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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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送送，天亮了我就回来。”
“你别去，太冷了。”不知为何，方永召忽然心里开始闷起来。
“走一下路就不冷了。”
方永召没说话了，抽完烟，他开始顺着院墙往旁边走，并没有回家，安越唯也跟在后面，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踩着，重复着前面人的节奏，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身，“你跟过来干什么？”
“哥。”只听得后面的人在走近，“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能。”方永召忽然转过来看着他，见到他一脸茫然的样子，随后那在暗夜里不是很清晰的脸，渐渐出现暖色，“对不起，我之前说话有些重了，那些话都是在气头上说的，有些冲动了，你别太放心里。”
“没放。”安越唯笑了笑。
随后又听方永召说，“还有，把你之前说的话都忘了，忘干净了，咱们还是好兄弟。”
渐渐回暖的脸色一凛，又僵住了，他漠然的看着远处已经不清晰的景色，只有隐约的痕迹可循。他半响没说话，方永召暗暗叹着气，随后朝家里走去。
安越唯看着那个渐渐走远消失在夜里的高高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手脚都有点儿凉了，才开始往回走。
白天两人都很安静，极少说话，只是其他人没察觉到异常，方永召一直在帮他妈妈做事，吃了晚饭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等东西都打包好之后，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最后一趟去火车站的车是九点的，再晚就没了。跟他妈妈打完招呼就准备去车站。
“哥，你这就走了啊。”方永信见他哥拎起包正要朝门口走去。
“嗯。”
“我送你去车站。”方永信原本在看电视的，扔了遥控器就要跟来。
“你别来，天冷着呢，你要有空就帮妈干活去，听到没？”
“哦，那好吧。”方永信目送着他哥出门，随后去厨房找他妈了。
白天有阳光，雪也融化了一些，不经意带走的热度这才让人觉得有点儿凉飕飕的。偶尔吹过来一阵风，寒意更甚。
方永召正走着，忽然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于是停了脚步，转身一看，只见安越唯朝他走过来，他没理继续往前走，两人默默的走着，并不是很长的路，却似乎很长很长，到了车站路口，方永召停了下来，看着他说，“你回去吧，我就要走了。”
“嗯。”安越唯应着却没动静，只是一直盯着他，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目送着他上车，然后车子开始发动了。
方永召在窗边凝望着窗外的人，那人脸上淡淡的笑，内心木然一片。
第35章 第 35 章
方永召早早的就回C市了，那时候街上人烟稀少，商铺也很少开门的，这个市里很多外来务工人员，一般年初六才开始有生机。
C市偏南，刚过完年，已经有回暖的迹象，花台中星星点点的鹅黄开始呼出亮色，白天有温暖的阳光，晴空万里，细细绵绵的云朵躺在天边，与阳光交织在一起。
方永召每天晚上都会去赵雪的房前待一段时间，他大概能预料到再过两天应该就会回来了。天色渐渐暗下来之后，春风渗寒，他在楼下点了烟缓缓吸着。
不经意抬头仰望的瞬间，那个原本暗着的窗户忽然亮了，他灭了烟，朝楼上走去，刚好一个年轻男人提了东西下来，方永召见状让了让路。等他走到赵雪门口时，发现门已经锁上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往楼下跑去。
到了楼下，一辆车停在不远处，刚才在楼道里遇到的那个男人扣上车子后盖，车子旁边站着的一个高挑着短裙的女孩子，接过那个男人递来的小包，然后那男人打开前门，女孩子正低头要进车门。
“小雪！”方永召在后面喊了一声。
赵雪听见愣了愣，只是一瞬，便进了车门。那男人看了方永召一眼，进了车门发动了车子。方永召看着那辆车在夜色里渐渐被黑暗笼罩，隐没在了人烟杳渺的道路上，只留下一个孤寂的影子在路边缓缓走着。
这一晚，高林陪着方永召喝酒，他从家回来没两天，但很明显察觉到方永召的异常，晚上也没见他跟赵雪通电话，心里早猜的差不多了。
“我还是眼光放高了，呵呵。”方永召轻笑了几声，接着喝酒。
高林也没说话，拍了拍他肩膀，跟他一起喝。
“我这人挺没出息的，既然知道她家条件不错，还整天瞎混日子，要早点儿整出点儿事业来，她家里也不会反对，她也不会跟别人走了。”
高林见他双眼通红，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我也说不来安慰的话，你要真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好好儿干，要什么样的女人还怕找不到。”
“呵呵。。。”方永召眯着醉眼笑了笑，但那笑起来的表情很难看。
“额，行，我也不刺激你了，我也知道你挺喜欢她，那话就当我没说。”
这个周末风和日丽，晴空碧透，暖风清清，徐徐醉人心。安越唯和车队的人，又从学校出发了。远处斜坡上芳草萋萋，野花也遍地织星网，到处散发着暖暖阳光的味道。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一天很快就晃荡过去了。安越唯正回学校的路上，心情舒畅，堪比那明晃晃的阳光。
