半点灯火,只得贴墙窥听。隐约闻得一男子道:‘此事正如我等所料。’又一男子道:‘切勿大意,以免功亏一篑。’先前男子又言语甚么,只是其声甚微,不曾听得清楚。约莫一顿饭时刻,那人道别,卑职急忙隐身暗处,那人出得门来,沿原路回得军中。”苏公道:“那把门军兵可曾拦阻?”蓝恬道:“并未见军兵相拦。”苏公拈须思索,喃喃道:“此案益发蹊跷了。”
  王敦道:“你可曾查访那隐身民宅的男子?”蓝恬道:“卑职守候一夜,不见那人出来。今日一早卑职便来得那民宅前,假作问道,前去叩门,叩得数下,未闻动静。卑职轻推破门,忽闻一声响。卑职大惊,料想触发门后暗记。”王敦惊道:“那厮果然狡猾。”蓝恬道:“卑职索性入得房内,却见门后一摊水,一凳倒地,又有些许破碎陶片。环视房内,甚是简陋,皆是破桌烂椅旧床。卑职细细查询,并无可疑物什。”王敦道:“你可曾询问四周庄民?”蓝恬道:“卑职问得,庄民只道那屋舍乃是一泼皮家,那泼皮好吃懒做,整日东游西逛,难得一归。其家徒四壁,即便盗贼亦不上门。哪里有人居住?”王敦奇道:“明明有人,怎的无人居住?”苏公道:“可见那人夜入早出,行踪甚是隐秘。”王敦道:“如此诡秘,必有阴谋。蓝爷可引得力之人隐于那房四周,待到夜深人静,那厮若再入住,你等围而擒之。”蓝恬然之,领命而去。
  苏公思忖不语。王敦疑惑道:“那军中黑影出入自如,必非寻常人。细细思索,苏兄果然神机妙算,那薛满山端的可疑。”苏公疑道:“若是薛满山暗中主使,其意图何在?他盗得《行烟经》何用?岂非画蛇添足?”王敦道:“或是假此为机,嫁祸他人,除却心中对头,如邵秋水。”苏公道:“王兄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宋盛与此有甚干系?”王敦疑道:“莫非薛满山同伙?却不知他二人暗中干得甚勾当?”苏公思忖道:“我欲往宋府一遭,查探个究竟,王兄以为如何?”王敦道:“我早有此意。”王敦欲乘轿前往,苏公拦道:“此事当隐秘些则个。”王敦然之,换去官服,与苏公自府后门入街。苏仁紧随王、苏二人后。
  王敦头前引路,来得宋盛府前,管家宋福识得王敦,急忙来迎。入得府内,王敦询问道:“可有宋大人音讯?”宋福沮丧道:“回大人话,尚无老爷音讯。”王敦道:“夫人可在?”宋福道:“小人已着人去请了。”不多时,宋盛夫人来得前堂,见得王敦,上前施礼。王敦见他满面泪痕,甚是凄然,叹道:“夫人休要着急,宋大人乃朝廷命官,料想不会有甚变故。本府已着派府衙公人竭力找寻。”夫人哽咽道:“妾身先行谢过大人。”王敦道:“却不知近几日宋大人有甚异常之举?”夫人思索道:“与往日一般,并无异常。宋福,你可有所察觉?”宋福急忙道:“回大人、夫人话,小的每日伺候老爷,并不曾见得甚异常。”王敦道:“宋大人出府之时,可曾留下甚话语、信札?”宋福思索道:“老爷一早接得一信笺,而后便匆匆出了府门。小的本欲跟随,老爷只道:此去非远,不时便回,休要跟随。竟自一人去了。”王敦一愣,道:“却不知是甚信笺?甚人所书?甚人来送?”宋福摇头道:“小的不知。老爷亦不曾言。至于那送信之人,只宋满儿见得。”随即出堂唤来一家人,道:“宋满儿,你且告知大人那送信人是甚模样。”宋满儿道:“禀大人,那送信人乃是一乞丐。”苏公闻听,惊道:“那乞丐长得甚么模样?”宋满儿道:“他拄着拐杖,破衣褴褛,披头散发,有如疯癫。”苏公闻听,暗道:果然是那乞丐。
