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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配方博弈-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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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策默默地在听。 
  他汇报完后问:“您说这个上面的人,是不是》》” 
  高策摆手:“猜测不是我们的工作。”顿了一下后,他问,“你对这位中介,有什么看法?”
  他不满地反问:“您不是不让猜吗?” 
  “凡事皆可两分。职权范围内,可以‘大胆地假设》,但要‘小心地求证》。” 
  他说出了“方兴”的名字。 
  高策喃喃地说:“方兴。方兴。” 
  “方兴我比较熟悉。”周鞍纲认为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有一个感觉,仅仅是感觉。”他改用很正式的语气:“方兴属于那种‘推一推,拉一拉》的干部。”见高策不置可否,他接着说,“人生的关键处,不过两三步。有的时候,甚至只有一步。所以我想》》” 
  “你想和他谈一谈?” 
  他并不回避高策已经混浊的眼中发出的锐利光芒:“我保证不泄漏机密。” 
  “我有一位朋友,是个很著名的眼科大夫。”高策语气很是慈祥,“一次,他的孙子不小心被剪刀弄伤了眼睛,需要手术。他于是在自己的医院里主持这场手术。他的儿媳妇不放心。他指着周围的医生们说,这不敢说是全世界,起码是全中国最好的眼科医疗队。但下刀的时候,出于亲情,他想尽量地多保留一些。就是这多保留的一点,酿成了一场悲剧。”他稍事停顿,“我研究过有关方兴的资料。在若干个重大关口,他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希望他这次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因为多少次的选择都是正确的,渐渐地他就变成了一个一意孤行的人。尤其当这种人走向犯罪的时候,同样也是坚定不移的。” 
  “我和方兴,毕竟是两代人的交情,所以我还是想尽尽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去吧。”高策一顿,“武侯祠有一副对联。上联是: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下联是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他笑着说:“您不会忘,您是想让我说。下联是: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高策也笑了:“要不然古人说,‘老而不死曰之贼》呢?” 
   
  方兴确实就是周鞍钢推断的那位“中介”,他几乎在于建欣被转移走的同时,就得到了消息。但他想了一夜,到早晨才给刘武打电话。 
  这个刘武,是祝启昕早年的秘书,后来下海经商。当时与于建欣“做生意”,严格地说根本不是做生意,是侵吞国有资产的另一种说法而已——就是由他出面的。后来,于建欣被捕,他却安然无事。方兴当然知道刘武后面有人。而且可以推断:此人必是祝启昕。 
  当初,祝启昕把他安排到隆德,他还是很感激的。但到任之后,他才发现,祝启昕其实是要他来弥补漏洞的。这个洞起码有一个亿那么大。 
  当然,他与祝启昕之间,都没有说破。你付出了,就一定会有收益。刘武要他安抚于建欣,他也都照办了。既然是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就必须服从整体需要。但同时,他也知道风险所在。正是为了规避风险,他制定了两年离开的战略,才采用了危险的拉升隆德股票的战术。 
  刘武一听就慌了:“您说怎么办?” 
  刘武的年纪虽然比他小,但从来就是以“你”相称的。“您”字一出来,就说明他黔驴技穷了。 
  “走为上计。要马上走。先到香港。然后听我的指示。” 
  刘武已经没有了平常的潇洒:“可是您知道我既不会说广东话,更不会说英语。更重要的是》》” 
  “钱的问题,我会安排的。” 
  刘武听说钱的问题,方兴可以解决,答应立刻走。 
  他知道只要刘武一走,这个案件就被拦腰斩断了,周鞍钢等,当然最后能够把它接上,但需要时间。有了这段时间,他就可以从容完成自己的计划。为了保险,他要刘武不走海关,而走他预定的路线。 
  乱了方寸的刘武当然答应。 
  放下电话后,他点燃一支雪茄烟。他自认不是一个爱钱的人。而且很看不起于建欣、肖零、刘武之流。甚至连祝启昕也看不起。认为他们都是“守户之犬”,见小利则忘命,干大事则惜身。所以,自己在这个“疯狂掠夺”的过程中,一分钱未取。原以为只要跳出这个是非圈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但没有想到,半路里杀出个周鞍钢来,生生把链条结扯断了。 
  他在十分钟内,就将雪茄吸完。吸完之后,决心一下,用电话约戴平。 
   
