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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错欲情归 (又名介亭纪事 )下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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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一幕幕重新翻来细想,阿刚不禁暗骂自己是个饭桶,那一主一仆的关系总是透着古怪的暧昧,仆不似仆主不像主,连日常对话也透着令人百思不解的亲昵,分明是早有蹊跷在内,何况姓冯的一直谨慎得如同过街之鼠,对人防范甚严,却轻易能让一个搭不上关系的下人知晓并参于日常行动,如非关系特殊,哪来这番信任?!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还给我哥……还给我哥……”伏在桌上的人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一边往嘴里倒酒。 
这次,阿刚再也没有阻止,连装装样子都没有,他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啪——”酒瓶被掷碎在地上,残留不多的液体四淌,屋内沉闷的空气里浮起令人鼻痒的酒香。阿三摇晃着头,面色潮红,双手用力撑在桌上,倏的腾起身子,嘶声裂肺地冲着窗外雨势滂沱的夜,尖声呐喊:“还给我!哥是我的……还给我……杀!”年轻俊秀的脸在酒精的刺激下扭曲,目光因感情而混乱且狰狞。 

旁边人听着,冷峻忠厚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阴冷的狡狯。 
敞开的玻璃窗被雨点打得“啪啪”作响,风雨满楼,不知几时方休? 



“好痛……”冯宣仁按着胸口,不知是这冰凉雨水的浇淋,还是那不远处的人在混乱雨景中模糊了角色的痛苦目光,也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像疯子一样在雨中淋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斯文扫地,面目全非。 

在雨中的阿诚已经不再望他,他看着江面,仿佛准备看一辈子。来时的路划过波涛汹涌的宽阔江面,怎么会留下痕迹?再也找不到,就此迷失在这座江畔之城。来时的路也罢,常停留的安心之地也好,以及梦里早已失去踪影的故乡被自己的选择如同雨涤尘埃般地一点点地带走。阿诚怎么会不觉得惘然?就只是想抓住一点点拥抱时的温暖,竟不顾一切,包括错和对,得与失,将来及现在。 

他想逃,挪动站得麻木了的脚,一步步向前走,想离身后的人远一些再远一些。 
冯宣仁一怔,随即跟上,快步靠近如傀儡般移动的身躯,伸过双臂把他紧紧抱住,引来的反抗,他没有理会,加固手臂的囚牢,好似在雨中的肉搏战,惨烈又无法让人忽视肢体相触时的体温。 

“放开……”拒绝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人难以坚信。 
“阿诚,不要这样。”声音因寒冷而沙哑却蛊惑人心。终于停息战斗,闻得到彼此的喘息声,阿诚侧头看向呼唤自己的人,得到焦枯而带有凉意的吻,落在眼上、鼻上、唇上,带着气息不稳的胶着,足可以让他麻醉。 

接下来是唇舌的交战,带着雨水的清苦味道,被狂乱情迷渐渐冲淡,留下缠绕不清的情欲在吐吞翻腾间酝酿。箍住腰际的手伸向阿诚的衣衫口袋,掏出那把钥匙,冯宣仁结束深吻,手臂向上一挥,钥匙向高远处飞去,落向混沌的江面,无声无息,阿诚的退路被截断得水波不惊。 


“走吧。” 
揽过人向车子走去。 

好冷…… 
抱紧身躯,水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吸着热量,阿诚把自己蜷屈在车位上,瑟瑟发抖,激愤的情绪发泄过,也让满身的热量也一并倾光。 
冯宣仁锁紧眉头,用眼角瞥着,心疼但爱莫能助,自己同样一身水,而且伤口还在隐隐发痛,这场雨淋得他终身难忘。 
怎么会不在乎?如果不在乎的话,何必煞费苦心留人在身边,又因为害怕沉迷而送走又不惜手段追回来。相思成灾,病入膏肓,连理智的自救无力到欲盖弥彰似的可笑,人一至眼前,全面崩塌。只是这种话,他现在说不出口,他要他安心,需要理由。 

当初的挑逗好象孩子的玩火,不想有一天那美丽的火苗成势逼向自己,才发觉自己不能有被焚烧的理由,却不愿放弃被火势包围的欲望。 
面上假装的平静压不住心的纷乱。冯宣仁一言不发地驾车,始终注意身边已经闭起双眼把自己抱成一团的人。 
车子开得飞快,在冷清的午夜街头飞驰,溅起不小的水花。雨景中星点的灯光朦胧得像双双慵懒的目光,已经放弃对这个世界的关注,不再透彻得令人不敢面对。 

