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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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外头。走进来的当头一个笑眯眯的说:“小师父,我们路过这里,天黑了,借宿一晚好不好。”
苦厄呃了一声:“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禅房。”
“没有关系,就在前殿将就一夜,生一堆火就好。”
“我去跟师父讲一声。”苦厄双手合十,往后边走。陆天赐跪得双腿已经没有知觉,抬头看到苦厄正往这边走,身后还影绰绰跟了两个人。他咝了一身翻滚到阴影里,就见那两人冷不定的捂住了苦厄的嘴,要弄死他。陆天赐拔出护身的匕首,也窜到两人身后先是捂着嘴干掉了一个,另一个猝不及防,还来不及喊,被陆天赐一刀封喉。苦厄大口的喘气,冷不丁看到身边多了两个死人,吓的要叫,陆天赐捂着他的嘴,小声:“去跟智定师父一起躲起来。”
“嗯。”苦厄点头如啄米。
陆天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把两个死人扔到阴暗的角落里了,小心的摸到前殿捅破一层窗纸往里看。
还有六个人,小声的叽哩咕的,说的不是中国话。外头还有一个人把风。看起来应该是日本人派来的侦查小分队。陆天赐摸摸身上的枪,一旦开了枪,自己一对七,没有胜算,若是伤及智定那启俊就没得救了。他说过,就算用自己的命换启俊的命也可以,所以一定要救智定。
好在这些人还不知道这里有他,他悄悄的走到寺庙的大门边,照着先前的样子把守在门外的那个悄无声息的捅死,从台阶踢了下去。
“有声音?”里头的人说。寺庙的门打开,一个人小心的走出来,外头黑漆漆不见了把风的,他刚想回头喊,陆天赐闷住他的头又捅死一个。
“外面有人。”前殿的人终于发现了陆天赐的存在。陆天赐在寺门前朝里放了两枪,放倒了两人,飞快的翻墙进到后院去守着智定,生怕他有个闪失。不曾想已经有人到后院守着,陆天赐才翻墙进来就被一枪正中大腿。前殿的两人听到声音跑过来,三个人围住他,陆天赐无所遁形。几个人正要得意,智定打开房门扔出一只蜡烛。三个人稍晃神,陆天赐翻滚到后院的大树后极快的解决了一个,剩下两人,一个是翻译,无心恋战转身就跑,被另一个打死。陆天赐在他开枪的时候,同时开枪,九个人至此齐了。
智定打开房门,苦厄颤惊惊的跑出来,智定说:“苦厄,你回房去,不要看了。”
“是……”
九具尸身收拢;陆天赐和智定一起在福严寺后挖了个大坑埋了起来。解决完这九个人,天又亮了,陆天赐流了不少血,扛着铁铲跟着智定一起回到寺庙的时候,扑咚倒在地上。智定把他扶起来,陆天赐揪着他的僧衣跪好:“师父,救救,我朋友……求您……”
智定:“你伤得不轻,我替你重新包扎。”
“我的伤不碍事。”
“苦厄,打点热水来。”
“是。”苦厄端来热水,智定给他的伤口重新上了止血药,用力的包扎好。草药清凉,顿时不觉得疼痛。
“不要乱动。”智定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对方九个,你差点命中都没了还想着这事。”
“我说过,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也可以,只要师父肯救他……”
智定轻叹了一声:“我送你回去……”
陆天赐还想求,猛得悟过来他说送自己回去,立即欢天喜地:“谢谢师父。”
☆、六十五
65
一张药方,几副中药草抓齐。有几种比较名贵的药材翻遍了全城的药铺,陆天赐把能买来的全都买了来,怕日后打起仗来这些药材难找。按智定的说法,每日一副,两、三个月便可以清除毒瘾。
贵五熬好了药敲了敲门端给沈启俊吃。沈启俊坐在书桌前,托着下巴看窗外头的梅花枝杈着凝的冰不说话。沈玉池坐在屋里,他全当是不存在一样。
“少爷,吃药了。”贵五拿了几颗梅子摆在药碗旁边。
沈启俊回过头,已经嗅到药汁的苦味,摇摇头不肯过来。
“启俊乖,吃药吧,吃药不生病。”沈玉池细声哄劝。
沈启俊起身走到存放烟土烟具的柜子前拉开柜子取出烟具。沈玉池端着药送到他面前:“先吃药,吃了药再抽。”
沈启俊看了他一眼,拿着勺子喝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
“吃颗梅子。”贵五立即递上话梅。
沈启俊摇头,他们递来的东西再也不肯要。任凭沈玉池和贵五两人说破了嘴都不张口。沈玉池微微蹙眉,启俊小时也多病,但有沈夫人有下人有奶娘,吃药这种事向来不劳自己过问。便是生病,做父亲的也上心不多。自打启俊懂事之后,更是由他来晨昏问安,对自己的病情问长问短。现如今,只怕是上天怨自己这父亲做得不称职。
沈玉池吁了口气耐着性子:“喝半碗,喝半碗爸爸给你烧烟土。”
“烟,烟!”沈启俊烟瘾上来,脾气就开始暴躁,什么劝都不听,只是一个字反反复复的念着。
沈玉池无奈,放下药碗拿过烟膏。
“不行,老爷。您这样对少爷无益……”贵五低声道。
沈玉池又放下烟膏端着碗,启俊整个身子缩到床上缩成一团,抱着那只翡翠的烟枪不停的打哈欠。
“吃药!”沈玉池语气稍厉。
启俊使劲的摇着头,泪眼朦胧,沈玉池更加没辙了。
小郑替陆天赐换好肩膀上的纱布,把纱布重新勒紧。陆天赐穿好衣服:“附近那些丘陵都加强监控了没?”
