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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配方博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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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鞍钢没有回答:“您怎么没开手机?” 
  “散步路过这里,巧遇远大制药公司总经理麦建捐献文物仪式,就随便进来看看。” 
  “麦建?就是原来那个药贩子?” 
  高策点点头。 
  “开发新药,可是一项投入巨大的系统工程,这小子哪里来的钱?” 
  “想必有来处:或者》》”高策顿住。 
  “或者根本就没有钱。” 
  他看看周鞍钢:“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反应太快,不是好事情,尤其是对于官员来说。二十年前,我在一个县里当县长。当时的县委书记和你一样。也是政法大学的毕业生,此公颇喜文物。有一次,下乡的时候,找到了几张宋版书残页喜不自胜,当众炫耀。我很随便地看了看,就以为不是。” 
  周鞍钢有些不相信:“您是专家?” 
  “这残页上的‘胤》字、‘顼》字、‘构》字都写全了。” 
  “没有避讳。”周鞍钢没有理会高策的侧目,继续说,“宋太祖叫做赵匡胤,宋高宗叫做赵构。要是宋版书,就应该避开这两个字。哎,这个‘顼》是谁?” 
  “宋神宗赵顼。” 
  周鞍钢这才想起刚才的议题:“后来呢?” 
  “后来这位书记同志,青云直卜。而且一直在影响着我的进程。” 
  周鞍钢笑着说:“我知道这位当年的县委书记是谁了。” 
  “老子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周鞍钢依旧笑着说:“下士明白。” 
  说话间,仪式开始。麦建得意地举着大红证书,对着众多的摄像机和记者说:“每当我看见伟大中华之文物流失海外,建每每痛心疾首。让国宝回归,乃我们企业家无可推卸的职责。乱世黄金,盛世文物嘛!建愿意拿出黄金换回文物,为当前的太平盛世,出一点力。” 
  麦建的一番话引来各种摄像器材一起开始动作,麦建很恰当地摆出姿势。高策起身往外走,周鞍钢也随之出来。 
  高策似乎毫无目的地说:“你看懂那个瓶子了没有?” 
  “瓶子?那个满是梅花的瓶子?” 
  “那是个赝品。” 
  “隔着那么远,你就看出来了?” 
  “瓶子在闪光灯的照耀下,贼光闪闪。至多是台湾高仿品。” 
  “商人总是追求利润的。利润何在?” 
  “这恐怕是你们的事了。我不过是提个醒而已。”话到此,原本应该打住。高策似乎意犹未尽,“你看京剧吗?” 
  “也看也不看。” 
  “上来翻跟头的,都是马童之类的人物。关公虽说是武将,可却要读《春秋》。” 
  周鞍钢老实地说:“您的话,我不懂。” 
  高策笑笑:“不懂也好。” 
  法国餐厅里面的人小多。此类高级餐厅如同高尔夫球场,必须垒起高高的金钱门槛,阻隔凡人进入。否则就会丧失存在的意义。 
  林恕正襟危坐。从表面上看,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事情。当然,他不会去回想自己的经历,曾经的辉煌,已毫无意义。他想的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五年前,他就盯上了Kc项目。在这个项目上,他几乎投入了全部,在KC还只是一个构思的时候,他已经降服隆德公司董事长于建欣。没曾想,刚刚进入关键阶段,于建欣锒铛入狱。一切只好从头开始。 
  侍者把宁夕领到他的面前。几乎没有什么例行的寒喧,林恕就开始宣讲他的理论——以前他在内地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他曾经是一片很大地区的负责人,属下的单位很是庞杂。某些时候要到一个单位去作报告,而实际上他对这个单位并无人多了解,或根本不了解,但他仍然能讲。百试不爽的方法就是讲理论,只要你说得很肯定听众就会信服。 
  林恕很权威地说:“人与人的关系,一共只有三种:血缘关系、性关系、经济关系。” 
  宁夕沉静地望着眼前这位阴沉沉的男子在侃侃而谈,不发一言。林恕的副经理是通过她服务的大学董事会一位董事与她联系的。校长的面子可以不买,但校董的面子却不可以不买,资本的意志至高无上。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只要价格合适,就没有谈不成的买卖。” 
  宁夕矜持地笑笑:“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也许是这样的。”她不是不喜欢钱,现在大概没有人不喜欢钱,至多是嘴上说不喜欢钱。但这个男人提出的计划,竟然要把“偷盗”“感情”等捆绑在一起。这是她绝不能够接受的。 
  “我说的是真理。真理是不分种族、性别的。” 
  “我可以保留我的意见吗?” 
  “当然。”说罢,林恕举起酒杯,“为了友谊干杯。” 
  宁夕与之碰杯后,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这之后,出现了片刻冷场。 
  她显然不愿意这样的场面继续下去,便说:“对面桌上那位女士戴的珍珠项链好漂亮。”她打算说完这句话就告辞。 
  他很随便地看了一眼后说:“珍珠项链的价值随着时间负增长,人老珠黄就是这个意思。她人也老,珠也黄。” 
  她被他居高临下的态度激怒:“但这串项链所附带的感情价值,却会与日俱增。” 
  他笑笑:“你是科学家,准确地说是化学家。化学家最崇尚试验,咱们来做个试验如何?” 