“下车。” 
因过份的激动而困乏的阿诚听见声音睁开眼睛时,方才发觉车子已经停住,但这明显不是介亭街,更不是熟悉的庭院前。抬头望前,“亚星高级旅馆”的灯牌悬在眼前,霓虹灯闪烁像个梦幻在水汽中晕化,似在眼前又似在天边。他莫明地心慌起来,霓虹轻微的“滋滋”声在耳边夸张成轰轰巨响,遮盖了一切其它声响,包括冯宣仁在柜房口登记,和伙计的交谈,对自己的询问,他都无法听见,迷糊地跟着进了房间,门被一关上,脑海中的轰轰声立即停止,一片清冷的宁静中恍若大梦初醒,紧张也跟着苏醒,让他杵在门口不能动弹。 

冯宣仁打开床旁的落地灯,桔色光圈让室内温暖起来,他开始脱去湿得还在淌水的外套。 
“少爷,”阿诚不得不再次开口,“我们不回去吗……” 
“不。”简短的回答。冯宣仁停止钮开衬衫扣子的动作,举目凝视还站在门口的阿诚,“快把湿衣服脱下来,当心着凉!” 
阿诚失去勇气,冻得僵硬的手指放在衣扣边迟迟解不开一个,心跳得厉害,眼睛甚至不敢朝在床边脱衣服的人看一眼,只能瞧着自己脚下的地板。眼前的光线一暗,一只手伸到他的衣领下,手指头灵活地解着他的衣扣,显然有人看得不耐烦,准备替他代劳。 

“少爷,不要……”他试图阻止,但觉得可笑,这幅样子有点像个保卫贞操的女子。如此一想,气氛不觉异样起来而且身体发热得迅速,他想压抑住,连阻止的念头也顾不上,任那只手三下两下地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解开。 

“去浴室里放点热水泡一下吧。”冯宣仁轻咳着,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推了一下已经半裸的身体,随即从那皮肤上感染到一种叫紧张的病菌。 
男孩没有动静,立在他面前好似一座大理石雕塑,光洁,秀美,因僵硬而笔挺的身躯在微弱的灯光里有着柔和而不乏硬实的线条,吞咽口水而上下滚动的喉节,近乎一字平的锁骨,没有起伏的胸肌,紧绷的下腹,随呼吸而略有起伏,精良的雕塑带有生息,让人不禁想放手触摸。他倔强地站立在他面前,一动未动,低着头,连气息也是轻弱的。 

他想干嘛? 
从身体上散发的压迫感迎面袭来,考验着冯二少的忍耐力。 
“快去!” 
喉咙愈发的干涩,冯宣仁觉得自己的呼吸不畅,气息吞吐之间尽是炽热,仿佛体内有火在慢慢燃起,要把一切焚成灰,他无法控制。 
男孩好象是聋了,任凭皮肤因寒凉而一身惊栗,双脚就是不曾挪动过一分。他静默,像个受罚的孩子,怯弱的等待宽恕。 
可是冯宣仁觉得自己才是被惩罚被折磨的人,并且不堪忍受,把手中的外套往地上一扔。 
“好,那就不用去了!” 
嘴角扬起一丝恶意的笑容,把看似不会动的雕塑拦腰抱起,大跨几步扔向不远处的床上,冯二少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时才惊觉这个举动有多的疯狂,可能招致强烈的反抗。可是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类似于挣扎的动作,他只是抓住床上的被褥,支起半个身体,略带惊讶地望着站在床边的人。 

顺从的阿诚又回来了,他只是望着他,目光清澈如水,在灯火的照射下好似能溢出眼眶,身体微微地颤抖却不见躲避,不是很清楚会发生的事,但他知道觉得自己需要,需要一种证实,需要一种关系。 

噬人心骨的引诱……冯宣仁感觉自己的理智在如水眸子的注视下变得白茫茫,稀薄而脆弱,随着呼吸的加粗而渐渐烟消云散。 
支撑身体的胳膊已经酸麻,阿诚仰面躺下,目光向上的同时看到站在床边沉默许久的人突然俯下身体沉重地压在自己的身上,湿水的衬衫贴上皮肤上不禁让他打个寒战,幸亏滚烫的体温透过湿衫为他驱走寒凉,也让心狂跳起来。他双手无措地抓着两旁的被单,不知该抱还是推拒。 