“都有安排人手在附近巡视。”
陆天赐点点头,看了小郑一眼,欲语又止。送智定回去之后,他就没再去过沈家。一晃就是三天过去,也不知道沈启俊吃药过后有没有起色。小郑一看他这神色,便猜出他的心事。陆天赐素来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在沈启俊这里失了分寸。小郑清了清嗓子:“团座要不要去看看沈少爷。”
“有什么好看的?”陆天赐见被人看出想法,有几分不悦。
“听说那边护卫的士兵说沈少爷一直不大肯吃药,大烟反倒是越抽越厉害。什么法子都想了,药都洒了几碗。”
陆天赐皱眉,心情又烦躁起来。为了他好,他倒是不明白是非。可是他现在疯疯傻傻,看到自己还会欢天喜地的叫哥哥……,又能指望他明白什么是非。他明白是非的时候,只怕是要拿枪指着自己的头。陆天赐压抑的想,一枪下去脑浆四溅,界时便同这肮脏的世界做了绝裂,什么样的前情都可以忽略不计。若真这样倒好了……
若真这样倒好了……
陆天赐轻轻的咝了一声,也不知是自己动到伤口了还是怎么的,全身疼得打了个哆嗦。
“怎么样?”小郑听到他的咝声立即问。
“没什么。”陆天赐起身。
打电话向凯得利订了盒蛋糕。酒店的老板和糕点师都是洋人,所以外间的炮火他们倒不像中国人那么在意。只要炮弹不打在凯得利的楼上,照常经营。就算是日本人来了,也会有人要住酒店要吃西餐、西洋点心。
一盒新鲜出炉的鸡蛋糕香气四溢,陆天赐走到门前停下脚步。贵五正好送药过来,见到他:“天赐少爷,您来了……”
沈玉池拉开房门,“天赐。”
陆天赐没有看他,把蛋糕递给贵五要走,沈启俊一阵风似的冲到大门前一头扎进陆天赐怀里:“哥……哥……”
陆天赐汗毛一凛。
贵五呃了一声,一手端着药一手提着蛋糕:“启俊少爷,天赐少爷给您买了蛋糕。您把药吃了,天赐少爷会高兴的。”
启俊抬头看陆天赐,陆天赐说:“吃药。”
“苦。”
“苦就吃点心。”
启俊皱着脸。
陆天赐拿过贵五手里的碗递给他:“一口气喝下去……”
启俊瘪着嘴端过嘴看了陆天赐一眼,闭着眼睛一口气把把药吞了个干净。
陆天赐递给他蛋糕,吃了几块:“苦不苦?”
“不苦。”
“每天都要吃药,吃药不生病。”
“你每天都来看我,我就每天吃药。”启俊一边舔着手指一边跟他讨价还价。陆天赐忍不住想摸他的头,手刚抬起来,又重重的垂了下去。看着沈启俊笑眯眯的脸,转过身:“我先走了。”
“哥哥……”沈启俊拉起他的手想做挽留,才帮碰到陆天赐,陆天赐就像是触了电似的赶紧把手缩到背后。看着启俊天真的眼神,他转身几乎是用着小跑的姿态离开沈家。启俊在后边喊着:“哥哥……哥哥……”
他回快了步子,像那梦靥一样的声音远远的甩在身后。走得太快,差点撞到冯英翘,他也没理会。
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心里却还残存着对他的欲念。稍不留神那份欲念就从骨头缝里蹦出来,想要控制他的心神。那个是他的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
陆天赐不停的在脑子里给自己加重封魔的符咒,却总好像于是无补。如果可以,就这样远远的逃掉,让他在这里吃着药慢慢的好起来,慢慢的忘掉世界上曾经有这么个人……
“启俊有没有来找你?”冯英翘风风火火的打电话到团部。
“没有啊,怎么了?”陆天赐微惊。
冯英翘没说,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沈家,电话许久都没有人听。陆天赐焦虑在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大吼了一声:“小郑。”
“到,团座有什么吩咐?”
“去看看沈家怎么回事?”