  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着他不说话。 
  “我可以把这串你所谓附带着感情价值的项链头过来。” 
  “我看不一定。” 
  他站起来,过去对那位女士说:“你可以把这串项链转让给我吗?” 
  女士白了他一眼,决绝地说:“绝对不可以!” 
  林恕开出一万港币的价格。听女士说,此乃母亲送的礼物后,他又加了一万。 
  女士口气已经不那么硬:“礼物是不能出让的。” 
  林恕再加一万港币。 
  女士刚要说话,却被她的先生拦住。先生是懂行的人,深知讨价还价的精髓:“不卖。多少钱也不卖。” 
  “四万港币。”见这对夫妇不说话了。他看看表,取出支票簿。 
  先生涨红股:“五万港币。” 
  “四万是最终的价格。”他作收回支票簿的姿态。 
  先生伸手去摘太太脖子上的项链,太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听任他把项链取下。 
  他走回自己的桌子,将这串最多价值一万港币的项链送给了宁夕。 
  宁夕显然受到极大地震撼,神经质地抚摸项链。 
  林恕得意地点燃一支雪茄。 
  “你真的把它给我了?” 
  “当然。” 
  她不愿意自己心里美好的东西被毁:“我可以把它还给那位女士吗?” 
  “既然我把它赠予你,处分权就完全在你。但前提是你能够找到它的主人,” 
  她回头一看,邻桌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怕我反悔,赶紧溜之乎也。”他起身,“如果宁教授能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将不胜感激。” 
  宁夕的心理防线一下子被击溃了,并且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多年的独身生活,使得她锻炼山这样的能力:“你坐下。” 
  林恕听话地坐下。 
宁夕询价:“如果我原则上同意你的建议,你如何付费?” 
  “一百万港币。” 
  “如果我搞到配方的话,你再付给我多少?” 
  “再付给你一百万。” 
  “你不觉得少了一些吗?”作为一名化学家,宁夕深知KCG方的价值。 
  他居高临下地说:“请容我把单位说出来,美元。” 
  宁夕与之对视。 
  周鞍钢在会议结束时,作总结性发言:“今后再收到这类关于招待费超支、差旅费超标的举报,尤其是不具名的举报,一律不查。” 
  枪察官那红发言:“但降德药业的做法有些过分了,一个月吃掉了四万块钱。四万块钱几乎等于咱们在座的这些人半年的工资。” 
  “此问题要从两个方面分析。隆德药业是隆德集团最优质的资产,其年营业额将近两个亿。和这个数目相比,这钱并不多。一个家庭,也要拿出一些钱来送礼、请客,何况—个企业?”周鞍钢顿了一下,“其次是,随着时代的变化,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记得一位美国企业家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在四十年代后期,他在日本请客,经常能请到内阁大臣一级的人物。有些时候,首相都会出席。首相夫人甚至把自己的一份带回去给孩子吃。但到了五十年代,至多请到局长一级的干部下。等到了五十年代中期,就很难请到重要人物了,这是为什么?因为日本经济的发展,人们已经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那红二十七岁,是位嫉恶如仇的女士:“话虽这么说,但还是非常痛恨这些利用公款大吃大喝的人。” 
  “我也同样痛恨。但这不是咱们工作的重点。在新形势下,职务犯罪也有新特点。权力通常在土地和金融这两个领域寻租。这有许多先例。” 
  检察官徐纲插言说:“还有贿赂。” 
  周鞍钢归纳道:“资本是追求利润的。贿赂对于行贿的人来说,也是成本,大规模的贿赂,通常不离这两个领域。咱们要在这方面痛下功夫。” 
  麦建的别墅,地处宁水高尚住宅区中,进门望去相当豪华。其实,他只布置了客厅和餐厅两个房间。这幢别墅是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的,首付就是一百万人民币,这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现金。他的部下兼情妇秦芳当时就表示异议。他对她说:“克林顿的老子是开火车的。有一次,克林顿问老克林顿如何才能成为有钱人?老克林顿告诉他,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发财。但我知道有钱人都打高尔夫。小克林顿遵循父亲的教诲,结果成了总统。”接着,他总结道,“只有和有钱人混在一起,才可能成为有钱人。而和有钱人混,起码要像个有钱人。” 
  麦建进屋后,把皮鞋踢出老远,接着把领带拉下,很随便地扔在沙发上。然后他一伸手,秦芳像一只小猫一样,听话地凑过去。他搂抱着她说:“我今天的戏唱得怎么样?” 
  秦芳娇声说:“精彩极了!” 
  “‘文革》的时候,我就经常参加演出。进入商场后,这点儿小本事还派上了大用场。人生大舞台,一点儿错没有!” 
  她奉承道:“麦总要是有机会接受系统的训练,没准能成为一个大演员呢!” 