  李帅从“钱的事,要用钱来办。”这条定律,推出了“感情的事,要用感情来办”的定律。他挽住宁夕的胳膊,在漫长的江堤上散步。从她在拉斯维加斯赌场将自己拉出开始,一直回顾到现在,“回到国内,我原本打算干一番事业。于是乎,机关算尽。每日忙忙碌碌,已经忘记了活着到底为什么?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有时候,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你这话是从苏东坡‘常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脱出来的。”她表现出罕见的冷淡。 
  他真诚地说:“我还真不知道苏东坡说过这话。” 
  “我就是在你的书架上的苏东坡文集中读到的。” 
  “那也许它进入了我的潜意识。总而言之,你再次把我拉出了赌场。”他见她神情诧异,便说,“现在咱们可以实施咱们的计划了。” 
  “咱们不知道有过多少计划。你指的是哪一个?” 
  “先到香港,然后转道去美国。离开这里可恶的一切。我在国内待的时间太长了,对外面的一切,很有些隔膜了。出去之后,全靠你了。”他望着远处,“咱们到了美国,找一个小地方的大学,我去当个教授。你呢》》”他顿住。 
  她浅浅一笑:“你准备怎么打发我?” 
  他亲吻她:“当然是给我生一大堆孩子。” 
  “一大堆?” 
  他认为她已经进入了圈套,为了做得更像一些就说:“我这么优良的基因,应该多多播种才是。” 
  她也做出被感动的样子,问何时动身。 
  他再作临门一脚前的盘带:“我估计KG项目,至多用一个月就能完成。届时,我在香港有一个会议。到时就可以借道走了。” 
  她脸上露出些许兴奋:“一个月?” 
  他踢出最后一脚球,很随意地问:“哎,对了。我在家里的卫生间放置的那块备用的样品,你是不是动了?” 
  谈话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心存侥幸。李帅所作所为,都是为他们两个人的。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她刚刚泛起的兴奋,也消失殆尽。 
  他却没有感觉:“你要是拿了,还给我好吗?” 
  她的脸色冷峻起来:“对你第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我拿了。对你第二个问题的回答是,还给你有一个先决条件。” 
  他着急地说:“N个都行!” 
  “一个,只有一个。”她竖起手指,“在咱们出去之后,在美国某大学任教之前,我才能把样品还给你。” 
  他顿时萎顿下来:“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我爱你。而且爱得很深、很深!”她的目光中有爱、有执著、有威胁,很是恐怖。 
  他一心想着样品,根本对她的目光变化没有感觉。“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把样品还给我呢?” 
  “你喜欢讲逻辑。一位女士因为她的丈夫有外遇,所以把自己的孩子给杀了。这逻辑讲得通吗?”这话说完,她的神情变得很狰狞。 
  他与她拉开了距离:“那你就先替我保管着吧!” 
   
  戴平从方兴电话里的口气中,就知道有大事。所以,就把他约到自己的外室,一座三十层公寓的顶层。他当然不会主动去问,而是凭窗眺望,说着闲话:“我非常喜欢这种高层建筑。在这上面,你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的人。他们如同蚂蚁一般地活动。你要是再有一架高倍望远镜的话,这些蚂蚁就会活生生地被你拉到眼前来。有意思,比看录像有意思多了。” 
  “我更喜欢花木扶疏的院落。” 
  “我怎么忘了你的高贵出身呢?”戴平回过头来,“为什么不喜欢?高处不胜寒?” 
  “一座三十层建筑里面住的人,比一条胡同里住的人还多。换言之,等同于将一条胡同竖立起来。所以,胡同内存在的问题它都存在。更可怕的是,它表面规整,实际上内部被装修改造得乱七八糟。到了最后,无一人能够说清它的电路、煤气管道的具体走向。” 
  戴平指指壁柜:“你说的问题,我都考虑到了。这里面有防毒面具和一条百米登山绳。” 
  “倘若煤气管道的某一接口渗漏,不要多了,只要有上一两天,再遇到明火,就会爆炸。其威力不会少于一吨TNT。”他慢慢地说,“到时候,你需要的不是防毒面具、绳子,而是一顶降落伞。”
  “人啊,瞎活着就是了。都像你这么清楚,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你把我约到这一吨TNT上面,有何公干?” 
  他清晰地说:“我需要一顶降落伞,一定要金色的降落伞。”美国的企业,在被收购之后,收购方往往要付给被收购方高层管理人员一大笔钱,从而达到遣散的目的。这笔钱,就被称作“金色降落伞”。他相信戴平完全能够听懂。 
  “金色降落伞?什么意思?”戴平明知故问。让对手先开价,是谈判的关键。 
  “我想往外转一笔钱。” 
  戴平笑了:“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和一个英国女人同居。我教她做中国菜时,总爱说‘放一点儿盐》、‘放一点儿糖》或者是‘煮一会儿再放》。而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反问:你这一点儿是多少?一会儿又是多长?” 
  “三百万美元。”他见戴平不说话,便问,“你的渠道流量不够?” 
  “子曰: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要弄就多弄一点。有规模才有效益。” 
  “五百万。” 
  “你一向大手笔,怎么这次像小脚女人走路。”戴平知道这是最后一役,“医药股票正好出货,这笔没主的钱,用起来比较方便。一千万。一千万是一个合理的数字。” 
  他沉默。他所考量的不是“干不干”,而是“可行不可行”。过犹不及,如果规模超过极限,引起注意,便将万劫不复。 
  戴平循循善诱:“为什么电话一分钟收一毛钱,而三分钟才收两毛钱呢?原因就是建立一次呼叫的费用几乎是固定的。这个比喻你不一定懂。这样说吧,你去美国谈一百万的生意和谈一千万的生意,在费用上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他思考已经结束:“电信业,我要比你精通得多。移动通讯,中国一共只有两张牌照,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可专营固定电话的中国电信为了分割移动通讯这块利润丰厚的市场,发明了小灵通。小灵通作为一种移动的补充,虽然技术上落后,但也为百姓的生活带来好处。但有些城市,所建设的网络,用一位信息产业部官员的话来说,这不是小灵通。这是不折不扣的CDMA。”他见戴平看表,就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如此之流量,你的渠道能容纳?” 
  “非法所得的金钱,不管是贩毒、走私军火,还是贿赂、贪污,最终都在进入合法的银行体系。因为现金不易携带。十美元面额的十万美元,有两百斤重。把它们放置、分层和整合,我是专家。再说,全世界每年被清洗的钱,比石油和天然气的产值还高。你这点放进去,不过是沧海之一粟。” 
  “速度?” 
  “它以电子的形式运动。由南美洲制造毒品获利的金钱从加勒比海的一个岛屿经由纽约和奥地利到达伦敦的速度,比咱们这场谈话的时间还要短。” 
  “费用?” 
  “十年前,是百分之六。” 
  “此刻是多少?” 
  戴平一字一顿地说:“百分之十。” 
  他伸出手来。 
   