正踩着自行车，忽然背后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身子不受控制般猛地被那股强力撞到一边去了，他凭本能尽量控制着才不至于摔得很重，而旁边的一个人连带着自行车早已摔到地上去了。
他赶紧扶起车子，正要蹲下看看那个人，“喂，你骑车怎么不小心点儿啊？”
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地上爬起赶紧往前面跑，几乎是没命一般的很快跑没影儿了。
于绍景本来在追赶那个偷车贼的，忽然见到此种情况，担着的心倏然落地了，他惊呼，“天助我也！GOOD！”
心情也瞬间变好了，他眺望了一眼那即将落下的夕阳，感慨道，风清日朗兮游翠芳，徐徐佳景兮和歌唱，我欲与友人兮醉梦千觞，忽现盗贼兮浇我怒肠，追之不及兮浑浑暗茫，君子助我兮天道昭昭，必交此君兮闻其兰香。
他那原本严肃的脸瞬间被这一刻融化掉了，带着淡淡如清风的文雅笑容，朝那个还站在原地研究自己自行车的人走去。“兄台可曾受伤？”他朝低着头的人笑了笑，“哦，你受伤了吗？”
安越唯摇了摇头，“没，这车谁的？”他抬头看了眼对他说话的人，呆了一下。
于绍景也呆住了，随后缓缓说道，“是你啊。。。”
“嗯。”安越唯站了起来，也没再看他，扶起自己的车子，就要走，忽然电话响了。
于绍景也扶起自己的车子，只见安越唯一边推着车，一边讲着电话，也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等他终于打完了才跟上去，“刚才谢谢你了。”
安越唯扫了他一眼，“你运气好。”说完就骑了车要走。
“还是要谢谢你。”
“不用。”
这一年的五月份，方永召离开了C市，回了本市。临走那天，高林来送他，两人认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个脾气相投的朋友，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以后好好儿干，等你出息了，我来投奔你，呵呵。”高林笑眯着眼睛。
“行啊，等着你呢。”
“认识这么久，你突然要走了，还真舍不得啊。”
“你啥时候这么煽情了。”
“嘿嘿。”
“以后常联系，有空来找我。”
“嗯。”
方永召二叔有个熟人在工地干活，不过不是卖苦力的活，那人叫吴中靖，跟建筑队的关系不错，于是他二叔带着他花了不少钱买了烟酒，往那人家里去了。
从他家出来时，已经傍晚了。天边的云彩浣着浓丽的霞光，整个城市都沉浸在夕阳的橙黄余韵中。方永召的脸被照得一片宁静，一双眼睛里倒映着远处天边的色彩，澄亮而坚毅。
他二叔看了看他，心想这孩子从小就跟个大人一样，他爸没过世之前家里很多事都是他帮着做，过世之后更别说了，“你以后跟着他好好儿做，立业成家了你妈也跟你享福了。”
“我知道，二叔，谢谢你帮忙了。”方永召朝他二叔笑着。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你爸从小待我好，他不在了，你有啥事儿尽管来找我。”
“嗯，以后肯定不少地方要您帮忙的。”
“呵呵。”他二叔摆了摆手手，“我先回家了，你自个儿呆着。”
“哎，我送你去车站吧。”
送走了他二叔，方永召回到自己租好的房子，刚到门口，只见他弟在门口蹲着呢。他弟高二了，正好在市里上高中。
“哥！”方永信见他来了，马上站起来。
“你咋来了？”
“今天放假呀，我刚下课。”随后跟着他进了屋。
“那我给你备份钥匙，以后放假了想过来就来吧。”
“恩。”
“吃饭了吗？”
“还没呢。”方永信朝他笑了笑。
“那出去吃，我这也不做饭，以后都得在工地吃了。”
方永召锁了门，带着他弟往外走，方永信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高高的身影，“哥，你在工地干很累吧？”
“开始几个月先干点儿零活，等熟悉了就不干了，以后主要是帮忙监工，现在卖力气的都不争什么钱了，而且还不稳定。”方永召回头看了看他，“还好有二叔帮忙呢。”
“哦，那哥你得小心儿点，毕竟工地上不那么安全的。”
“嗯。”
第36章 第 36 章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浓绿的树上，知了开始了绵长鸣叫，激起了更加慵懒的眠意。此时，各科的期末考试接踵而来，学生们不得不收敛起平时的玩性，为复习做好准备。
考完试，一个多月的暑假引得大家一片兴奋，虽然才过完大一，已经开始有学生对实习充满兴趣，跃跃欲试。只是大一基本没开什么专业课，实习的几率并不大，打暑假工的倒不少。
为了打发漫长的暑假，安越唯在邹献华的怂恿下，和他一起去打了暑假工，就在上学的城市里一家冷饮厅做服务员。由于是夏天，人流量大，特别是到了晚上，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更多。
冷饮厅直到凌晨以后才打烊，休息时间也因此被推迟了，第二天两人睡到快中午了才起，随便吃点儿东西就去上班。好不容易轮休了，一般也就在房里睡觉。
打完暑假工，离开学也没多久了，安越唯还是决定回家一趟。直到他回到家里，他才从他妈那儿知道，方永召回了本市。
八月的阳光很毒辣，将上午还朝气满满的树叶打的奄奄一息，全都低垂着任热气蒸腾。
吴中靖每天都会教一些东西让方永召做，他自己也挺努力，学的很快，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去。中午已过，方永召点完刚到的材料，让人把材料都放好了才去吃午饭。