  他不屑地说:“演员算老几?你看那些大明星,我说的是女的,最后不是个个嫁给了商人?他们演戏赚来的那点儿钱,和商人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您出手是不是大了点儿;五百万可不是小数 目。” 
  “这你就不懂了。什么样的人才算有钱?买大别墅、开凯迪拉克都不算,”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个瓶子是他在台湾买的高仿真赝品,“有钱人必须买没有用的东西。比方买马、买占董,最好是买个星星之类的。比方我把太阳买下了,世界上的人就都要改‘太阳照耀着我们》为‘麦建照耀着我们》。” 
  “可是》》”秦芳欲言又止。 
  “可是咱们公司的账,已经快红了不是?”他得意地笑笑,“这就叫‘千金买马骨》。国宝我都买得起,你还怕银行不借给咱们钱?” 
  “这倒也是。可咱们能抵押的都抵押过了。” 
  “女人就是笨。在这家银行抵押过了,还可以到那家银行去抵押嘛!” 
  “麦总的头脑就是厉害!” 
  “抢银行不能用枪抢。”没有多少男人,能够经得住美丽女人的刻意奉承。他自然不例外,“而要用笔和文件枪。你看广东那几个笨蛋,开枪杀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不过抢了几百万,最后带都带不走。过去不说,就是你给我管账这些日子,咱们就从银行贷出多少钱来?五千万也多吧?” 
  她准确地报出六千四百万。 
  他得意地说:“还是咱们的效率高吧?” 
  “可银行的钱最终是要还的啊?” 
  “我也没说不还啊?”他双手一摊。 
  “咱们拿什么还啊?”她特别强调“咱们”俩字。 
  他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隆德制药的KC。”这是他第一次对秦芳说起。 
  秦芳其实很早就知道KG,或者说她就是为了KC来的。她是一个对金钱极其敏感的人,在她只有十六岁的时候,某次在当时宁水最高级的华宇商厦观察一只钻戒——当然,她根本买不起如此昂贵的东西,不过是过过眼瘾罢了,正好遇到全市大停电。灯一熄灭,她不假思索拿起钻戒就跑。这是一种难得的素质,犹如优秀足球运动员的射门意识一样:若无天赋,绝难培养。可惜的是,没等出门电就来了。因为是未成年人,她被拘留了三天了事。但她非但没有因此悔改,对金钱的热情反而与日俱增。“KC?”她故作惊讶地反问,“KG是什么?”装傻能够让你获得更多的东西,这是她的人生经验之一。 
  飞机穿越厚厚的云层之后,耀眼的阳光就从舷窗泄入,宁夕戴上了墨镜。这副顶级的“雷朋”墨镜,是她得到了林恕五十万港币的定金之后,给自己买的礼物,当然,她不会忘记给李帅也买一副。 
  她破例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到位于“山顶”高尚住宅区转了一圈。她已经决定,这个“项目”完成之后,要在这里买一幢房子。她自然知道区区百万元是不够的,但新计划的轮廓,已经很清晰地存储于她的头脑之中。 
  隆德制药公司的总工程师衰因,是一位年近花甲,生就一副典型南方人面孔的男子。当他出了香港机场,坐上专门来接他的汽车后,便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等待他的是漫长的技术谈判。可不过十分钟,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头,汽车上了环城高速。 
  袁因质问司机:“你要把我拉到哪儿去?” 
  司机阴沉沉地回答:“你该去的地方。” 
  情急之中的袁因赶紧拉车门。 
  司机从反光镜中注视着袁因:“我要是你,就不干这种徒劳的事。” 
  袁因不听,继续行动。 
  司机的语调不高,但充满威慑力:“后面的车门是自动闭锁的,只有我能打开。还要提醒袁先生的是,此刻的时速是120英里。” 
  袁因看看飞速后退的树木,只得服从。他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他这一代人很少不如此。小时候,被教导要听父母的话,上学之后又被要求听老师的话,再以后则是听组织的话。换言之,服从已经溶入他的血液、骨髓当中。 
  在一间很有些日式风格的居室里面,袁因和林恕对坐。 
  袁因慢慢地把桌子上的一张支票推回去:“我是一位科学家,我也只是科学家。所以,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他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自从KG上马,他遇到两次收买他都拒绝了。前董事长兼总裁于建欣的被捕,更坚定了他的理念。 
  林恕当然不会懂得袁因的内心,以为嫌少就强调道:“这只是预付的定金。如果你能》》” 
  袁因打断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 
  “KC。 ” 
  “是的,KG。一种即将出世的高效抗流感药物。” 
  袁因断然拒绝:“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给这个数日乘以十呢?” 
  “对于你们商人来讲,金钱是一种能力,掌握的资金越多,能力就越人。对我就不同了,我今年五十八岁,再过两年我就退休了。我的工资足以使我安度晚年,甚至还花不了。” 
  “你就不想留给你的后代吗?”林恕相信很多人,自己并不需要钱,弄钱全都是为了子女。 
  袁因骄傲地说:“我只有一个女儿。我留给她的是良知、是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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