  虽然有那红的不住鼓励,贺新辉进入戴平的办公室后,还是足足用了好几分钟方才平静下来,打开戴平的私人电脑,寻找踪迹。 
  那红的使命是放哨。但她认为戴平此刻肯定在某家餐馆吃饭,没必要多此一举,就主人一般地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一本杂志看完,他还没有解开密码,她忍不住过去埋怨:“你的博士真白念了,这么长时间,还弄不出来!” 
  贺新辉从冥想中走出,不高兴地说:“本人是金融学博士,不是孟尝君手下的鸡鸣狗盗之徒。” 
  她给他按摩,身体语言就是这么奇妙,他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但他还是说:“我这可是在给你打工。” 
  她停止按摩:“给我打工?你是在给人民、国家和你自己打工。” 
  他突然觉得灵光一闪,输入数据。 
  两个人谁也不知道,戴平的车此刻已经停在银行大门口。 
  他得意地指着屏幕说:“他的密码是他北京长安俱乐部会员证的号码和他生日的组合。”他点击文件。 
  她钦佩地说:“一共九位数,你怎么能记得住?” 
  “我陪他去北京出差时,用这个证给他结过账,无意中就记住了。你快去给我放哨啊!” 
  “戴平是个荒淫无度的人,这会儿肯定在花天酒地呢!” 
  “你不了解戴行长,他神出鬼没的。” 
  她声调不低地说:“你怎么这么不理直气壮啊?咱们又不是偷窃机密的工业间谍?咱们是代表国家在工作。” 
  他边拷贝文件边说:“可我进入的毕竟是他的私人档案啊!而且是加过密的私人档案。就和上了锁的房间一样,倘若被碰上,你不能说你是无意中进入的。” 
  “上次我和周局长一起办一个案子。结果没有构成刑事犯罪,仅仅是一般性的违纪。涉案的一个人,有嫖娼记录。所以我们就给他的单位发去了一个司法建议。过几天,周局长又问处理结果。这个单位的领导说是给他一系列处分,撤销行政职务、记大过,但最后保留了党籍和公职。我们局长援引了有关条款,说应该开除。这个领导于是说:‘此人的父亲,是我的老领导,开除干净了,不好交代。再说,他这个错误是在公出期间犯的。》周局长反问道:‘你派他出差去了,还是嫖娼去了?》领导说:‘出差啊?》周局长于是说:‘如果你派他嫖娼去了,我就不说了。既然是派他出差去了,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为什么不理直气壮地处理?》” 
   
  电梯将到未到之时,戴平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就退出了电梯。因为一进去,这个千呼万唤不出来的吕女士,很可能就再也找不着了。 
  “我已经订好房间,准备给你过生日。但就是联系不上你。”他明明知道,吕女士去年生日和今年的生日,整整差了一个月。但还是这么说:偷欢是没有必要认真的。 
  吕女士的声音很甜:“老公从美国回来了,所以没有开机。”她是一名二线的演员,但却是一线的女人,嫁给了一位华裔美国企业家。 
  他见电梯又来了,便说:“我到了办公室,再打过去。” 
  “我老公正在洗澡,我这是在阳台上,一分钟后就得回屋。” 
  他想了想:“也行,春宵一刻值千金。” 
  当电梯再度下来时,他结束了通话。 
  就是这一分钟之差,使得贺新辉、那红没有与戴平遭遇。 
  贺新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顿时放松起来,将U盘插入自己的计算机,调出数字,飞速阅读后,连声说:“有意思,有意思。” 
  那红虽然跟着看,但看不出意思在哪。 
  “账户这东西,就和三点式游泳衣一样。”他见她不解,就进一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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