“是。”小郑转身要出门,陆天赐伸手扯过自己的大衣跟他一起出去。离了团部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颀长的灰色的影子小心翼翼的走着。小郑指着前边:“沈少爷……”
陆天赐大步上前,启俊看到他,笑着跑过来:“哥哥……”
“你来做什么?”陆天赐瞪着他。他只穿着件灰色的毛衣和一件黑色的棉马甲,双手和脸颊都冻得通红。难为他竟然还记得旅部的位置。陆天赐脱下大衣披在他身上:“穿好。”
“我来看哥哥,爸爸说哥哥很忙。”启俊笑着,神秘的拿出一盒蛋糕:“英翘买的,我们一起吃吧。”
陆天赐心脏幽幽一抽,让小郑把车开过来,把沈启俊塞到车子里:“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来看哥哥。”沈启俊不情愿。
“外边冷,会生病。”
“我吃了药,我不会生病。”沈启俊固执的说。
“回去。”陆天赐沉着脸,发动车子。
沈启俊也沉下脸,好像生气了。陆天赐轻叹了一声:“我开车带你在城里逛一圈再回去。”
“好。”启俊高兴的拍着手。陆天赐不敢看他,只坐挡风玻璃看到映出的他的一点点不清晰的影子就觉得胸口微滞。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宽敞无比,风景已经没什么好看。兜了一转,陆天赐心血来潮带着他去凯得利吃了一份西餐。吃完出来,一天又过完了。开车送他回家的跑上,启俊犯起了困,靠在他的肩膀上释放出惬意的微鼾。陆天赐看着身边的人,以前像个冰冷的瓷人儿,现在倒有些像是个商店里的尺寸大了些的西洋布娃娃。
陆天赐停下车子,看着身边熟睡的脸。这样的脸,求而不可得。得到的时候却又全不费工夫。他轻轻的捏弄他的下巴,还是尖瘦的下巴,皮肤比先前略好了些,手感略光滑了些。他慢慢的把启俊扶起来,启俊歪着头,大约是太累了,没有醒。陆天赐慢慢的靠近他的脸,鼻息拂过脸颊痒痒的。陆天赐闭上眼睛,屏住粗重的呼吸轻轻吻着他的嘴唇。柔软的像花瓣一样的嘴唇,隐约带着些说不出来的香气。好闻,好吃。陆天赐脑子里一遍嗡然,那些封魔的符咒全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舌尖挑开启俊的齿关,启俊的舌头迎了过来,跟着纠缠着,像是极默契了的人无需说什么,就能将对方的欲*念挑逗起来。
“哥哥……”启俊还夹着睡意低声喃喃。陆天赐像被雷电击中,嘎然而止。
启俊睁开惺忪睡眼看着他,“哥哥……,你在做什么?”
“下来,自己回去。”陆天赐跳下车,拉开车门。
“哥哥……”
“下来!”陆天赐把沈启俊从车里拖出来扔在路边,自己上车把油门踩到最大,吉普车疯了似的飞驰而去。
☆、六十六
“南京沦陷,南京沦陷……”
一大早,街上报童的叫卖声突然变得刺耳。不到一个小时,整个莆县都知道昔日的国府南京现在已经沦落到日本人手里。都在长江边上,虽然说隔得还远,但是只要机动船一开,一天多的时间就打到莆县来了。
沉寂了几天的背井离乡运动大潮又涌动起来。
汤德彪把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国耻!十几万军队在南京就是个摆设吗?亏得还都是王牌嫡系,耻辱!”
陆天赐把那团报纸捡起来摊开看。报道没有详细说明现在南京城内是什么情况,只说沧陷。只怕城内现在的光景好不到哪儿去,新闻说江面上已经陆陆续续出现许多尸体。想着前些时间还在江面上窥视莆县的日本军舰和在福严寺遇到的那一小队日本人,战争已经近在咫尺。陆天赐微微出神。
汤德彪睨他:“怎么?”
“没什么。”
汤德彪深吸了口气把刚才的怒火压了下去,盯着陆天赐手里的报纸:“如果还有没有事没办的,立即去办。办完后全城警戒,所有军官二十四小时待命。”
“是!”陆天赐行了个军礼。
两辆装着烟土的卡车开到泰和坊。曹金榜脸上微露出一丝诧异:“老弟你这是……”
“一车卖给老哥,一车送给老哥。现金现在不着急结算,日后再给也一样。”陆天赐说。
“这个……礼太重了。你我之间不需要……”
“是不需要讲究太多,客套话免了。上回我说的事……”
“你放心好了,愚兄定不负老弟你的托付。”
“准备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大后天,”曹金榜说,“情形不大好,我想到省城稍回一路上整顿之后立即转去重庆。也麻烦你同那几位打个招呼,最好跟我一起去重庆。”
“好,”陆天赐拱手:“一切拜托了。”
“义不容辞。”
隐约好像已然听到轰隆炮声溯流而上。陆天赐又转身走到冯县长家,跟冯县长说了出发的时间。冯县长连日来都提心吊胆的怕陆天赐食言,听了他的交待,总算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他虽然也看不上曹金榜,不过有陆天赐关照,这种兵荒马乱的路上跟他们一起总比他们叔侄二人一起要安全得多。
沈玉池重重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报纸。
贵五伺候沈启俊把药吃了下去,启俊犯困,贵五又伺候他躺下了。忙完,贵五走到沈玉池跟前:“少爷睡着了,老爷您也去歇会儿