  王敦追问道:“那信笺可在?”宋福道:“小人不知。”王敦道:“且去寻找则个。”宋福道:“或在老爷书房之中。只是未经应允,小人等不可随意入内翻找。”宋盛夫人道:“宋福,且引二位大人前去。”宋福领命,引王敦、苏公来得后院。至书房前,宋福开得门锁,王敦推门入内,苏公紧随其后。书房分外内两室,外室左右壁上悬满书画卷轴,其中不乏前人名家墨宝、当世名士手迹,或真或伪。掀起珠帘,入得内室,只见书架上搁有百数卷书卷,又有古玩古董。案桌之上有寒石笔筒,筒内有狼毫、羊毫四五枝;又有玉砚两方,一圆一方,上有“杭州宋盛”字样。
  王敦细细翻阅文牍卷宗卷籍。苏公思忖:那信笺甚是机密,岂会随意放置书房中?忽闻王敦”哦”的一声惊呼,苏公看去,只见王敦展开一幅画轴,那画轴上赫然画着一个年轻美貌女子!待苏公近得前去,王敦急忙卷起画轴,面红耳赤,道:“此画甚是龌龊,不堪入目。”苏公笑道:“苏某尝闻僧友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王大人眼中有色,心中无色,已修炼达至高境地。苏某自愧不如。”王敦反驳道:“苏兄之风流,天下皆知。比之苏大人,王某不过小巫也。”苏公大笑,夺过画轴,展开看来,只见那女子袒胸露乳、一丝不挂、搔首弄姿,甚是放荡,直将苏公看得瞠目结舌。
  王敦见状,扑哧一笑,道:“敢问苏大学士心中有无色否?”苏公淡然一笑,道:“苏某所观非画中女子,乃画笔技法也。”王敦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苏兄果天下辩才也。你却不如言:所观者,乃纸也。”苏公笑道:“此画非寻常画师所作。”王敦笑道:“既非寻常画师,必是画中高手。苏兄之画,天下一绝,却不知画得出这女子否?”苏公笑道:“此画非我大宋画师所作。”王敦闻听,不觉一愣,道:“这画中女子分明是我大宋女子,想必是勾栏中娼妓粉头。”苏公指点道:“我大宋画师用笔着色技法从无这般,此人欲学我宋画,可惜只学得不足五分。”王敦笑道:“即便如苏兄所言,又有甚大惊小怪?我大宋画史,何止千百年?四方邻国皆以我为师,不足为奇。”
  苏公道:“王兄所言甚是。只是这画中女子颇有些眼熟,你且细细看来。”王敦闻听,急忙放眼来看,惊讶不已,道:“莫非是……”苏公笑道:“王大人果然识得这女子。”王敦奇道:“怎生是他?”苏公道:“他是甚人?”王敦笑道:“苏兄早已辨出,怎的反来问我?”苏公笑道:“王兄所言之人未必便是苏某以为之人。”王敦笑道:“既如此,苏兄且言来一听。”苏公笑道:“苏某知王兄所指之人,而王兄未必知苏某所指之人。”王敦道:“苏兄欲借王某之口言出此人,只可惜王某不会中你诡计。”苏公淡然一笑,将画卷交与苏仁,令其携带回府。王敦奇道:“苏兄取此何用?”苏公笑而不语。
  王敦、苏公出得书房,正欲离去。苏公忽止步不前,侧耳细听。王敦诧异不已,正待询问,苏公挥手令他禁声。王敦、苏仁莫名其妙。苏公忽见宋福神色有异,暗道:这书房端的有蹊跷。把眼示意王敦,王敦会意,忽道:“大胆宋福,竟敢欺蒙本府,还不从实招来?”宋福惊恐不已,道:“小人不知大人甚意。”王敦冷笑道:“休要欺瞒我等,本府问你,宋大人何在?”宋福惊道:“大人早知我家老爷失踪矣。”王敦冷笑一声,复入书房,细细搜索。苏公环视四壁,苦苦思索机簧所在。苏仁低声道:“想必另有密室。”宋福闻听,惊恐万分。
  王敦大声道:“宋大人,王敦在此,怎生隐匿不出?”话音未落,忽闻一声响动,唬得王敦惊退数步。苏公、苏仁急忙望去,只见那书架移了近三尺,其后墙门一转,露出一间密室来。王敦惊魂未定时,自密室中出来一人,拜倒在地,道:“大人救我。”苏公细看那人,非是宋盛,而是一年青男子。王敦识得此人,正是宋盛之子宋贤之。