来不及思想就被围困在随即而来的亲吻中,比任何一次都要热情和霸道,阿诚闭起眼睛慌成一团,感觉对方紧贴的身体略为弓起片刻,在寒意刚刚袭入两人之间时又被重新挤走,却使阿诚浑身为之一颤,迟疑地举起双手抱住压在身上的人体,才真正地确认,此时两人已经赤裸相对。 

肌肤相亲,如磁石相吸,摩擦、抚慰、吮吸,把最原始的欲望一点点地勾引上来,阿诚被陌生的狂热给攫住,方才开始真正的恐慌,本能地想推开,触指的皮肤烫得炙人。 
“唔……嗯……”略带痛苦的哼声。 
阿诚睁开眼,慌忙把手从对方胸前拿开:“对不起……少爷……” 
冯宣仁没有理会他的道歉,兀自把那嗫嚅的嘴唇再次放在口中蹂躏了片刻,然后冷冷地问他:“你在床上也准备这么无趣吗?” 
阿诚脸更红,身体几乎要烧起来,他再次伸手拉被褥想把身体裹起来却被无情地制住,冯宣仁一手扣住他,一手伸向他的腰际,乘阿诚还在对刚才露骨的话语“过敏”不已的时候,褪下他身上的最后防线。下身陡然失去遮掩,曝露在空气中感受到的寒意,让阿诚本能地想蜷起身体,刚才的无惧和坦然,现在尽数弃之九霄云外,羞怯和对未知的恐惧让他试图逃避。 

“不要怕,阿诚。” 
冯二少的安慰柔情如水,可他眼中尽现情欲的光芒,抖动不已的胴体在撩拨着他体内那股热量,压捺不住,几乎要喷涌而出,初长成的年轻而青涩的身体比最美丽的女人身躯还能让他激动不已,这种冲动好似一个缺水久许的人猛然发现一潭甜美的深泉,溺毙在其中也甘愿。 

怕与不怕,现在已经不是阿诚能控制住的感觉,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处在被抚摸被吻拭的状态中,他不知道如何来感受这种几乎让人疯狂的酥麻刺激,一股奇怪的热量涌在下身,迅速堆积膨胀急需迸发。 

他对此并不很陌生,偶尔在梦中出现,不能向人启口的本能欲望,但不想在此时被人发现,想躲避却是不能,尽数在对方眼里高耸而起,并被恶意的手握住揉捏。 
“少爷……不要……求你……”他泫然,口里喃喃地念着无力的反抗,只是不知这种话在此时是情欲的助燃剂。 
身体被突然用力抱住扭转,阿诚伸手向外侧一抓,手指捏住了床栏,企图用手臂的力量把自己的身体从如火山般地怀抱里解救出来,他脑中一团乱麻,在爱欲之中理不出头绪,既是贪恋又是恐慌,耳边充斥着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像一对困兽在各自的身体上急切地寻找感情的出口。 

冯宣仁把抓在床栏上的手一把扯下,握在自己手中,把想要逃离的身体重新拉回,紧密贴合。他要他,就现在! 
“呃……啊……”沉闷的惨呼划破冷寂的空气,随即消散无踪。 
嘴里的织物在牙齿间摩擦,“咯咯”作响,阿诚觉得自己像被人捅了一刀,他要被这个进入他体内的男人杀死并吞噬,他却不能恨他,只得咬着身下的床单拼命忍耐。额上因激痛而淌下的汗水顺着眉弓爬入眼窝,刺得眼睛一片血红,可臀后剐肉般的疼痛已经让他对其它刺激麻木无觉。 

残忍的刑罚,何时罢休?有液体从被抽动的地方滴淌,渗入织物。空气中浮起淡淡的血腥气,掺杂着体味和汗味,粗重的喘息声让它震荡飘散,把疯狂欲望所迸裂的热情充斥整个空间。 