工地上有专门做饭的，只是味道确实不怎么样，而且油水也不多。楼房刚建没多久，刚搭起架子。旁边建了一排简易的房子供工人休息用的。吃完简单的午饭，才休息没多久又开始干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机器停止了嘈杂的鸣声。方永召正要回去，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上面显示一个陌生号码，现在经常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所以早习惯了接陌生电话。
“您好，哪位？”
那头顿了下，随后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声，“哥，是我。”
“哦，是你啊。”
“嗯，你下班了吗？”安越唯提着包站在门口，身旁还有一袋子老家带来的吃的。街道边已经亮起了路灯，有蚊虫绕着那些柔亮的光芒飞舞。
“刚要回去。”
“哦，我在你家门口了。”
方永召愣了下，“你怎么找过来的？”
“姨妈说的，还让我带了吃的给你。”刚说完就顺手拍死了只蚊子。
方永召想了想说，“你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我就要上学去了。”
“哦，我就回来了。”
安越唯大概等了半个小时，远处的路灯下出现了熟悉的身影，等到那个身影走近之后，微黄的路灯打照在方永召的脸上，他忽然发现方永召很明显瘦了，面部轮廓更加鲜明，衣服上沾了一些灰尘和泥土，整个人略显疲惫。
“哥。”安越唯见他走进朝他笑了笑。
“先进屋吧。”方永召打开门，将地上的东西提进去，“你吃饭了没？是不是等了很久？”他语气很平稳，既不像之前那样亲密，却也不会有让人尴尬的陌生感，仅仅是普通得体的问候。
安越唯眼神暗了暗，随后摇了摇头，“不是很久，吃过了。”进了屋，他环视了下这个摆设简单的单人间。除了床和桌子，一个小沙发，还有一台不知道会不会经常打开的电视机。
方永召打开刚才安越唯带过来的袋子，随后笑了笑，“我妈这是干什么啊，带这些干货给我我又不做饭。”
“姨妈说你有空自己煲点儿汤。”安越唯盯着他清瘦了些的脸说。
“嗯，再说吧。”方永召正要坐下，看了自己满身的脏衣服皱了皱眉，“我先冲个凉，一身臭汗，你看电视吗？”
“不看。”
“那行，我先去洗，洗完你也去洗洗。”
“好。”
安越唯见他转身进了浴室，望着这个只剩下自己的空间，忽然才感觉到心里空荡荡的，或许是方永召看似热情却不失体面的客气态度，那种无形中被拉开的距离让他觉得自己一直在梦中，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的关系会变得如此生疏，那条被割开的缝隙怎么也缝补不上。
刚才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清瘦了的脸，让他有种上去抚摸的冲动，只是他很好地克制住了。
他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朦胧的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睡过去。睁开眼时，方永召刚换了身衣服，湿着头发朝他走过来，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去洗洗吧，洗完再睡。”方永召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
“嗯。”
等他从浴室出来，桌上摆了一个西瓜，方永召正拿了刀，从中间咔嚓一声切成了两半，随后拿了两个勺子过来插在上面。他推了推一般西瓜，“吃吧，我刚买的。”
“哦。”
两人默默的吃着，屋里很安静，过了会儿，方永召放了瓜皮，站起身对着灯照了照自己右手大拇指，接着不知哪里翻出来类似于针的东西，开始挑自己拇指，只是那动作很笨拙，加上又是右手更加不好弄。
“哥你怎么了？”安越唯站起来凑到他旁边儿看。
“哦，里面扎了个东西，我说这两天难受的，估计摸了糙木头。”他低头笨拙的挑着，却半天不见有东西挑出来。
“我来吧。”安越唯看了看他。
方永召愣了下，安越唯已经拿起针，一只手握着他的，这时才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上有几道伤痕，一道还有卷口，似乎是新伤，安越唯皱了皱眉，仔细找着那卡在肉里的刺，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刺挑出来，安越唯抬头朝他笑了笑。
方永召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将桌上的瓜皮收拾了，然后对他说，“时候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
“恩。”
两人挤在一张不太大的床上，黑暗中，方永召想了想说，“我白天上班，暂时也请不了假，要不你自己出去玩儿吧。”
“好，我后天也要回学校了。”
“哦，什么时间？”
“上午的车，晚上就能到学校。”
“嗯。。。”方永召想了会儿，缓缓道，“我看后天能不能调休，我送送你。”
“哥，你自己好好休息吧，不用送。”
“再看吧。”
第二天方永召下班比平时稍微早点儿，刚到楼上，就见安越唯靠墙坐着，赶紧上前去开门，“你回来该跟我打个电话的，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回来不久。”安越唯笑着，随后从屁股袋子里摸出几张创可贴递给他，“哥”
方永召一愣，看了看他还是接过了，“去哪儿了？”
“哦，呵呵，会了会老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