  王敦奇道:“贤侄,你怎生隐匿在此?”宋贤之道:“小侄隐匿在此,乃是为躲避仇家。”王敦疑道:“汝父乃通判大人,杭州城中有甚人敢来害你?”苏公淡然道:“想必是那杀死胡寿儿、刘六之人?”宋贤之闻听,大惊失色,道:“这位大人怎生知晓?”苏公道:“若非你隐匿甚早,恐此刻已在黄泉路上矣。”王敦迷惑不解,急道:“究竟甚事?贤侄快快道来,休要害怕。本府自当为你做主。”宋贤之道:“此祸乃因小侄而起。小侄自小娇宠,整日提笼架鸟、花街柳巷,不合与一干泼皮厮混,学得钻墙打洞、偷鸡摸狗。那夜甚晚,小侄回得迟了,待唤醒家奴宋福开门进来,正欲溜回房中歇息。忽闻得一声响动,只见得一黑影跳入院来,小侄大惊,急忙隐身暗处。但见那黑影直奔书房而去。那时刻,家父尚在书房夜读。那黑影近得窗前,低声道:‘宋大人,邵某来也。’小侄疑惑,初以为来得盗贼,闻他言语,似是与家父有约。家父开得门来,黑影入得书房。小侄一时好奇,便近得窗下窥听。”
  王敦惊道:“莫非是邵秋水不成?”宋贤之道:“ 小侄不知,但闻家父道:‘邵将军辛苦矣。’那人道:‘宋大人,此便是你所要之物。’家父喜道:‘正是此卷。’那人笑道:‘银两何在?’家父笑道:‘邵将军且放心,宋某早已备得银两在此。’不时,闻得家父又道:‘邵将军,此便是三百两,一两不差。’那人笑道:‘如此甚好。’小侄好奇,不知是甚物什竟值得三百两?便沾得口水,破了窗纸,窥视房内,却见那珠帘后家父翻阅一卷书,甚是兴奋。小侄惊诧不已:如此一卷书竟值得三百两银子!那人道:‘宋大人,此事宜快不宜迟,惟恐夜长梦多。’家父道:‘邵将军且放心,明日此物便可出手。’那人道:‘此事切不可有半点差池。’家父应声。不多时,那人出得房来,负着一大包袱,自后门去了。”王敦闻听,怒道:“果然是邵秋水所为。”
  宋贤之道:“小侄回得房来,思前想后,生出一计来。次日一早,小侄便来寻朋党胡寿儿、刘六,他二人得知此事,乐不可支。”王敦道:“是甚计谋?”宋贤之道:“小侄思忖,待家父将那书卷出手,便于半途中将其劫回,又卖与他人。”苏公忽冷笑道:“孰不知竟惹来一场杀身大祸。”第六卷《神秘窃案》 第七章 另有玄机
  且说苏公、苏仁出了宋府,与王敦分道,走街过巷,近得桃花斋前,忽闻得一阵香气迎面而来,苏仁叹道:“好香,好香。却不知是哪家蒸肉?”苏公循香望去,正是桃花斋,大喜道:“你我好口福。”推开院门,却见桃树下一孩童,约莫四五岁,正与一女子玩耍。那女子正是东方清琪。苏仁上得前去,那孩童面露怯意,闪身东方清琪身后。严小三闻知,急忙迎苏公入屋。严小三浑家泡得两碗浓茶,端与苏公、苏仁,笑道:“苏大人来得甚巧,今日蒸得好肉,大人且尝一尝,可是这般味儿。” 待到饭时,苏公尝那肉味,竟大相径庭,只是在这江南农家,依然不失为一道美味佳肴。原来,苏东坡非止是诗词书画奇才,亦是烹饪大家。在杭州任上时,苏公做得几道佳肴,鲜美醇厚、香甜脆弱,一时间传遍杭州并四方州府,江南人纷纷仿效,故而家家会做,只是因技法、原料、形态、火候等诸多因素而口味不一。直至今日,江南民间依旧有东坡肘子、东坡肉、夫子肉等菜肴。