会死吗……阿诚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他用仅存的力量抱住圈住自己胸膛的手臂,用力咬下去,咬到嘴中尽是呛人的腥味,咬到折磨自己的人忍不住闷哼了出来。 
他松嘴,怕听到他痛苦,无可救药的,这比肉体上的痛苦更令他难以忍受。时间一长,身体逐渐沉入无知无觉,连痛苦也好象远了点。他阖上眼帘,眼前一片沉黑后又一片白雾,混沌的冥思中竟有些窃喜也有些凄楚,他要靠近这个让自己无法自拔的男人,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靠着他就像当初他伸过手把他牵住,带来一丝隐晦的幸福,就此沉沦。 

如果这是两人最贴近的方式,他就认了,哪怕会死。阿诚迷糊地涌上一丝微笑。 
当欲望一泄而光,冯宣仁也已经很累了,他没有放开人,怀抱里的肢体一身的汗湿,还有血,还有自己的体液,触目惊心,方使脑子冷静下来正常思考。 
这下全完了,冯二少苦笑,但他无法否认从所未有过的满足和兴奋,夺去思维的极乐,一次足够让人上瘾,在进入的那一刹那,他几乎甘愿为怀中人放弃一切,只求能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一生一世。 

这是个奢侈的愿望,在如此飘零的年代。 

“诚,你……没事吧?” 
身边的人一动未动,更没有回答,汗湿的头发贴紧在耳畔,背部弓起,肌肉僵硬,触手的皮肤有不正常的热量,并不是激情的缘故。 
“该死!” 
冯宣仁把手伸向他额间一抚,慌忙站起身来下床捡衣服,准备去找医生。 
手腕被握住,他转身,触上一对湿气甚浓的眼睛睇着自己。 
“阿诚……”冯宣仁赤身裸体,在注视下有些尴尬,更令他难安的是对方的模样。 
“我没事,少爷。”虚弱的阿诚挤出笑脸却比哭都难看,他想化解对方的难堪,不想看到素来镇定的情人变得如此无助,当然他更不想自己这幅模样被外人看到。 
冯宣仁看着他憔悴如此,不禁羞愧:“阿诚,对……” 
“不要道歉,”阿诚害怕,打断对方的话,“少爷,不要道歉,你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对阿诚道歉,行不行?” 
冯宣仁点头,重新躺回阿诚的身旁抱住他。这一刻,谁都无惧了。 



整整一夜的连绵大雨,打坏了介亭街的不少蔷薇,满地的粉红花泥使清晨凉爽的空气里多了一丝腐烂的香气。 

阿三对这种味道前所未有地反感,因为宿醉未醒透,头昏脑胀闻之欲呕。 
哥昨夜没有回来。他朝旁边空着的床位看着,百感交集,恶心的感觉重新爬上来,压都压不住,但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他昨晚早就倾倒干净了。 
“阿三,”阿刚推门进来,急匆匆的,“你家少爷打电话过来,叫你给阿诚收拾几件衣服,我立即送到‘亚星旅馆’去。” 
胃翻涌得更厉害,阿三咬着牙齿,努力压制泛上来的酸气:“为什么哥不回来吗?” 
“不知道,说是……”阿刚窥着他的面色,略为迟疑,“说是你哥昨晚淋雨发高烧了,他们暂住那里,其他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不回来?他们为什么不回来?!”阿三突然愤怒,反复地问着。 
阿刚苦笑:“你问我也没用啊,反正照做就是啦。你在叫个啥呀?!” 
阿三语塞,他有一丝强烈的不安盘绕在心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随手取来几件阿诚的衣衫包好,对等待的阿刚说:“我和你一起去。” 
“最好不要,”阿刚面有难色,他接过衣衫,安慰着,“你不要太担心,阿诚不会有事的,既然他们俩有那种关系,你家少爷一定会照顾他的。” 
阿三不由一窘,随即惊慌:“你知道?”面色潮红,好似“有关系”的人是他自己。 
阿刚依旧面不改色地笑:“你昨天喝醉后讲出来的啊,真是的,怪不得你这么气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哼……” 
阿三用手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只觉里面有千百只苍蝇在齐鸣,嗡嗡声大作。 
“混蛋……”不由自主地念着。 
阿刚眯起眼:“你先去躺着,阿诚的事放一下,反正这种事你也管不了。我要赶快去,还有事要做呢。”推开门,准备离去。 
阿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苍蝇仿佛越来越多,快要把脑壳撑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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