  饭罢,众人正言语间,忽闻院外有人高呼,正是严微。严微见着苏公,寒暄几句,迎入内室,道:“大人怎的来此?”苏公笑道:“苏某此来,实有求于严爷。”严微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何言求字。”东方清琪笑道:“堂堂飞天大侠,怎的竟与官府勾搭?”苏公笑道:“此事却是严爷本行。”东方清琪笑道:“如此甚好,严大侠名节可保矣。”严微道:“却不知要严某去取哪家宝贝?”苏公笑道:“此户人家,严某亦曾踏月光顾。”严微一愣,道:“大人又怎知严某行踪?”苏公手指墙上字轴,笑道:“严爷此卷《枫桥夜泊》何来?”严微笑道:“原来是此家。却不知大人要取甚物?”苏公细细告知。苏公又道:“此外又有一处,须清琪前去。”东方清琪甚是诧异,道:“有严爷在此,何须小女子?”苏公笑道:“只因此处非同一般。”严微故作惊奇,道:“却不知是何去处,竟烦劳东方小姐出马?”苏公道:“却是一女子闺房。”东方清琪笑道:“大人误也。此正是严爷所好。”严微苦笑不语。苏公又细细告知。
  苏公又问及天竺寺窃案,严微道:“非吾大师已令得力弟子满寺搜寻;又令众僧提供嫌疑线索,一一排查;严封寺庙,但凡有出寺僧人,须细细盘查;监视入寺香客,但凡与寺内僧人言语,必有三名僧人在场。至此《茶经》尚无音讯。”苏公道:“若如此那窃贼怎敢轻举妄动?若其不动,又怎的泄露行踪?”严微道:“非吾大师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其意并非寻出那贼僧来。”苏仁诧异道:“此言甚意?”严微道:“非吾大师以慈悲心肠,与那厮一个机会,意令那贼幡然悔悟,悄然将经卷送回。”苏仁道:“原来如此。”
  闲言少叙。待到夜黑人静时,严微、东方清琪换上夜行衣、取过百宝囊,出了桃花斋。严小三夫妇早早睡下不言。苏公、苏仁二人耐心等候。约莫三个时辰,严微、东方清琪方才回来。苏公、苏仁急忙出院相迎。入得房来,严微解下背后偌大包袱,置于桌上,道:“大人且先过目,可是此物?”苏公急忙解开包袱,却见其内有书卷、卷宗、书札、公文、字轴、画轴等。其中赫然有《行烟经》卷。苏公大喜,道:“正是此物。”翻视经卷,只见其上云:“……凡制火炮之药,须万分谨慎,择洁净之所、远避烟火、禁止杂人,依法配置。取晋州硫磺三斤一两、窝黄九两、焰硝七两、麻茹三两、定粉三两、竹茹三两、黄丹三两、清油二两、桐油二两、砒黄三两、松脂二两、浓油一两。……”苏仁惊叹道:“此书若落入贼人之手,怎生了得?”
  严微取过一卷,笑道:“亏得大人差严某前去,竟无意间取回《天竺茶经》。”苏公闻听,抬首望去,只见严微手中书卷竟果真是《天竺茶经》!惊道:“不想此书竟早已盗出寺去!”严微道:“非也。此卷方才出寺,便落入我手矣。”苏仁笑道:“此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公道:“严爷且细细道来听。”严微道:“我潜入那厮宅院中,见得一书房中尚有灯火,原来那厮竟未入睡,近得窗格窥视,却见那厮正在看书。只得暂且忍耐,等候下手时机。约莫一个时辰,那厮依然毫无睡意。我正寻思间,忽闻院墙异样声响,隐约见一条黑影跳入院来,我只道是来了同道。只见那黑影径直往书房而去,近得门前,忽然言语起来。我惊诧不已,原来这厮并非同道中人。”
  苏仁道:“那厮说甚?”严微道:“那厮言语甚是怪异,我竟未听懂一字。”苏仁惊诧道:“严爷擅长各州府方言,怎生听他不懂?”严微道:“那厮所言似非我大宋言语。”苏仁惊讶不已。苏公道:“严爷且往下言语。”严微道:“只见那黑影推门入得书房,闻得他与房中那厮言语,似有喜色。我暗中偷窥,却见那黑衣人自怀中摸出一卷书来。那厮接过书卷,细细翻阅,欣喜异常。我思忖道: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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